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正要去大阪,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来找我?”
“你现在在哪?”
“心斋桥饭店。”
内山十分惊讶。“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你住在那里吗?”
“是的。”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那很贵的。”
“有什么关系?我想要住一次看看。总之,你过来一趟。”
就这样,内山便过去了,睦雄一个人住在高级的单人房内,还叫客房服务送了酒菜,等着内山,内山吓得半死。
“你可以这么奢侈吗?”内山几乎是叫着说,睦雄诡异的笑着。
“不用担心,先坐下来。”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多钱,还不如找个高级的妓女快活一下。”这很像内山会说的话。但是,睦雄很大方的说没关系,还叫内山赶快吃,并解释说他之前的财产都由祖母保管,但现在全都过户到自己的名下了。
刚从红灯区的便宜旅馆来到这里的内山,完全被大阪这数一数二的奢华气氛给震慑住了,不断发出惊叹声,并一个劲儿的点头称羡。
“老实说,我有事要拜托你。”睦雄一边吃一边说。
“女人吗?这包在我身上。”内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也要麻烦你,但,我想要一把匕首。”
“匕首?”内山又吓了一跳。“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的。”
“那是谁要的?流氓吗?”
“是医生。”
“医生干嘛要匕首?”
“他是刀剑爱好会的会长,收藏了很多很棒的刀,现在他要收集匕首,我把你的事告诉他,结果他说那你一定认识很多流氓。”
“我是可以找到几把啦。”
“能不能帮我弄一把?”
“可以是可以啊,但是我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卖我。匕首这玩意儿,是流氓做买卖的工具。”
“拜托你了。”
“我试试看,但不可能很快就有。”
“拜托尽量快一点,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吃完东西后,内山又再次开口了。“你要女人吗?”
“我现在有钱了,想要找个高级的妓女玩一玩。”睦雄说。内山似乎可以理解的点点头。
“如果要找高级妓女,去住吉公寓就可以了。”内山说。他好像事先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庄吉公寓?”
“是啊,住吉公寓,就是你最喜欢的阿部定之前住过的地方,阿部定在那里做过一阵子高级妓女。当时和阿部定一起卖淫的朋友,现在仍住在里面,但是阿部定已经不在了。”
内山一说完,睦雄的眼睛就闪烁着光芒,然后说:“好,我要去住那里。”
阿部定是以吉井信子这个名字搬进住吉公寓,并在那里做了一阵子“生意”。她曾在那里出卖肉体,做过三个男人的妾,从早赌到晚,过着非常颓废的生活,也曾因为赌博被检举,暂时深自反省,过着没有男人的检点生活。但是没多久,她的精神开始不正常,医院曾留有她看诊的纪录。
这时候,没上油一个叫做高山银造的黑道大哥,他正在帮一个叫做追川春代的妓女拉皮条,内山便将追川春代介绍给睦雄。
追川就住在阿部定曾经住过的房间,这个女的在昭和十五年因为私自卖淫而遭到检举,那时她便向警察详细供述都井睦雄在事件发生前,和她之间往来的经过。
听说睦雄一听到追川是住在阿部定曾经住过的房间,就立刻决定要她了。当他一走进房内,就好像很感动似的,到处东看西看,但是做那档子事时,就一整个晚上不断的要求追川。虽然并没有特别变态的要求,但睦雄每次都会很感慨的说:“阿部定应该也是这样做的吧!”
第二天,内山从大哥高山那里以五圆买了一把匕首,再以九圆转卖给睦雄。
睦雄其实是想要两把,但是他说一把也可以,并给了内山十圆,说一圆就当作是手续费。
这个时候的睦雄就这样以各种方法收集武器,在事件爆发后,从各方的证词获得了证实,是他决定行凶后的事前准备。但是,当时睦雄的计划已经产生变化了,睦雄完全放弃当初像侦探小说那样规划悬疑杀人情节,因为他的多把枪枝都被警察扣押,而且因为这件事,自己也成了村里的名人,他非常清楚要隐瞒犯罪的事实是不可能的。
同时,睦雄脑中的计划内容已经变成了大屠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干脆在同一时间一次杀死许多人。除了个人恩怨外,若从天谴的角度除掉世界上的害虫,那这个村子里该杀的人还真多。
此外,睦雄也失去了和津山警察局及消防署对抗的气力。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他心想,应该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杀那些警察和消防队员了,而且因为这是正义之战,所以他不想伤及无辜。睦雄对津山的警察和消防队员没有任何怨恨和不信任。
睦雄的大阪行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四月二十四日时睦雄似乎又一个人去过大阪。大阪市西区京町通五丁目的栗谷商店,出现了一个自称是西山富雄的人,他操着地方口音,要求要看Ideal实弹一百发和保管箱一个,第二天二十五日,又再次出现,把这些东西买走。
二十五日下午两点半左右,那个自称西山富雄、穿着黑色立领服的男子又出现了,在大阪市东区内本町三丁目三十六番地的鹫见枪炮店,他以一百六十圆买了一把中古的白朗宁十二号口径的五连发猎枪,另外还买了帮浦式改装器一个、枪套一个、保养油一罐等,之后就离去了。
这个西山富雄,在五月一日又出现在鹫见枪炮店,他操着地方口音说因为他买的枪有问题,所以要求换另一把同型的。事件发生后,根据警察的调查,西山富雄所写的地址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且这个地址很接近睦雄住的地方,所以判断是都井睦雄的化名。
睦雄后来杀死三十个人所使用的枪,就是将中古白朗宁十二号口径的五连发猎枪,改造为九连发的猎枪。
睦雄应该是买了枪之后,就改造成九连发式的,因为填入弹药很花时间,所以九连发当然更胜于五连发。行凶那天晚上,睦雄所准备的武器包括这把猎枪、日本刀一把、匕首两把。另一把匕首,不清楚睦雄是从哪里弄到手的。
睦雄的遗书上是写,两把匕首都是在关西买的,他可能是为了朋友,而不愿说出内山寿的名字。
8
昭和十三年五月十五日的傍晚,西川升从村里办公室回到家之后,他的妻子脸色苍白的等着他,然后低声说:“老公,好像要发生大事了。”
“大事是指什么事?”
“我今天听吉田太太说,世罗喜美惠已经搬出村子了。”
“搬出去?和她老公世罗保吗?”
“世罗保、四个孩子和喜美惠,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全家吗?”
“是啊,连家里所有的东西。”
“搬去哪里?”
“听说是京都。”
“为什么?”
“他们说这样下去会被杀。”
“被杀?被谁?”
“都井睦雄。”
“世罗他们家为什么会被睦雄杀?”西川不禁笑了起来。“像都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太愚蠢了。为什么会被那种弱不禁风的人杀?”
“不管是多么弱不禁风的人,一旦被逼急了也很难说。”
“是谁逼睦雄了?真是杞人忧天,快点弄饭给我吃。”西川说完后,就将外套脱掉。
“老公,这种事很难说喔,还是要小心一点。”
“都井睦雄只是嘴巴厉害而已,信口开河谁都会,那个胆小鬼能干什么?”
“阿金也是这样说。”
“对吧!”
“今天世罗喜美惠还邀阿金一起走。”
“她是怎么说的?她说我们一起逃吗?”
“是啊,她说:‘都井睦雄不久之后就要闯大祸了,再待在这个村子里会很危险,我们一起逃到京都吧……’”
“太好笑了!如果那个男的能闯什么大祸,就不会有那些关于他的传言了吧!”
“真的吗?”
“当然,如果他真的能闯什么大祸,大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他只是个嘴巴厉害的没用家伙。然后呢?阿金女士怎么回答?”
“她说:‘我又没做什么事,让他恨得要杀我不可。’”
“她拒绝了吗?”
“是啊。”
“对吧,他的枪炮都已经被警察扣押了,还能做什么?”然后西川想起了四、五天前,他在村里办公室看到脸色苍白的世罗喜美惠。
喜美惠来到他面前,突然说要申请户籍誊本和身分证明文件。西川负责兵役和户籍两课,所以就直接做好交给她。
“西川先生你来一下,来一下。”喜美惠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举动。她愁容满面的拉了拉西川的衣袖,将西川带到办公室的后院,很严肃的说:“西川先生,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请你当作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请求,拜托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世罗喜美惠虽然平常就是一个谦卑有礼的人,但当时的她,更是谦卑到几乎是卑躬屈膝的地步。她深深的对西川行礼,以近乎哀求的口气说话,西川觉得莫名其妙。
“不要告诉人什么?”西川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我申请户籍誊本和身分证的事。”
西川当时笑了起来,“这要告诉谁?说了对我也没有好处,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不会说的。”听了西川这样说后,喜美惠满脸通红,因为她当时好像真的很烦恼的样子。
西川想问她为什么要申请这些东西?但是,话刚到嘴边时,就有女职员来叫他,所以没问成。
喜美惠向西川鞠了好几次躬,一边回头,一边往办公室的后院走。西川觉得很怪异,心想,她到底要干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喜美惠是为了离开这个村子做准备。
“像都井睦雄那样的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愚蠢。”西川又说。
五月二十日,这就是行凶的当天。
行凶的正确日期时间应该是二十一日的凌晨一点左右,也就是二十日的深夜。
这一天,有村人看见睦雄骑着脚踏车在贝繁村的田间道路,还有山中小路来来回回骑了好几次。这应该是睦雄在计算行凶现场到村里办公室之间的时间距离。村里办公室就在派出所和消防署的隔壁,遇害的人当然会立刻骑着脚踏车跑到村里办公室、派出所或是消防署报案。
喜欢看侦探小说的睦雄,似乎事先计算好了时间。
此外,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睦雄已经不想和津山的警察还有消防队员对抗了。如果要在路边等津山警察局的卡车来的话,那么往返行凶现场和村里办公室之间所需的时间,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事到如今,睦雄要将他怨恨的人,还有他认为是世上的祸害全都杀掉,然后在警察赶到之前,赶快自裁,所以就必须先掌握好时间。
在二十日的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行凶的八小时前。有一个叫做内山宽一的人,在自家的田里工作时,看到有个黑衣人爬上一根有变压器的电线杆,好像在修理些什么。内山宽一以为是电工,但从那天夜里,睦雄行凶时,贝繁村那一带刚好停电看来,这个电线杆上的男人应该就是睦雄。
这样的行为,也很像是思虑周密的睦雄所为,这种作业最好是在夜晚进行,睦雄当初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这样虽然不会有人看到他在动手脚,但是原本有灯的村子,就会一下子突然停电,村人可能也会开始骚动,有些人或许会跑到屋外来,甚至有人会来到电线杆这里。在这样的骚动中,如果开始行凶的话会很危险。
睦雄在深思熟虑后,觉得虽然可能会被人看见,但他还是决定要在天黑前切断电线。等太阳下山后,村人打开电灯开关才知道停电,就比较不会引起村人的骚动,他是这样判断的。
睦雄这个判断其实是正确的,当天晚上整个贝繁村停电,居民非常困扰,也有人来找睦雄商量,那一晚是个没有月亮的黑夜。犬坊俊心想,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便来到都井家借灯。当他打开都井家的门,睦雄便点着蜡烛从屋里慢慢走出来。
“怎么了?”睦雄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口气。
“停电了,我想爬上电线杆看一下,能不能借我你的国际牌电灯?”
“好啊!”睦雄很爽快的答应。“尽管拿去用。”睦雄说完后,就从停放在地上的脚踏车前方,将国际牌电灯取下来交给他。
犬坊俊拿着这盏灯,一个人爬上附近的电线杆,但因为他也不是专家,所以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他又慢慢从电线杆上爬下来。
这时,他的下方已经围起了一堵人墙,而睦雄也在其中。犬坊俊便对睦雄叫道:“喂!睦雄,你头脑比较好,你能不能修一下。”
但是,睦雄从犬坊俊手里将电灯拿回来说:“我没办法,我什么也不会。”然后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慢慢走回自己的家。这盏灯就是在睦雄行凶之后,一夕之间变得非常有名的国际牌电灯。
事件发生后,贝繁水力电气株式会社的技师,调查当天为何会停电,根据他们的调查发现,只有在八号柱和六号柱连接到贝繁村的电线被巧妙的切断,这不像是外行人所为。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都井睦雄的头脑非常好。
不久之后,时间过了深夜十二点,已经是五月二十一日了。这一天,是吹着南风的多云天气,虽然是春天,但是仍有点寒意。从十二点开始,就下起了零星的雨,但是一下子就停了,慢慢的,云也散了,月亮有时还会从云间露出脸来。
第十一章
1
昭和十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有一个人咚咚咚的敲着贝繁派出所的大门,令好梦正酣的今田巡警在床上醒了过来。
敲门声并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而且,那个人还不断叫着“事情不好了,事情不好了。”巡警起来后,走到屋外将门打开一看,面无血色的丹野佑一穿着睡衣站在那里,天空中的月亮,照在一头乱发的佑一脸上,显得更加苍白。
“是丹野先生啊?怎么了?”今田说。
他一看,丹野佑一全身正不停地颤抖,身体向前弯着,气喘吁吁。
“今田先生,今田先生,事情不好了。”不断喘着气的丹野,用沙哑的声音说。
“什么事?现在这么晚了,快进来屋里,外面好冷。”可能是因为雨刚停的关系,五月的深夜里真的很冷。“快进来,冷静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今田点亮电灯,将门推开,丹野佑一便走了进来。今田看见他的额头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几乎快要昏倒似的坐到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体一边颤抖,一边说:“事情不好了,我的母亲被杀了,请你赶快过去。”
“什么?被杀?”这一瞬间,今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今田担任巡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在贝繁派出所工作了十年以上。但是,到目前为止,从来都没有遇过伤害事件,更何况是杀人案件。
“被杀是指?”
“就是被杀啊!”佑一仍然喘着气。
“被谁?”
“就是都井睦雄啊!”
“是都井吗?”
“是的。”
“你能不能再说得仔细点。”
“我和妈妈两人正在睡觉时,睦雄突然闯进了我家的养蚕室,他用枪击中了我母亲。我没有去确认她是否还活着。我心想,下一个就是我了,非常害怕,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我拚命的跑,好不容易才跑到你这里,睦雄本来下一个就要杀我了,幸好我捡回了一条命。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听见外面还有砰砰砰的枪声,我想,应该还有好几个人被杀了吧!”
今田巡警吓得心惊胆战,赶紧全副武装,以电话联络县警察局总部和邻村的派出所,并要求消防队出动。他还要他的老婆联络医生以及村里办公室,命令他们拉警报,然后和丹野到命案现场去。
在今田看过现场之后,他对县警察局总部所提出的报告更为具体。
“贝繁村的都井睦雄,二十二岁,杀害附近居民七人,目前正在逃亡。另外还有几名村人受伤,凶器应该是手枪,研判行凶原因,为发作性精神异常。”
今田之所以会以为是手枪,是因为他的猎枪都已经被没收了。在今田的脑海里,还有接受报告的上司,都立刻联想到这是鬼熊事件第二。
佑一的母亲阿辰下半身中了好几枪,在养蚕室中奄奄一息,枪伤的伤口都很大,谁都可以看出这不是一般子弹。一名叫做万袋的医师被叫了过来,立刻为她进行输血,所以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大约过了六小时之后,还是宣告死亡。
都井睦雄行凶的那天晚上,没有任何目击者看到事件发生的始末,所以在这里只能试着从结果推测他的行动。从都井睦雄行凶时间的经过倒推算回去,他应该是在凌晨一点左右,从和伊根睡在一起的床上起来的。
凌晨一点左右,睦雄为了不要吵醒伊根,小心翼翼的起床,并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慢慢爬上通往屋顶上房间的梯子。他以前半夜去偷别人老婆时,已经做过很多次这个动作了。
然后,他将藏在茶箱中的东西取出,这些全都是为了今天晚上,从以前开始,花了很多时间反覆思考的装备和各种武器。
睦雄先穿上黑色立领的衣服,这是方便他隐身在黑暗之中,而且设计类似军服且具有机能性,所以才选这件衣服。接着,他在两只小腿上,从裤子外面紧紧缠上绑腿,也是模仿军服的设计。他想,为了战斗方便,绑腿配上胶底工作鞋应该是最轻便的,绑腿是他在读青年学校时被学校强迫购买的,只有军事训练用过一、两次,几乎是全新的,绑腿下面当然要配胶底工作鞋。
他用手帕松松的卷成头巾,用力绑在头上,然后在头的左右两侧斜斜插入两根手电筒,这是因为要在黑暗之中作战的关系,为了照亮前方要对抗的敌人。但是,只有这样还是无法照亮下方,所以他就将脚踏车上的国际牌箱型前照灯,用绳子挂在脖子上,垂挂在胸前,因为这样会摇来晃去,所以又用另一条绳子固定在胸前。
接着,他在左肩斜背一个放火药匣的帆布袋,再在上面用绳子往腰上缠一圈,然后用皮带绑紧。绑这条腰带的目的,是为了固定帆布袋,但是还有另一个功能,就是为了插日本刀和匕首,为了方便右手拔取,所以将刀子插在左腰。口袋里塞入约一百发的实弹,这样一来,战斗的装备就完成了。
睦雄这样的装扮,在今天看来也许会觉得很怪异,但在当时,这样的战斗装备是很合逻辑的。都井睦雄绝对没有发疯,他的头脑异常冷静,不难看出当时稍微极端的军国精神教育和实地训练,支撑了睦雄的犯罪计划,因为当时的优等生被要求要骁勇善战。
着装完毕后,睦雄拿着一把专门改造的九连发式白朗宁猎枪,小心不要发出声音,慢慢的爬下梯子。伊根还在睡,就是这个老太婆养了睦雄二十二年,当睦雄下定决心要犯案后,他很烦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伊根。
睦雄有一阵子对于伊根的没知识和一定要他陪在身边的自私非常憎恨,但对于伊根的盲目奉献又很感激,所以,他从来不曾因为恨她而想杀了她。但是,现在他要去杀很多人,在日本势必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如果就这样把一个老人丢在这漩涡中不管,未免太残忍了,因此睦雄决定要效法战国武将的先例,先将伊根杀了。他觉得这样做对伊根比较仁慈。
要杀伊根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根本不需要使用刀枪这些武器,他想用劈柴的斧头,睦雄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在家里先将斧头磨好。
他蹑手蹑脚经过伊根的枕边后,走到地上,将靠在墙边的斧头拿起,然后再回到伊根的旁边。
伊根睡得很熟,睦雄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二十二年来生活的点点滴滴。无论任何时候,睦雄都和伊根在一起。小学时,伊根深信睦雄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结果并没有,睦雄觉得很抱歉,但是,睦雄之所以无法有所成就,伊根要负一部分的责任。还有,乡下女人的那种自私任性还有厚颜无耻的样子,也令睦雄受不了,每当有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发生时,不管是弄得有多难看,也绝对要坚持己见,睦雄非常痛恨她们这种惹人厌的个性。
但是,要杀死养育自己的恩人,还真是有点于心不忍,睦雄的泪水不禁潸然落下。如果一哭,视线就会模糊,视线一模糊,就会失手,睦雄将自己的心比喻为鬼,努力营造气氛。世人还有后世的人,对他如此凶残地杀死养育自己的亲人,必定会说他是鬼吧!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当时他也是有哭的,因为他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就是因为懦弱,才会那样被大家用言语攻击,这些攻击他的人,到现在都完全不知道反省,即使知道睦雄将要犯下这个案子,他们应该也不会反省吧!乡下人的惹人厌,还有傲慢,真令人退避三舍。睦雄心想,下次投胎时,一定要成为一个比较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