“那是现代的一种疑难怪病吧。”
调酒师笑了。
“是病态都市的象征吗?”
“是那样的。如此看来,东京的确是充满危机的弊病之海。我也是刚刚才从岸边,爬上来的一艘老船。明天,又必须回到那个大海中去。”
“您也是诗人呢。”调酒师说道。
我用略带自嘲的口吻说道:“以前是诗人呀。”我无意中说了真话。
“和我一样。”我确实听见他也那么说。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里就是避风港,那些忘了歌唱的金丝鸟、放弃咏诗的诗人,都被吹到这里来了。
“扬声器是JBL4343吧。”我换了个话题。
“我以前是那个牌子的发烧友。听说这家店是听爵士乐的,可声音开得这么小。”
“老板说了,那个有演说癣的客人,状态一来,开始演说,就调小音量。”
“这个玩笑开过了吧。为什么呢?”
调酒师笑笑,并没有理睬我。我兴趣十足,猜想其中定有什么原因。
“喂,你说说,是为什么呢?”我不客气地追问道。
以前听别人叫我诗人,都会不好意思。现在脸皮这么厚,是我从事新闻媒体工作的最大收获。
调酒师笑了笑,依旧沉默不语地擦着碟子。那位客人的演说,似乎正渐入佳境,可我的心思早就不在那儿了。
“对我们来说,对店里来说,那位先生可是恩人呀。”调酒师仿佛想早早地结束这个话题,迅速地说道,
可我一听,兴趣反倒越来越浓:“有恩之人?……好像有什么故事吧。说来听听。我想听听。”
“不,这有点不合适。”调酒师赔着的笑脸渐渐消失——难道,他那么不想说吗?
“听说在横滨,有一家很不错的店,小林经常去,所以我来了。的确是独一无二啊。有这样的常客,店的名字也很独特:‘糸锯与之字形’。”我一边看着杯垫,一边说道。
“小林,是?的小林吗?”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
“您和他是老相识吗?”
“嗯……啊,没有及早告诉你哟……”
我找出名片,递给了调酒师。上面醒目地印着“FXS①节目编排局长”的头衔,这个东西,连我自己都不想看。
①FXS:法西斯,日本极右翼组织。
他出神地望着那张名片,我又听见了那个人的演说。
“您是龟渊先生吧?”被调酒师一问,我才回过神来。
“啊……不知道您是FXS的人,失礼了。今后还请多多关照。”说着,他低头致意。
“不,哪里哪里。”我说。听说是FXS,调酒师的态度好像变了。我想他大概认为,FXS就是店里的大主顾吧。可实际上不是那样。
“没想到那位演说先生,说的话非常正经,观点相当尖锐。”
于是,调酒师简短地答了一句:
“他是个天才啊。”
“关于粘苍蝇纸,都能进行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大家都惊愕不已。可只要听了的人,必然会认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那时,店里响起一阵掌声。
“哦,结束了。我还以为,不会鼓掌呢。演讲也结束了。可以把音量开大了吧?……放大器……是Mciumtosh的吗?……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个奇特店名的由来吧。”
“说起这个,还得说到刚才那个话题,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法西斯’的话,还是我的恩人。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我这人笨口拙舌……你难道没向小林打听过吗?……小林是当事人,他很清楚呀。”
“没……没打听过。”我摇了摇头。
“好奇怪啊。如果是FXS的话,那件事可是众所周知呀。小林去年推出的那本名为《灰姑娘的回家时间》的随笔集,你难道没读过吗?……就是那本书最开始的那段话啊。”
“啊,是吗?”我用左手摸摸后脑勺。
“不好意思。我从小林那儿拿了那本书,可每天忙得不行,最后,就搁在家里的书架上了。一页都还没读。”
“是那样啊?”
“那里面也写了店名的由来吗?”
“写了啊。不过,要说店名的由来,还是这个啊。”调酒师指了指墙壁上的小匾额。匾额中央是一张正方形的纸,上面用粗黑体字写得密密麻麻。
“啊,那个,我刚才就注意到了……是诗吗?……还是文章?……”
“是现代诗吧。”调酒师有些难为情似的说道。
我正想说:可以拿着看看吗,他转过了身。
“啊,果然在啊。”说着,他把一本白色的精装书,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我拿过来翻开封面,看见了目录。
“啊,对不起。”说着,调酒师从我手中取回书,指着目录之一。
“最开始的这篇。《人类只有在所剩无几时,才会屈指计算》这篇文章。不太长,现在就读读,怎么样?……其中会有这首诗,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面。”
“来,往这边儿挪一挪。这边儿亮一些。”
02
人类只有在所剩无几时,才会屈指计算
时间过得真是快呀,我不干扨这一行、不当自言自语的劳动者,已经有两年了。在这个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谋生的奇特工作上,我一干就是四年。如此想来,我第一次通过电波,与深夜族们见面,距今已经有六年时间。
社会上无论何种职业,都是如此。在这四年里,我遇见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事,给我上了一堂又一堂,平常难得体验到的、非常宝责的课,当我想把那些往事记录下来时,脑海中立即会浮现出一件事。我还是首先从那件事写起吧。
DJ这个工作,说来就像自闭症发作,一个人对着麦克风,一味地自言自语。所以当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练习时,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儍子。深夜大家都下班回家后,独自一人在空落落的电台,对着麦克风广播,无论你怎么和听众打招呼,都不会立即有答复。只是在一、两天后,会收到寥寥无几的几张明信片。真是空虚无聊的单方通话!
节目开播近一年,我还会无意识地怀疑,麦克风那头,真的会有几十万的听众吗?……
人们如果不是所剩无几时,不会屈指计算。最近,这句话总是莫名其妙地,从我的口中脱口而出。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最近,老是在怀念那起事件吧。没有比那时更认其地,屈指计算那么多遍,弯得手指都发酸了。那之后,我只是在距离辞去工作还剩半个月时,才屈指计算过。
那是节目开播后,即将迎来第一个新年的十二月。我负责的周三夜晚——正确地说,是周四清晨的节目,正好在圣诞平安夜。所以,我想给一年以来,坚持收听我这个新手DJ主持的节目的听众朋友们,送点什么礼物。可绞尽脑汁,也没有什么奇思妙想,只徒想出带礼品的猜谜、豪华的临时演出、或者町内的庙会之类,再蹩脚不过的点子。因此我在节目里说,如果有什么好点子,请通过明信片寄给我。于是,众多的热心听众,纷纷寄来了明信片,可以说,这是自从我的节目开播以来,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请听众参与节目。
我发觉,大家的确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参与到节目中来,在以后的三年时间里,从节目的计划阶段开始,就请听众朋友参与,成为我的风格。但在那次寄来的明值片中,有人提议:开设一个三分钟的自由聊天。
电合开设一条热线,听众朋友可以拨打热线,自由使用限定的三分钟时间,向我、还有年轻朋友们,传递信息、或者通过音乐,进行乐队的自我介绍等。我第一感觉——就是它了。
我提前一周,在节目中告诉大家,会在圣诞平安夜,征集节目名为“自由畅谈三分钟”的内容。我也考虑过,在当天节目直播时,请听众朋友打进电话,自由畅谈三分钟。可那样的话,无论内容无聊的,还是有意思的,都会直播出去。也许其正出彩的,还没轮到公之于世,节目也就结束了。于是,我决定还是必须先录音,预先挑选好。所以从二十四曰的下午三点开始,到夜里的八点,我预留了五个小时征集节目。
节目是凌展零时开播,选择和编辑只有四个小时,我担心时间太紧,心想接电话时,就要立即判断,是否能用。如果提前一天征集的话,倒是可以从容很多,可那样一来,就是二十三日的傍晚,街头的圣诞气氛还不浓郁。如果能征集到有意思的话题,我打算把三个小时的节目,都用来播放征集到的畅谈录音。
制定这个计划,仅仅是为了感谢节目的热心听众,并没有想过要成为独一无二的创意,引起众人关注。可是,节目的进行,宪全出乎我的预料。而且,正如这件事成为台里谈论的话题那样,竟然不期就会呈现出一种,戏剧性的纪实广播。因为在听众打来的三分钟电话中,有一通非常奇怪的电话。
一般情况下,为了事先和导播碰个头、选择录音以及明信片等,我都是在开播前一小时,提前进入播音室。就在进入播音室之前,匆匆地把饭吃完。因为如果再早一些吃的话,在节目中途,肚子会饿,如果再晚一些的话,可能会打饱嗝。
但是,就在出事的那个圣诞平安夜,我提前近两个小时,进入了播音室。平时的话,只是在副控制室,会有三、四个正式职员。可那天因为录音编辑的工作量大,所以,有近二十个人,在副控制室里紧张地忙碌着,选择录音,然后到有编辑机的房问进行编辑。
一进入副控制室,就看见平时的那帮节目组成员们,正围成一团,他们一看见我,立即紧张地叫道:“小林,来一下。”
我从导播福岛的脸上,隐约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于是,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其他二人表情也很严肃。
“你听听这个。”
他想播放中央控制合上的七号盘,可又稍稍犹豫了一下,把按按钮的手指放了下来。
“来编辑室吧。这儿太吵了。”
我们四人来到走廊,选择了一间没人使用的、黑着灯的编辑室。里面有几间像女厠所似的、并排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里,都有一台录音编辑用的中央控制台。福岛把我们带到最靠里面的那间。打开灯,进去后,因为跚着两扇玻璃门,丝毫听不见副控制室的嘈杂声,我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他熟练地把磁带挂在空盘上,又说了句“你听听这个”,便按下了播放键,然后,把音量开到最大。我凝神侧耳倾听。
首先,是台里的女接线员的声音:“您好,这里是FXS。请告诉我们您的姓名,如果节目时间里,您可以拨打电话的话,也请告诉我们,您的电话号码。”
接着,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里面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那熟悉的《铃儿响叮当》的歌声,和街道的嗜杂声。好像是公用电话,我想大概是电话亭吧。
“我不想说出姓名,也没有电话。”
“知道了。那么请在‘嘟’的一声之后,说三分钟。”
立即传来“噼”的一声。
对方沉默了片刻。我无法揣摩电话中那个男人,此刻的心情怎么样,紧张地听着录音。可是,那个男人马上用一种朗读似的语调,喋喋不休地、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地,朗读了如下一段令人费解的话,对我来说,那简直就像一篇暗号。
暗箱的针发出的一道光,呈之字形,跃入光辉,描绘出蓝天、烟尘型卷积云。被那个完美无缺的光辉,压倒的我的内脏,残留着最喜爱的大提琴声,在黑暗的坡道上滚动着。
没有糸锯,就无法切割东京……
不断成长的二十三只眼中,只留下对拼图游戏的迷恋。我拨打无声的电话,夕阳就要落到十个保龄球的那边去了。郁闷的劳伦斯,横跨在没有驼峰的骆驼背上,被夕阳照射时,形成普通的天然紀念物晶体,在我的神经性骨质软化病中,过庋生长的、十个雨后春笋,建造成终日不见阳光的花坛,都市电话线,仿佛阴性植物的根,吸取我的养分,瞧我是如此消瘦,可我一直等待的电话,却是总也不响……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不曾急于求死,可我将慢慢地死去。谁快点给我打个电话吧,就现在、立刻、马上,我的早晨,宛如布雷德伯里的坛中,浮现的满是霉菌的饺子皮,任何人都可以用一匙的量,把人毒死……
没有糸锯,就无法切割东京……
之字形彷徨徘徊,乱七八糟、吵吵嚷嚷、急躁不安、喧嚣吵闹、咕咚咕咚、绵软无力、黏黏糊糊、摇摇晃晃、纷纷飘落,投入一个杯中。如果心也轻轻摇摆,那么,大家为轻易患上的东京螺丝刀型分裂症,干杯吧……
上吊型的吊绳,每天早晨,救我于杀人电车中,多棒啊!在一动不动、匆忙赶往刑场的众多牛头中,十个保龄球忽隐忽现,梦见全中,把它们全部击倒,读书、坐马桶吸烟,还有什么没做?早晨的考勤卡上,打上今天一天的烙印。喝酒、抽烟、看女人的腿……还有什么没做吧?没站定就被挤上了车,抬头朝自动门望去,东京都厅上闪耀的六方镖,飕地发出去。今天,几人会命丧旋转刀?我终于注意到,自己宛如铝制的、振翅飞翔的蝉,每天在危急时刻,朝十点的方向逃走!这场电影不能看到最后吗?
END标记不必出现在,与六方镖同时到来的最后时刻。滴入牛奶中的一颗王冠,与皇宫很相称,逐渐扩散开的圆,终于变成八个第六个圆,涌向我的公寓。如果沿着南方冲浪,我唯一爱的北海道,不用糸锯,就可以切割的、唯一的东京,从我的巢穴一穿而过。可那早已连跑道也做不成,斑驳的细绳,包囤的都市大岛,那个波浮港三原山,都弯弯曲曲地,从我不曾爱过的东京蚁狮的缓坡滑下,发出热闹地嘶呜声……
贫、贫、贫、贫……
今晚凌晨两点,如果不在屈斜路湖退场的话,我就无法为人。
他朗读的速庋越来越快,最后有的地方都很难听清楚。此时,我只感觉到,难以名状的异样的阴郁,与样和热闹的圣诞节气氛,非常不相称。就这些。
只听一遍,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老实说,我也无法体会,福岛导播流露出的那种事关紧急的神情。
“你怎么看?”他按下了停止键,问道。
“混蛋!……再放一遍。”
不管怎样,只听一遍的话,我也弄不请是怎么回事。
很快又重听了三分钟。福岛导播停止了播放,看着我。他想再问我一遍,看看我什么态度。可看着还在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我,这次,他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我把刚才的那段话,抄写了下来,抄写量还相当大。小林,你觉得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宣布:今晚凌晨两点,他要自杀?”
“啊!……”我大叫一声,“再听一遍!……”
我边看边听。当听完第三遍时,我想,肯定是那样的,没错。
我立即把福岛导播抄记下的纸,递给在一旁负责杂务的青江,大声说:“青江,可以把这个,给我复印三十份吗?”
一看钟,已经十点半了。距离节目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距离那通电话的主人的自杀预告,还有三个半小时。我的头脑,可以说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忙碌地运转。
十点半的话,还有很多职员待在台里。他们正在犹豫:是去打麻将呢,还是去喝一杯。要把他们,拉进我们即将开始的冒险之旅,人越多越好。但那样的话,必须争分夺秒。现在,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办公楼吧。
我赶快对助手武田说:“现在立刻播送社内广播,请还留在台里的、手头空闲的职员,立刻到隔壁的402室集合,就说有紧急情况。402室应该空着的。集合后,我来进行说明。要快!”武田跑了出去。
我又注意到一件事。在男人的朗读声背后,有铃儿响叮当的旋律。而且在那个音乐声中,隐约可以听见,仿佛从扬声器中,传出的男性广播的声音。虽然很短。我想把那段再听一遍,于是,自己动手操作录音。
“这个录音、的确就在这一段……”我对福岛说。
“喂,就这儿。仔细听听。”我盯着福岛导播。
“是吧?……虽然很微弱,可确实听见了广播的声音。再听一遍。”
我把那段重复播放了好几遄。
“好像是车站的广播。”福岛导播说。
“没错!……声音实在太小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略微有一些电车的声音。所以,我想这是站台的广播,在反复播报站名。
“从声音背景嘈杂这点来看,打电话的地方,大概是车站前吧。这样的话,如果能听清楚这段,就可以确切地知道,是在哪里打的电话。可是,无论把音量开多大,好像也没法听清。如此一来……”
“通过声波纹吗?”
“是的……可是,FXS没有声波纹的分析装置,必须去NHK的研究所,得赶快去。这个时间,也许还可以揪住个把研究员。立刻打电话吧。我来打打看。在那个研究所里,我有熟人。你到401室,请高田把这个录音,复制一份。如果能逮住了NHK的人帮忙,就请谁把这个录音拿去分析。节目用复制的就行了。”
我的大学同学井本,就在NHK电视台工作,而且,他就在研究所。现在我们时常也碰个面、喝个酒什么的,我自己还去过一次他的办公室。他正抱怨最近加班特别多。
我冲到走廊,回到空落落的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打了NHK研究所的电话,祈盼井本还在办公室。
真是要感谢幸运之神,井本还在研究所。我把情况告诉了他,和他约定,现在立即派人,拿录音过去,请他帮忙分析声波纹。
我一边向401室走去,一边想,这通电话的主人,为什么要给我的节目,打来临终电话呢?……如果当真想死的话,应该不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安静地死去吧。而且,自杀预告中的两点,我的节目还没结束呢。
给我打来电话,如果被播出的话,当然会有人来阻止。这么说来,他是想被人阻止。他肯定不是真的想死,或者是,他觉得一个人死太寂寞。所以决定,把死亡时刻,在广播中公之于世。
收听我节目的人,似乎大半是开朗的年轻朋友,但那仅是根据寄来的明信片做出的判断。其实充满积极性的年轻人,只是冰山的一角,一大半都是像这通电话的主人,性格阴郁吧。也许他们终日孤独地工作,不与任何人说话,无眠的夜晚,只能一个人抱着膝盖,静静地收听我的广播。来自他们的信件,即使在节目中播出了,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会采用。于是,他们变得越来越孤独。我想,幸亏这通电话,没有不被采用,而是让我听见了。如果是我直接接听的话,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许意外地会被我拒用。幸好年轻的福岛导播,他是文学系毕业的。
这个孤独的人,在进行人生的最后一场赌博。他在以遗书的形式,和看起来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玩最后的一次猜谜游戏。
我想他正在考验我们,考验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和收听深夜广播的人们。要是正确理解了自己的诗,阻止了自己的自杀,那么,自己企图抛弃的这个社会,以及社会中的那些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此说来,这首诗中,隐藏了我们可以寻找到他的所有暗示。如果正确地解读这首诗,我们应该可以在两点之前,到达他的自杀地点。
我心中暗暗地感觉到,一场战斗即将开始。无论如何,要阻止自杀。我决心尽可能地、倾尽全力地去阻止。
他在诗中说,要在北海道的屈斜路湖死去。如果那是其的,首先要与警察联系,必须请北海道的屈斜路湖畔的警察帮忙才行。
北海道收听不到我的广播,頂多到福岛县。以前有两、三次收到过,来自仙台的点播卡。但仙台的电播信号,似乎相当差。如此一来,就无法逋过广播,通知屈斜路湖畔的居民。
可是,如果这一通电话的主人,打算两点在北海道自杀的话,现在必须已经到达了北海道。如果这通电话是在东京打的,那之后再去北海道,难道不是很困难吗?没错,我想,必须问清楚接电话的正磯时刻。
或许那已经是从北海道,远距离打来的长途电话。可北海道的电话,能够听得那么清楚吗?
啊,看来最好是拿着录音,去请电话局帮忙。电话局的话,也许听听录音,就可以判断出,是远距离还是近距离打来的。
就在那时,耳旁传来了社内广播的声音:“请还在公司内的职贝,到402室集合。”我振作精神,心想必须分头干,否则会忙不过来。
回到播音室,文件已经复制好了。我对青江说:“把这个每人发一份。”然后向福岛导播询问,接电话的准确时刻。
“好像是八点差十分。”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