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洛觉得自己已经很直白,眼前的女孩比她更直接,害她光顾着眨自己睁圆的眼睛,捏着橙子都忘了吃。
“不过,我现阶段的目标转移了,想要插足你们之间,似乎不太可能。”
秦郁萌从果盘中捏起一瓣橙子,举到胸口的位置顿住,先说,“我要跟你做朋友,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陆嘉洛被她说懵了,“啊?”
“在我中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女生,没有你漂亮,但是性格和你很像,我们喝汽水,她喝啤酒,我们穿帆布鞋,她穿高跟鞋,没有女生愿意和她玩,她就跟男生玩,我们在埋头读书,她总在没日没夜的寻欢作乐……”
父母和老师在私下里告诫大家,不要学她,而她根本不在乎别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秦郁萌忘不了那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校外小混混拦住勒索,她搭救的一句,“哎呀哎呀,她是我的同学啦。”
她紧张到没有道谢,只顾拼命往前走。
时至今日,秦郁萌已经不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只记得她拥有自己憧憬的姿态,不需要一个明确的人生目标,就这么肆意张扬的活着。
秦郁萌说,“当时我想和她交个朋友,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没能这么做,所以我决定把这份遗憾,在你这里找补回来!”
陆嘉洛继续懵着,“啊?”
艾德闻从厨房的方向过来。
秦郁萌瞧见了他,视线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走,“你们下午去玩什么,带上我啊。”
艾德闻茫然的坐在,陆嘉洛坐的这张沙发的扶手上。
陆嘉洛随即抱住他的胳膊,惊恐的求助,“闻闻救命,她疯了!”
艾德闻抢走她的一瓣橙子,一边塞进自己嘴里,一边不忘露出对这个昵称很是排斥的表情,“给我换个称呼行吗?”
旁边的秦郁萌威胁着她,“你不跟我做朋友的话,我就把你们的奸/情捅出去。”
艾德闻听了说,“哎,那不错。”
陆嘉洛翻脸无情的瞪着他,“你闭嘴!”
当天下午,室外仍然炎炎烈日,四个人在开着空调的画室里,观看惊悚电影《理发师陶德》。
为什么是四个人。因为十几分钟前,他们上楼的身影,被不甘寂寞的小胖子陆正匀撞见,“你们干什么?我也要去!”
于是她的私人领地,变成了公共放映厅。
小胖子在这里,艾德闻不能抽烟,也不能和她有亲密的举动。
秦郁萌还好商量,小怪兽是不可控的,颠覆他对她和艾德闻关系的理解,恐怕会一路叫嚷到他们家长面前。
她和秦郁萌背后压着很多沙发靠枕,靠墙而坐。艾德闻懒洋洋的,侧身躺在她的旁边不远。
女孩说悄悄话的声音,在陆嘉洛的耳边,指引她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比一年前,更显出桃花眼的趋势,却又有着干净清澈的瞳孔,和仿佛从颧骨开始瘦削下去的面颊。
秦郁萌说,他是情场高手的长相,衡量的标准是他大众情人的笑容,擅长营造温情的错觉,隐藏实际残酷的下场。
陆嘉洛忽然想起,在许曼那里听到过相似的评价。
然而,她们都对艾德闻有所误解。
只是长得像而已。陆嘉洛在心里替他辩解,没必要让所有人都懂得他。
趁他们的注意力在电影上,她揪了揪他的头发。
他仰头瞧她一眼,捉住她白净纤薄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小胖子脑袋动弹的幅度,让陆嘉洛收回了手。
她扭头对秦郁萌说,“不如你玩个养成吧,你瞧我家胖子,虽然情商有点低,但是可以培养,也确实离成年没几年了。”
秦郁萌笑得明显敷衍,“这就不了,谢谢啊。”
才记起有许曼这号人,不出三日的时间,陆嘉洛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这一天上午,走进医院的人,大部分都是汗涔涔的,等待瞧病的老人自带扇子和毛巾。
莫燃垫付了医药费,收好单据,顺便走进病房探望她的爸爸。
许曼正在帮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擦脸,她就习惯在父亲面前,给自己找点面子,这样介绍着走近他们的男生,“爸,我男朋友。”
莫燃很配合的上前,恭敬地,和她爸握了握手,“伯父您好。”
结果她爸瞅着自己女儿,说,“得了吧,就你?还能找着条件这么好的人?”
“不,那什么……”莫燃戏瘾上头的说,“我就喜欢许曼这样的。”
换来她爸爸惋惜的神情,“看来是这位同学的品味很新颖啊。”
许曼把毛巾扔进盆里,冲着她爸说,“咱俩说句真心话吧,我是你路边捡的是吗?”
还没到下午,他们还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许曼低着头,眼睛盯着手机,在打字。
她的鼻梁不高,但是鼻头很翘,认真的时候容易皱眉,像一只小狗,莫燃忍不住想给她顺毛。
等他自己也微怔的,把拿开手,许曼愕然的抬头,以自己的方式化解尴尬的说,“摸一次一百。”
莫燃稍顿一下,低头,把手伸进裤兜,要掏钱的动作。
许曼赶紧说,“我开玩笑的!”
“巧了,我也是。”他这么说着,摸出一小包水果硬糖,递给她。
许曼愣了下,接过这一包糖放在腿上,将编辑给陆嘉洛的微信消息,发出去。
——我爸今天做手术,明晚我请不到假,你能来医院帮我照顾他吗?
“我看她八成会过来的,明天就不麻烦你了,而且我也不能给你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嘉洛跟她堂弟……”许曼慌忙收住,语气夸张的转移话题,“哇,今天会不会下雨啊?”
莫燃淡定的说,“别紧张,我知道。”
“好吧。”
☆、第43章 chapter 43
许曼无心的预言, 在陆嘉洛这里得以实现, 天空开始下雨了。
突如其来的雨水, 浇熄碎石路上的炙热。
三分钟前,大叔叔才收到天气变化的消息提醒,匆忙收起相机,一边喊着在河边钓鱼的他们快走。
雨打着树叶簌簌发响,听不见树林鸟群的声音, 也没有了蝉声。
她的雨靴鞋尖,已经在石块圆润的边沿,下方水流湍急,她有些胆怯,跨不过去。
大叔叔带着陆正匀走在前面, 艾德闻向她伸来套着运动护臂的胳膊, 却错开她的手,拦腰将她搂住。
陆嘉洛下意识地借着他的力量,跨过石头之间。
她回头,“我帮你……”
艾德闻拖来她的钓具, 往肩上背起, 一边说着,“没事, 你先走。”
陆嘉洛快步跨到岸上, 时不时注意着后头的男生, 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踢到一块嵌在地里的碎石, 她失声尖叫, 整个人摔在泥地上。
走在前面的人都回头,大叔叔一惊,松开哈哈大笑的小胖子,赶来想扶她一把。
有人比先他一步,在陆嘉洛身后,握住她的胳膊把人拉起来。
她从泥泞的地上起来,目光就瞥见,扶起她的艾德闻脸上,也隐藏着笑意。
陆嘉洛抽出自己的胳膊,拍着手臂和衣服上泥土,埋头往前走。
头发被淋湿成一缕一缕的,她迈进家中的玄关,就打了个喷嚏。
洗澡的时候,摔跤后擦破皮的掌心碰到水,疼得她咬着牙齿嘶声。
关上花洒,仍有清脆的声音击打着窗玻璃,屋外的雨一直没停下,卫生间里积攒着与往常不同的潮湿,好比空气中长满野草。
陆嘉洛跨出淋浴间,脚尖挪整齐铺地的毯子。
她还不知道,秉着诚信为本的原则,许曼又发来一条信息:莫燃也在。
一进自己的房间,看见还没轮到洗澡的顺序,肩上披着浴巾的艾德闻,环臂瞧着,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
他们之间已经省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惊讶。
陆嘉洛顿住擦头发的动作,顺便把吹风机往床上一抛,疑惑的问着,“你看什么呢?”
艾德闻回头瞧见了她,接着刻意地撇开视线,像被抓到犯错误的小孩,摸了下鼻子,才说,“……你有新消息。”
可是即刻,他又抬眼看着她,“没事吧你。”
现在记起关心她,早干嘛去了,还跟小胖子一起笑话她。
陆嘉洛一脸委屈而生气的,亮出自己受伤的手掌心,虽然冲洗掉泥色,只剩几道细细的血痕。
这时,就听见一声,“咦?”
他们一齐转头望向门外,发出这个声音的大叔叔。
大叔叔的惊讶,就是被陆嘉洛省略的,为什么艾德闻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艾德闻最快有所反应,冷静且自然地,走出房间,一边带上门,一边解释着,“……我拿感冒药给她。”
陆嘉洛才留意到他的声音有些闷不透气,应该同她一样感冒着,但是听着他所说的,不由自主,她的视线就落在桌上。
有一杯感冒冲剂,没被褐色汤药漫过的地方,密布水蒸气。
趁他在洗澡的时机,陆嘉洛趴向楼梯,一切安定,然后闪身进他的房间,找出他藏在书桌抽屉里的,一把钥匙。
艾德闻从浴室回到卧室,发现房门是虚掩的,被拉出的抽屉是线索。
在属于他的地下室,干涸的游泳池底。
她穿着灰色莫代尔绵的短袖,白色短裤,躺在他的躺椅里,塞着耳机听歌,翻着也是从他房间偷走的一本书。
泳池空旷,走近都可以听见耳机里泄漏的音乐。
陆嘉洛摘掉一边耳机,上下瞟着他,“没带点吃的?”
“带了……”艾德闻变出两张创可贴,捉住她的手腕。
这次陆嘉洛很轻易就挣脱,挡开他,“不要,贴了我很难受,伤口透气好得快。”
正要继续看书,却又见艾德闻坐在她架腿的位置旁边,自己霸占了他的‘地盘’,她想着说,“要不……你躺我身上吧。”
他笑起来,很干脆地仰身躺倒下去,但只压住她半边身体,一条腿还跨在地上。
这一本书里说,除了黄昏恐惧症,许多人还有一种怀旧病,认为所有过去的,都是美好的,从孩童时期的汽水到玩具,就连日记本上掸落的灰尘,也美丽。
陆嘉洛缓慢的自说自话,“我知道在你的回忆里,我肯定太出众了。既然这么轻松就让你得到了梦中情人,所以哪怕将来吵架的时候,你也不可以讨厌我。”
对于她的前半句话,艾德闻保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出众吗?也许吧。
就好像她曾经坐在阳光充足的窗下,单人沙发里,翻着地摊上售卖的,五元一本的言情小说。
那是最接近夏天的一张脸,额前的刘海遮住眉毛,光在她的鼻梁、眼皮,和面颊模糊的三角,人都有形,却会误以为她是透明的。
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艾德闻毫不掩饰为难的表情,“可是我现在就还有点讨厌你。”
耳机和书本一起掉在地上,陆嘉洛努力的在推开他,并用蹬腿。
艾德闻顺势翻身,撑在她身体的上方,如性感的游戏般,海军蓝的布料,快要碰到她的莫代尔棉。
陆嘉洛揪住他的领子,对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说,“杀了你哦……”
是喜欢你的语气。
艾德闻轻轻一吹勾住她下巴的发丝,然后压低肩膀,吻她。
他的手掌比开着冷气的室内暖和,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灼热的气息,眷恋她纤细的脖颈。
急促的呼吸,和夏天滂沱的雨,隐约在耳际。
陆嘉洛望着离得高高的天花板,“……锁门了吗?”
“锁了。”
尚存的理智,使她又问到一个关键的,“带了吗?”
这次问的,可不是零食。
“……没带。”艾德闻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把手从她的衣服底下挪出,埋首在她颈间。
陆嘉洛将自己的衣摆扯下来,摸着他的脑袋,“忍着吧,乖。”
艾德闻拽起她的胳膊,言语中微带着反悔的恼怒,“你起来!”
她笑得幸灾乐祸,顺从地起身,等到他在自己的领地躺下,就直接躺他身上。
于是换艾德闻抚摸她的头发,“明天你要去医院吗?”
陆嘉洛嗯一声,“明天早上。”
头顶没声音。
“你……”她抬起脸,瞧着他的脸庞,“要跟我一起吗?”
艾德闻点着头说,“可以。”
陆嘉洛有些窘迫,并不是要求他一起去的意思,因为,莫燃也在。
次日的天是蒙着一层灰色,怕是又要下雨,大叔叔的车开到前院大门外,按两声喇叭催促。
按照艾米的思维习惯,当陆嘉洛说是一起去音乐节的朋友,艾德闻也认识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她就让自己儿子跟着去帮忙。
他们早起坐车,带着些许睡意。窗外景色连绵不断,开出山林间,天空又逐渐的透亮起来。
汽车一路没停的,送他们到了医院的正门。
走进白色的病房,许曼从椅子上起来,冲他们做个噤声的手势,目光示意着床上熟睡的病人。
陆嘉洛捂了下嘴巴,只觉得饥肠辘辘,转向正在伸懒腰的艾德闻,准备要说什么,拉门的动静吸引他们齐刷刷地望去。
莫燃从门外进来,瞧见到病房里的几个人,也有片刻微愣,但是他的视线,多半打量着唯一容貌陌生的少年,身形高瘦,白色棒球帽和白色T恤。
陆嘉洛紧张地扭头,用表情对许曼说:怎么办!
许曼回应她:你问我我问谁?
陆嘉洛把脸转回来,故作从容的轻声介绍,“莫燃……”再指着身旁的男生,“艾德闻。”
莫燃表示了解情况,“堂弟啊。”
艾德闻刚才伸懒腰,而一直就安置在脑后的手臂,忽然从旁降下,揽住她的肩头,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微笑着说,“男朋友,现任。”
莫燃目光瞥向旁边,想了想又抬眼问他,“玩推塔吗?”
艾德闻迟疑一下,据实以答,“有。”
“什么段位?”
“白金。”
莫燃似窃窃得意的笑了声,然后说,“我王者。”
有病吗?陆嘉洛一脸的莫名其妙。
料不到,艾德闻难得较真,“我不经常打这个。”
“我没说我废寝忘食啊。”
这么说着,莫燃把自己带来的打包盒,放在床头柜上,对陆嘉洛说,“不知道你弟也来了,里头有份海鲜炒饭,给你带的。”
许曼见势不妙,用气音喊道,“我要走了!”
莫燃看着她接收讯息,猜测着说,“我……送你吧?”
许曼拎起包绕出病床,即将走过陆嘉洛身边的时候,小声嘱托,“晚上饭点我再回来,中午麻烦你们啦,有事儿就按床头铃。”
莫燃是被推到了住院部的走廊,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上一声。
许曼松开他,睁着清秀的眼睛,终于能用正常的音量说,“挑衅吗你,还海鲜炒饭……”
莫燃深感自己的无辜,“我真不知道她堂弟也在,不是到午饭时间了嘛,我这是善良。”
“再说了,我要挑衅用得着这样,跆拳道不白练了?”
许曼瞥他一眼,敷衍的说,“失敬失敬。”
☆、第44章 chapter 44
面对着被拉上的病房门, 陆嘉洛转过头,瞧着身旁的男生, 等到他发现自己的视线, 转过来的时候, 就掐了下他的脸。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没多久就醒了,陆嘉洛有意凑到床头旁边,男人睁眼后见了她, 明显迟钝一刻的工夫, 然后声音虚弱的说, “哎,陆嘉洛?”
陆嘉洛笑着说, “好久没见了, 许老师。”
许曼的父亲是她们高中的老师,对陆嘉洛的印象也是颇深。
他感叹, “见着你就跟做梦似的……”
“您别这么说, 怪不好意思的。”虽然陆嘉洛这么说着,但是表情就像欣然接受他的赞美。
许老师眼睛一闭,接着说, “噩梦啊。”
艾德闻反应迅速地上前, 手臂从她胳膊底下捞过, 将人架住。陆嘉洛扭头冲他喊着,“放开!我不乘人之危!”
午饭拖到将近下午两点, 许老师背靠床头, 与艾德闻在闲聊的时候, 她解开快餐塑料袋,里面是一碗白粥和开胃小菜,以及海鲜炒饭。
“你是……”许老师脸朝她的方向一摆,问着,“她对象?”
艾德闻点了点头,顺便撕开一枚海绵蛋糕的包装袋。
许老师说,“你也辛苦了。”
体谅他是病人,陆嘉洛翻了个大白眼。
艾德闻在两口啃完一枚蛋糕前,说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习惯了。”
陆嘉洛真心想问,杀人判几年?
将餐桌架在病床上,艾德闻已经不在病房里,大概过去二十分钟,他又回来了,从医院食堂打包了一份清汤馄饨、炒面和红烧狮子头,还有一颗西瓜。
她感到奇怪的问,“红烧狮子头配炒面?”
艾德闻快速揭开打包盒,抽空说着,“没有米饭了。”
陆嘉洛是怕他被咸齁了。
她把饭盒搁在窗台上,从沙发起身出了病房,不一会儿,他身边的沙发座里就出现两瓶矿泉水。
艾德闻放下饭盒,拧开水瓶的盖,然后递给她。
陆嘉洛一愣,将矿泉水推回去,“给你喝的。”
他一顿,“哦。”仰头灌自己一大口水,面颊吹气般鼓起。
陆嘉洛的海鲜炒饭没吃完,交给他消灭,倒是尝完了他的馄饨汤。
汤里可能放了些胡椒粉之类,味道带点适宜入口的辛辣。
喝了几口矿泉水,陆嘉洛瞧着柜上一颗绿油油、圆滚滚的瓜,问他,“西瓜怎么切,没刀。”
艾德闻从饭盒里抬起脸,嘴里还塞着炒饭,用含糊的话语和肢体动作解释:西瓜装进塑料袋,扎紧,再往地上摔。
他们扔了一包快餐盒,正准备料理西瓜之际,许老师出言,“哎哎哎,你们拿个盆,西瓜放里头,去卫生间打点冷水泡一会儿,冰的不是更好吃?”
夏天的午后会降低呼吸速度,使人打起瞌睡,垃圾桶兜着西瓜皮,柜上还有吃不下的西瓜,空气中飘着清新的水果香,通过病房门上的窗子,可观来往的众生相。
傍晚许曼发来微信,说自己下班了。预计她真能在晚上饭点准时回来。
艾德闻听到这个消息,摘下棒球帽,甩了甩额前的头发,重新戴上,有种抖擞精神再战一轮的感觉。
然而见许曼一个人走进病房,身后再无其他人,艾德闻又恢复松散的状态,还颇有遗憾的意思。
许曼陪她爸爸吃一顿晚饭,马上又要赶去晚班开工。
女儿前脚一走,许老师就跟着说,“要不你俩赶紧回家去吧,别被小曼危言耸听,我一人能行。”
从许曼留下的一大袋零食里,找出一包饼干,陆嘉洛语气傲慢的说着,“我们不是特意来照顾你的,就是闲着没事,回不回都一样。”
许老师叹气,“唉,我是不想看见你。”
上午有人提到游戏这一茬,所以此刻脑海里仿佛响起Double kill的音效。
陆嘉洛转头瞪一眼,不小心笑出声的男生。
晚上十点多,夜色已经很深,陆嘉洛洗漱后就开始犯困了,打个哈欠满眼汪汪的泪水,眨眨眼才看清手机屏幕。
她靠着艾德闻的肩膀,没有再说话,将手机锁屏发出的细小声音,就像通知睡意前来袭击的信号。
睡得不太舒服,陆嘉洛梦见自己在殡仪馆走廊的窗前,还是满墙的爬山虎,在苍劲的老树下停着一辆车,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卓然身形,站在车旁,厚重的树荫底下。
正在与人通电话,手机挡住他的侧脸,只见他用鞋尖抵着车胎。
忽然间,他察觉到什么,抬头,望见了她。
明明离得有些距离,但觉得他的五官应该没有什么改变,唯独气质变得成熟,不再是当年的少年。
他没有蹙眉,凝视着她的时候,却激起她想躲避的念头。
不知道他是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还是看见了她,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陆嘉洛醒来眼前还是一片幽暗,思绪一片困雾,深夜中依然弥散着医院特有的气味,走道的灯光从小窗照进来,些许零碎的脚步声。
床上许老师呼吸粗重的沉睡着,她身旁空无一人,顿觉难以言说的慌张。
这时,艾德闻轻轻拉开门进来,身影仍然高而颀长,只是没有她梦中那么成熟的气息,带着不懂他从哪儿找来的一条毯子。
发现她醒了,直接把毯子递给她,动作示意她自己披上。
陆嘉洛抱住他的胳膊,低垂着脑袋,小声告诉他,“……我刚刚做了个梦。”
艾德闻抽出自己的手臂,圈住她的身子,低声说着,“梦见了什么。”
陆嘉洛粗略的回想一下,但是画面模糊,“忘记了……”
她又说,“梦见我们好像是分手了。”
“然后呢?”
“还有‘然后’啊?”
艾德闻理所当然的说,“这是肯定的啊,肯定有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