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甫委屈地搓手,“后头!”
果不其然,随后阮灵芝撩起门帘,鲁泓妹正张开口,就见拎着一个小行李箱的梁安走进来。
相比阮和平有遇见在先,鲁泓妹不出意料的愣住,眼都不眨了。
“爸妈,他是……”阮灵芝想不到该怎么介绍,干脆直接说出名字,“梁安。”
梁安放下行李箱,忙不迭跟他们打起招呼,鲁泓妹刚回过神,又被他这堪比三伏天艳阳般的热情给整懵了些。
阮灵甫倒是很清醒,凑到阮灵芝身边,小声地问,“姐,那古惑仔是你男朋友吗?”
阮灵芝压低音量威胁道,“不是,你少胡说八道。”
阮灵甫睁大眼睛,“可我明明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他这话说完,一室寂静。
阮和平夫妻俩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阮灵芝,而她正掐着罪魁祸首阮灵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就你话多!”
阮灵甫疼得嗷嗷叫,刚刚被招待坐下的梁安,似乎还在状况外。
鲁泓妹的目光在她和梁安身上打量完毕,发话,“站着干啥,都坐下吃饭。”
热饭汤菜的香味,飘在暖气充盈的屋里,热的梁安脱下外套。
鲁泓妹一推阮灵甫,也不问他就站起来走到梁安身边,接过梁安的外套,一边说着,“我来我来。”一边走到门口挂在衣架上。
梁安看明白后,笑着说,“谢谢。”
阮灵芝舀着汤回答,“不用客气。”
鲁泓妹看她一眼,对阮和平说道,“你闺女这摔得有技术含量,还不耽误吃饭。”
阮灵甫坐下听见就笑,梁安居然也似懂非懂的笑起来。
阮灵芝转过头,很快地瞪他一眼。
鲁泓妹口吻亲切的问,“小梁,你是哪里人啊?”
梁安想也没想就说,“纽约。”
他说完,有一刻的安静。
阮灵芝刚想帮忙解释,梁安就先放下排骨,说道,“我是出生在美国,但我父母都是华人。”
鲁泓妹‘哦’一声,笑眯眯的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你口音一股老外的味道,就猜不到是哪的人。”
然后她话锋一转,“现在工作了?”
梁安点点头,“我是兽医。”
鲁泓妹露出甚是满意的笑容,又问道,“父母在哪高就啊?”
阮和平没拦住她还能这样接下去,而阮灵芝一口老鸭汤正送进嘴里,猝防不及地呛到闷咳。
梁安拍拍她的背,同时说着,“我爸是自己开公司。”
“开公司好啊。”鲁泓妹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开的什么公司呀?”
阮灵芝按下梁安的手,急忙喊道,“妈!”
鲁泓妹瞬间板起脸,粗声粗气的说,“干啥,夹不到菜啊?”
她说着夹起一大筷子的小白菜,堆到阮灵芝碗里,“给。”
夹完菜的鲁泓妹停下筷子,全然不顾阮灵芝的表情,她就盯着梁安,目光闪烁期待。
梁安诚实的回答,“金融服务。”
鲁泓妹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沉默半天的阮和平,到这儿听不下去,“就是银行。”
鲁泓妹先是恍然地‘哦’一声,脑袋里转过弯来,紧跟着惊喜的张大嘴巴,猛地倒吸一口气。
阮和平抿嘴皱起眉,用手肘推她一下。
其实不光是鲁泓妹,连阮灵芝也是刚得知这件事,因为她从来没了解过梁安的家庭情况。
阮灵甫头一偏,突然问道,“小梁哥,你爸是叫梁以秋吗?”
梁安眉骨上扬,表情像在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阮灵甫用筷子在空气中点着,一字一字地说,“是在福布斯上面的那个梁以秋?”
梁安缓缓点头,“应该是。”
阮灵芝睁大眼睛看向他,她以为梁安只是普通的富二代。
阮灵甫呆愣几秒,一脸狗腿的朝他喊,“姐夫。”
阮灵芝直起腰来,“你叫谁呢!”
鲁泓妹听得不明就里,疑惑的问,“福布斯是啥,美国总统啊?”
阮和平给她夹一块排骨,不耐的说着,“我还华盛顿呢,你歇歇吃饭吧。”
☆、第20章 新欢(4)
鲁泓妹拿起大瓷勺,舀起浮着油光的老鸭汤。
她将梁安的家庭背景打探个遍,已经完全沉浸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状态,她一边往碗里盛汤,一边偏头对阮灵芝说着,“你给人再夹块排骨,我看小梁挺喜欢吃的哦。”
阮灵芝欲哭无泪地举起自己吊着的胳膊,“他没手啊,我这伤着呢!”
梁安连忙接过汤碗,笑的人畜无害,“我自己就可以,谢谢伯母。”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阮和平,难得主动问道,“小梁,明儿就除夕了,不回家吗?”
鲁泓妹皱起眉来,嘴里斥责地‘啧啧’两声,阮和平没搭理她。
梁安一听,倒是很认真的说明起情况,“因为我妈妈和姐姐去旅游了,我爸他比较,所以今年家里没有人过年。”
“你看看,非要问!”鲁泓妹立马接上,横眉冷对阮和平说道,“人不懂回家过年啊,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这话说完,她又转向梁安,脸上恢复成和颜悦色,“那你这几天打算住哪?”
未见过鲁泓妹变脸如翻书的速度,梁安不大适应的一愣,回过神说,“准备找宾馆。”
鲁泓妹眉心轻拧,“这时候哪家宾馆还开门啊。”
阮灵芝插嘴说道,“我记得忠孝路有一家招待所……”
怎料鲁泓妹根本不理会她,笑盈盈地对着梁安说,“灵芝隔壁那屋还空着呢,你要是不嫌弃,收拾收拾床就可以住啦。”
梁安笑起来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好啊。”
鲁泓妹喜不自禁的说,“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啊。”
阮灵甫有样学样的说着,“当自己家啊。”
阮灵芝扫他一眼,“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一段饭结束,屋外人间市井,少去许多丝丝缕缕的煎炒煮炸声,留下洗碗池里锅瓢碗盏作响。
鲁泓妹沾染风霜痕迹的手,在水龙头下搓洗着一只瓷碗。
阮灵芝站在旁边洗苹果,瞥着她说,“你洗碗又不戴手套。”
“戴着不习惯,洗不干净。”鲁泓妹头也不抬的回道。
阮灵芝啃下一口苹果脆生的响,咂咂嘴说,“我还是喜欢绵的苹果。”
鲁泓妹捏着碗在池子里抖了抖,顺便看着她,“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梁安是怎么回事。”
阮灵芝表情半懵地眨眨眼,“什么怎么回事。”
鲁泓妹不吃这套,“少装傻,大过年的,人老远跑这来找你干啥,送快递啊。”
阮灵芝一脸认真的说,“其实他兼职顺丰送货,正好我买了点东西。”
“别贫。”鲁泓妹打了一下她的肩,又实在的问,“你俩是处对象吗?”
阮灵芝面露急色的解释,“八字还没一撇呢。”
鲁泓妹也着急的说,“那你赶紧给我撇上啊!”
阮灵芝感到无力的垂下肩膀,“哪有说的容易,别让人家觉得你女儿嫁不掉,就要赖着他似的。”
“什么叫赖着……”鲁泓妹苦口婆心道,“我跟你说啊,以为你长得漂亮就万事大吉啦,世界上漂亮的女孩那不多了去了,而且就他这家庭条件,还怕缺女朋友?你现在不把人给拴住,没两年人肯定就跑咯!”
鲁泓妹在喋喋不休的过程里,阮灵芝沮丧的发现,自己现在连表达无声的控诉,也只能用一只手捂着耳朵。
直到当她听见,鲁泓妹说着,“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谁会乐意就这么,也不知道哪天是头的等你。”时,阮灵芝愣一下。
记得李碧珠告诉她,梁安在很早以前就喜欢上她,至于后来她与何思淼在一起,接着分手,而他回到美国,经历几番波折下,这份感情是曾经结束过,重新遇见她又死灰复燃,还是一直持续到现在,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此刻听到鲁泓妹的这句话,阮灵芝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她回过神,鲁泓妹正在把三姑六婆的女儿,都挨个拉出来举例,阮灵芝受不住地抬脚,想偷偷地溜出厨房。
鲁泓妹握着一把筷子抖干水,放好,再习惯性的把手擦在围裙上,同时低喊道,“站住,回来,我还有事问你呢。”
阮灵芝老老实实地回来,整个人提不起劲地斜靠在冰箱上。
而鲁泓妹扭头往厅里张望一眼,客厅墙上挂着一幅足有三尺长的山水画,下面是铺着毛毯的沙发,阮和平正坐在那与梁安谈笑风生,这画面让她惊讶一下,毕竟甚是少见阮和平跟年轻人打交道,还有说有笑。
阮灵芝并不怎么讶异,只是没想到梁安的社交能力,连长辈都不放过。
鲁泓妹收回视线,凑近阮灵芝耳边,小声地问道,“他爸真是开银行的啊,你有谱没有?”
突然,一个清润的男声回答道,“是真的。”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阮灵甫,把母女俩人都吓一跳。
鲁泓妹冲他抬了抬下巴,“你怎么知道!”
阮灵甫亮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着说,“网上一搜就有照片。”
没几秒,他念道,“喏,金融巨鳄梁以秋的长子大揭秘,钢琴小王子梁安。”
阮灵芝站直身子,“你再说一遍,什么王子?”
“你聋啊。”阮灵甫嫌弃的说着。
阮灵芝抬起胳膊挥出拳头,他捂着脑袋慌忙呈上手机,“给你自己看。”
她拿过手机一看,新闻的日期是几年前,照片里那一个坐在钢琴后的梁安,一身西装笔挺,浅灰的千格鸟外套,脸庞比起现在稍显青涩,却有着沉稳的气场。
鲁泓妹贴上来看手机屏幕,然后说道,“哎呦,不错啊,还会弹钢琴呢。”
阮灵芝喃喃一句,“我都不知道。”
鲁泓妹:“啥?”
-
阮和平抖落白白的烟灰,那只烟差不多要抽完了。
电视机里在重播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阮灵甫一张嘴嗑着瓜子噼啪响,一张嘴用来和梁安从街舞游戏,聊到球星球鞋。
阮灵芝上完厕所回来,踢她弟一脚,说着,“差不多行了,别吹牛了。”
刚想反驳的阮灵甫,却听到鲁泓妹站在房间门口喊着,“阮灵甫,过来帮我铺床。”
话音一落,梁安跟着也站起身来,想过去帮忙。
鲁泓妹立刻抬手制止他,“你坐着,坐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阮灵芝使个眼色,阮灵芝伸手一拽,把梁安拽回沙发里。
阮和平将烟头按进可乐罐剪开的烟灰缸里,抱起胳膊靠进沙发,眼睛盯着电视,没察觉到留意着他的阮灵芝,正向她身边的人倾去。
阮灵芝小声问,“你会弹钢琴?”
梁安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她不眨眼的停顿一下,微皱起眉,“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梁安一手按在她身后,脸侧到她耳边,轻声回答,“你没问过。”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阮灵芝几乎是弹开般,靠向沙发最边上,再没与他说话。
梁安一脸无辜,她耳朵都像烧起来了。
阮和平依然盯着电视机,握拳到嘴边,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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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灵芝隔壁的房间,原来是准备给她姥姥偶尔过来住的,空出许久,棉被收在檀木的柜子里,放置了樟脑防虫除湿,刚刚拿出来味道有点辛冽,不是很好闻。
深夜的小城,似乎一切归于沉寂。
梁安轻轻打开这房间的窗户,还是发出咿呀一声。
外头无风无雪,他坐在窗框上,仰头出去看着夜空,呼吸的热气消散在天色间。
窗外渐渐天明,晨雾浑浑地起了一片。
房间外隐约的争执声在慢慢清晰,梁安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睁着眼睛适应一会儿,下床,走出房间。
梁安刷牙洗脸完过来刚坐下,就听屋外不远的地方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门帘绑在一旁,仿佛可见蓝灰色的烟袅袅升起。
鲁泓妹看见他,立刻笑逐颜开,“小梁起来啦,我们吵到你了吧,老房子隔音就是不太好。”
梁安连忙摇摇头,微笑道,“没有,是我睡醒了。”
阮灵芝坐在饭桌旁没说话,像是在闹别扭的小孩。
鲁泓妹摆上豆浆油条,接着推一下梁安的胳膊,“你帮我劝劝她,都成独臂大侠了,大冬天的还瞎折腾啥。”
梁安听着,转头问她,“你要做什么?”
阮灵芝放下豆浆碗,说,“我想洗头。”
浴室不大,贴着白色瓷砖,日光透过毛玻璃的窗户。
花洒喷出的热水,冲洗过她头发上的泡沫。
阮灵芝弯着腰,不记得这是重复第几遍的喊道,“等一下,眼睛!”
梁安赶忙关掉水,伸手抽下挂在墙上的毛巾。
阮灵芝夺过他手中的毛巾,“剩下我自己来吧。”
梁安:“你一个人行吗?”
阮灵芝:“行行行,你快出去。”
梁安不放心的说着,“我还是帮你把……”
阮灵芝着急的打断,“不要,你不要留在这里,我不想让你看到……”
她弯着腰,梁安听不真切,“看到什么?”
阮灵芝坐一夜的火车,本来打算着回家梳洗干净,却在自家门前摔一跤,这下手又吊上,如果梁安没来还好,他偏偏就在这,而且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就答应,让他给自己洗头了。
阮灵芝单手用毛巾胡乱地包起头发,站直腰背,面对着他,“狼狈!”
梁安一怔,看着她有点恼羞成怒的脸,滑过一滴水珠。
她说完,正准备推梁安出去,没料到他身体向前倾来,轻吻过她的唇。
只是简单的触碰,阮灵芝愣住片刻,然后慌乱地移开视线,有些口不择言,“这种事情,应该要在一个比较浪漫的地方,起码不是在这种情况……”
阮灵芝来不及说完,梁安搂过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封住她的嘴。
她一手按住自己头上的毛巾,甚至没有手能用来推开他,而梁安已经长驱直入,勾缠起她的舌头,温热的气息正在翻搅她的呼吸。
她脚底一阵酸软,却刚好让他抵在腰后的手臂,再把她往怀中带去,不断加深这个吻。
鲁泓妹站在浴室门外,听着水声停下有一会儿,就朝着门喊道,“灵芝,洗完就把头发吹干咯。”
半响,门里传来一声,“知道了!”
“赶紧的,小心着凉。”鲁泓妹催促一句,随即走去厨房。
浴室中,花洒下坠着一颗水珠,跟着阮灵芝头上的毛巾一起,落在瓷砖地上。
她踮脚勾住梁安的脖子,感受他的舌尖几乎掠过她口腔中每个角落,一遍遍,追逐他的味道,像春初的桑叶,格外清凛。
梁安手背上反反复复地,被她湿透的头发扫过。
☆、第21章 答案(1)
从早上开始响不停的鞭炮,和此刻吹风机发出的噪声,阮灵芝暂时分不清哪个更打耳,忽然感觉鼻尖有点痒,她拿开吹风机,迅速低头打了一个喷嚏。
鲁泓妹正好开门进来,念叨着,“你瞧瞧我说什么,让你别洗偏不听,这下感冒了吧。”她伸手抓起一把阮灵芝的头发,顺便夺过吹风机。
鲁泓妹一边帮她吹着头发,一边说道,“你先把头顶吹干了,湿气不容易进脑袋里。”
看着镜中比她矮半头的母亲,阮灵芝想,怪不得说,嘴唇薄的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鲁泓妹瞧她一眼,“傻笑啥呢。”
阮灵芝撒娇道,“好久没有人帮我吹过头发,感觉真好。”
“可有人还帮你洗头呢。”
鲁泓妹提起这事儿,阮灵芝脸颊就烫起来。
刚刚的喷嚏应该可以归结于,她慌张地把梁安推出去后,自己站在镜子前发呆良久。
阮灵芝急忙辩道,“那不一样好吗。”
-
鲁泓妹给她吹完头发,便去厨房张罗年夜饭。
阮灵芝走到门前,透过沾着细小尘埃的玻璃,看见苍亮的日光,温温糯糯地洒在院子里。
原来只是看似温暖,她一开门出来,就被疾走而来的寒气冻个激灵,幸好多披了一件外套。
院中,梁安负责扶着树苗,阮和平正握着铁锹往坑里铲土。
这株形直立,苗木粗壮,关键看它叶片呈披针形,她可以猜出,“桃树?”
蹲在旁边打水的阮灵甫说道,“行啊,这都能看出来。”
阮灵芝没搭理他,问着阮和平,“哪来的呀?”
阮和平手里没停动作,同时说着,“隔壁李叔送的。”
阮灵芝在屋门前的台阶坐下,说,“李叔,应该送李树才对啊。”
阮灵甫摇头,“不好笑。”
“没让你笑。”阮灵芝终于应他一句。
不远处一阵鞭炮声响起,灰蓝的烟雾漫上墙头,她捏住鼻子,装作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在梁安身上,五官立体,鼻梁挺直,笑起来像晨曦抖落的日光般舒服。
阮灵芝突然间觉得,这个人怎么看,都非常好看,她大概是没救了。
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梁安转头看去,她用手扇着空气,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梁安稍显一顿,随后低头笑了。
夜幕降临,小小市井更为热闹起来,家家户户腊肉酱醋的气味蜿蜒弥漫开来,食物的诱惑是最为朴素,也是最能安抚人心的。
阮灵芝站在客厅按着遥控器,阮和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让……”
她赶忙腾出位置,就看他们把饭桌搬到电视机前放下。
没过多久,随着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音乐,大年三十晚上的饭也正式开吃。
鲁泓妹做饭的手艺毋庸置疑,据说当年她就是靠着这项本领,先征服阮和平的胃,再征服他的人已经不成问题。
每到零点倒计时,就完全听不见主持人的声音了。
阮灵甫用打火机点上棉绳,迅速折返跑回屋里,堵住耳朵。
一个个鞭炮像在阮灵芝耳边炸开,她的耳膜都被震得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这时,身后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阮灵芝一愣,回头看他。
梁安轻轻皱眉看着院子里,发现她在看他,于是低眸与她对视。
阮灵芝张口说了什么。
梁安俯身,侧头,“啊?”
阮灵芝揪住他一只耳朵,喊道,“新年快乐!”
她眼里闪烁着烟火的微光,让梁安笑起来。
他低头,很快地触碰她的嘴角,撩拨人心的轻轻一吻。
阮灵芝一惊,立即看向站在周围的家人,然而他们都没有看见,她咬着唇,弯起手肘往后撞了一下梁安的腹部。
鞭炮响后留下浓烈刺鼻的硝烟味,闻着喉咙发痒,阮和平及时关上门,再落了锁。
鲁泓妹捧出一锅肉馅,喊道,“来来来,过来包饺子。”
刚开始,鲁泓妹还满怀热心地教导梁安,跟着看到他信心十足的展示自己的几个成品后,她觉得这种事情,也就随缘了。
阮灵芝瞥一眼身边另一个男孩的手艺,痛心疾首的说,“阮灵甫你自己包的自己吃,不然别下锅。”
阮灵甫举起一只形状诡异的东西,“我这叫艺术品。”
随着他话音刚落,吧唧一声,他手中的艺术品露馅了。
这下,连阮和平都忍不住笑着摇头。
饺子下锅,屋外冽风裹挟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
阮灵芝收到一条来自李碧珠的短信,只有十二个字——
北风如期莅临,瑞雪映照新春。
她看着微微一笑,又想起什么,飞快地点着屏幕编辑短信,发送出去。
阮灵芝放下手机就盯着梁安,他正感到莫名其妙时,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掏出来一看,浅浅地勾起嘴角,对她点点头。
-
凌晨五点半,万籁俱寂。
梁安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随即掀开棉被下车,刚好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他打开门,阮灵芝站在门外,眼睛含笑的说,“走吧,请你去看日出。”
这时间的空气稀薄而洁净,他们悄悄溜出家门,拐过好几条落满雪的,窄窄的巷弄。
梁安看见长长的台阶上,有一间灰蒙蒙的寺庙,隐于斑驳的树影中。
他们走到寺庙后门,阮灵芝用一块她带来的铁片,伸进门缝里一点点刮着里面的门闩,然后当啷一声,她对梁安狡黠一笑,一推就开了门。
梁安口型‘哇’着竖起大拇指。
阮灵芝带他走去钟楼,踩上陈旧的楼梯,还能溅起一层灰。
梁安跟在她身后,不时虚扶她一下。
她说着,“这间庙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是空着的。”
寺庙没有香火的味道,就像此刻少去鞭炮烟火的城,剩下无边的寂静。
阮灵芝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小时候经常上来这里,后来我怕太多人发现,所以编了个故事,说这地方闹鬼,他们就都不敢来了。”
“你是我……”阮灵芝停下,他也即刻站住。
她细细思考片刻,转身竖起手指说,“第三个带来这的人。”
第一人是当时她最好的朋友安熹微,可惜在她十五岁时,安熹微一家移民到新加坡,慢慢也就疏于联系,而另外一个人,是韩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