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血一去,周遭的风受到她灵力的调引,云梭刹时变的轻盈起来。但无忆的心情,却比方才要沉重数倍。她以前虚以委蛇应承婚事却弃之出逃,还盗走他的宝物。她不记得了,她却不会忘记。但现在,他却拼命给她一条生路。
她,除了逃跑,什么也不能做。
雷非是早盯上他们,还是偶然碰上。关于这点无忆并不清楚,但是她并不喜欢这个状态下的自己。无忆纵着云梭一路转东,左思右想越走越慢。她回去了也是无用,让雷非擒了一双。她根本无法赢过雷非,便是加上弥栖南也赢不了,这是基本常识。不作无谓牺牲,不作匹夫之勇。但是,若弥栖南就此丧命于雷非之手。她又如何面对自己这仅剩一颗的心,她又如何与他两不相欠?她轻抚身下的云梭,忽然调转云梭直冲而去!丹田与香腺灵力互转,继而灵走心房幻景叠现。双心畅行游于实虚之间,若只剩一颗便凭我意坚!我欲上达更高更远,以求证道悟力向天。是匹夫之勇还是冲破心悸的极限,只看身力藏潜,究竟能受何历何煎?香气弥漫,花开于幻,朵朵皆不完全,却朵朵如此绚烂。与身俱来的天赋,需要靠自己层层领悟。每一种幻阵,都因本体的不同而有分类。考灵力调配来发动,靠情绪变幻来操掌,考慧元灵秀来参悟,靠身体坚毅来维持。弥栖南浑身是血根本无法打开幻阵,煞血催动的招法令气流变改随雷非意动,指尖变幻成流星裂空。但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了变化,七倒八歪的树木竟开始绽开花朵。、雷非微微睨眼,眼神却闪过一丝异色。弥栖南是气得破口大骂:“猪头混蛋!”
饶是骂的如此,动作却更为的舒展起来。许许多多的花瓣飞落,倏然化作许许多多的无忆。就这样自空中冲下来,每一个都使用不同的风系招法,风旋,风碾,风刃,风锥。层层粉浪点点嫣红,铺天盖地游走无穷!雷非的眼底带出来狂热,身形如利箭般的四处穿梭,在这急急如密雨般的攻击里游走锋尖。挥手间裂气出声,有如放出千万细羽箭,每一弹击都准确的找到目标的结力点逐一而破。香甜的味道有如青涩的果实随着风吹带出清新气息。第一次见她,她眸中叠闪的恐惧是如此明显。便有喑落在侧,仍然惧惶无措到了极致。复再见她,已经可以打开幻阵。浓芬扑朔,灵力直指归元阶。进步到如此神速的地步,雷非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但她仍是惧畏,触气即逃,忙忙如丧家之犬。当然,这是所有人的本能,明知必败还要强突就是白痴。但居然去而复返,不仅去而复返,竟幻景变阵灵走千影重叠。生生激的他,起了爱惜之心!雷非双瞳引红,煞血逼心。
元婴带气各个感官逼到极致,双心连脉虚实顿显。身体勃强煞,不再避闪,所有招法任意招呼丝毫不惧。脚下叠走几步身纵如电,千道灵影之中,只取那真身所在!
弥栖南大急,水缚绞缠如狂蟒,但却像捆在一大块金钢石上。不但勒不动分毫,更滴渗不入。
雷非就这样拖拽着他探手过去,一把就将隐于幻影之中的无忆给勒了过来。双股风刃冲他的眼珠锥过去,他竟连眼都不眨,直接弹散了去。
“我对你有兴趣了。”雷非似笑非笑的盯着无忆,捏着她的腰眼,瞬间阻了她的灵气游走,同时半侧身一脚把弥栖南直接踹个八丈远,滚了几滚不知是死是活。无忆“噗”一口血喷雷非一身,眼珠子上布满了红丝:“拿了我的香腺,你也破不了冥罗怨道。”
“你怎么会认识弥香山的幻猫?”雷非不理会她的叫嚣,瞅着她问,“你最近进步很快啊,喑落怎么没跟你在一处,任你跟野汉胡混么?为什么两人又打起来了呢,搞的我隔着好几里便闻着味儿了。”
无忆理也不理,突然猛的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如此近的距离,准确无误。“砰”的一声闷响,但雷非只是微皱了眉头,无忆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骨头断的声音。她此时也不知道疼了,只是一股气憋到了头。金刚无敌也不怕么?这是什么样的身体啊!
一拳不顶事,就再来一拳,不信打不动!无忆抡起来刚要再补一下,腰间急痛人便软倒。
“要疯啊~”雷非喃喃自语,骨头断了没感觉啊,是气疯了还是吓疯了呀?
他直接把无忆扛上肩,刚转身向着弥栖南踱了几步身子一下子顿住了。慢慢回过头去,见到一个青衣人影立在不远处。
四周已经开成平地,断树桩子比比皆是。令视线开阔了不少,饶是如此,雷非却刚刚才发现他。“我倒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身手。”雷非微眯了眼,往云顶的时候见过,好像是龙淮新收的小妖怪。云端淡淡的向他伸出手:“把无忆给我。”“我要收她当徒弟。”雷非笑笑,眼神狂妄而坦然,“难得找个合乎要求的,给你不是亏大了?”好久没有把煞血之力行走的如此勃张饱满,让他格外的兴奋。“将疯的人还要什么徒弟?”云端微笑,“拿来。”“她也很疯,明知是死还楞闯的人我最喜欢,不给!”雷非扬眉,眼瞳红心叠闪,“你不是那条蛇,你到底是谁?”云端掸掸衣摆,慢慢向他踱过去:“连你也认不出,那敢情好的很。”声音是缓缓步履悠闲,转瞬由闲化厉只在眨眼,探手如电气走全身,一道青光闪过。
雷非煞血充盈,无感勃张极限。如此间也只是隐隐看到一道影子飞窜而至,他伸手格挡,但那影子至他眼前突然由刚转柔,绕臂气走游龙,极速绕到他的颈后。雷非登时大骇,头一侧只觉一道风险险贴过去。把无忆冲云端一扔,身体急纵起避。双瞳一缩大叫:“景喑落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
第007 章原本一直在身边
喑落一把接过无忆,随手往她嘴里硬塞了一粒药丸。这才掀眼瞅着凌起又落下的雷非,此时墨绿如漆的眸子开始转浅,渐渐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萧逸不是已经把北蛊阴童给你了吗?拿了为何不走?”
“正是要走的,只是有送上门来的便宜。”雷非瞟一眼身后不远的弥栖南,“你老婆怎么会认识他?这家伙可是从弥香山出来的,难道安无忆也是不成?”
喑落没回答他,反而说:“正好,我跟你一道回去。”说着把无忆放下来,想着弥栖南踱过去,蹲下身瞅着他。
“跟我?”雷非愕然,突然道,“你不是占了那蛇精的身体。你是裂元分魂?你何时学会的?难怪觉得你比以前力弱了。”
“早会了,不过没用过罢了。”喑落低声道,“我用的是云端的分颅实体。
分魂之后,力量会减弱不少,所以让这厮的幻阵给迷了一阵。”
神通之术,只有脱化肉身,主修神意方可渐渐进阶。有人间的肉身牵绊,神通之术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但同样的,昊天列仙在到达人间的时候,神通一样会大大折损,包括那个控制他的紫耀凝华。
喑落早知自己难逃此劫,但也不会坐以待毙。纵然没料到无忆那颗心尚存,他也清楚自己的软肋太明显。因此早在事发之前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裂体分魂存于一个合适的载体之上。
这种神通之术并不是想侵入谁的元神都可以随意,需要三个发动条件,第一,对方灵力必在自己之下。第二,了解对方的调灵方式。第三,与对方有一定的身体接触。
神通之术借助的是神达之力,侵入活体对方意识抵抗元神就会受到震荡,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招法。
会选中云端,是因一来云端所在的雷苍宫与景澜宫关系密切,云端往来出入频繁,给了喑落寻找他灵识节点的机会,挨挨碰碰更不会突兀。二来云端与无忆相处融洽。三来云端有九首黑镜天赋,妖力近土,掩息具有先天优势。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关于云端的身世。原本喑落对任何人的隐私都持尊重的态度,绝不会借助任何神通之术去侵占别人的神识。但五鬼山一役之后,喑落对云端起了疑心。复联想旧日种种,这才决定分魂探他的神识。一探之下,到底让他发现了个秘密:早在白海,慕向雨便与云端相识。云端委实不是一个野心勃勃包藏祸心的人,说到底也是受了慕向雨的利诱。因此喑落并没有掠其元神,只是借用了他的分颅实体。“你打算回去找义父吗?出什么事了?”雷非见喑落往弥栖南嘴里塞药,忙着伸手拦他,“喂,不是这个你都不给吧?”“我还有话问他,他从弥香山来你不能杀。”喑落甩开手,看着他道,“临行的时候我应过你,你老实等着便罢。再惹出事来,就是逼我灭口了?”
“你就会利用我,何时替我盘算过?”雷非瞪眼睛,手指头快指到喑落的鼻子尖上,“那个就说是老婆,这个又说认识你老婆。全天下的幻猫都是你家亲戚,偏我这个跟你同门多年的倒成了爱死不死的了,想当年。”
“我应你的事,从未有一件不做的。还有脸在这想当年?”喑落不耐烦的打断他,把药往弥栖南嘴里一塞,接着掌心往他腰间过了点气,等他自己醒过来。“修魔大忌就是意志不坚,你还未到关头先怵到如此。你再不收敛,拿了香丹也是无用。雷非语噎,不知为何想到方才无用所说的话来。他盯着地上半死不死的弥栖南,低声说:”我为何弃仙修魔,你最是清楚的,我非得过冥罗道怨不可。“
“取幻猫香丹是捷径,你自己是幻猫,拿了同类香腺也可以。但这个方法,同样有弊病。”喑落转脸看着他,“我有办法让你万无一失。”
“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你的?”雷非挑了眉毛,“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没有用香丹固神,但我现在仍活着。”喑落到,“我体内还有灵元之力,当时双力相持更容易移神乱力。舞阳为何一直对我紧盯不放?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天赋。”雷非凝眼,忽然弥栖南咳了两口血,微微睁开眼来。
看到两人哧笑出声:“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他瞥一眼喑落,“居然破了我的幻阵跑出来了。”这人是与无忆一道在街上的,还有个小孩,显然小孩仍困在里面。不提这个方可,一提喑落的火酒蹭蹭的冒,一把将他提起来道:“回答我几个问题。”“问我就答么?”弥栖南眼睛四下乱扫找无忆的影子,看到蜷成一团的无忆,眼角抽搐了两下,表情十分的大义凛然:“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句话来。”突然他浑身一僵,眼见雷非在他小肚子上乱摸一阵,而且有向下的趋势,不由的怒骂:“败类,你爪子往哪摸?”“不说就阉了你,看你以后还勾三搭四不了。”雷非嘻嘻一笑。弥栖南马上脸冲向喑落:“你问吧~”喑落想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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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忆一阵大咳,胸口狂痛却把她震醒了过来。眼前一阵发黑,渐渐有了模糊的影子。她的眼微微睁大,一张口是哑哑的破音:“云端?”一叫之下,忙着四下瞅,直觉像是客栈之类的地方。
喑落摁住她的肩:“别乱动。”无忆眼前一阵阵的发花,浑身无不疼痛。雷非是煞血之气仍然弥漫,云端却在这里…“我并没有回应…你如何…”“残息。”喑落吐出两个字,其实是她催动云梭的缘故。那幻阵虽然没困他多久,到底延误了追踪残息的最佳时机。那个结发传音,无忆又不肯回答。直到她再度催动云梭,他才大略了解了方位。弥栖南没跑太远,但除了燕昭境。歧玉,虚妄,镇广三山相连纵贯南北,都处在燕昭与岚锦国的边境之地。 弥栖南将她带过了燕昭境,如此才撞上了雷非。她的进步,超乎他的想象。但她的鲁莽同她的灵力增强一样,也在成倍的往上窜。她居然为了拿该死的弥栖南回去跟雷非拼命!真是要活活气死他啊。“你…”无忆闭上眼睛,“他抓…你…亮亮。”“不想我回去报信儿。亮亮还在镇上跑呢,我不知道他被什么瞕住了。反正过一阵就自己散了。”喑落闷声说,“你…”“弥栖南呢…”、(お香せ家)、-“你都这样了还管他?”喑落忍不住了。无忆静了一会,慢慢调走身体的灵力运转。意识醒来,疼痛一并侵袭,但同样也可以让她催动自愈的加速。她慢慢舒了一口气,复看着他:“我叫安无忆么,你早知道原因。”喑落不说话,无忆复开口:“我不想欠他的…”
说着,她挣扎着欲起身坐着。喑落伸手扶着她,皱眉道:“还乱动什么。”“他说我以前欠他,我偷了他的东西。”无忆坐起身来,微微动动手,好疼。但表情却愈加平静了,“我也不知道真假。但他又回头去送死…”
无忆突然笑笑,看他一眼:“反正你不明白的,若是景大人。他自然就明白了。”喑落一怔,突然有些琢磨过味儿来。他看着她,她说话间也在调灵强逼自愈。伸手将她兜进怀里。他实在不愿意用这具身体与她太过亲近,但此时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无忆愣了,有些不自在起来。贴近之时忽然心下一闪,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你看什么?”喑落见她眼神有些怪。风族⌒奉¨献′风籽“你…”无忆心里一阵乱跳,好奇怪的感觉啊。明明是云端,形容身段一如往常,气息吞吐仍是宁安之态,但为什么她的感觉这样奇怪咧?喑落有些紧张起来,不是吧?她不会这样敏感吧?她身上有连婴血咒,在他没找到破解的方法之前,绝不能让她知道。她的进步太过神速,那颗心受到连婴血咒的继引也焕发勃勃生机。若双心相通,自己这裂出来的元神没准会让紫耀凝华知晓。之前以神眠伏隐随云端的分颅实体来到须妄山,之所以会在须妄山呆一段时间,是借萧逸这里与众不同的灵力调行方式让元神与这具身体达到最佳契合。五月燕昭国瑶月公主出世,紫耀分神前往应对的时候,才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机。原本他就是想找机会往岚锦国,继而从这里取道回舞阳。不过没打算带着无忆,她留在萧逸这里目前是最稳妥的。
但现在她悟出香腺调引丹激发幻阵,那么久表示她此时灵力极度不稳定。幻猫的幻术不同于其它。
她现在用单心催幻阵,很容易把自己迷进去。如此再把她这样留在须妄山就不妥当了,若真出了事引得人尽皆知她是幻猫,到底更麻烦。
无忆看了他许久,忽然轻笑:“我想我是受伤的缘故吧?你一抱我怪怪的。”说着,她坐直了身子,“待我好些,再寻机跑吧。他便是要取香腺,也肯定要找个地方。客栈自然不妥当。”
“你啊。”喑落摇摇头,“明明是了解这些的,当真不怕死么?”便是明白她的意思,到底疼的慌。
“我们都是修真之人,这条路有时难免踩着别人的性命上去。”无忆闭了眼静静的说,“我一早也有了觉悟,因此…”后面的声音她吞咽了回去,开始专心调息。云端也让雷非拿了,倒是无忆没想到的。现在煞血之气满盈,雷非必在附近不远,用结发传音没准也会被他探了去。当下还是抓紧时间疗伤比较好些。
无忆未出口的话,喑落都明白。总不愿与人太过亲近,省得到时纠缠不清。人与她好处,她必还人好处,头脑一热就根本不想后果。
不过这样也好,两不相欠清清爽爽,就算寂寞好歹落个心安。到底是亮亮了解她,她最是那面冷心软的人。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宁可不沾染。
第08章 各人的归处
“你把弥栖放了?你有那么好心眼儿?”无忆睨着雷非。
“幻猫的香腺一旦断了血灵相继就会干涸,要去必要找水丰灵集之,这里显然不合适。”雷非淡淡的坐在无忆对面,他们身处于一驾单马车上,正沿着官道轻快地往西北小跑。
他看一眼无忆边上的喑落,这厮装小妖装的那叫一个像啊!
“反正我抓一个就够了。像那种资质平平也没什么潜力的我还真没兴趣。”
雷非故意说给喑落听,“不过像你这样的就不同了,以归灵阶打开幻阵的幻猫真的太少了,况且你还有点残缺。”
“抓云端干什么,把他放了。”无忆冷冷的盯着雷非,“我还是那句话,你掏了我的香腺,一样破不了冥罗道怨。”
别说,雷非还真想把他扔出去,这样就可以好好跟无忆聊天了。无忆令雷非想到那热血奋进的曾经,那是他也是无知无畏的毫无顾忌。一个人独闯瞳妖森林险些丢掉了性命,义父将他救回来的时候曾怒斥他没有脑筋。而后来,则变成了说他没有勇气!
“待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了他。”雷非有点叹息,哪有这样的。明明被劫持的那个是他好不好?转了口问她,“出千影千叠的时候,你的灵力陡然增强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你现在的灵力调转很是奇怪,倒不像是云顶教出来的。”
“不告诉你。”无忆瞥了眼不理他,转而看身边的云端。见他闭着双眼一副养神静气的样子,索性也学他一般。反正已经落在雷非的手上,再怎么担心也无用。
留蓝城驻使府龙淮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唇边泛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我倒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助我们。”他微掀了眼,看着立在折屏边的纤细身影,水色眼眸此时凝深如蓝,长发松挽,神情慵闲,“以往,倒是我们误会了水大人。”
水心然侧脸,眼向窗外。初夏的空气,淡淡的潮湿,让她总有一种冲动想与这气雾融于一体:“不敢,属下无高远宏达之志,只想长驻人境逍遥快活。”她声音空灵,听在耳里便荡在心上。
“只是因为这个,便助我绞杀幕向雨?这也难免太奇怪了吧?”龙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幕向雨图谋不轨,欲覆云顶,人人得而诛之。”水心然转脸淡淡一笑,笑的美,情绪却见不着半分,“属下为云顶国人,效忠帝尊,杀他有何奇怪?”
答案是最冠冕堂皇,心底痕迹半分寻不着。龙淮站起身来:“既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这次无你相助,决不会如此容易。列拓重定族长,你若回去定有大作为?”
喑落藏了一部分元神于云端的体内,在云端分颅裂体的时候,是靠水心然的碧水境来完全掩息不露。
既而封锁驻使府的消息,令幕向雨认为龙淮仍在平叛当中。一直给他提供消息的云端已经换成了喑落,他能拿到无疑非错即假。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四月末的时候已经被清芷诛于固海崖。水心然的碧水境之术,竟远超于幕向雨的镜花水月。关于这个远僻人境的驻使官员,让龙淮因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一时对幕向雨惟命是从,讲喑落引向西芜山套进局里。但说反便饭的如此干脆利索!若说她是为了谋求高位而妒恨幕向雨,但却拒而不受力拓族长之位。但若说她真是为了效忠云顶,又何以空负一身好本领却甘愿在人境闲云?
“泛海在即,列拓族因幕向雨这样一闹高手折损不少。”“那不正好让其他各族一展身手?”水心然轻笑,仍然看着窗外。这个世界,远比妖域更让她觉得美好。龙淮听了笑笑,也不再多说,慢慢站起身踱了出去。水心然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轻轻吁了一口气。水是反复无常的,她虽心绪变幻一如水走三态,但也不是没有因由。幕向雨生在幕兰山谷阴潭,地势狭背难受日月之精。是靠上任列拓族长幽月寒霜不断换水结灵才使他成妖。幽月寒霜是雪晶霜魄,炼化人形之后其心却暖。他苦心经营列拓族地,不管地势优劣灵源贫厚,都不惜法力一一培养。寒霜自认为,五素之精皆为一家。莫因地势灵源而分族化势,走上其它各族自相残杀列分贵贱的老路。但幕向雨没有那份宽容之心,他按照地势细分各族,彼此残杀汲灵已取更强者,招揽其他生灵之族加入列拓以抗悠山。她实在是看厌了他的嘴脸,宁愿远避人境图个清净。幕向雨不曾招惹她,便他兴风作浪关她的事。直至景喑落来了人境,幕向雨指派她,让她(少两个字)匿于西芜山的桃实。她这才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桩秘而不宣的旧案与幕向雨有莫大的关系。他匿藏了桃实许多年,从未通过她来安排国一次。而这次,是因喑落让他措手不及。
当年水心然已经离开了妖域远僻人境,但那桩旧案,牵扯的不仅仅是景喑落还有那片虹妖林。
那里虽属悠山却是她的生养之地,那深潭便是赐她绝顶法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同胞至亲,纵然没有化为人形仍然不同于一般无生命的水滴。那虹妖树靠的是潭水生力而茁壮,从而吞吐更温和的灵力付与水源。那里是她唯一留恋之处,是妖域乃至云顶唯一让她觉得尚有余温之地。
她无法容忍那里被人践踏,特别是她还引了魔门的人,以元婴之术灵化冥隐,彻底将那里毁于一旦!为此她憎恨景喑落,如今更憎恨幕向雨。她一边听从幕向雨的吩咐把喑落引过去,另一边再让幕向雨落进江山快到手的狂喜假象之中。但这些,她当然什么都不会说。更不可能告诉龙淮!现在喑落被困,元神暂脱终究要成为废人。幕向雨身死魂灭,重新成了天地间的水滴。虹妖林已不复存在,妖域的你争我夺,因生命久远更让人觉得无味。但她终究是妖域的一份子,她展现了力量便要人窥视,这当然是报仇给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