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身边的七月,捂着胸口说:“我还有心跳耶,这里真的是阴司?”
“我们还活着,与肉身的牵绊未断,当然会有心跳。”七月盯着面前的湖泊,眼底一团冲撞,她几乎想嘶喊出声。但她生生的忍住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甜是苦,是激动是恐惧,或者都有亦或者都没有。
“前两天,你只教我逆脉逼心,然后显形伏地并不深入土中,收土绽花抖藤缠上那骨褐兰。居然这样就能下到阴司?”优优仍是一脸的兴奋,嘿嘿,那云宁扬也没来过阴司吧?她也总算有机会在他面前抖显一下了。
“你是知道的,举凡妖灵或者驭者,逆脉逼心无异自尽。”七月回眼笑笑,“但我让你这样做,你并不问就这样做的干脆。”
“那当然。对你还有半分怀疑么?别说逆脉了,便是让我断了灵根我也半点不犹豫。”优优满不在乎的一拍胸口。
“就是这样,完全的信任。”七月凝眸,“只有完全的信任,才能与我配合得宜,我们才能一起下来。只消你半点犹豫,都不可能借助琥珀脱体分魂。”
“琥珀?”优优回眼看那巨树,指着它道,“是你的灵物么?”
“可以说是我的灵物,也可是说是我的生死之交。”七月低语,“我们通灵只有三年,没有共六脉,但是我们可以通魂。而她在没有我的心血相辅之下是不能成形的。在世人看来,像这样的木灵实在是孱弱的可以,但是,只消配力得宜,天下强灵强驭,能胜她的寥寥无几。”
“如何配力得宜?”优优极度好奇,拉着七月道,“你先告诉我,方才我们如何这般轻易的下来?那帮驭者所言,都是要靠驱死灵才能游走阴阳啊!”
“我方才已经导了心血给琥珀,骨褐兰是阴寒之木,具有透阴之力。木灵在逆脉的时候阴气最盛,当你攀缠上她的时候,就可以她为媒介,将我导引的心血过给你。咱们三个通心之后,借地之阴气魂魄就会被地阴所收。而让你逆花绽,紫檀花向阳而开,收引阳力,逆地而绽的时候,会在阴幕之中打下标记。”七月说着指指上空,“这样就给琥珀留了带我们回去的出口。”
优优抬头,看到天空之上隐隐有一些红通通的东西,像是浓云之上悬了好些红灯。她微抽了一口气道,“我怎么看不到琥珀的树冠啊!”
“世间万物皆具阴阳二气,现在我们在九幽,只能看到她汲阴的部分,看不到向阳的部分。你看这里的树,长得都像树根一样,那些枝叶,全是阴气汇的。”七月说着,“游走阴阳并不一定要靠死灵,只要阴气重的时候,让身体的阳气散到最低就可以脱魂出来,当然是很冒险的举措,不过只要有桥梁,便可以来得去得。”
“桥梁就是琥珀?”优优瞪大眼看着七月,“你为什么可以借助她?”
“通魂啊。”七月笑笑,“了解她的所有特质,感受她的生活,就能与她一样合二为一,练习换体借力!”
“感受她的生活?”优优怔仲。
“像一棵树一样,立在天地之间,感受自然之力。从泥土中获取生命力量,从风雨里获得各方消息。你曾说过,未化形前,可以与风雨通信,了解很多世情百态。为什么可以,因为那里你还没有杂念。”七月仰头看着,“开始我连几个时辰都站不住,完全找不到章法,肚子饿,头晕眼花心里恐惧…”
“七月。”优优揽过她,“我明白了,你为什么可以在三年完成别人三十年都做不到的事。”
“这三年,其实我过的并不艰难。而且我明后件事,驭灵的本意,根本不是像现在这样。”七月低语,“驭者奉献法血,灵物奉献力量,然后彼此互进。这本来是公平的,也就是所谓的平衡。但现在驭者奉血,就要求灵物以命相奉,那便不平衡了,不以生命相托,凭什么要求人家以命相陪?但最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又谈什么驭灵之术?便是了解木灵的培灵方法,驭者还是不能驾驶木灵,原因是他们根本舍不得自己的心头血。”
木灵是半阴半阳的生物,世间万物皆具阴阳二气,但能将阴阳平衡拿捏到完美程度并且可以引民其它诸灵之力的,只有木灵可以做到。这与它们演生的条件密不可分,除了低等植物之外,大部分植物都是半向土阴半向阳天。收光与热汇土与水,所以它们成为阴阳世界的交汇点和媒介。
紫卷里,详细写了许多木灵的培灵方法,也记栽了如何与它们相通。但是想要得到它们的力量,就需要阴阳最为平衡的气血以汇之。做为人而言,心脉连通与动,连通生与死。衰极而亡,盛时而生。是阴阳交汇点,要想驭木,就要导心血!没有这种觉悟,惧对方贪婪或者有半点犹豫,便是之前再怎么相通也没有办法驾驭。
“我与琥珀通灵之后,便汇以心血练换体借力之术。将身体与之相融,汇合二者力量完成全新躯体,就可以借木力导引苍之力。我现在只能练到出来半个时辰左右,不过对付那个镜石半个时辰够了。”七月说着,眼睨着四周,见隐隐出了人影。
“也就是说,一旦换体借力,你的命就在她手上了。如果她不肯归还,直接把你吃了,你也就完蛋了。”优优瞪大眼,“这么危险的招你也练。”
“彼此信任是基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最初也不是靠立字为据的。”七月回身走了几步,抚着树身,“她吃了我,也不过多了一餐血肉之力罢了。但平衡之力打破,像镜石一样,成妖多年心是空的,六脉终究有一脉完成不了。当然也有许多木灵是靠这种方法练化的,要慢慢了解其性才行。一时也说不清楚太多!”七月瞅着那些人形已经越来越清晰,低声道,“那些汇在土里的死灵显形了,咱们跟着他们就行了!”
优优盯着那些人影,心里突然麻酥酥的:“一会儿不会直接让咱们投胎去吧?”
“你这会子怕了?”七月笑,“我方才说的你都忘了?我们中通心血,现在你我这体内,是有琥珀的魂力的,先找到流火再说别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跟了上去,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一会你要是看到云宁扬,那个孟婆人不要吃惊啊。”
“什么?”优优险没跳起来,脸抽抽着,“昨天你跟我说过,孟婆会变成生前最相见的那个人,但我最想见的人是你,我该见到你才对。”
七月叹了一口气:“灵魂是不会说谎的,一会她变成云宁扬的样子你才肯承认是吧?”
“得了吧,这里这么些人,你说她变的过来么?”优优翻了白眼,只觉脚挪动,却没有踏地的实在感。越发觉得毛骨悚然,“我好像真的在飘耶,我是魂么?”
“九幽深处,孟婆是无所不在。”七月的话更让优优觉得吓人的慌,一个劲的拍她。
七月笑着拉住她的手:“她只是引渡黄泉的使者,不会把你打得魂飞魄散的。”
优优叹气:“我看你这三年呐,生是把胆子练得跟铁胆一样!”她话音刚落,突然只觉眼前一花,竟有种场景罗叠变幻之感。雾蒙蒙之间,那些人影竟全都无踪,她像是处在万花筒里,扭曲旋转之间,撕拉开一道幕便成了另外世界。依旧是雾蒙蒙,但树林和湖泊已经不见,脚下不知何时绽开大团的花朵,而眼前竟横拦出一条大河。
第013章 孟婆的秘密
这情景诡异到了极致,因此连恐惧都不及有便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奇异平静。居然能平静,这感觉让优优自己都不能接受!
一个人影向着她们走来,越来越近,雾薄之处漫散而分,白衣长发,竟是没有脸!优优瞪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骂了一句粗话:“妈的,我竟然谁都不惦记啊!”
“你们尚未死,如何会惦念?”没有脸,声音却清晰的传进耳朵里。优优觉得自己快魂飞魄散了,压根找不到手足在哪了。
“我找到了原因,我让镜石归于土,血汇于地而安抚死去的灵魂。这样我可以见流火了吧!”七月的声音微微颤抖,腔调都有些变了。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但脑子里还是轰鸣,“我知道你从不会逛骗于人,什么样的因受什么样的果,那么现在…可以让我见他了吧?”
“你让我很惊讶夏七月。”孟婆的声音淡漠如初,惊讶二字的意义但是她压根也不知道一样,不过是随口遣词罢了。她的声音缓缓复传来,“衰极近死,就能脱体分魂接近阴司,这个方法很多人会用。但借木传灵,导引黄泉,生力不绝,让我不能拘扣你,你手段便不是人人都会了。”
“流火在哪里?”七月的压抑已经达到极限,浑身颤抖眼瞳微微泛着红。额心带出一滴红,在这灰雾的世界里格外的清晰。七月明明知道,不肯成全她与流火的,并非是这个无脸的女人。她不过是九幽之下引渡灵魂的使者,她只是遵从命运的安排,只是天地之间的棋子。
但是,三年前就这个棋子,将流火带离了人间,让七月在睡梦之中失去一切。当她醒来,便是可感而不可触的别离,他们便游走在两个世界里各处悲凄。这三年,她无一日不想着下到黄泉,无一日不数得上将流火带回来,她无一日不逼迫自己。她不能倒下更不能绝望,她不想说自己过的如何生不如死,因为每每一想到幽冥深处的流火,她的心就千疮百孔!
她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与这无脸的孟婆闲话家常。更无意听她那些无聊至极的赞扬,她盯着孟婆的脸,一字一句的重复:“流火在哪里?”
“生气了么?”孟婆的声音依旧,没有五官,但不妨碍她的觉感存在。清晰到可以感知这里一切的流淌或者凝滞,“是他当初选择让你回去…”
声音未落,七月的手已经一扯边上的优优,眼瞳凝缩,面色带出微微的狰狞之色:“我已经不想再跟你废话了,不说的话,就打到你说!”说着,她单手一扣,将优优的手一把攥住,右手食指点额径直带出红光,“异体同魂,木力归身,苍之乱魂之术!”拉扯之间,优优只觉七月的掌心有一股强气在啄,让她的手在不由自主的缩小再缩小,竟自像是被黑洞逆拉而入。
优优登时大惊,尖叫道:“七月,你不要这样,太危险了…”在那一霎她已经反应过来,本源苍之力,借木汲阴气脱魂。但魂所依的生力在于琥珀的半阳一面之中,靠的就是七月催引的心头这血来保证肉身与灵魂相依不绝。现在她们都是魂体,七月复引阳力之血,要融魂借力。
但她的声音还未尽,已经整个人倏的一下被完全吸进七月的掌心。七月的眼已经泛出碧意,单掌一甩已经藤枝哗哗乱涌的飞窜出来。在这雾蒙世界,是一团极刺目的绿!
“想不到你居然会用这招。保了她的命魂,你自己就完蛋了!”孟婆的声音带出戏笑之音,“在极阴之地引血,只会加速你的败毁。灵力消耗尽时,便是肉身成泥一刻。”
“她能随我下来,就已经过了木灵的限界。我若用她的力,必要保她的命!”七月冷笑,“最高信任,两不相负。”
她说话间,左臂已经完全化藤,乱枝攀缠之间竟绞出如巨树一般的节干来。就像是她的肩侧,斜斜的长出一株怪树来。
“你想以灵魂为奠,借此拉开阴幕让阴阳相融?凭你小小一个生魂?”孟婆手心一翻,已经有盂自掌而出,汪出一抹幽蓝。蓝光四溢,慢慢堆涌而上,竟如盂中纳百川,无限波涛随意支配,“阴极随我心,幽冥在我怀。浩…”她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而七月则像是定住一般,因不知何时,有一双手臂,自她肋下穿过,将她抱满怀!
七月僵怔住,眼瞪得奇大,而那碧意中心的一抹嫣红,瞬间充斥了她的眼眶。冰冷的,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但后背所抵而唤醒的记忆,就这样扑天盖地的占据她的灵魂!何时而来,她完全不知。就像他当初离开一样,以为是一个恶梦,醒来便一无所有!
“傻子!”微微的叹息,她的头顶触到他的下颌,实实在在的抵住。七月的心里下了场大雨!她看到了一缕发丝荡到眼前,如此便是迷蒙的。白色的,像是一抹雪!
“让木灵的生力在你的灵魂之上生长,见不到我你先要成了花肥了。”他依旧是那懒洋洋的腔调,似是刚做一场好梦。慵而起身,兜她入怀,从未分开过!有微微的嗔意,但从不恼她,“给你那滴血,也不是要你这样胡来。”
“桐幕流火,是连心血的作用吗?”孟婆呓喃。她居然不再唤他火景明光,反倒称呼起了这个名字。
七月觉得身体在瞬间化成了灰,脑中是无休的轰鸣带出纷乱的呐喊。想念到了极致便成了平静,只是暗涛汹涌,湖底的黑洞从未被填过。而如今,碎了一切只剩那临近崩溃的思念。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信命!
她慢慢转过头来,那抹雪色在眼前放大。依旧是长发翩然流泄如瀑,眉眼精致神情微懒。唇角含着笑,眼中是眷恋。就这样垂眼专注,时光微滞世界里再无旁人。只是,满头的青丝成了雪!肌肤是惨白,唯得眼瞳的深处,有一锥血芒。
有两道锁链,穿过他的肩,在灰雾之中似寒铁。找不到彼端在何处,只是因此次让他没了自由。他有一双翅膀,曾经在天空之中自由的翱翔。而现在,他被紧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消耗自己的热力。她的眼角渗出血红,灵魂在哭泣,于是在这里化如血滴。嘴唇却扬起弧度,看着他的样子,她便再无畏惧。
“我就知道,我才不信命,你会一直等我来。”七月眼角带出血线,斑驳着如刀划过。她知道,便是他耗干了阳火,也绝不轻易认命。他不会这般再饮忘川水,等待命运的捉弄。所以孟婆也不再唤他前世的名字,因为今生的流火,比火景明光更加通透。不求来生,只要今世,她也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若你来了,见孟婆化成我的样子,说我已经又抬了胎,你这个笨蛋一定会中计,跟着一盂水喝进去,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流火盯着她的面容,笑容如花绽放。当年的种种原是如此。最后一次,他滴血罩顶,而招惹死灵怨怒将他与幽泊拉进阴司。她复轮回而去,他便二话不说追了过去。这样,命运的惩罚就奏了效!难怪孟婆当初会说,这第十世是他自己选的。上天最是无情,看人们在世间兜兜转转。遗忘前尘,相遇再别离,只是这一次,再不如此听命!
她点头,发了痴的一般看着他,再说不出半句话。
“是连心血的原因,她一下来我就知道了。”流火掀了眼看着孟婆,“激怒她,让她放弃还阳的希望,将她投向六道,就是你安抚灵魂的方法么?”
“因果循环,你们起的因自是你们要吞的果。”孟婆的发无风而起,渐成扇状,双脚似是离地于半空飘浮。脚下的花怒绽,朵朵都代表遗忘。
“镜石已经归了土,便是误情九世,那滴血已经归了天地。还要拿因果循环来诳人?”流火突然伸手,把七月整个提起来放在肩膀上,“原我以为,你是极阴地之力聚化而出的妖灵。不过看多了忘川来去才算明白,在你的地之力深处,有一个失望到了极点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安息的灵魂!”
孟婆的身体微震,平板板的面上居然开始渐渐有了五官,一点点的立体。七月的眼不由的瞪大了,一个女人,从未见过的女人而孔。细长的眼睛,微尖的鼻,微丰的嘴唇。生的十分妖娆,但是满眼的阴霾还带了怒气!
流火看着她的样子微晒:“忘川就是遗忘之地,前尘尽梦尽付彼岸。你要等的人,在这里抛下记忆投身轮回。而且,他最后想见的人并不是你。你死的太早了,他后来的人生发生了变改,你不再重要,他也不再需要你了。死亡是一切的终点,所以你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死亡的尊严!但世上有些灵魂,终究不会因遗忘而迷失。有些感情,就算死亡之后,还要让回忆羁绊。你得不到,不代表世上不存在。我就是再轮回一百次,到底还是放不开,那该怎么办呢?”
“果然是天地之精元,火气尽消居然还能知道这些。”孟婆微笑,但笑得僵硬诡怖,“若没有那滴血,你们焉能牵扯到此次?看出来又如何,前尘旧梦我早就忘光了。现在你们在这里,便尽归我渡!”她说着,掌心一扬,那盂已经倒扣半空,自她身后,竟掀出巨浪来。波涛汹涌,明明似水却半无声息。阴寒至极,鬼木由此次而生,攀缠飞舞的黑暗立时席卷!
第014章 焚生
七月一见此景,哪里顾得多想。腰身一挺,径自从流火肩上急扑而上出,左臂翻舞枝条抖若灵蛇吐信,身若无骨斜斜一荡,肩头拱顶,那本因见到流火而回缩的枝桠又开始自肩头生长,右手掌心浮游指尖拈放已经捻了火诀在手,额血反汇手掌一震一团红火这般跳簇在掌心之间。
此时那鬼木已经生出一片,暗影罗叠,连带着无声巨浪扑天盖地近在眼前。七月眼瞳急缩,几个错步,突然右掌已经拍向左臂,“轰”的一声,那火已经燎着臂肘异化的藤木,带出一片红海。
木出于魂火出于心,木火相倚,本源苍之境坚牢!七月身形急退,空气已经漫起沙尘,于这暗雾之中浮荡千千万万,凝尘成股旋飞如土龙,在她眼前交错成网扭浆如坝,竟是垒出一面巨墙。
一烧之下,藤木化土灰,本源之引具备,便是森罗暗土也被召唤。她左肩连动,不敢半分怠慢,双腿亦半化藤枝攀缠蔓长,将她顺着土墙顶上半空。她沿墙游手,右手不断在土面划动,拉出长长的血线,皆如她的额顶一般亮出红光。
“心血唤木,翠满华盖,藤蛇乱舞!”只听闷响阵阵,有细芽自土而生,飞速成长,土墙在瞬间化成竖立的大片碧林,灰惨世界,唯得这里浓碧嫣红!
无数藤条破土而出,扭曲如蛇。嗞嗞乱响之间探头窜身,碧枝形成的蛇体在吞吃黑气,既而渗进土中让黄色渐渐变黑却不再释放。
“还没完呢。”七月身如灵蛇,在树枝丛中飞窜,右手已经满手是血,“以土养木,木纳阴极,以血唤火,复归土灰!火龙葬!”手指过去,滴血成火,连天焚烧,已经成巨大的火墙,那藤枝化蛇,蛇成火龙,吞吐黑雾变成白烟。顿里暖意四起,蒸腾成了一大片湿雾。
流火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飞舞曼妙的身影,眼底的痛彻连成痴狂。给他震憾的,并非是这乱魂之力,而是她那长成之后的坚忍与勇气。
她曾经胆小又畏缩,慌慌张张又毛手毛脚。
所到之处问题意外频发,闯了祸只会躲躲藏藏,而此时,她站在这灵魂归栖之地,面对着阴渡使嘴使者也全然无惧,在这森冷之下他已经耗尽了热力,但她却给她带了勃勃生机!
他一直以来的坚持有了所托付的对象,他的灵魂总有她与之呼应,她以自己做为试练体,将这乱魂之力清光应更多阴司黄泉。以木为媒介,与木灵合魂借力。汇心血以引火,绽木力以焚。木归于土,带有火木之力的生之土便在阴冥而存。环环相扣,一气呵成,一手引木一手引火。她的灵魂,绽放无限斑斓花火!
七月的右手已经渐渐泛青,左肩不断传来剧痛。他们才刚刚相见,更不及说那别后千愁。而他此时的样子,烙在她心中激出痛彻的火。她一直都是躲在他的身后接受他的保护,她是无力的普通人,什么忙也帮不上。而他却是因她的缘故,掉落在这里耗尽了火息。让他发成了雪,眼底蒙上灰。那么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了。
孟婆,可以调动无限阴寒。而在这阴彻深处,苍之力可持续的时间在明显的缩短,烧多少还会涌现多少。她一已的鲜血,如何让这里阴幕打开?如果引尽了肉身中的血,她就真的死了不能再回去。但是,就算与他一起陨落在这里也好,至少不用再过那种切肤痛思的日子!
流火伸手抚着透骨而出的锁,这种极阴而化的噬魂在一直吸取他肉身中的热力。他的肉身没有留人间消腐归地,他是连同身魂一起拉进这里,肉身会在阴气之中虚耗。他必须保住这身体,否则成了死魂体,那被引渡就在所难免。想要出去,这东西就得弄出来。但现在他的火息已经半点都发不出,他盯着七月的背影,突然喊她:“七月,回来!”
七月的手臂越来越青,浓火之后的黑色是触目惊心,她完全看不到孟婆在哪里甚至听不到半点声音。被火焰燎烧的黑气化成森寒,侵在她的体内容让她的嘴唇都在不停的哆嗦。她听得流火开口,不由的回眼看他:“我不能把你给她,哪怕死气我也要在这里垒一道墙。”
“我知道。”他慢慢把手伸向她,微笑,“借苍之力来烧我。”
“什么?”七月愕然。
流火突然撩臂翻手,身子飘飘的向她疾掠而去,眼瞳带出一点点红光:“我们中通了心脉,你还怕什么?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要在这里跟她耗。烧过来!”
七月咬牙,眼前是一片朦胧,优优的魂力已经快要脱离她的身体。一旦优优出来,她就保不得了。如今只是借优优的力,用的是七月肉身顺琥珀传导而来的血。但优优魂体出来动法,就用的是她自身的血了。但是苍之空而出的火息,流火现在根本控制不了。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