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送来,结果便不一样了,因随着大拨而来,流火已经丧失了隐瞒七月的最好时机!而七月的个性,实在太容易让人捉摸透彻了。就算倾绝没有机会细细了解她,也会从她的父母身上窥得更细微的地方。
黄沙滚滚之地而来的七月,一直是不被重视甚至是被遗弃的可有可无。过于被人排斥和鄙夷,养成了她畏缩又慌躁的性格。而祖父对她的唯一关怀与培养,又成了她的风向标与榜样。而七月对命运的这份不屈不挠,欣欣向往的执着与希望,皆是从她的祖父那里得来。而这些东西,远比表面的畏缩与慌躁影响更为的深远。正直与知恩图报,更是七月一直所秉承的做人态度。所以倾绝这看似真诚的伎俩,到了七月眼里就成了非要涌泉想报的隆恩厚戴了。
不过流火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气的,因为他看到了南宫修。一直以来,倾绝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是谋算大于真心。南宫修是他所利用的标靶,利用了南宫修好权爱势的心理,从而让他成功隐于身后过了好些年的太平日子。照理说,现在的南宫修已经是一颗废棋了,而且他同样是死灵的靶子,这会子再保他就是弊大于利,但倾绝却没有弃了这个废子,赶到最后还要给他找安全的所在。
远在南海的焦牢山,茫茫大海是死灵难越的屏障,阴气会在海上烈日的灼烤这下散之七八,而单凭那些水灵的聚合体就算能到这里也很难在焦牢山有所作为。这里是他们唯一的避难之所,倾绝的点滴人性,流火总算在南宫修的身上看到了。
七月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家人,离家至现在已经四年了。说不想念是假的。就算这四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她也时常会惦念家人。不是她不想回,不是她只顾着流火,而是这些年桩桩件件,逼得她不得回还。虽然在家乡的回忆里,不愉快的经历占了大多数。
家人是否这般想念她,她并不计较,本是一家人,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但此时见了父母弟弟,看他们难堪风霜挟送岁月催促,看他们满脸惧怯相携战抖,真是让她心如刀割。他们都是远避山野的老实人,哪里见过这等诡异怪事。若菲是她连累,他们或者现在仍能在金井滩里安安宁宁的过他们的营生。虽然清苦,但胜在心愉情足。如今这般颠沛转战南北无一日得宁,生生是把七月撕扯得鲜血淋漓痛哭出声。
一时流火将他们分别安置。见过七月的家人这后便放着他们闲叙。这边过来找净曦等人说话。南宫修看起来行动无碍,但流火能感觉到,他半分罩气全无。经络紊乱,法血与自体的平常血脉完全混肴。他已经不能再调动法血逼引驭灵。见了流火,他只牵了唇似笑非笑,却没吐出一个字来。净曦仍与当年一般模样,不过是眼中带了几分疲意。
此时两人站在楼外的花田边说话,净曦看了看流火,抿了唇低语:“总该道谢,多谢。”
“三年前我和七月叨扰了,不过是回礼罢了。”流火淡淡的道,“优优怎么没过来?”
“她也不见了。”净曦低声说,“当时留在东芜镇的,优优,小妖,萧无仰还有石横…包括我舅舅,全都不见了!我爹引了聚死咒中的死灵出来都找不到。”
“什么?”流火怔然,“我明明当时看到她了呀。”当时她被六道止了时间,同镇上的人一样成了木偶。他走的时候还特地等她清醒,问她要不要同来,她要要回去找宁扬,于是就此分别!如何竟不见了?
“是么?但是她没回来。”净曦应着,流火听了不语,净曦又说,“那些死灵是打不死的,我爹说,当年他与聚灵咒中的死灵相斗,采取驭抵相克之法,倾尽全力,对方依旧法血绵延。而如今出来的,根本就…”
“便是打碎,也会很快积怨重生,找不到用尸鬼换生之法的人,战斗永远不会结束。”流火叹息,“他们就算可以恢复当年的形体容貌,但积聚而成的可能是泥土木屑甚至别人的身体。”
“我看不到。”净曦微垂了眼,“只能看到黑色雾气,找不到牵引的源点。我能给你的信息只有这些了!”
完全失踪有如被拖进黄泉的众人,黑色的死雾净曦可以目及但看不到纵气源点。凌佩应该是平静依旧,因为这种阴气普通人是完全感觉不到的。但会有人莫名失踪,会有人生病或者离奇死亡,这些都是积尸气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是死灵借体,如果能力达到的话,的确会造成极大的影响。阴气的弥漫会将两个世界连通,到那时就真是麻烦极了!
“这些已经足够了,现在你爹可用的人还有几个?”流火知道,净曦方才口中的舅舅,是风灵凌破。他其实与净曦并无血缘关系,但似乎因与驭主格外亲密,竟结了兄妹了。居然连风灵也无端不见,真是怪呢。
“我爹的双灵都在,还有云叔叔也在,还有几个也都是曾经的旧交。问题是现在不仅是死灵…”
“碧游宫的妖灵趁机出来寻仇。”流火接口,“这我早料到了,碧展秋不在我身上讨些便宜是不会罢休的。你便在这里住着吧,我去找他们。”一时说着,抖了抖襟摆便欲往回走。虽然离的远,但他依旧听到声音,七月的父母在房里与她的对话,实在让他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
第028章 团聚(下)
七月僵立在屋里,蔫头搭脑的听着后娘在数落她。她也知道,爹娘连着兄弟也因着她着实受惊怕又奔波来去,她心里的确觉得愧对家人。但另一方面,亦觉得家人安好也让她十分欣慰。
况且爹爹见了她,的确是有些激动的,眼眶潮潮的。他这辈子看着老天爷的脸色讨生活,劳累辛苦的养活一家子实在是十分的不易。他寡言少语,以住在家一年与她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虽谈不上疼爱她,但方才那一霎,她的心都揪起来了,看他的眼神,真的让她觉得又心痛又安慰。因那一刻,看到他眼中的担忧与心疼。她是他的女儿,就算再不讨他喜欢也是亲生的骨血!
所以这会子后娘缓过气来数落她,她心里倒也没了以前的难过艰涩,不过就低个头听着罢了。
七月的后娘姓林,本就是打外村过来的。当初给七月的爹当填房也是因她家算是金井滩的富户,虽说家里有个扫把星女儿,但后来也成功的扫地出门了。哪里知道又惹出这么一大摊子怪事来,吓得他们是三魂七魄去了一在半,哪敢多言半句,只有哆嗦着跟着的份。如今见了七月,复一想这段日子的经历,再细细打量了她并这里的东西,那心里自是就窜出股子又嫉又恨来,没有外人,又得了缓,嘴里就不太好听起来。
一时说了半天金井滩的艰难之类的,又连饮了几盏茶,见自家男人窝着也不言语的劲头,就更是管不住嘴,撇着嘴:“哼,三年前,倒是大骡子大马的拉好几车的东西来。还道你嫁的风光,引得村里人都羡慕,连带咱们家也长了脸面。你爹之前还埋怨,说不该把你小小年经就打发出去。我就说了,这人啊,不出门哪知个轻重,你瞧瞧咱家七月这不也出息了么?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你出息了,我自当为你高兴不是?想不到啊…你这出息还真出大了呢!我就说么,哪里来的好人家,还这七聘八聘的弄这么些个排场,敢情,竟是弄出歪魔邪道来了呢!”
“你到是好吃好住的,越发的水灵亲贵起来了。害得你爹和我,外加你弟弟,一路担惊受怕的。一年多前,来那一帮子人。二话不说架了就走,亏的我是掌的住的,哪个经的起这般吓唬?我们可是清白老实人家,你闲招野揽的那些个怪里怪气的人,可别再连累我们!你到是说说,打算怎么安置我们?”
方才他人在舱里,只觉得红通一片,热得燎死人。倒是也没瞅见外头什么景况,否则现在怕是都站不起来。
“待得外头太平些,我自然送爹娘回去。”七月听得她劈头盖脸,低声说。
“你在外头惹的乱子,怎么的让人打到家里来?”夏父一时也皱着眉说,“我不指望你嫁的多风光,能太平就是好的,怎么…”
“哎哟,咱家的七月呐,以前在村里就惹得鸡飞狗跳的。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多余?”夏林氏啐了男人一口,四下打量着周围,“你男人好像挺有钱的,你是小的吧?家里的婆娘容不下你?要不然怎么养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让我们回去?金井滩那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好一人风光了,还把我们扔在穷沟子里?”
虽说这一年多,没人告诉他们什么情况,只道七月有嘱,将他们好生招待。一直往在凌佩的京城,锦衣玉食也着实养了一阵,那夏林氏此时哪肯再回那穷乡之地。
七月听了忙应和着说:“若是爹娘不想回去,要不…”
“这里也太背僻,还得坐船呢。这一路上都快吐死,况且南边的水土我也不喜欢。我还是愿意回月耀去,房子敞亮又高阔,这全靠木头搭的,好看是好看但不稳当。”夏林氏接口,扫看着这里,摸摸这个动动那个又瞅着七月说,“还是辉阳好,不过京里的房产怕都贵吧?他这么有钱,你也该有点积蓄吧?”
“我也没什么积蓄…”七月刚喃喃的说着,一见后母面色不悦,马上硬着头皮改口又说,“不过买宅地盖还可以。”
“我说么,这么大排场穿的又这样好的。还能结交这帮五湖四海的,哪能没钱呢?”夏林氏话里挟着点小刺儿,挑着眉毛说,“这一年多,我和你爹连带你弟弟,命都去了半条多。回头安生了,咱们也好多走动不是?”
这些话夏父不大爱听,呸了一声道:“我们夏家世代都在那里,我哪也不搬。祖宗哪能随便弃了不顾?”他抬眼看着七月,到底是亲生女儿,当初把她打发走,心里也的确愧疚。如今瞧着她好端端的心里也欢喜,当时已经送来那么多的聘礼,哪好再厚着面皮盘剥她,“反正不管做大做小,只消他待你好就行了。我也不指望什么,能见上一面就心安。我瞅着外头也是太平的,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怎的跟凌佩的官府都扯上了?”
“爹…我…”七月一时看着父亲,潮着眼眶也不知从何说起。林氏听了不满,拍了桌子说:“退一万步说便是回去,也不能再住那房子了。当初你是给了点,但东西也不顶吃喝不是?又没什么银子…照理说,你这个…”
正说着,忽然听得外头懒懒的的出声,带了些微微的飘低吟又幽远:“那些金器变了现,盖十个都够了。有米有酒,哪样不当吃喝?”这话弄得屋里人都愣了,七月吓得肩头一抖,回眼间流火已经推了门进来。他一进来,生把夏家两口子惊的一怔,竟是皆看呆了眼。
方才下了船倒是见了,但两人谁都不敢仔细打量。一来人多七晃八晃的弄的二人也吓得不行,二来七月情绪激动,夏父的注意力也都一下分散出去,而夏林氏顾着瞪着这碧册密林泛怔,只恍惚着瞅着白头发,一时还以为是个老头子。
但这会了在屋里缓了半晌,又过了嘴瘾状态十分放松。突然进来一个,本能的便抬头瞅,一瞅之下,那眼珠子就瞪得塞不回去了,不但不是老头子,竟还生的这般的风采卓然,同样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但能把眉眼生的如此精致动人的真真是没见过。不但五官动人,配上神态便更是生动优美,再加上身形,更成凌仙之态。
便她已经是徐娘半老,竟瞅着他便心狂意乱,有些遐飞乱想起来。竟连方才他贬损的话都压根没过心里去,因声音更比话的内容让她钻心的颤!
七月瞪着流火,还没顾上努嘴挤眼暗示。流火已经两步跨到七月身边,向着夏父躬身施礼,口称岳父大人。这一系列动作弄得七月两眼发直,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奇怪的很。不仅如此,更有隐隐不祥的预感。
果然,流火彬彬有礼之后,马上就翻脸如翻书成了放肆无礼。倒不是说他的表情变得多狰狞,他仍是谦和优雅的让人不忍对着他大声说话。但他的话就不客气了:“只有正妻才会行三媒六聘,人是这样订的规矩吧?”
他话一出口,七月快摔倒。什么叫“人”是这样订的规矩吧?她生怕流火下一句会说“我不是人”,急得双腿乱抖,就想一脚踹出去。
另两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怔怔着却被他诱惑。居然还跟着点了点头,流火又接着说:“人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以后跟贴补娘家倒也应该,人总讲个“孝”字,但一边指望着盘剥占便宜,一边还挟枪带棒的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就实在惹人不快了。”流火这话已经摆明冲着夏林氏去。
“哪,哪个盘…这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不然,我们,我们不是好好…”
“对,她惹出麻烦了。但哪个把她轰出去的?”流火眼神带出一丝冷谑,“她死在外头就没麻烦了,本来是这样想的吧?”
这话弄得屋里一团死寂,夏父的脸微微抽搐无语。流火看了一眼他,缓了声音道:“总归先在这里住着吧,不会麻烦很久的。”说着,也不管七月一脸愕愤之色,扯着她就往外走。
第029章 北归
七月被他拽的一溜小跑,出了门沿着廊快绕了半圈才停住。她喘着粗气甩开手,瞪着眼说:“他,他…”她快气晕,为人子女,便是爹娘打骂,不管是不是对都得受得。况且祸事的确是她惹的,他们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说几句怕什么的?哪能这样噎人让他们颜面无光?
“我知道他是你爹,只有他对没有他错。就算他掐死你,你也得笑着说好好好。”流火伸手掐她的脸拉来扯去,唇扬着凝着眼看她,“但你现在是我老婆,我自己还舍不得数落呢,让他们说的头点地?总之他们待你好,我便待他们好。不然,天王老子也没情面讲!惹出麻烦了就全怪你,就这还要这要那不停嘴呢。”
“我爹又没要。”七月怔着眼看他,有些甜丝丝又有点余窒在胸,除了爷爷,也只有他当她是块宝,幸福的滋味再度环绕。但一想爹娘又有点痛,忍不住顶回去。
“我也没说他呀,你那个后娘嘴里就没一句好听的,把你都说到泥窝子去了。什么出来当小老婆,还是个养在深山老林里的小老婆?”流火又好气又好笑,“我才不在乎他们要什么呢,反正就是烦她!”
“就因这个烦?你气性还真大!”七月也笑了,“有什么好气的,说几句也不少块肉。怎么想还能管得了?现在金井滩肯定全都说我是小老婆,你能都烦了?”
“至少金井滩里没人像她一样,教你把胸脯绑成铁板吧?亏的发现的早,不然都不知长成什么怪样儿了!”流火就突然想到这件事,原来烦的源头在这里。
七月的脸霎时红透,在他的掌心下越发的滚烫。一时瞪着眼死犟:“没教错,不绑变成大西瓜才难看呢!”
“…”流火的眼已经不由自主的往下看,七月手快的一把撑住他的下巴,几乎就是一拳捣上去的。
流火被她顶得一僵,垂着眼说:“就你这身板,撑死也就是个稍大点的甜瓜,还大西…”话没说完,七月已经气急败坏一脚跺在脚面上。他就势伸手一勾她,开口:“我种瓜了,要不我把它们催熟算了,我想吃…”
七月的鼻子都快冒血,指节咯咯作响,她很后悔说他是色狼,因为他非常投入的要扮好这个角色!
她紫胀着脸憋了半晌,忽然看到净曦在花田的身影,一时回过神来。抬头说:“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去吧?”
流火垂眼看着她,潮红未褪眼如凝露,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便失了律。握着她的手半垂了头说:“我就知道,一见你爹娘你就马上急扑出去当炮灰了。我不想跟你分开,但也不想带你去,你说怎么办吧?”一时说着,不待七月反应过来已经吻住她的嘴唇。
*****************************
当天晚上,流火便带着七月离开了焦牢山。幽泊本想同往,但是山内容如今住了好些几乎没有战斗力的,而且流火之前设龙炎也考虑到了这点减弱了火息,怕有死灵余气散不尽,会被人寻到这里。所以幽泊先留下照管,若是他们太久未归再说。
这几天等他们到来,七月也抓紧时间练习。这三年的修练过程流火是没见到,但自七月醒来,这不到十日的功夫,流火也就能了解她的艰辛过程,没有先天的优势,但有后天的勤奋。加上她很聪慧,理解力超群。之前就有人说,七月是一个天生的驭者,其实这并不夸张,各家驭术一点就通,而且还能推陈出新。
她在这几日里,根据自身的优劣,最大限度的提高自己的技巧。她新生的法力几乎对流火无用,所以顶极汇血只需要练到可以通器的地步就行。通器就是五感与对方相通,当对方与自己离的很远的时候,可以借通器以看到对方所看到的一切。
接着便主练构罩,为自己形成一层基础的防护。关于这点,她还练不到凝罩息以抵抗外部伤害,但能提高自己的觉感。
她并不求速成,只在有限的时间里紧着对她而言最为有用的部分习练,而且她并没有完全用本源之力,又再度朝廷以她的调合通融。导气过脉,是采用与流火脉力相合的顺脉之法,而摧引法血借力调力,则是借助本源苍之力的方式。
夜海暗诡骇人,浩荡只觉黑漫连天。七月背着包袱,搂着流火的脖子。出了焦牢山,那温暖如春的感觉便荡然无存。海风凛冽,涛声轰鸣,虽然流火已经攀升到较高的位置依旧可以隐隐听到。
流火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呼吸微促心跳张狂。一时带出一个无声的笑意:“你激动什么?”她当然不是惧怕,流火十分清楚。
七月的牙微微作响,她的确是激动。只觉得腹部升起一股暖意,有别样的热意在周身飞窜,尽管高天之上风势更狂温度更低,尽管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星火,尽管要去的目的地充满阴死的气息,但她不但不怕,居然有几份兴奋!连她自己都诧异,她从来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从心底深处,她更是很厌恶这种争斗。但此时,像是血都快沸腾,她竟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道,就是莫名的激动。可能见了爹娘弟弟都平安无事,高兴的吧?”七月喃喃的说。
流火浅笑不语,他们是一样的,骨子里都是不轻易认输的。不见得是非得喜欢争斗才有斗志,七月的斗志埋于灵魂深处,打从在金井滩起就从未熄灭过!
“当初那些死灵最早现身于凌佩的京城,但尸鬼换生不见得是在京城。”七月静了一会又说,“我们是不是要去京城看看?”
“在龙禁海,穆锦容死于龙禁海,他的水灵也在龙禁海送命。水出一源,碧逢荫可以复活的原因…”
“她也死在水里。”七月恍然大悟,“难怪净曦说他爹爹也在龙禁海。”
“碧丹倾绝找到了源头,他已经在最大限度的压制死灵。穆锦容一定不断从龙禁海复活,那里曾经死过上万的人…”流火道,“幽泊以为死灵皆在凌佩,当时横跨了缀锦国,纵水的时候其实已经泄露了行踪。我当时想,碧丹倾绝为何跑到南方躲藏却不渡海,原本他压根就是冲着源之地而去的!”
“优优他们,是跟当初的你我一样。被隔到那个世界去了?”七月听得突然一抖,“当时我…”
“应该是没到,当时你就是借木探阴,随魂易界。就算阴气暴增,死灵就算再快聚拢来袭也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失踪不是在东芜镇,而是在回去的路上。
不过是迷在阴幕之中,我想他们也没有阴暗到能到死灵在他们身上重聚魂魄操纵他们的力量吧?”流火低语,“如果碧丹倾绝压的住的话,他们很快就会现身的。我们直接去龙禁海,到了再看情况吧?”
两人正说着,忽然流火身子猛的向上窜去,随着动作的上扬,他的眼微微下睨,眼见黑雾之中竟凝出七八道旋扭状的水柱,猛然挟收险险因他上扬的飞窜而四散飞溅,水滴在空中飞扬又合拢,隐在暗夜之中像是无数打碎的晶片。
七月手臂一紧,合罩开息的过程之中她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她噤声摒气,心跳如狂。流火的眼亮出灼光,感觉不到任何脉引的流向。但水气充盈,并非是从海中逆汲,而是从空中凝聚的!他伸手兜住七月,斜斜一荡之间倏的便急坠下去。七月胸腔一空,整颗心都快要蹦出嘴去,失重的感觉让她双眼泛黑,但这种突坠已经让她了解流火要做的事。在极速之中催血,前两天才练过。此时在心跳失控的瞬间,她勾住流火颈脖的手已经做出反应,双手相合,突换三指相抵。血网自手中绽开,额间逼出亮意。飞坠之间,流火单手翻掌,掌心轻托灼气已起,跳簇之间抡臂一甩。半空之中划如血红弯月,而七月身击已经兜起网状细灼,沾火便着,瞬间形成漫天火蝶之势,方圆之内化为血红!
第030章 憎与怒(上)
火焰烧处,蒸起丝丝白雾。七月觉得无名指泛着麻痛,她勾紧手指全副注意力只顾集中在此。方才流火一坠,她已经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配合反应。流火扬火沙,而她结火息连脉,少借风云之气从而形成火笼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