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俄文的问题呢?这很奇怪吧?说俄文并不会损害她身为公主的尊严啊。”我说着,御手洗点点头。
“这看起来的确是很大的问题。如果没有这个问题,说不定外界和法院都会承认她是真正的安娜塔西亚。”
“是吗?你总不可能告诉我,不会说俄文就是她是真公主的证据吧?”我又继续追问。
“可是以遗产为目的的假货,最好是来自俄罗斯语圈里的吧。不管是百老汇的戏剧、好莱坞电影、音乐剧,故事的走向都是这样的。”

“啊?”
“不会说俄文的假安娜塔西亚,根本就不成立。所以电影和现实生活中都没有被采用。”
“啊?所以她就是真的吗?喂、喂、喂,这种说法也太牵强了吧?这只能算是诡辩、强辩啊。”我有点讶异地接着说道,“一个不懂俄文、脑筋有毛病的少女,突然主张自己就是安娜塔西亚,我觉得这种情形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然而令我惊讶的是,御手洗竟然一点也不动摇。看样子他好像还藏着一张王牌没有拿出来。他完全不为所动地说:“法院的看法好像也是这样。”
“嗯。”我回应了一声,猜想着御手洗究竟在想什么。
“她曾经说自己看不懂时钟,而且连数字也不会数。这是相当重要的事实。”御手洗说着。
“哦?为什么呢?”我带着警戒心继续问着,生怕自己掉入他巧妙的诡辩陷阱里。
“在这种症状如果发展下去的话,有可能丧失语言能力。”御手洗说着。
“丧失语言能力?”我不太懂得这句话的意思,重复着他这句话。
“嗯,语言。而且,是母语。”
“母语?”
“没有错。这就是重点啊,石冈。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还不算是普及的知识。大脑中掌管语言的区域,并非只有一个地方。从人幼儿期开始,随着成长逐渐获得的母语,和成人之后学习的外文,用脑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所以说,有可能刚好损伤到掌管母语的区域,而负责外文的区域则没事,所以才会丧失母语的会话能力,只留下外文的会话能力,这是相当有可能的。”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我相当讶异地说。
“我向上天发誓这是千真万确的,石冈,这种案例其实有很多。对于熟知大脑科学的人来说,这种案例一点也不令人惊讶。根据脑部受伤的部位而异,还发生过更多令人难以相信的病例。”
“比方说呢?”
“比方说有人变成全色盲、有人把妻子和帽子搞错、有人早晚对着电线杆打招呼、还有人一直以为连在自己身体上的脚是别人的脚等等……安娜塔西亚的不幸,或许就在于她没有出现其他的异常症状。如果明显地出现这种异常,或许大家就比较容易发现到真相了吧。真正的问题,在于她的大脑。”
“可是,真的有可能发生这种损伤吗……”
“相当有可能,她的头盖骨曾经受过严重的外伤吧?”
“嗯,好像是凹陷性骨折吧。”
“而且还不只一个地方,她的头盖骨上有好几处都有凹陷性骨折。这可不是寻常的状态,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而且她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和瘀痕,这种状况实在很诡异。”御手洗低声说着。
“为什么?”
“人类的大脑,就好比以前那种金属便当盒里装的豆腐一样。大脑这块脆弱的豆腐,平时有头骨这个坚硬外壳和脑脊髓液这种液体保护;不过如果头撞到墙壁等坚硬物体的时候,这种冲击便足以让金属便当盒凹陷,听到这里了解吗?”
“嗯。”
“而这个时候,里面的豆腐一定会碎掉。”
“啊……”
“可能是部分或大部分,程度不一,但是受到严重损伤的反而会是接受冲突的相反侧,这叫做冲性脑挫伤。就像豆腐在便当盒里弹跳,在内部撞上墙壁。这算是二次冲撞。”
“原来如此。”
“在交通事故里就经常发生这种状况。石冈,我刚刚说的,从某个角度来看,是相当具有冲击性的假设,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说过这种假设。以往研究安娜塔西亚的人,多半都是历史学家,要不然,也会是推理家、思想家,从来没有最尖端的医学研究者,或者大脑研究者。”
“啊……”
“也就是说,以往的安娜塔西亚研究中,完全缺少了这种医学观点的剖析。关于安娜塔西亚的病症,我所获得的知识和你现在有的情报,并没有太大差异;所以我想应该没有错,我可以很有自信地这么说,安娜塔西亚有高级脑部功能障碍。”御手洗果决地说。
“高级脑部功能障碍?”我重复着,这是我从来没听过的病名,“那是什么病啊?”
“对计算或者记忆、情感控制,还有语言等等,大脑中较高水平的能力造成障碍的后遗症。以前只简单地称为头部外伤,或者脑部外伤。不,不只是以前,直到去年为止……嗯,我想现在都还有医生用这些名称来称呼这些症状吧。”
“哦?”
“这是一个相当新颖的医学领域,几乎可以说是从今年才开始的。关于大脑的障碍,虽然还没有详细的答案,而且现在也还没有能做精密头部断层扫描的器材。我听说北海道大学现在进了一台不错的机器,大致就是这种程度。”
“嗯……”
“安娜塔西亚的状况,很明显地吻合这些症状。这不是因为压抑的个性所导致的精神障碍,而是起因于外部冲击的大脑损伤,这一点以往都被大大地误解了。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反而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她出现了类似压抑个性导致的记忆障碍,也不可能看不懂时钟。我想大家一定是以为她看得懂,只是不说吧。”
“你说的这种高级脑部功能障碍,到底有什么样的症状呢?”
“遭遇交通意外,尤其是摩托车事故等等,头部遭到强烈撞击导致头盖骨骨折,在鬼门关徘徊一圈后奇迹似地生还,以为已经完全康复的患者,会出现种种后遗症。比方说个性有了剧烈的转变,或者偶尔会改变,平常是相当平稳温和、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人,竟然会突然破坏东西、敲打墙壁、大吵大闹。可是一旦稳定下来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吵闹过,症状大致就是这样子。”
“啊!”
“还有,怎么都想不起亲密好友的长相、简单的计算算着算着也渐渐不会了,或者是记不得新东西,比方说这个人正在读某些资料,想要记住其中的内容,这时候突然有一个朋友跟他说话,或者来了一通电话,他讲了一会儿话之后,刚刚才记住的东西,完全都想不起来。”
“我觉得,我好像也有过这种症状。”
“嗯,因为你也出过车祸。”
“的确是……”
“要不要住院?”
“……”
“总之,世界上其实有不少这种人。但是以前这些症状都被解释为‘原因不明’,或者被误解为那个人个性原本就不好、有精神病等等。就像安娜塔西亚这样。毕竟事情发生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很难获得周围的谅解,大家都只会以自己为基准来了解事物。但是随着断层扫描技术的进步,可以从各种不同角度对大脑拍摄精密照片,所以医生可以亲眼确认大脑的损伤。这才找到让这些患者发狂的真正原因。”
“了解……所以安娜塔西亚也是这样……”
御手洗使劲地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没有错。如果可以拿到她的病历表,就可以知道头盖骨凹陷的部位,那么就能够有更详细深入的分析了。如果对她的头部进行断层扫描,一定可以看出大脑有某些异常,甚至是萎缩。”
“安娜塔西亚的大脑,也在头盖骨里跳动着……”
“没错,石冈。头盖骨的内侧其实不是平坦的,有几个地方会突出尖锐的骨头,比方说眼球内侧、鼻骨内侧等等,大脑经常在这些地方受伤。这些地方属于额叶,但是交通事故中病例最多的,则是颞叶的损伤。”
“颞叶……”
“没错,颞叶。不管是汽车或是泰坦尼克号的事故都一样,人类的头部很少会受到百分之百来自正面的冲击。虽然在冲撞实验中会采取这样的形式,但是实际上人往往会下意识地避开,在紧要关头偏过头去,这么一来就会撞击到颞叶。”
“颞叶是管什么的呢?”我问道。
“应该是对声音或音乐的理解,还有记忆的……应该是储存、情感控制这些吧。不过最重要的功能,是左边的语言功能。”御手洗说道。
“如果这里受到损伤的话……”
“如果是交通事故,可能会萎缩。断层扫描后可以看到,受伤那一侧的颞叶,会比没有受伤那一侧来得小。就像阿尔查默症一样,在大脑里出现了空隙。”
“哦……”
“你如果想看,我房间里有照片,不过我看应该没这个必要吧。”的确,我就算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如果是掌管语言的区域,那语言能力一定会出现某种程度的障碍。”
“你的意思是,安娜塔西亚出过车祸?”
御手洗笑了出来:“如果说安娜塔西亚是个媲美阿拉伯的劳伦斯那种摩托车狂,那就另当别论,但是目前并没有听过这种消息。所以,很显然并不是车祸。”
“那是什么呢?”
“所以我刚刚才说,这真的很奇怪,她的情况是头盖骨有好几处凹陷性骨折。如果是交通事故不可能会变成这种样子,就算真是这样,这个人也救不活了。你想象看把一个装了豆腐的便当盒,丢到墙上好几次的样子。”
“哦,那真是惨不忍睹啊!”我忍不住皱起了脸。
“不但便当盒一定会凹陷,里面的豆腐也一定会碎得彻底吧?”
“嗯。”
“这样的结果可没有看不懂时钟这么轻微啊!”
“没错。”
“而她竟然可以平安地存活下来,还可以一个人生活。”
“嗯,那她的情形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这时候御手洗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应该是把便当盒放在地上,大家一起用槌子敲的结果吧。这样一来里面的豆腐受损的程度会比较轻微,只有便当盒有几处凹陷。”
“啊,你是说……”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脑中想象着一副相当可怕的光景。
“没有错,她的头部受到坚硬物体敲击了好几次。很可能是这样。”
“比方说,槌子吗……”我喃喃念着。
“很可能。面对近在眼前的人头,一般人可没那么容易下得了手,毕竟人多少都有同情心。可是在战场上以杀人为乐的人,就很可能轻易做出这种事。在军队里,人人都携带着相当适合进行这种暴行的道具。”
“那是什么东西?”
“枪,枪托的部分,用这个部位敲。也就是说,有好几个士兵反持着枪,不断地用力敲击脚下的受害者,受害者就可能出现这种症状。”
“哦……”这番话令我相当震撼。这简直是恶魔的手法。
“如果不顾受害者的生死,一群男人用尽蛮力这么做,就很可能让她出现这种症状。”
此刻我已经哑口无言。
“石冈,你觉得这时候受害者头部的什么地方受到撞击的呢?”
“受害者是站着的吗?”我问道。
“应该是倒在地上的吧。”御手洗回答。
“那应该是头的旁边吧……”
这时候御手洗拍了一下手,马上接着说:“一点也没错啊,石冈,头的侧边、耳朵稍微上面一些。这里就是所谓的颞叶,如果是左边,那就是掌管语言的部位了。”
“啊,所以……就是因为这样啊……”我说。
“我想应该没有错。病历表里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她的凹陷性骨折中,其中一定有一处在头的侧边。”
“嗯。”
“那么其他还有哪些地方可能受伤呢?”御手洗问。
“也有可能为了躲开枪托,往后面转过去,所以头的后面……”
“也有可能,但是石冈,这种可能性很低。”
“为什么?”
“我们手边的材料相当贫乏,但是我们姑且试着用这些贫乏的材料来推理。枕叶的大部分都是掌管视觉处理的区域。如果这里受到损伤,很可能出现某些视觉障碍的症状。但似乎没有听说类似的状况。”
“对哦,那就不是了吧……”
“也不能断定说没有。安娜塔西亚的朋友很少,再加上她贵为公主,不太会对别人说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我们无从得知。只能说可能性比较低。再往下方,接近脖子的地方,我也觉得应该没有受到撞击。”
“哦……头顶部应该也没有吧,因为这里不太容易用枪托打到。”
“但是顶叶负责方向感和计算,我觉得头顶部凹陷的可能性不小哦。”
“是吗……那额叶呢?”
“这倒有可能。这个部位掌管思考、概念化、有意识地认知情感,同时也是大脑的司令塔。这里是将对大脑各个部分的输入资讯转为输出端的重要折返点。从安娜塔西亚的人生观来看,这个部位有可能也受到了损伤。不过,还是一样,并不能确定。”
“嗯。”
“现在我只能说到这里。所以说,首先只要检查这些部位的大脑皮质层就可以了。如果真的只是枪托殴打造成的外部压力的话,大脑皮质层以下的边缘系统或者脑干的损伤,应该先不用考虑。”
“边缘系统或脑干是什么?”
“脑干,也被称为是爬虫类的脑,在进化上来说属于脑最古老的部分。人类祖先的动物,在五亿年前就有了脑干,控制呼吸、血压、运动,这些基本的生存能力。之后形成了小脑,有了记忆储存区和驱动情感,比方说食欲、性欲、愤怒、惧怕、逃避等等,这些生存所需的情感驱动模组。管理这些模组的就是大脑边缘系统,哺乳类动物都有这个部位。
“接着,有了大脑这个最高级的神经细胞网络,取代了小脑的功能。大脑表面的灰色皱褶就是大脑皮质层,又被称为‘会思考的帽子’。人类的脑子就是依照刚刚说的顺序不断进化。而刚刚所说的顺序同时也是由里往外的顺序,所以我们可以推测,越在内层就越不容易受到外压的影响,这应该不会有错。”
“真的吗?”
“她没有行动上的障碍,虽然凶暴的个性也是值得考虑的一点,但是并没有严重到离谱的地步。她好像也没有严重的记忆模糊或者混乱。她也没有变成强暴犯或者精神变态者,所以内层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人类是很无知的啊,石冈。明明是她单方面受到脑部伤害才导致这些症状,但是人们却擅自判断她是个先天的坏女人,还让她徘徊在一间又一间的精神疗养院。以前的猎杀魔女行动,一定就是这个样子吧。”
“啊……”
“总之,我认为她很有可能承受了多位士兵施加的虐待,下手的可能就是屠杀皇帝一家的布尔什维克党。除此之外,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情节会导致她出现这种特殊的症状。这么一来,如果她是真的公主,那这种受难的状况就比较容易令人理解。如果是假的,实在很难准备这么周到、这么吻合各种条件的状态。”
“啊……”我深深感到心里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还有啊,石冈,我刚刚说的高级脑部功能障碍的患者,几乎都是年轻人,尤其多半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十几岁的年轻人身体的生命力比较强,要存活下去的个体能量比较充足,往往能够捡回一命,但是却会在脑部留下创伤。年龄较大的人如果在脑部受到重伤的重大事故中,多半会就此死去。”
“啊,原来是这样啊。”
“而安娜塔西亚遇难的时候,年仅十七岁。”
“嗯,的确还很年轻,应该有足够的体力恢复。”
“而且,光凭现在资料还不太足以判断,但是这么重大的证据,她好像没有向法院提出,来证明自己就是公主。”
“对啊!”我这时也发现了。
“要是一个以遗产为目的的假货,一定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一定会把自己头部的损伤连同病历表一起向法院提出,当作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我点点头,接着说:“没有错,所以,你……”
“不,石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想说的只是不管再怎么看,都无法否定她主张自己是安娜塔西亚的说法。至少根据目前看到的材料,是无法否定的。甚至,换一个角度来解读这些材料,都可以是证明她是真公主的证据。”
“嗯。”我一边点着头,同时觉得自己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慢慢变为感动。

9
“说到安娜塔西亚公主这个人,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经历?罗曼诺夫一家人,是经过什么样的过程,才被送到叶卡捷琳堡处刑的呢?”不擅长世界史的我询问御手洗。
“嗯,我就简单地说明一下吧。罗曼诺夫王朝是一个持续了大约三百年、绝对君主制的王朝。他们的祖先以高压强迫人民劳动,在波罗的海沿岸的沼地创立了首都彼得堡,当时还有彼得大帝这号传奇人物。不过君主专制的王朝,通常都是这样开始的。”
“但是传到了安娜塔西亚的父亲尼古拉二世,他就不是这种强势的男人了。他很内向个性算是比较软弱,为人虽然城市,但是有点恋母情结。他的梦想并不是当当皇帝,而是在位于克里米亚岛的里瓦几亚宫(Livadia Palace)里莳花弄草。像这样的男人在年仅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因为父亲过世不得不继承皇帝位。这份责任对像这种人来说,是相当沉重的负荷。”
“再加上他遇到了相当不利的时代潮流。封建制度的弊病在当时逐渐显露出来,革命运动的火苗开始到处在欧洲萌发,似乎快要可以听见世界大战的脚步声,就在这种最艰难的处境中,由一个最不适合当国王的人,坐上了当时最大帝国的皇位。”
“罗曼诺夫王朝的终结,是起因于许多负面条件的重叠。其中之一是个常见的老问题——女人。尼古拉还是皇太子的时代,在叔叔的结婚典礼上认识了以为名叫阿历克丝的女性,对她一见钟情。年轻时的尼古拉长得相当英俊潇洒,两人很快便坠入爱河。”
“尼古拉想和阿历克丝公主结婚,而阿历克丝的母亲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女儿、嫁到德国皇室的爱丽丝公主,血缘上没有任何问题,她的个性也很好,外界给她“阳光公主”的昵称,是位相当开朗的女性。但是这场婚姻里隐藏着一个令人不安的因子:维多利亚女王有血友病的遗传体质,这就是其中的一个负面条件了。但是尼古拉一点也不在意,他们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地结了婚。阿历克丝改信俄罗斯东正教,认真地上俄文课程,名字也改为了俄罗斯读法的亚历山德拉。他们两人在尼古拉二世的继位大典后举办了自己的结婚典礼,沉浸在幸福当中。”
“然而,尼古拉的母亲,也就是婆婆玛丽亚皇太后并不喜欢亚历山德拉。皇太后心知儿子尼古拉二世非常依赖自己,她知道不管做什么儿子都不会违抗自己,所以她打破皇家的传统,将应该交接给皇后的政务,多半都握在自己的手中不交给皇后;应该让渡给媳妇的宝石、贵金属、衣服也没有交出去。所以亚历山德拉在罗曼诺夫宫殿里,只是单纯的皇室成员之一,这让亚历山德拉相当紧张。为了能掌握实权,她绝对不容许有一丁点的失败,这就是第二个负面条件。说到这里还听得懂吗?”
“嗯。”我回答。
“接着就很老套地发生了皇位继承的问题。根据当时的俄罗斯法律,皇位必须由王子,也就是男孩子来继承。这可以说是战乱时代的传统吧。”
“嗯。”
“不过亚历山德拉没有生男孩子。她连续生了四个孩子,奥丽嘉、塔季扬娜、玛丽亚,还有安娜塔西亚,但糟糕的是四个都是女孩,女孩子没有皇位继承权,所以她们的母亲无法取得政治实权,永远都只是装饰用的皇后。亚历山德拉陷入相当窘迫的困境,要是没有生男孩,那跟没有皇后资格没有什么两样,再加上玛丽亚皇太后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样你了解吗?”
“嗯,大概了解。”
“于是亚历山德拉开始迷上各种祈祷师和占卜术,她拼命地继续生孩子。有一种说法是安娜塔西亚之后,她又生了一个女孩,但是这件事如果被国民知道,民众很可能爆发不满,所以皇室隐瞒了这个孩子的出生,把她送给别人养了。”
“啊?”
“皇室其实就跟演艺圈一样,每天在皇帝公主面前施展演技,皇室就是这样一个世界,有许多内幕的。而这第五个孩子——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应该是第六个孩子——终于是个男孩子了,这就是阿列克谢王子,皇室终于有继承人。亚历山德拉和丈夫尼古拉都松了一口气,而亚历山德拉也终于能从皇太后手里夺回政治实权。可是,这个孩子却患有严重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