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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族馆冷艳火 作者:岛頔

文案

一场旷日持久的,游泳池使用权之战。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chapter 01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一个无聊的故事,请大家勉强发现它的可爱~
苋红色是菱角唇,檀棕色是弧度卷曲的长发,深紫色是T恤,柠檬黄是圆片状的耳环。
地狱炼炉般的天气,使人困顿的浮躁着,陆嘉洛趴在桌上,一张纸巾贴在额头吸汗,偷偷划着手机屏幕。辅导员喋喋不休,没有人搭腔他还是要说。
室友与她同坐一桌,嚼着口香糖,乏味的神游,不小心将泡泡吹破,响声像按下录音机的暂停键,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嘉洛撑开一双桃核儿那么大的眼睛,下意识转头望去讲台,辅导员也正盯着她们的方向,抬一下眉头,黄牌警告。
她回头对上室友的目光,室友淡定递来一颗口香糖,她摸到桌下拆开包装纸,塞进嘴里,草莓味的。
终于熬到辅导员放人,在他说着,“……社会学的张老师说,这学期放你们一马,下学期再不交作业,就等着挂科吧。”同学们哗啦啦的起身,速度之快,仿佛刚刚死在教室里的不是同一批人。
陆嘉洛拖出桌下的行李箱,踩着她的坡跟凉鞋站起来,小挎包绕过头。
差两步到教室门前,她把行李箱一推,它滑到门外,被白色的男生板鞋挡下。
莫燃,隔壁哲学院的同级生。
他的眼角是往下走的,不管是穿衣风格,还是不爱与人交流的长相,都像一瓶矿水泉,与他熟识之后,才发现他意外的健谈,原来是三得利的沁柠水。
莫燃接住她的行李箱,她偏头扯出肩带压住的一把长发,再解救被头发缠住的耳环链,又从挎包里掏出一小瓶喷雾,闭紧眼睛朝脸上喷,没注意台阶,险些崴到脚,多亏莫燃稳稳地捞了她一把。
陆嘉洛感到丢脸,却忍不住发笑地扯着他,而他说着,“没多少人看见,也就那么百八十个吧。”
难得阳光带点儿玉米黄,不是亮瞎眼的白,万变不离其宗的特别晒人,校门前的马路又宽,四面八方的,无处可逃。
陆嘉洛坐在行李箱上,广告宣传单挡在额前遮阳,口香糖没了味道,吹出粉色的泡泡,一辆别克车从眼前驶过,就像碾过这一颗泡泡,停在距离他们5米左右的路旁。
车里下来的女人很高,黑色中分长直发,裸色收腰连身裙,只要见过她,就会明白什么是气质高雅。
还有一句话叫,气质与长相无关,也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她有一双如同整形手术失败的眼睛,面部轮廓从鼻子以下开始凸出,嘴唇又偏厚。因此,陆嘉洛的妈妈,许晓惠女士曾经简练的评价过她——像类人猿。
口香糖吐在宣传单里扔进垃圾桶,从莫燃手里夺回行李箱的杆,陆嘉洛上前先向她介绍,“我同学,莫燃。”再向他介绍,“艾米。”
陆嘉洛的爸爸有两个弟弟,她就有两个叔叔,大叔叔的老婆是大婶婶,然而大婶非常不喜欢‘大婶’这个称呼,所以让嘉洛直接叫她的名字,艾米。
坐上即将开往邻省的,宽敞舒适的别克商务车,冷气激得陆嘉洛想打喷嚏。车窗外,莫燃俯身对她说,“下个月见。”
陆嘉洛趴在窗前和他挥着手,脸庞迎着日光,直到司机开车往前行进,离开了校门。
艾米打量他们一眼,微笑着说,“有机会请他到家里做客?”
她说的‘家里’,指的是避暑胜地莫干山的一间别墅,她和大叔叔的家,也是她们此刻要去的地方。
不记得从几岁开始,好像每个暑假她都是在大叔叔家度过的,他们还特地请了两个保姆,一个负责饮食,一个负责家务,绝对谈不上宾至如归,在家里可没有这么爽。
起初,嘉洛父母只是带着她来小住几天,次年小住半个月,日子一年比一年住得久,最后干脆把她丢在这儿过完了整个暑假。
与艾米相处是舒服的,不需要费劲跟她寒暄,她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与年轻人无异,思考问题的角度又很成熟,甚至可以说,嘉洛很享受和她聊天的放松,回头想想才可怕,无声无息就能被她套走许多秘密。
而现在,陆嘉洛却有一种不舒服的、从食管涌上的、想吐的感觉,在行驶在一半不到的路程中,伴随着头晕,这感觉愈发强烈。
瞧出她的脸色不太对,艾米关切的询问。陆嘉洛说,“……可能是中暑了。”
艾米倾身打开前排座椅中间的柜子,“来,你把这个喝了……”她贴心的连藿香正气水都准备着,开了瓶饮用水,等嘉洛一口气吸完药就递上,“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又让司机敞开一点车窗透气。
外头吹进来的风,仿佛一床烘热的羽绒被,顺便拂乱陆嘉洛的头发,也将她催眠。
等到车身颠簸了一下,她逐渐清醒,车子正从隧道开出,亮光让人眯起眼睛,她撑长胳膊伸着懒腰,往窗外望去,一片蓝天,无云的蓝。
艾米轻声问,“好点了吗?”
陆嘉洛转向她,笑着点头。
手机提醒只剩10%的电量,时间是下午两点过半。因为陆嘉洛的身体不适,艾米希望尽早到家放下行李让她好好休息,也没有停车吃点东西填肚子。
通过高速公路,驶上横江的大桥上,远处幽绿山峦,转入林荫车道。别墅在半山腰,要开上长长的坡道,扶芳藤覆盖着石砖垒砌的墙,青葱的阳光,道路格外干净,老人坐在树荫下抽着烟。
住在这里,可以游山玩水,早起看日出,晚上观星象。出门慢跑,呼吸泥土味的氧气。暴雨倾盆的傍晚,在家阅读。
可是,她不敢断言自己将会有一个美妙的假期,因为这些都可能被一个讨厌鬼破坏。
在坡上停车,司机搬下她的行李箱,陆嘉洛抽出拉杆,艾米走在前面。
走进别墅前院的私人领地,就见他仰在躺椅里晒太阳,宽松的蓝底花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墨镜下的鼻梁高耸,还握着一只甜筒,双球的,她猜是树莓和卡布奇诺味。
艾米的父亲经营一家很大的钢材企业,从小移民澳洲生活,她离过一次婚,有一个儿子。
大叔叔的房子、车子,包括儿子都是艾米带来的。
她的儿子,在那儿晒太阳的人,就是那个讨厌鬼。他在澳洲出生,六岁回国,中文名叫艾德闻,英文名叫Edwin,连名带姓吼他的时候,也像叫他的英文名般亲切。
严格来说,艾德闻是她的堂弟,不严格说也是她的堂弟,他确实比陆嘉洛小一岁,但是早读书,这个暑假之前他们都读大一。
艾米喊了他一声,叫他把嘉洛的行李搬进去。他懒洋洋起身的瞬间,必须承认遗传基因的强大,陆嘉洛已经有好几年,没能在身高上赢过他了。
艾德闻从容不迫地朝她走来,而她心想着,无论前尘过往多么剑拔弩张,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该要学会和平共处。
陆嘉洛站在门口,等他走到面前,发现自己必须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这么凑巧,冰淇淋就擦过她的肩袖。
艾德闻惊讶又随意的说,“哦,抱歉。”
说完,轻轻松松就拎起她的行李箱,往楼上走。
陆嘉洛愣着瞧他上楼的背影,此时,楼上又传来艾米的声音,“嘉洛,你还是住以前的房间?”
‘原来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挨着工具室,也是一间画室。也许每个人都有奇怪且私人的癖好,陆嘉洛喜欢颜料的味道,没有任何原因。更好的是,画室里有一台投影仪,可以用来放映电影。
将沾了冰淇淋的T恤丢进脏衣篮里,陆嘉洛从另一边楼梯下来,张望一眼沙发的方向,拐进小厨房。
铺满白色方形瓷砖的料理台上,杂物琳琅,安静放着几只玻璃杯,其中一只上面除了磨砂花纹,还有一张便利签写着‘嘉洛’。
陆嘉洛撕下便利签,拧开一瓶杏汁的盖,倒了小半杯,尝一口,她歪头望着小客厅,盘算着什么又倒满一杯。她离开料理台两步,回头,拎走一盒蔓越莓饼干。
她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等待它从国外邮来的时间长,且贵。
电视播放着财经新闻频道,阳光投进窗沿,落在靠墙摆的单人沙发上,也落在木地板上,忽然间多出一个人的影子。
瘦长瘦长的影子,也可以想象出她端着下巴,沉着肩膀走路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很傲气的女孩。
艾德闻抬眼就看见地上的影子,转过头的同一秒钟,一杯橙黄的杏汁正倾倒在他的肩上。
“哦,不好意思。”陆嘉洛都懒得故作惊吓。
他第一时间拿开了iPad,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走到与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阳光就落在她的皮肤、棕色头发、吊带衫和牛仔短裤上。
陆嘉洛的两条腿搭上脚凳,放下还剩半杯的杏子汁,一边拆开饼干的包装盒,一边瞧着他,艳丽的眼睛里是放肆的得意。

 

☆、chapter 02

这一场较量的后续,艾德闻抛下iPad站起来,在她面前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他是打算离开这里,当然也是这么做的,可他转身之前,陆嘉洛还是愣一下,目光瞥到一边去。
只是从眼前匆匆一晃,他的骨骼框架很直很宽,躺在室外短短一会儿时间,没能晒红他的皮肤,大概猜到他经常锻炼健身。
艾德闻脱下的衬衫,就扔在路过的椅背上,动作体现他的烦躁。
现在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但跟他相处就没有好的时机。于是,陆嘉洛对他喊道,“地下室的钥匙给我。”
艾德闻已经走上楼梯,干脆利落的说了句,“没门。”
陆嘉洛眯起眼睛的盯着他,直到连他影子都看不见,才将沾着自己咬过留下一点口红的饼干塞进嘴里,不死心的跑下一楼。
一楼的楼梯底下这一扇门,复合烤漆实木门,它通往地下室,转不开门把,死死锁着。
陆嘉洛抬起踹门的脚,又收了回去。这是艾米的房子。
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光从深色窗框里照进来,烤着桌上军绿的灯罩,堆叠的书本,察觉不到太阳正在下山。
陆嘉洛坐在窗前,下巴抵着膝盖,用还在充电的手机和朋友发微信,汽车熄火的声音叫她抬起头,她爬上书桌,隔着窗户玻璃往下望去。
车里出来的是二叔一家,艾米和他们开心的拥抱。
陆嘉洛下楼想跟他们打声招呼,瞧见沙发那儿露出半颗圆墩墩的后脑勺,电视频道变成机顶盒自带的游戏。
二叔的孩子,陆嘉洛的另一个堂弟,正读初中一年级,一个小胖子,没什么潜力股的资质。
他和艾德闻都在陆嘉洛的黑名单,讨厌程度不相上下,却因为小胖子也讨厌艾德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把小胖子拉进自己的战队。
丝毫没有意识到是他们在孤立他。
陆嘉洛悄悄靠近,准备吓他一跳,却先看见被她遗忘在沙发上的饼干。
她捡起被压瘪的盒子,里头肯定全碎了。
陆嘉洛语气不善的问,“谁干的?”
小胖子陆正匀摸了摸自己屁股底下,确定没留下作案证据的饼干屑,无比镇定的栽赃嫁祸,“艾德闻。”
二叔怪不容易把行李箱搬上来,正要说偷懒的儿子几句,就见到陆嘉洛跑上楼的身影。
他的房间门是虚掩着,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陆嘉洛掀开床上整齐铺着的被子,一整盒饼干被她倒过来,全部洒在藏青色的床单上,最后发泄似的甩了几下,扯起被子再原样盖上。
环顾他的房间,不是很大,米白的墙漆,窗框是蓝色的,一面墙挂着各种尺寸的相框,她没有仔细去打量,一面墙塞满书籍。杂物很多,却摆放的有规律,一定不是他自己整理的。
陆嘉洛总以最坏的直觉揣度他。
可能地下室的钥匙,就被他藏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
她是有仇必报,也没有必要偷他的东西,将坠落到脸颊前的头发往后一抓,离开了他的房间。
二叔夫妻把儿子送来度假,顺便一起用晚餐。
陆嘉洛摸着光滑的扶手下楼,到了餐厅。
艾德闻在帮忙摆餐具,手里还捏着一片西瓜,看样子刚刚洗过澡,额前的发梢湿润,穿着像黑色又接近灰的T恤,宽宽的罩在衣架一般的身上。
女生聚在一起聊得都是化妆打扮,偶尔谈论起男生,话题总是围绕着长得帅的那个,例如,她们会笑着瞧陆嘉洛,语气暧昧的说,诶,你那个莫燃怎么怎么的。
谈起长相好的男生,陆嘉洛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莫燃,而是他。
装作不经意的抬眼一扫,艾德闻低着头分好筷子和汤勺,看都没看她,直接递过来一副碗筷。
陆嘉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撇开脸接下。
艾米糟糕的脸部轮廓,遗传给他就变成优势。他的眉骨窝有一点点深,近似桃花眼的眼睛,却清透的能照出人影,比去年还要瘦一些,颧骨下的面颊往里塌,线条竟是流畅的。
他不是不爱搭理人的性格,在别人面前是既有教养又谦逊的孩子,每句话都像事先背下的标准答案,从他小小年纪开始,就给她一种逢场作戏的感觉。
可能是性格,也可能天生不对盘,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决裂原因,但就是连虚伪的闲扯都不愿意,使用率最高的三个词汇是:让开、不用、有病。
傍晚起风了,担心要下雨,不然餐桌可以摆在花园里。
艾米开了一瓶玫瑰红的酒,倒入天鹅颈般的醒酒瓶,二叔饶有兴致的,与她聊着这瓶红酒的来历。
她很佩服艾米,她会留意每个人的口味,恰到好处的顾及大家。对陆嘉洛照顾是最多的,谁让她是女孩子。
外表冷酷干练,内心温柔体贴的女人,可以理解大叔叔被艾米散发的魅力吸引,却不太理解像她这样的条件,怎么看上的大叔叔。
大叔叔不胖不高,长得有那么点儿像早年的憨豆先生,笑起来嘴巴能咧到耳根,又喜欢讲一些会冷场的笑话。不过,他的性格实在太好了。
家庭评论员许晓惠女士,陆嘉洛的妈妈,也曾对他精确的评价——傻人有傻福。
艾米也想到了她妈妈,“晓惠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陆嘉洛一边调整桌上菜盘的位置,一边塞了颗圣女果进嘴里,摇摇头。
嘉洛爸爸是影视公司的副导演,不管拍摄进度、艺术审查,只负责张罗导演和演员的一切日常事务。妈妈怕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时头脑犯浑半夜敲门,前去盯梢了。
所以他俩都没能来。
谢天谢地。
二婶是市医院的资深护士,有些洁癖很注意卫生,督促他们吃饭前要挨个把手洗干净。同时,她又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聊得都是关于自己的一切。
二叔健忘,或者对侄女不怎么上心,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起,“上回都忘了问,嘉洛你现在读什么啊?”
陆嘉洛剥着大虾,头也不抬的回答,“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
小胖子只顾啃鸡腿,周围再没人说话,反射弧才让他理解这个专业,发出一声类似猪叫的闷笑。
二婶用眼神警告他别那样笑。
二叔吞吞吐吐的问,“这个……你们大学开设了这个专业?”
陆嘉洛又开始剥第二只虾,“我没考上大学,是专科,不过跟南大是合办校,校区在一起。”
之所以解释这么多,还是因为她没底气。
坐在对面的艾德闻,他就能考上日本一流的大学,读海洋生物科学,不知道具体学些什么,听说是研究珊瑚礁。
每次他表现出懒得与她较量,越不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越生气。他的潜台词就像是说:你还不够格。
二叔试图挽回一下,“学习就是气氛最重要,南大校风确实这个很好的,而且学殡仪就是……就业前景好啊……”
结束晚餐之后,小胖子暂且没有人权,必须陪他们在客厅闲聊,而她和艾德闻各自上楼回房间。
艾德闻倾身打开台灯,拖鞋底下踩到了什么,挪开脚,皱眉,他发现地板上的饼干碎屑。
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他嘴上无声咒骂了句,想都不用想,夺门而出,来到同一层楼挨着画室的房间门前。
砰砰砰地砸门,“陆嘉洛!”
房间里,坐在床头的陆嘉洛很紧张,一下合上书,注视着门,捂住两只耳朵。
发育健全的男生,嗓音也有微妙的变化,怪吓人的,她发觉自己这一刻忽然怂了。
这样敲门都没动静,他转头就看见了走廊另一边的艾米。
艾德闻重重拍了下门板,什么也没说,忍着脾气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甩上。
听他声音像是离开了门外,陆嘉洛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又是几下轻柔地敲门,知道不会是他,敏捷地下床开门。
她小声说,“艾米……对不起……”
艾米无奈笑了笑,“跟我道什么歉,你们又吵架了?”
陆嘉洛接过洗干净的T恤,垂着眼睛说,“他先惹我的。”
他们从小吵到大,艾米从不干预他们的战争,谁也不偏袒,最好他们自己解决问题,有的时候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关上门,陆嘉洛坐回书桌前,窗外是没有彻底黑下来的天,风景朝着领居家精心打理的花园。
在静谧的深蓝色里,有一棵柠檬树,快要到它成熟的时间了。
她打开MacBook,从音乐软件里找到一首歌,将它外放,音量调大。
他与她的房间,只相隔一间浴室。
艾德闻正在换上新的床单,神情一顿,因为听到了那首歌——Fools Garden的《Lemon Tree(柠檬树)》。

 

☆、chapter 03

陆嘉洛小时候体弱多病,又不爱运动,妈妈想方设法赶她出门跑步,爸爸差一点把她扔到广场练太极,对她而言都是酷刑,直到他俩人一起,替她报了一个游泳培训班。
她是一群孩子里面,最晚学会在水下睁眼的,只因为不相信泳镜可以防水。
当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掉落进蓝色的墨水瓶中,看到得都是蓝色的,即便决定颜色的泳池瓷砖。这个奇妙的空间隔绝声音,听上面的人说话是咕噜噜的,此刻她是一个外星人,不懂人类的语言。
陆嘉洛最喜欢露天的游泳池,尤其是夜里的,很多人带着可以下水的小灯泡玩具。
仿佛沉在宇宙中,她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轨迹,而那些发光的,就是一颗颗小行星。
在大叔叔家的第一个暑假,她知道别墅主人的夫妻俩都不热衷于水下运动,地下室的游泳池闲置已久。
问题是,地下室的钥匙他们给了儿子艾德闻保管。
陆嘉洛带上一盒糖果,每天只舍得吃一颗的糖果,自认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问他借钥匙。
艾德闻瞥她一眼,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眨眨眼,追到楼梯前,冲他喊,“喂,我说,跟你借一下……”
那个时候,他的声音还是稚嫩且冷漠的,“不借。”
不借,他们的战争就打响了。
陆嘉洛爸妈没有艾米这么开明,他们教育她作为姐姐,哪怕只是年长他一岁,都应该稍微让着弟弟一点儿。但是……
要论折腾人,陆嘉洛还从来没输过。
某年某月某一天,记得差不多是她十三岁的时候。
艾德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还是被她故意投很多饲料撑死他养在玻璃罐里的金鱼刺激到了,竟然对她说着,“这里是我家,你吃的、用的,都是我家的。”
陆嘉洛发愣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在眼泪要掉下来的前一秒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抱着枕头忍住不哭,女孩子难免想得多,认为他在骂她是乞丐。
爸爸妈妈把她放在这里是很放心的,偶尔周末他们也过来,晚上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烤鸡和海鲜烩饭,啤酒和冰可乐,还有大叔叔的冷笑话。
如果陆嘉洛不来,他们不会走得这么近,所以她是一根维系亲情的纽带。
哪有人管纽带要钱的?
她正生着气,小胖子陆正匀来了。
未成年人的情绪即使匆匆来去,记仇是一定的。
陆嘉洛从冰箱里带了一根棒棒冰出来,青苹果味的,她换上室外的拖鞋,走到大阳伞底下的矮胖墩面前。
她掰开棒棒冰,短的一根递给他,却被一下推开。小胖子嚷嚷,“我!我想要长长的那一半!”
陆嘉洛比他更凶,“不给,就这个,你爱要不要。”
天空是接近湖水般绿蓝的,真奇怪。
她咬着棒棒冰,躺在吊床里,一条腿落在草坪上,摇摇荡荡。
小胖子在那儿像个乡巴佬进城一样瞎叫唤,哇,奥特曼在天上飞。哇,水管开花了。
“洒水器,傻。”
夏日煦风一阵阵吹过,树叶飒飒,空气里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还有一点点苦涩的清新。
找到这气味的源头,在邻居家的花园里,一棵柠檬树,上面结着鲜黄色的柠檬。
陆嘉洛踩上木条板钉成的箱子,踮起脚,挑衣杆伸过围墙,下面的小胖子帮她扶着箱子。
发现挑衣杆够不着,他们就卸了一根晾衣杆,挂上塑料袋,接连打落了好几颗柠檬,却没有一颗掉进袋子里,这是什么鬼运气。
这时,有东西从他们身后飞来,砸到离不远的墙上,将俩人吓一跳。
可乐瓶滚到草地上,紧接着,邻居家男主人气势汹汹的出现了。
陆嘉洛扔下晾衣杆,推着小胖子慌里慌张地躲进家里。
好一会儿,邻居敲门来了。他跟艾米说,没能看清是哪个顽皮的孩子,顺便送了一袋柠檬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