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事先确认紧急楼梯在哪儿就好了——雪子悔恨不已。当初来到这里时,她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因而根本没有事先确认逃生梯的位置。这是今生最大的失算,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只要有人回到七层,走廊便会亮灯,所以一刻都犹豫不得。灯一亮,可就很难出去了。事不宜迟,脱身要紧。
雪子把手伸到门把上,刚要拧动,却“啊”地叫了一声——钥匙,她没有这家的钥匙!
没钥匙便无法锁门,正门可以不锁吗?若不锁门,命案很容易提早败露。要是祖父江宣子没去上班,电话也联系不上的话,相关者势必会找上门来。正门上锁的话,就算熟人或管理员手里有备用钥匙,谅他们也不能轻易开门,而要联系警察,在警察的监督下才能开门,不过警方可不好联系。这样一来,命案的发现时间就会延迟。可门若没锁,来人就会一边叫门一边进去,命案随即败露。
然而,锁门一事也已无计可施。如今实在没法再回屋里找钥匙了。除了因为生理上的厌恶,还因为如果在回屋找钥匙时有人回来,对方说不定会打开走廊灯。事已至此,只能就这样逃之天天,片刻也不能犹豫。
雪子悄悄打开门,溜到了阴暗的走廊上。紧急楼梯一般位于走廊尽头。可雪子并不记得先前到走廊寻找七○一号室时,曾在尽头看到过紧急出口。会不会在另一边的尽头呢?设在走廊中途也说不定。若是这样,也许是在电梯前厅的旁边。
雪子蹑手蹑脚地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左顾右盼。然而走廊两侧只有一排金属门,没有一处像是紧急出口。
左转来到电梯前厅,雪子在电梯前站定脚步。所幸电梯毫无动静,无人使用。电梯停在一楼,并无向这里来的迹象。
穿过电梯前,却见尽头只有墙壁和窗户。铝框的窗户开着,一些雨水流到地上。
雪子探出头一看,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只见下一层几乎相同位置的正下方的窗子里透出了灯光。六层亮着灯,因为那层的走廊开着灯。由此看来,七层走廊迟早也要开灯。
就在这时,忽听“吱”的一声,电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接着,发动机开始隆隆作响。雪子本来身处只有沙沙雨声的寂静中,因而这声音在她听来仿佛巨大的轰鸣,震得心脏在胸中向上蹿动。
上来了!电梯上来了!没准就是奔七层来的。这么晚了,唯有这层还没人回来,真是偶然的奇迹。所以来者定是七层住户。有人回来了!
雪子大受刺激,眼前一黑,脚下自然而然地跑了起来。来到走廊岔道,她顿时六神无主,急得要哭。往右?还是往左?往右去是宣子的房间,那里没锁门,冲到里面可以暂时安心。可如果电梯里的人是奔七层来的话,那他肯定会开走廊灯。这样可就难以脱身了。
雪子预测紧急楼梯可能在左边的尽头。但往左边跑,万一那里要是没有紧急楼梯——或是虽然有,却上着锁的话——自己的相貌就会被来到七层、打开走廊灯的住户看到了。
老天保佑!雪子在心中叫嚷着,忙向左边跑去。我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没给任何人添乱,所以老天,求你保佑我吧!
跑着跑着,雪子不禁抽泣。我怕我怕我怕——她一边哭,一边在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昏暗的走廊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没有紧急楼梯,而电梯又在七层停下的话——想到这里,雪子惊恐得险些摔倒。
走廊尽头越来越近,雪子目不斜视,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尽头。她脚下狂奔,笼子、伞、塑料袋统统拿在左手。
没有?没有?没有?!
雪子终于跑到了尽头,差点叫出声来。有、有、有!门把手。是紧急楼梯!
然而兴奋维持了还不到半秒,雪子便绝望了——拧不动,门把拧不动,门上了锁。这叫什么事儿啊!什么事儿啊!
这时,“吱”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随即传来电梯门打开的轻微马达声。果然是奔七层来的。见此情形,雪子又开始咒骂老天。你为什么这么没人性!老天太没人性了!老天无眼!
这下完了,雪子心灰意冷。自己将被逮捕,然后处以死刑。必须废除死刑!杀人者被国家杀,这是什么道理?杀人者必有杀人的理由,是迫不得已才杀人的。口口声声说不能杀人,国家却在杀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雪子忽然一惊,看到一个半月形的提手。门把手的中央有个锁把,可以转动。门虽然锁着,却是从这边——也就是室内一侧上的锁。
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拼命拧动锁把。可是手哆嗦个不停,怎么也抓不住。雪子试了几次,手总是磕碰旁边,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是抓不住。最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拧动了锁把。她焦急地推了推门,门开了!
雪子急忙走到外面,闪到门后,握住内侧的把手。她浑身湿透,雨打在脸上,转眼间脸也湿了。雨水淋在发热的肌肤上,感觉却很舒爽。
门外是楼梯平台,地面是金属的。雪子跑得慌张,跺得地上咣当作响。不能再出声了,心里想着,雪子停下脚步,悄悄地站在原地。她刚要不慌不忙地关门,却听到走廊里响起了咯瞪咯噔的脚步声。紧接着,荧光灯像闪电般闪烁起来。
刹那之后,走廊里亮起了雪白的灯光。灯光透过一丝门缝,一下子照进饱受风吹雨打的黑暗中。
雪子被晃得闭上眼,连忙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周围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8
我赶紧查阅昨天的报纸。果不其然,报纸上登了一则短讯——爱知县安西市烟中一座名叫“CORPO福泽”的公寓七层,发现了女尸。我当即把此事告诉了御手洗,可他并未显出特别得意的样子,似乎这对他来说是情理之中的结果。御手洗问我死者是不是身材矮胖,可报道对其样貌只字未提。
“真让你说对了,御手洗君,我深感佩服!”我对御手洗说道。
“啊,是吗?”
说完,御手洗回到沙发上,拿起合上的书,手指放到书签上,准备继续看书。对他而言,短暂的头脑体操结束了,然而——
“嗯?怎么是两具。”书旗小说,://.bookqi./
我说道。闻声,御手洗又抬起了头。
报纸是东京版,所以报道很短。要是名古屋版的话,一定报道得更详细。报道的内容与御手洗的洞察毫无二致,但也有意料之外的内容,那就是安西市公寓中发现的女尸不是一具,而是两具。
两具女尸中,一具是案发现场的住户,名叫祖父江宣子,现年四十四岁,是一家酒吧的老板,未婚,膝下无子,单身度日。死因是被利刃割断颈动脉。室内还找到了行凶用的菜刀。
另一女子身无外伤,死因和身份皆未查明。但该不明女子穿的衣服上沾有祖父江宣子的血,故警方认为二人曾发生过争执。此案还在调查中。
我把报道给御手洗看过后,他对我说:“县警署或安西警署应该成立了专案组。咱们手里掌握了一些信息,若把这些信息提供给他们,不就能打听到现场的情况了吗?”
他又说:“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调查也在继续吧。倘若他们陷入了僵局,说不定就该咱们上场了,所以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尸体竞有两具,这个意外让御手洗做出了向警方打听案情的决定。若没有这个意外,今晚的游戏也许将就此落幕,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看书去了吧。
一看表,已是夜里十一点。这么晚了,打电话不太好吧。我惴惴不安地给安西警署打去了长途电话。不出所料,安西警署已经成立了富泽公寓杀人案的专案组。我并未特意报上姓名说明身份,对方却说专案组正有一人值班,马上为我转接了电话。
电话转到专案组后,一位名叫三宅的调查官接了电话,或许值班的人就是他吧。我对他说:“您好,我叫石冈,是替一个叫御手洗的人从横滨打来的电话。”怎料对方竟说:“什么?你是说御手洗先生?”声音颇显惊讶。
“是那位横滨的名人吗?”对方又问。我反倒大吃一惊,赶忙问道:
“他很出名吗?”
对方旋即回答:“刑警同事老提起他。不瞒您说,今天我还想给他打电话呢,可不知道号码…哎呀,太让我惊讶了,谢谢您打来电话。”
道过谢,对方说道:“您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闻言,我便把刚才收音机的深夜广播里提到的前天深夜有一女子行为怪异一事,以及御手洗由此推断出附近发生命案的事告诉了他。见三宅兴趣浓厚,我又把自己和御手洗刚才的谈话——也就是御手洗的推理过程——毫无隐瞒、一字不差地说给了他。
三宅听罢,惊愕万分,同时也显出钦佩之意。这当然是因为御手洗的推理能力卓越超群,但这并非主要原因。对方之所以惊愕,恐怕是因为知道了死在现场的其中一人在临死前做出了如此诡异的举动。
“居然有这种事…嗯…”
得知那女子的怪异行为后,三宅显得愈加困惑,语调变得低沉起来。不过,我比他更困惑,只怕御手洗也是一头雾水吧。雨夜在路上折伞的女子居然重返公寓七层那个自己亲手炮制的杀人现场,而且还死在了那里。得知此事时,我着实震惊不已。
那个害怕因为身上是湿的而被旁人怀疑的女人竞丧了命。这样的话,她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她煞费苦心,不惜在行车道上折伞,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在那之后,又是什么原因让她落得如此下场呢?
“你是说那个折伞的女人又回到了房间?!”
我愕然问道。三宅回答说:
“对,从您刚才的话来看,好像是这样。”
三宅的语气十分冷静,这回倒是我惊愕万分了。
“那具尸体穿的是白色连衣裙吗?”
“不错,就是白色连衣裙。”三宅说。
“可死者会不会是碰巧穿着同样的白色连衣裙呢…”
三宅当即否定:“不,我们赶到现场时,那件连衣裙还是湿的,地面也是湿的。”“什么…”我顿时哑口无言。
那就不会错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把折弯的伞就放在玄关,上面有橘黄色和红色的条纹。”
“哎呀,就是那把伞!”
我明白了。如果御手洗的推理可信,那么这把橘黄色和红色条纹的伞原先是祖父江的。这样的话,这把伞算是完璧归赵了,尽管是在折弯后拿回来的。
身穿白色连衣裙、被猪口偶然看到部分举动的女子在折完伞后,回到杀人现场,死在了那里。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简直出乎意料、匪夷所思。
考虑到御手洗先前所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做出了如此诡异的行为。若真是这样,那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实在太离谱了,根本不是她所希望的。我们怎么也推测不出为何会有如此离谱的结果,不过御手洗可以推断出来吧。
“唉,这案子就像缠在一起的风筝线,错综复杂。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案子…”
三宅慨叹道。我也同样慨叹。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他的惊讶背后似乎也喻示着现场还有很多尚未告诉我的怪异事实。那些事实究竟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三宅说道。
“现场真的发生了这么怪异的事儿吗?”我问道。
“唉,简直不胜枚举。”
说完,三宅暂时语塞。过了一会儿,他好像重新振作了精神,对我说:“哎呀,您得花电话费吧。我还是准备做下记录,给您打过去吧。对了,这个时间您还方便吗?都这么晚了…”
我说没关系,三宅则回应说:“那我给您打过去,请您稍等片刻。”向我问了电话号码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听筒,我把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折伞女子带着伞返回杀人现场,并死在那里的事告诉了御手洗。御手洗听完,果然大吃一惊。看来这件事也超出了他的意料。只见他又从沙发上站起身,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不经意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想出一句嘲讽的话,便对他说:
“这回你的真知灼见可是遇到了巨大的挑战呀!”
御手洗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反问道:
“哦,什么样的挑战?”
“行事趋利避害的女子返回杀人现场,回到了被她杀死的女子横尸当场的死者住所。”
听到这话,御手洗没有言语。我继续说道:
“按你的说法,返回杀人现场要比不返回有利。”
御手洗接着我的话说:“你的意思是,死比不死有好处?”
“正是。”我回答道。
“不可能!”
御手洗断然言道。我没应声,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须臾说道:
“为什么?”
“现在还一无所知,得等掌握材料后才能说。”
正说着,电话响了,像是三宅打来的。我刚接起电话,三宅便迫不及待地说:
“我准备了录音机,可否让我把这通电话录下来?”
“没关系,尽管录。”我答应了他。
“好的,那该从何说起呢?”
对方问道。于是我先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位叫祖父江宣子的女人,是不是身材矮小微胖?”
话音刚落,三宅似乎很惊讶,回答说:
“不错,您真是料事如神,这个也是推理出来的吗?”
我刚要说话,御手洗冲我伸过手,叫我把听筒递给他。见状,我赶忙向三宅解释说:
“啊,等一下,我让御手洗接电话。”
说完,我把电话交给了御手洗。我没法准备录音机,便拿来笔记本在旁记录。电话不是免提的,所以听不到三宅的声音。下面我就参照当时的笔记,重现一下那段对话吧。
“电话已经转过来了,我是御手洗。您能详细说说现场的情况吗?”
事后,御手洗跟我说,那时三宅他们专案组乱成了一锅粥,不过三宅还是清楚地掌握了事态,从大量笔记中总结重点,较为扼要地向御手洗说明了现场状况。
“现场简直太奇怪了。”这是三宅的头一句话。
“我调查了二十年现场,这种现场却是头一回碰到。”
“怎么个奇怪法?”御手洗问道。
“哪儿哪儿都很奇怪。哎呀,该从哪儿说呢…”
“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死在什么位置?”
“客厅,紧挨着祖父江宣子的尸体。”
“二人并排?”
“不是并排,差不多是直角方向,女子的头在祖父江旁边…”
“两具尸体相隔多远?”
“祖父江的尸体距离女子的头,有一米多点儿。”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没有外伤吧?”
“一点儿也没有,简直毫发无伤。既无伤痕,脖子上也没有勒痕。尸体已经送去解剖,可法医也持相同观点。尸身只有淤痕。”
“淤痕?”
“是的。脸颊、脑门、腰部出现了淤青。”
“哦?”
“另外,还有轻微的呕吐迹象。”
“呕吐?”
“对。可解剖结果发现,死者胃里毫无异常,没有吞咽异物。”
“那她的身份查清了吗?”
“查清了。她叫町屋诗子,住在现场附近的帜田町,现年三十七岁,有个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家里有丈夫有女儿,是三口之家。她丈夫在名古屋市的Q制药公司工作,是那儿的职员,三十七岁。丈夫看了电视上的早间新闻,发出寻人申请说妻子昨晚一直未归。我们就此查明了死者身份。”
“那位夫人是头一次彻夜未归吗?”
“是的。那位夫人每天早上都送女儿上学。最近可疑人等很多,她怕孩子会有危险。可那天直到早上该送女儿上学时,母亲都没回来。从妻子平时的言行上看,这绝对有问题。”
“这位町屋诗子夫人,就是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吧?”
“是的。”
“町屋诗子和颈动脉被割断而死的祖父江宣子关系很亲密吗?她俩频繁见面吗?”
“不,不是这样的,御手洗先生。我们进行了各方面的调查,这俩人根本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
“没错,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两人都在同一房间?”
“对,二人同归于尽。所以我才搞不懂。她俩根本就是两种人,生活圈子也截然不同。两人待的地方完全没有交点,性格上也没有共同点。”
“此话怎讲?”
“祖父江开了家酒吧,干的是拉客营生,总与男人打交道,就是那种…您应该知道吧?就是那种跟谁都热乎的人。她酒量很大,也有相应的异性关系…还爱说大话。据说最近她精神出了点儿问题,正在精神科医院就诊。周围人都议论说可能是酒喝得太多闹的。”
“嗯。还有呢?”
“她没孩子,也没结婚。唉,她也曾有过一段婚姻生活,可没多久就离了。现在正过着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据酒吧客人讲,她喝醉了就睡在路上,有时也会打个架什么的。总之,她跟育儿、PTA[1]、小学这些词根本沾不上边儿。
“另一方面,町屋却是个非常老实规矩的人,对教育十分热心。孩子上下学或是往返补习班,都是她一人接送,从未懈怠。为此,她当上了PTA的负责人。町屋以前当过小学老师,孩子的成绩也很好,在年级名列前茅。不过小学时候的成绩嘛,并不能说明什么。”
“哦,是吗?”
“不过呢,要是町屋喜欢到外面喝酒的话,或许会在什么地方碰见祖父江,可她是个古板保守的人。祖父江的酒吧名叫‘不倒翁’,我们让[1] Parent-Teacher Association,家长教师会,以学校为单位组成的家长与老师的交流组织。致力于学校与家庭合作,提高教育效果。
那儿的所有常客都看了町屋诗子的照片,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人。之后我们又问了祖父江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而对方也说完全没印象。
“之后我们找到祖父江的离异前夫,也给他看了町屋的照片。他住在东京——确切地说,是神奈川的川崎市。但他也说不记得见过这个人。祖父江是在川崎出生和长大的,而町屋生于滨松,二人打出生起就完全没有交点,只是最近碰巧住得近而已。包括幼年时期在内,实在想不出两人在哪儿碰过面,况且她俩年龄也差了不少。
“说起来,二人都不爱出门闲逛。町屋热衷于教子,每天都和孩子一起往返于家和学校、补习班之间;而祖父江则往返于家和酒吧,一门心思赚钱。”
“那旅游方面呢?”
“町屋不旅游,眼里只有教育孩子。祖父江好像对逃离的前夫旧情难忘,时常去东京找他,想破镜重圆。前夫却向她求饶,要她放过自己…”
“前夫是这么说的?”
“据前去打听的人讲,他好像是这么说的。前夫说前几天祖父江也去了东京,可他已经受够了这个酒腻子。”
“隔三差五地去东京,要花不少钱吧?”
“是啊,所以祖父江老坐巴士去,坐的是东明巴士。虽说换乘很麻烦,却比新干线便宜些。”
“最近发生了东明巴士劫案吧?”
“啊没错,劫犯是个少年。对了,听说祖父江坐的就是那辆车。据前夫讲,她就是在劫案那天去的东京。”
“那辆车上有人被挟为人质杀害了吧?”
“对,是个女子。可那人跟町屋诗子和祖父江毫无关系。”
“会不会是町屋的亲属…”
“您说错了。町屋诗子的母亲住在滨松,仍然健在,而且町屋本人当然也没坐这辆车,丈夫和孩子也没坐。町屋一家这几年根本没到东京去过。”
“町屋没有杀害祖父江的动机吧?”
“毫无动机。因为她俩压根就没见过面。”
“那町屋为何会到祖父江家去呢?”
“不清楚,所以这个问题让我伤透了脑筋。”
“只有祖父江活着打开房门,别人才能进去吧?”
“没错没错,一般是这样。若是一个女人独自生活的话,平时应该都会锁门。”
“会不会是町屋死后被人抬进去的?”
“不,没这回事。七层住户里有人看见了。町屋打开七○一室——就是祖父江房间——的房门进去时,碰巧被人看见了。
“而且屋里还有町屋的脚印。外面有的地方很泥泞,所以脚印从公寓正门外一直延续到祖父江家的玄关。町屋是一直徒步而来的。”
“对了,町屋的衣服上还沾着祖父江的血吧。”
“唉,这才叫人头疼呢。衣服的前襟、胸部、裙子部分都沾满了血,不过都被洗掉了。”
“嗯,洗掉了?”
“没错,而且洗得千干净净。这种事例我还是第一回见。”
“那你怎么知道衣服上沾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