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面对莫燃,有一种精神出轨的愧疚。
可是,她出轨的对象是谁呢?
陆嘉洛在寝室里,剥着一颗大提子的皮,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她蹲在垃圾桶前,瞄见屏幕弹出的提醒,起身太快,一阵晕眩,所以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他说:十分钟,到你学校门口。
确定他是在一分钟前发来的,她有点懵,感觉这句话很眼熟,又怀疑是系统出错。
陆嘉洛跑进卫生间整理自己,看样子是还要出门。
蒋芙吐掉提子皮,冲她喊,“哎,下雨了你带把伞!”
蒙蒙雨点打在伞面上,路上水洼里浸泡着广告宣传单,水汽打湿她才梳过的头发,和皮肤。
陆嘉洛走出校门外,向周围张望。
爬出围墙的藤类植物,搭建天然遮雨棚,有一个高瘦的男生,背靠着这面墙,避雨。
她很想大声告诉艾德闻,不要用你的白色卫衣抵着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头看着手机,暂时没发现她。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他有什么原因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是,好像他们从未在秋天见过面。
他轻敛着眼眸的侧脸,落在肩上的水滴,卫衣底下露出的一截黑色T恤,沾上雨水污渍的鞋子,都在问她,你要占有我吗?
陆嘉洛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开始坍塌了。
为什么喜欢柠檬水,因为它淡淡的味道,补充维生素,不会长胖。
不是不喜欢黑咖啡,可是惧怕苦涩,想它甜,需要奶精、砂糖、碎果仁,每一口都是罪恶感,诱人犯罪的存在。
所以,她有没有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chapter 16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轮胎压出水花,艾德闻抬头,接着发现了不远处的女孩。
车灯在雨雾中氤氲,陆嘉洛举着伞走向他,出租车后座下来的陌生人,从她身旁跑过。
艾德闻离开围墙,低头钻进她的雨伞下,甩掉手表上的水迹,然后握住伞柄,碰到她的手,她立刻松开。
“你怎么来了?”陆嘉洛问。
他把伞往上提一些,引领她朝前走,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脚步无意识地跟着,肩膀与他,保持几厘米的距离。
要怪下雨天,将她的头发变得服帖,若不是这样,也许发丝能够沾上他的衣服。
艾德闻回答说,“刮台风,加上周末就放了四天假。”
陆嘉洛低着眼睛留意脚下,“台风天……航班不会延误吗?”
“延误了。”
马路上仍然有很多行色匆匆的人,街边的小饭馆逐渐忙碌起来,骑车的外卖小哥冒雨和他们擦肩而过,两旁的梧桐树开始脱叶子了。
陆嘉洛又问一句,“什么时候回去?”
艾德闻走得不急不慢,却很有方向感,好像他才是在这里上学的人,说着,“明天晚上十点半,可能延误到一、两点吧。”
她皱起眉,“你没跟艾米说吧?”
“没说,两天而已。”
没有跟艾米说,就是没有回家。陆嘉洛再问,“你住哪儿?”
“酒店。”
艾德闻脚步一停,胳膊轻撞她,目光朝着前上方。
雨中竟然还能弥漫着烘焙与肉类的气味,她从伞沿下望出去,这一节被雨水冲刷的楼梯上,麦/当劳的店门。
两秒钟之后,陆嘉洛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转身冲着他发脾气,“你干嘛呀!”
街头平添一点灯色,满载乘客的公交车碾压过路面,迫切的想在秋夜降临前,结束路途。
陆嘉洛和他对视,难以置信的说,“好不容易放假,你这么远跑回来,就为了请我吃一顿麦/当劳?”
艾德闻也受影响,不自觉的睁大一些眼睛,“不是你说想吃,没有钱?”
最近她是过得很拮据,甚至揭不开锅,不敢乱点外卖,但不至于饿着自己,更不至于死活都要吃一顿麦/当劳,那天是她……
随便一说。
陆嘉洛扇形的眼睫闪动几下,“你……”半天憋出一句,“学海洋生物学得脑子进水啊。”
下班下课的高峰时间,等有好一会儿,艾德闻端着餐盘过来,在她面前放下,他点了三份套餐。
陆嘉洛已经用纸巾搓掉了裤脚上的泥点,扯出手腕上的皮筋,正要扎起一头长发,看见桌上有一份是吉士汉堡,动作便慢一些。
她最喜欢吉士汉堡,不经常点其他的,从来没有特意提起过,只是小的时候,偶尔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麦/当劳。
吸管戳进可乐里,陆嘉洛假装不经意的问,“你的同学里,女生多吗?”
艾德闻低头啃起汉堡,抽空说,“五六个。”
“我闲着没事逛你ins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你同学,长得都很漂亮啊。”
艾德闻忙于自己的晚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在说什么,就点着头。
点什么头!
陆嘉洛的五脏六腑窜上一股无名之火。
她需要喝一口冰可乐,冷静一下。
一团包装纸扔在餐盘上,陆嘉洛挑着薯条吃,灵光一现,“不然,你把酒店房间退了?我学校附近有一家招待所,环境又好又便宜,这样省下的差价还可以留给我当生活费。”
艾德闻刚刚开始消灭第二枚汉堡,也舍得缓缓抬头,认真说,“我是你堂弟,不是你的……钱包。”
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呢,亏她还紧张一下。
艾德闻原先下榻的酒店一晚六百,陆嘉洛介绍的招待所一晚九十五。
走进招待所,在一楼等他的时候,将近黄昏,他推门进来,身后拖着一只行李箱,她见外面天空彻底黑下来了。
办理入住,前台的阿姨说,“没有大床房了啊,只有单人床的,要小一点儿,你们挤挤没事儿吧,特价八十。”
陆嘉洛有些慌张的解释,“不,不是,可以的,就他一个人住,我是送他上去。”
阿姨哦一声,拉开抽屉摸钥匙,“身/份证,押金一百。”
进电梯间,他按下楼层指示键,她将几张现金折叠,塞进裤子口袋,一边还说着,“等我生活费到账就转给你。”
隐约听见电梯上升嗡嗡作响。
陆嘉洛想起挽回一下形象,在他身旁,要仰起些头,才能观察到他的表情,“而且你住太远我不放心,这里离我学校几步路,要是有什么情况,我还能第一时间赶到。”
艾德闻很不给面子的撇开脸,“算了吧。”
用钥匙开门,房间里空气微微泛潮,光线阴暗,她摸到墙上的电灯开关,灯不是很亮。
门旁就是卫生间,狭窄的一条。
陆嘉洛率先进房间,活脱脱一个房屋中介,“挺干净嘛,还很安全,你看——”两步就走到头,指着雨夜说,“窗有锁!”
艾德闻掀开床上的被子,没有想象中烟头烫出的窟窿,往床上一坐,轻声叹着,“跟你就没好事……”
她深感歉意,坐到床上他的身边,“你生日还有两个月?有准备请假回家吗?”
他胳膊一伸就碰到行李箱,拉来一旁,想也不想的说,“十二月放冬假。”
她一脸的原来如此,又说,“我都想好了,让许女士包几斤饺子,她包的饺子远近驰名,馋到邻居厚着脸皮上门蹭吃蹭喝,等你生日前一天,我一定送货到你家。”
艾德闻转回头,看着她,要说什么,也消失在这一分一秒,与她的距离之间。
今天陆嘉洛忘记刷睫毛膏,口红被吃掉了颜色,头发还扎在后脑勺,露出瓷白细长的脖子,黑色一字肩的上衣,紧贴着美好的胸脯。
黯淡的灯光下,他脸庞的轮廓感更浅,却显得眼眶更深一些,瞳孔是漆黑,不了解他,此刻会以为他是一个冰冷的、阴郁的人,他的气质是可以随着光照不同,而变化的奇妙。
陆嘉洛脑子里突然蹦出前台那个阿姨说,床很小。
她站身起来,说着,“晚上要查寝,不能太晚回去。”
他撑住两腿的膝头,也要起身,“我送你。”
陆嘉洛挡住他,“不用了!”
她捡起地上的雨伞,“你早点休息,明天下午没课,到时候再来找你。”
晚上八点半,窗外雨要停了。
蒋芙坐上窗台,叼上一根烟,单手点着火,低头瞄见有人打着令她眼熟的伞,走进宿舍楼。
果然,几分钟之后,寝室门被打开,她便说,“回来啦,要不要来一根?”
陆嘉洛摇了摇头,“洗澡。”
深夜十一点,寝室熄灯,雨声又渐渐沉重。
做完睡前的最后一件事情,定下明早起床的闹钟,却无法入眠。
陆嘉洛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喜欢上一个不可以喜欢的人,就是有不可抗力的因素,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你们说她该怎么办?”
阿宁别有意味的,“呦——”
蒋芙替她讲解,“一般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其实就是‘我’。”
陆嘉洛爽快的坦诚,“好吧,是我。”
阿宁又疑惑的问,“可你说的这个人,好像不是莫燃吧?那莫燃怎么办?”
提到了莫燃。陆嘉洛扯起被子盖住头,声音闷在里面,“今晚我什么都没说!”
朝夕共处同一片屋檐下,都知道陆嘉洛只是性格上的小辣椒,人还是傻白甜。
蒋芙翻身趴在床上,对着她的床头喊,“你个怂包,起来!”
对面床没吭声。
她继续说,“让我们进行两秒之内快问快答环节,准备好了没?”
陆嘉洛从被子底下冒出头,“……你说。”
蒋芙问,“米饭还是汉堡?”
她回答,“汉堡。”
“鸡腿还是鸡翅?”
“鸡翅。”
“可乐还是咖啡?”
“咖啡。”
“莫燃还是他?”
“他……”陆嘉洛脱口而出,只有一个音节,连临时变卦的机会都不给她。
在黑暗的房间里,剩下沉默、雨打窗户。
从阿宁床位的方向,传出一声叹息。
蒋芙好笑的问,“你叹什么气?”
“应景。”阿宁说。
思考已久的陆嘉洛说,“你们发现没有,我都是回答后面的,这属于回答的惯性。”
蒋芙敷衍的出声,“哦——”
阿宁手臂挥出床帘,豪气的说着,“你尽管找借口,说服得了你自己,算我输。”
☆、chapter 17
上午最后一节课,没有人再用窗帘躲避阳光,它开心的钻进树影间,散发着被人承认的温暖和寂静,等到冬天,它发现自己是被利用的,就只剩下冷静了。
陆嘉洛低头划着手机屏幕,转笔,课本翻着第一页。
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她一下,圆珠笔啪的掉在桌上。
入眼是低跟女士皮鞋,直筒西装裤。
陆嘉洛抬头坐直。
社会学的张老师,一身职业装,大地色眼影晕染着单眼皮,春夏秋冬都是亮玫红色的口红,没有一点漏到唇线以外的整齐,与她的性格相仿,顽固且严苛。
张老师目光锐利的盯着她,“你上课除了睡觉吃零食玩手机,还能做点别的事情吗?”
陆嘉洛感到了一阵威慑力,战战兢兢说着,“……不能了。”
说完,她的同桌蒋芙忽然发出扑哧一声,笑到趴在桌上发抖的程度。
陆嘉洛茫然。
蒋芙笑够了低声解释,“她是想让你回答‘还能好好听课’。”
下课的铃声响,人与声音躁动起来。
张老师已经走到讲台前,却点她的名字,“陆嘉洛。”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愣一下。
“你把我这堂课讲的这几页内容,抄三遍……”
陆嘉洛着急,“老师,初中生都不罚抄书了!”
张老师不容置疑的接着说,“下周三上课的时候交给我。”
风吹过窗外的树,疏光在寝室地上摇曳。
在阿宁点完外卖,下楼取餐,回到寝室的时间里,有人已经重新补妆,换过三套衣服了。
陆嘉洛蹲下,烟粉色的裙摆差几毫米碰到地面,她从书桌底下拉出一只鞋盒。玛丽珍鞋,鞋跟八厘米。
装有咖喱猪排饭的塑料盒一揭开,味道充盈满室,与原本空气中甜美的香水抗衡。
阿宁抽出筷子,无心的说一句,“这么费心打扮,你要去约会啊?”
一针见血。
陆嘉洛怔神短短两秒钟,迅速撤销身上的装扮,改回今天上课的牛仔外套搭T恤,黑色紧身裤,懒得换鞋子,挎上包就走了。
在招待所对面,看见他坐在路旁一辆共享单车上,目光对着手机,无处安放的长腿,绰绰有余的支撑在地上。
陆嘉洛没料到有这么一天,与他碰面之前,要在心里反复练习开场白。
然而,她的脚踝一歪,还好只是踉跄几步,吓自己一跳,也让他注意过来。
陆嘉洛一把抓起纷乱到脸上的发丝,为了掩饰丢脸,姿态高傲的控诉着,“真是,这路都修不平,高出一块让人摔跤什么意思,挫折教育吗?”
艾德闻走到了她面前,低着头,“你这鞋……”
她飞快打断,“刚才是失误,我穿高跟鞋能参加马拉松你信吗?”
他走心的敷衍,“厉害。”
陆嘉洛急着把这事儿翻篇,推起他往前走,“好了好了今晚我请你吃顿好的,算是给你践行。”
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瞬间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竟然还有一些胆怯的紧张,担心他会不露声色的躲开,所以她先松开,拦下出租车。
今晚的航班,时间不够充裕,他们只能等待晚饭,绕着商场的门店一直走着,然后走进一间生活用品馆。
她随口说着,“今天被我们老师罚抄书,估计要浪费我一本笔记本,买本新的好了……”
陆嘉洛从货架上挑出一本,翻开,闻了闻味道。
艾德闻笑了说,“你怎么又被罚抄书了?”
又。
陆嘉洛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真被老师罚抄过书,而且是一整本。
回想起来,居然是同样的原因,每节数学课开小差的名单上,都有她的大名,于是,她比其他同学的暑假作业多一项——抄完整本数学课本。
暑假结束倒数一周,陆嘉洛才提笔乱写作业,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抄课本,把字写得龙飞凤舞。
抄完就随便扔在茶几上,人走了。
阿姨做卫生,瞧着茶几上、地毯上这些鬼画符似的纸张,困惑不已。
只有艾德闻坐在沙发上,避着午后的阳光,玩游戏机,便以为是他的东西。
阿姨将纸张收拾起来,还对齐,“这一叠纸是要不要啦?”
艾德闻抬眼一扫,没见过,所以摇头。
“不要那我丢掉啦?”
他专心致志的打游戏,没多想,所以点头。
等到陆嘉洛回来,从阿姨那里了解的情况,就变成:艾德闻说是他的东西,也说没用了,我就给扔了。
愤怒因子不由自主涌向大脑,陆嘉洛忍无可忍,把他的作业本找出来,当着他的面撕成无数的碎片,朝他砸了过去。
他有点愣住,没能闪躲,纸片像雪般,从头落他一身。
恰巧,今天是陆嘉洛父母来接她回家的日子,目睹这一幕,许晓惠女士调侃着,“哎呦,华山论剑呢?”
因为陆嘉洛吃这个家的,用这个家的,他们不可能指责艾德闻,或者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就只骂她。
艾德闻沉默的,捡他的作业碎片。
装腔作势。陆嘉洛撇开目光,委屈到憋不住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滴。
从那一天起,她暗下决心,要讨厌艾德闻一辈子。
市中心商圈,临街铺面之中,餐饮店的气势嚣张,钟鸣鼎食。
他们选择在别人推荐过的火锅店,涮火锅。
服务员剪开锅底包倒入锅中,半打啤酒跟着上桌。
转眼店里挤满了人,有的人抽烟被制止,有的人高声谈论近况,最多还是锅中沸腾的声音。
艾德闻从十二月下旬放冬假,放到一月中旬,也就是等她开始放寒假,他就要开学了。
与他错过的遗憾,她说不出口。
即使喝下好几瓶酒,也说出不口。
“诶——”陆嘉洛突然发出一声。
“你这里……”摸过啤酒瓶的指尖冰凉,点上他的脸颊,她惊奇的说,“有一颗痣。”
很小很小,她以前都没有发现。
艾德闻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麻烦,“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这才几杯……”陆嘉洛皱眉头,数起桌上的酒瓶,数不清,她甩了甩头。
他悄悄挪远,她手边的半瓶啤酒,“明天上课吗?”
“明天一节课,后天四节课……”她想到什么,说,“对了,明天还是莫燃的生日。”
“莫燃?”
陆嘉洛睁大光滑的眼睛,“我没跟你说过吗?他是我……”
顿了很长,她这么说着,“一个同学。”
陆嘉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隐瞒了‘他是我喜欢的人’这一件事情,随即诚实的说,“我不想骗你,但是我骗了你,为什么呢?你知道吗?”
艾德闻更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会知道。”
她笃定,“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不告诉我,我爸妈都夸你很聪明,小小年纪什么都懂,还特别瞧不起我。”
他无奈的说着,“我从没这样想过。”
“不要安慰我。”
艾德闻笑了笑,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说了你也不信。”
他们坐进出租车里,降下车窗,吹着街上阑珊的灯光。
陆嘉洛醉意不深还能给他指路,让他送自己到了宿舍楼下,顺便帮他祈祷着,航班延误到足够他去机场换登机牌。
对于爱情,她是有设想的,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去喜欢一个人,可以不用太主动,不用创造各种各样接近他的机会,不需要从他的每个神态和动作,猜测他的心情。
女孩子太主动就输了。
站在楼梯前,陆嘉洛迟迟没有迈步,想起了他被强迫的表白。
应该要礼貌的回应一下,才对。
幼儿园老师经常问,小朋友,知不知道你的特长是什么呀?
陆嘉洛的特长,就是随时可以为自己找到最理想的借口。
她转身,想追上他,阻碍她的,是宿舍楼大门锁了。
宿管阿姨不管她要追谁,只追自己的电视剧,眼也不瞧她的说,“门禁啦。”
陆嘉洛撒娇,“阿姨,我就是出去一下下,马上就回来!”
宿管阿姨没有给她周旋的余地,“去跟你辅导员说。”
陆嘉洛犹豫了一下,扭头跑上楼梯,二楼不够高,三楼的楼道窗台,正好看得见街灯下的路,发现他颀长的身影。
她一把拉开窗户,晚风灌进来。
“艾德闻——”
他停下脚步,回头,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陆嘉洛闭上眼睛,今夜清新的空气吸进肺里。
“我喜欢你!”
是的,你赢了,我喜欢你。
费尽心思让你生气,让你注意到我,证明我对你而言是最特殊的,别人不能牵动你太多的情绪,而我能。
她再次喊出一声,“我喜欢你!”
不因为你是我弟弟,不是作为姐姐的妥协,不像其他人一样喜欢你是个聪明完美的好孩子。
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你。
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的动作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贴到耳边,再望着她。
紧身裤的裤兜里手机在振动,陆嘉洛心头慌张的摸出来,接通。
艾德闻的声音传来,“你不会用手机吗?”
她犯懵的说着,“我忘记了……”
等了有一会儿,他仍然原地望着她,只说,“走了。”
陆嘉洛还是懵着,“哦,路上小心。”
她没忍住打了个嗝,旋即捂住嘴巴。
听到他笑出一声,她马上挂断通话。
少年的低笑刚刚还在耳边,就被他背影取代,隐没在树影之下。
幸好,地上的影子很长,你知道他还没有走完这一段路。
酒真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会作诗了。
☆、chapter 18
陆嘉洛趴在窗台上张望了很久,冷清的路上,寂寞的灯影,热闹在远处,汽车的喇叭声。
她要离开窗台,发现自己的T恤上,留下一横灰尘的印记,正打算抱怨几句,忽然察觉到固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向楼梯上方。
住在三楼的学妹揣着一盆洗净的衣物,准备在走廊晾晒,此刻呆呆瞧着她。
与多数人喝酒之后面颊红润不同,陆嘉洛喝酒脸会失去血色,所以在那个女生的视线里,迎上一张长发掩住一半的,苍白而妩媚的脸。
陆嘉洛拍了拍T恤,朝着楼梯走上来,顺便向不认识的女生问候,“你好。”
从女生面前拐弯上楼,她又慵懒的说着,“晚安。”
她娇憨的神态透露出意识的醺然,鞋跟没有秩序地敲着楼阶,身形摇摇晃晃的上去。
奚玥揣着盆的姿势没变,退了两步,反身开门,钻回寝室里。
动静引得她的室友问,“你不是去晒衣服,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