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央有一个用红砖砌成的圆形火炉,火炉里面燃烧的粗大木柴发出温暖的火光,摆在暧炉旁边的几张舒适桌子没有客人,或许因为太晚了吧。不一会儿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因为车上也有暖气,所以我并不太冷。这大概是安心的颤抖吧,我终于回到人类的世界了。我刚刚待的地方发生了许多可怕的事情,我连发抖的时间都没有。
“请问您有预约吗?”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位男子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右手是服务台,服务台里面有一位身着制服的服务生向我洵问。
我穿过由大树根制作的地板,来到服务台旁边。
“我没有预约,请问还有空房间吗?”我问道。
房间再简陋也没有关系。我再也不想离开这个舒适无比的人类世界,重新回到大雨中开车赶路了,即使1米也不想。只要待在饭店里面就行,在这儿有办法跟川北联系上。
还有空房间,我以川北初子的名字登记入住。服务生看见我那双放在服务台的手有些颤抖,大概觉得我太冷了。
“好了之后便会叫您,请您先到暖炉旁边稍等片刻。”
他对我说道。
这番话使我感到温暖无比,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拿出MG的钥匙、指着外面对他说。
“我的汽车还停在门外,请你把汽车开到停车场好吗?然后再帮我把后备箱里的行李也拿过来。”
他回答道:“遵命”
接着他非常礼貌地向我点头致意。他向站在我身后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位服务生马上接过钥匙,拿起雨伞走出大门,我回头望去,只见拉上车篷的红色MG依旧孤零零地在饭店门口承受着雨水的击打。
我坐在火炉旁边的椅子上沉思。这里是上高地,我大概是在途中某处走错了路,没有去高山而来到了上高地。上高地位于松本至高山的国道向北的一条岔路上①、再往北走一段路便是穗高和枪岳等地。也就是所谓的北日本阿尔卑斯山脉。
(①158号公路在快到中汤溫泉时有个岔路口,往高山市方向是往左的急转弯,而往上高地方向几乎是直行。由于视线不好、女主人公没有犮现往左转的栺示路牌,而开往了上高地。)
我不知在什么地方走错了。都是因为这场大雨使我的视线极差,没有看见指示路牌。
我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思考,这样一来是否会打乱整个计划。不过我觉得也无关紧要、就算我明天晚上再把汽车沉入御母衣湖底也挺好的啊。没有理由非得让我今晚完成这件事不可吧。至少对川北那边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他说过他今晚到明晚都不会离开银座。即使妻子离家出走死于飞驒的时间再延长一天,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不利的地方。真正有问题倒是我。
假如明天晚上才将汽车沉入御母衣湖里的话,那么我后天必须向公司请一天假。请假的手续倒是很简单,只须打个电话谎称我生病即可。不过事后如果遭到警方调查,得知我在10月11日曾经请过一天假的话就麻烦了。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
大雨!都是因为这场大雨!昨晚沉入那个女人的御母衣湖,现在也正遭受这场大雨的袭击吧。
我突然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亡灵。湿淋淋的头发紧贴在脸颊和额头上,像是刚从水中浮上来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我。这使我脊梁觉得冷飕飕的。那双眼睛几乎看不见黑眼球,那是溺死者特有的眼睛。
正当此时,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抓住我了肩膀,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回头一看,顿时我松了一口气,站在我身后的并不是那个女人的亡灵。接下来我还是吓了一跳。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人物站在我眼前。在这深更半夜之时,那个男子竟然戴着太阳眼镜。
“你瞧!我如果不摘下太阳镜的话,你大概认不出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摘下太阳眼镜。让我又差点儿失声尖叫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那个变态的摩托车手,因为他换下了那件银灰色夹克衫,所以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近距离看来,这个人身材很魁梧。当时看着那辆摩托车摔得很厉害,看来没出什么事啊!
“我坐在这里行吗?”
他指着我眼前那张在小桌子对面的木椅子问道。
“我要叫人了哟!”
我用冰冷、强硬的口吻对他说道。
“喂喂喂,你也用不着这样吧?我没说要你报恩,不过我毕竟帮你修好了汽车!”
男子说着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当时不该管你就好了!”
我正准备站起来,双手立即被抓住。
“我闲得无聊,陪我聊会儿天好吗?”
摘下太阳镜的男子目光凶狠,留着长发,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不过他一定以为这样对待女人已经很温柔了吧。
“你也未免太冷淡了吧。下午在路上遇到你,我靠近你是想和你打个招呼,难得再次见到你。哪料到你居然像是参加八小时耐力赛一样飞似的逃跑了,托您的福我摔进稻田里面去,真是倒霉透了!”
“没事吧?”
“没事,只是油箱和引擎罩撞得有点儿瘪了、如果只是受到这么一点点损伤的话,我还真想常常摔一下。训练一下翻车的感觉。”
“不是这个,我指的是你的身体,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身体?哦!我自己都很惊讶,竟然连皮都没有碰伤。”
听到他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
“这个嘛,摔进稻田里也不能怪别人,怪我自己的车技太臭了。不过你还真有两下子呢!我得对你刮目相看了!看起来连汽车引擎安装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驾驶技术倒是挺高的。再稍微训练一下,便可在女子赛车比赛中拿到很好的名次。你经常踩着刹车转弯,那是——”
“你自作自受。”
“什么?”
“是你自己不好。”
“什么话?”
“因为你做了坏事,所以摔进稻田里面。真是大快人心。”
“被一位女子如此挖苦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亲切。拜托你能否稍微说得明白些好吗?我到底对你做过什么样的坏事?该不是因为我帮你修好了汽车,让你能够继续赶路吧?”
“请扪心自问吧!”
“我——做了什么?”
“变态!”
“是指让你脱下丝袜这件事吗?我看你全身发抖,是不是感冒了?若是这样的话你得去埋怨风扇皮带。”
“花言巧语!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路上相遇?难道你不是在跟踪我嘛?”
“我才想这么说呢!咱们简直就像双人旅游团似的,你不是说你要去轻井泽的吗?”
我一时语塞。
“如果你没有什么坏心眼,见了我觉得有些挂念,只是想跟我打个招呼而已,为什么要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是你在逃窜吗?”
“没人追我就不会逃了。”
“我仅仅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然后问问你的汽车状况怎么样了。因为我想起了今天是星期天,有些担心你能否顺利地找到汽车维修店。不过看你的车跑得飞快,似乎没有必要问什么了。”
“托你的福,我不仅差点儿撞上一个行人,还险些撞到公共汽车上了!”
“那是你自己没看反射镜吧。那里又不是赛车场,对面总会有车过来的。当时立在拐角处的反射镜很清楚地映照出迎面而来的公共汽车,所以我才按了几声喇叭提醒你。你无视我的警告,跟野猪似的一个劲往前冲。”
“总之我不相信你!你像条蛇似的纠缠着我不放,却说什么挂念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哼!”
“你教我怎么做才好?下次我改了还不行吗?要不我弄一面旗子挥舞着,在旗子上面写上:‘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做,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劳驾您停下车等等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主意!不过我是近视眼,你要不要直接拿着自喷漆喷在马路上?”
“哈哈!我又不是‘暴走族’。我可不想你把我看成那种人!”
“为什么?”
“像一大群猪仔似的,挤作一堆能跑得快吗?”
“你爱怎么说都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住在这家饭店里吗?”
“我正在为这件事苦恼呢!一边苦恼一边在这儿躲雨。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将近3个钟头了,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现在虽说不是旺季,可这种高级饭店再便宜也得2万日元吧。用2万日元买汽油的话可以骑到九州了。”
“如果我跟你一样开着有顶篷的汽车的话早就走了。可我开的是摩托车,感觉实在不爽。”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正好看见了你这张令人怀念的面孔。反正在这儿没有翻车的危险,所以我就开口了。”
“俗话说张嘴三分利,咱们各出一半,开一间房怎么样?”
我感觉到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别、别开玩笑了!你脑子没有病吧?”
“哎!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虽然不是要你报答我,不过你还心存一点点感激的话……”
“那份感激之情已经让你给毁了!”
“我不明白,我不但帮你修好汽车。还表演了一场单人飞稻田的车技给你看、好了,假如你觉得我很可怜的话,能否把你的汽车借给我住一晚上。这算是个小小的请求了吧?我带着睡袋和御寒的衣物。”
此时饭店服务生拿着车钥匙和我的行李,向我走来并对我说:
“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我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走了两三步之后回头对他说道:
“我倒很想借给你。不过有点儿麻烦。MG漏雨漏得很厉害哟!”
摩托车手恋恋不舍看着我的背影,不甘心地朝着我大声吼道:
“哼!难道比摩托车还厉害吗?”
我没有理他,离开了大厅。透过大门的玻璃往外看,雨仍然下得很急。
2
我被带到三楼的客房。走廊及客房的地板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脚步声宛如被地毯吸进去似的。客房的木门厚重而结实。
我走到窗边,稍稍拉开窗帘,便可俯视到承受着雨水击打的昏暗的大门。有好多旅客们所驾驶的车辆停在外面,车头紧贴着墙壁像行礼似的一字排开,我的红色MG则停放在最外侧。
在我所及的视野范围当中没有摩托车的影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有点儿担心。最终他是住在这儿了呢,还是冒雨去了别的地方呢?我回想起了刚刚我所经过的漆黑道路。
针叶树的树枝伸到了窗口附近。外面冷冰冰的水银灯光照射在这奇妙的树叶上,发出冷冷的光泽。
我歪着头,迎着光线往外看,雨点宛如白粉似的不断从黑暗的天空中洒落下来。从高处的窗户所看见的雨水与从地上抬头仰望所见到的雨水,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从室内向外看,雨势依然不见有所缓解。
我想立即进浴室先洗个澡,然后换上睡衣。不过我总觉得洗澡后,一定会累得昏睡过去。不先与川北取得联系的话,我有些不踏实。用客房内的电活打外线无须经过饭店总机转,按0后即可拨通外线,我很感谢这样的设备。我拨了川北在公司的专线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好久,川北就是没有接电话。床头柜上面的电子表显示现在时间为11点4分。我决定挂上电话后再重拨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川北依然没有接电话。
川北是董事,在公司里有个人办公室。电话就摆在办公桌上。川北曾经说过他要在公司里过夜。由于我没有料到会横生枝节,所以当时并未深入追问细节。不过我认为既然要在公司里过夜,大概是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假如现在他躺在沙发上的话,当然能听到这两次电话铃声,他应该立即拿起活筒才对还是因为他有其他想法,故意不去接电话呢?
我灵机一动将话筒挂上,用那个只响三次便挂断,然后再重拨的方法,结果依然如故,还是没人接电话。
这让我有些茫然了,打击十分大。我心想这下子可麻烦了。
他公司里的其他电话,我也只知道总机和夜间警卫室两个电话而已。但我觉得现在就算打到警卫室也不行。我让警卫人员到公司里面去找人,会把事情闹大了。
我记得川北曾经说过他们公司有一栋单身宿舍。如果那栋宿舍在公司附近的话,川北有可能到那儿去过夜。我想,他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个可能性极大。可我不知道单身宿舍的电话。如果他真是住在那儿的话,今晚可能无法和川北联系上了。
我想打电话给警卫,向他打听宿舍的电话。不管怎么说这只能算是最后一招了。事关重大,我不能随意留下破绽。我得慎重行事。
事态已变得十分糟糕。最初我就没能按照预定计划执行。计划之外的事情又屡屡发生。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时真该问清楚他打算住在公司的什么地方?现在说什么都是事后诸葛亮。
在整个过程中,令我后悔的事情连续发生。先准备一条风扇皮带就好了;多准备几副深浅不同的太阳镜就好了;应该多带一双白鞋子就好了;带把雨伞就好了;应该听听天气预报就好了。在这种状况下,我最终能完成这项重大任务吗?
川北说过他在今夜零点左右打电话告诉我沉车的地点。那他在哪里打电话呢?难道他会在耳目众多的公司宿舍打电话吗?他不应该这么轻率吧?他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对。既然是这样,那他今晚就不应该住在单身宿舍。假如真想给宿舍那儿打电话的话,现在是最后时刻了。过了半夜12点,一个女人住单身宿舍打电话实在不合适。
我心想麻烦了。由于紧张,我的心脏及胃部周围又开始疼了起来。仔细想想事态相当严重。如果一直跟川北联系不上就糟透了。我根本不知道将汽车沉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吃了这许多苦头。川北那边也不可能知道我住在这种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办法与我联系。
麻烦了!如何是好呢?我看看时钟,现在是11点10分。即使用这仅剩下的50分钟,我也不可能在12点之前到达高山。
一进这家饭店就应该先给川北打电话,等接通之后再办理登记入住手续。我每次都这样,做事总是欠考虑。总之,还有30分钟,按刚才想的那样去做。11点半左右还可以打电话到宿舍问问。
我挂上电话,坐在单人床的床边开始思考。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一闪。我觉得头发全都竖了起来似的。
日期!莫非?松本停车场的那个日历!那是10月10日,莫非现在真的是10月10日星期一的夜里?
我心想糟糕透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大了。不仅我明天早上必须到公司上班,正在东京的川北也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莫非——那也不应该打不通电话呀?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认为这种荒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若真有其事的话,身体一定感觉到的。这又不是科幻小说,我如果真的昏迷了一天,肯定会有饥饿感的,身体也会有所反应的。
我发了一会儿呆以后,突然想到找服务总台问一下。不问一下心里老是不踏实。不仅如此,按照计划的最终目的,我发现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现在向服务总台询问今天的日期。当日后警察来凋查时,饭店的服务生或许更容易回想起川北初子在此留宿的日期是10月9日至10月10日。
我拿起话筒,过了一会儿服务生便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想问个问题,请问今天是10月9日吗?”
这句话很难出口。他一下子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话说到这里他总算明白了。我的喉咙变得相当的干燥。我非常紧张地等待着。
服务生似乎在翻着什么纸,随即回答道:
“正是,今天是10月9日星期天。”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我轻松多了。在致谢之后正准备挂上电话时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开口问道。
“请问还能叫客房服务吗?”
“当然可以!”他答道。
“我的喉咙有点儿干,能不能送点儿冷饮过来呢?”
“给您送啤酒呢还是香槟?”
酒精之类的东西哪样我都不爱喝。在这种状况下喝酒,会让自己心里更加难受。
“还有别的吗?”
“有葡萄酒。”
“有可乐吗?或者姜汁汽水也行。”
“是可乐吗?请您稍等一下。”
对方将话筒撂下了,让我等了很长时间。
“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您可以等吗?”
“要等多久?”
“可乐刚刚用完了,得等30分钟左右吧。”
真是不得已。我答应了以后便挂上了电话。我总算可以安下心来了。挂在松本停车场的日历果然是被那位老人多撕了一页。真是太好了!
我再次拨打川北的电话,结果依然相同。铃声响了30次就是没人接电活、我想象着那凄凉的电话铃声回荡在黑暗的毫无生机的走廊之中的情景。
放下电话之后,我又想起一件让人害怕的事情。我在房间里打长途当然会留下记录的。而当我明天退房之时我得付电话费,因此饭店就会保留通话记录。川北初子在10月9日星期天的夜里,往东京打长途合适吗?
我不知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就算是有点儿问题,我还是非打这个电话不可。
我用双手摸了摸额头,然后顺手捋了一下头发,感觉头发乱蓬蓬的。开了一天的敞篷车使我的头发脏得很。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想到头发能脏到这个程度。
我真想去洗一个澡。一想到洗澡,我一分一秒都等不及了。让我再忍下去,我可能又要发神经了。
就服务生的口气似乎还得等上好长时间,他虽然说再等30分钟,大概还得长一些。可能是到什么地方现去购买,这附近又没有商店。
在确认锁上了房门并将锁链挂上之后,我走进浴室,急忙脱下衣服。
淋浴头的热水尽情地从头上洒了下来、如果可以的活我真想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进去舒舒服服地泡泡,让自己全身放松一下,可我现在没有时间。
我冲了好长一段时间。在全身上下涂满了沐浴乳,头发也抹上了香波。当我的全身裹满了泡沫之后,再拿起淋浴头冲洗。我将一只脚踏在浴缸边上,当大腿上的泡沫被热水冲落,汗毛顺着水浮动。我看见自己的皮肤已经光滑到可以将热水变为水滴弹开。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真是不可思议。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川北有可能刚好外出吃饭去了。等我擦干身子之后再打一次电话,这次肯定能打通。我认为这个电话打通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真是的!直到此时我才发觉自己怎么会如此愚笨。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嘛!就算我公然地在这里给川北打长途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川北初子跟丈夫发生了口角之后,离开东京来到此地。之后为了试探丈夫消气了没有,便从这里往东京打电话,这一切完全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过之后我跟川北商量,让他跟警察说在9日夜里,曾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不就可以了嘛!
对呀!我根本不用担心。我现在确实在给川北打电话,而我现在的身份是川北初子。什么问题都没有,我真是多虑了。
如此一来,我开始觉得自己闯进这家饭店并且住下,真是有点儿歪打正着。10月9日的夜里,川北初子住进上高地帝国饭店,并打电话给丈夫,都将在这家饭店留下书面材料。这些材料全都可以作为日后的证据。
那么——我心想这不就表示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打电话到单身宿舍去了吗?说到单身员工,大部分都是新来的员工,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记得川北妻子的声音。我假冒初子应该不成问题。况且,他们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第二次听到我的声音,因为初子明晚就死去了。所以我打电话到宿舍去堂堂正正地称自己是川北的妻子,询问我家老公是否在宿舍里面就可以了。
说干就干——正当我想到这儿的时候,我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热水流进到眼睛里去,我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接着我的身体又被狠狠地前后摇晃了两三下。
接着一阵想象不到的尖叫声从喉咙迸发出来。然而这声音立刻遭到阻断。不知是什么东西,好像一只巨大的蚂蟥贴在了我的嘴巴上。
我拼命舞动着双手。我的右手打中了身后的一个大东西。此时我开始感觉到喉咙憋得慌,原来我的脖子被掐住了。不知是谁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一边发疯似的挣扎,一边扭头往后面看。我看到一个异样的东西。
压扁了的鼻子,变形的眼睛,厚厚的歪斜的嘴唇。这些放大了的五官,出现在我的脸的斜上方。
我的嘴巴重获自由了。我再次发出尖叫,结果嘴巴又被捂住了。
此时,有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碰到我的嘴唇。我发现男子手中握着一样东西,于是我持续挣扎。想看清楚眼睛正下方的不明物件。我的本能告诉我那可能是一把刀子。不过,那个物件好像是瓶子,是个茶色的小玻璃瓶。男子不知为何停下手来。我的激烈反抗也跟着停住。
片刻奇妙的寂静,我听见了淋浴头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