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倚成牢,土绕成窟。移行百里,皆成囚徒。”七月忍不住喃喃自语,“千孔万伏,陷壑无数…,东家,冲地上放火!”
七月是不由自主的开口,无仰足踮之间,因法血尽放而五官增强。一时听她开口,不由的回头瞅她一眼,突然间听得耳畔风动,他不也怠慢,头未回而身已动,猛然纵高当数丈,双手一招,土幕自两侧大扬而起,完全成为一条土俑密道。
他额前血印大开,急吼:“听她的,往地上放火!”
流火一听,身体一拧随之而上,右手腾出双指并拢,手臂一抖。一股灼息应指而出,“哧”一声轻响,火息入土无声息,半星火苗不见,但只是一瞬间,流火火息一下马上感觉到,地底像是空的,不对,更像无数处连通的小洞穴…,拇指一推一挤,登时火息追补而入。“噗噗”连响数声,只见地下猛然喷薄数股大火,一个一个接着纵起,像是一场盛大烟火阵,无仰指节咯咯作响,手指快速开合,六脉以迅雷不及势交互组合,土柱拧转长出倒刺,随着火窟横烧之间砰的刺飞乱舞,裹着火花向着前方疾冲!
七月只觉灼气连天,双颊都烤得滚烫,身体裹在流火的怀里更觉得有如在烈日下烘烤,眼前是一片通红。红光之间看到一个身影疾突而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他白衣如雪,土刺如有目般裹着火焰乱射,但他左突右闪如入无人这境,最为可怖的,那些火灼根本不能近他身侧!每至贴近,便像有无形之手推挡出去。
无仰看到他的时候,对方已经贴到他的脚下,翻手一掌,直将无仰积土而出的土柱截成两段,一扫之间,他袖拢一抖,碧烟不绝无数小蛇夺袖而出,碧影纷纷,形成一个小蛇球,交缠着就向着无仰兜头而去!
流火此时已经杀到,伸手一推,正推到无仰的肩膀,无仰“哎”的一声就倒翻出去,流火看也不看,手指一拈,直将地上喷的火焰改变了方向,轰的一声,将那人连同一团小蛇烧成一大团。
完全没有烧中的感觉,没有任何焦臭的味道,那些小蛇是用灵力摧出来的,只消灵气不失,要多少有多少,而那人,周身根本就像是带上了金钟罩。
土钉可破铁,火息可熔石。普通的灵罩再怎么强,若是打中,便是对方无伤,施术本人也该有些感觉,但流火半点感觉没有,只觉得全像打在空气里。
他心下一惊,对方已经一纵而起,身形轻灵就像一片随风落叶,半点气息全无。但流火已经看清他的眉目,若菲是他身着男装,身高举止皆不似女流,只看他这张脸,流火直要当他是个生的不错的女人。
他浅笑微微,“火气好盛,却未尽放。是因带着小女孩不方便么?”他表情宁静,态度和蔼,简直像是在与朋友聊天,言语间手已经伸过来,低声道:“我们将小姑娘请到边上坐坐,你尽展火法与我一较高下如何?”
他动作并不快,伸手便来随意至极。但臂间裹罩有如千万手臂齐齐裹来,一时间让流火觉出有无数束力四面八方,明明只是一条胳膊,但压得流火双瞳火灼乱闪。
无仰一翻之间马上又直纵而来,冲着那人后心双手交合,一股土锥之气直捣过来。那人头也不回,指尖一拈,七月已经觉得脖领子一紧,竟让他这般轻易的从流火怀里给掏出来!
无仰一锥之下只觉一股强罩反弹,他生生逼气急挡,一声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眼瞅着七月已经让他拎在手上,顿时一股怒意窜出,劈手一掌就向着他的颈,嘴里怒骂:“孙子,哪个让你碰了?”
流火只觉得浑身骨骼若碎,身体火息乱拱,元丹急窜周身。眼睁睁见他将七月带离怀中,登时脑血冲额,四肢猛的较力,生生一脚向他踹去。
这边七月一离了流火,心下大骇失措,也不顾伤臂,胡乱挣扎,左手乱抓挠只想脱困,这人生的虽不是凶神恶煞,但举止比那严泾远更可怖十分。七月只觉得心里的筋都快崩乱十成,脑皮发麻身体乱扭,声音都走了腔,“放开…我!”
那人一提七月,她正巧扭身乱抓,他原本毫不在意,只提着她任她乱扭,哪料她回身之间,五官扭曲竟从身体里带出一股诡气来,倏然窜向她的左手,一抓一挠竟撩中他的眼!他一个侧身,指尖险险而过,随之他身体一纵,正巧无仰挥拳,流火踹腿,二人双双命中对方。“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倒栽出去。
那人凌向半空,也不看下面,只盯着七月一脸诧异:“你到底什么人?”此时他的眼梢,被七月撩到一指甲的地方,竟然开始发黑了!
“你,你什么人,放了优优!”七月头皮发炸,早没了当初那镇定,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大叫着:“救,救命啊!”
流火被无仰一掌打得颈筋直皱,在空中翻了两下勉强稳住,不待身定已经急窜而上,那人身形一移,正避过流火来势,翻手一掌正中流火胸口,流火一口气逆上,“噗”一口血直喷而出。
他扬扬手,口中笑道:“我很喜欢你呀,想要人?来凌波谷吧!”说着,身形一转竟向下逼。
无仰这边也刚刚稳住,刚才让流火一脚快把五脏给踹吐出来,眼睨之间已经一股气直逼而来,无仰急退,哪知他奇快无比,正向着无仰肋下猛的一扫,口中低呼:“破气!”
无仰大惊,急收力回挡,霎时土力不济,土柱哗哗倾倒,地面开始变化,两侧土幕霎成千万烟尘。他一扫得手,笑着:“无仰你进步了,不带石横还能布阵如此。”
言语之间,人已经急闪而出,快如闪电比之前竟增速了数倍。无仰摧气欲追,觉肋下疼痛无比,不能再聚气,气得他一脚踹飞一块石头,刚要开口骂,突然脑后裹风,无仰猛的一避,后脖子还是让流火给了一拳,他踉跄了几步,回头见流火青筋乱崩,唇边犹带血丝,瞪着他道:“他认识你,你们是一伙的。”说着,流火便要扑过来跟他拼命。
无仰一把架住他的手臂,他肋下急痛,根本不能纵气抵挡,只得大骂:“放狗屁,那家伙是云宁扬!我跟他一伙?我跟他一伙我追个屁啊!”
“不是跟你一伙,为何要抓七月?”流火此时也纵不得气,浑身疼痛欲裂,加上心急如焚,逼得双眼冒血光,理智全无,只恨不得吞他下肚。拧着无仰的胳膊伸腿乱踢:“抓了优优还不算,为何还要抓七月。”
“桐幕流火,你这个疯子,谁让你把她带出来…都赖你!”无仰让他几脚给踢急眼了,反手就是一拳跟他打到一起,嘴里骂着,“当初老子就该把她带走,落你这厮手里就没好下场!”
两人撕扯滚打,在焦地上滚来滚去,就差扯头发抠眼睛了。石横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他惊呆,忘记过去拉架。

第042章 凌波谷的梦魇(上)
七月恍恍惚惚醒转,因何而晕厥她竟全然不知。只记得与那男人撕打,后来便莫明陷入黑暗。身体时冷时热,意识像是困在一条漆黑的俑道寻不到出口。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度看到光。初时只有一点,既而成摇晃的白团。眼皮都是涩重的,像是压了称砣抬一下都艰难。当她适应了光线,景物在眼前立体,那张面孔复又跌进她的眼中!
黑漆长发,眉眼带笑,笑容温暖,表情柔和。只是这张脸在七月看来,无疑见鬼一般让她毛骨悚然!脑中猛的一激,喉中就逼出尖叫来,身体随之一挣,手臂乱挥人已经弹坐而起,也顾不得看这里是哪,便挣扎想夺路而逃。
他不紧不慢的伸手一摁她,微微笑着说:“你不用怕,我并无恶意。”
他动作轻缓,但压得七月半点动弹不得。手摁在她肩上,透过薄衫七月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鸡皮疙瘩已经爬了满身,上下牙都开双打架。恐惧扑天盖地,让她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抓走了优优,无仰和流火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在火与土的纷乱之中闲庭信步,甚至轻而易举的把她从流火的身边抢走。如今他说自己并无恶意,七月若是因这句话便能将心放回肚里,除非她是白痴!
力量的悬殊,让她初醒时本能的反应一过,再想挣扎竟都没有胆量与勇气。她呆怔着只觉战栗满心逼得她双眼都有些发花,动弹不得不是因他的气压,根本是因他这人带给她的强大迫力。绝望畏惧到四肢无力,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缩回手,垂眼看着她说:“我姓云名宁扬,这里是我家。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叫…夏…夏…七…七月!”七月半晌才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抖出来,心抖的比她的牙更厉害。
“跟无仰在一起的那个,叫什么名字?”宁扬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饶有兴趣的准备聊天,“谷里比较凉,你要不要喝热茶?”
七月脑里缠成乱麻,听他口气缓柔,还问她要不要喝茶。登时更是混乱不堪起来,什么意思啊?咬着牙也不敢看他,哟作镇定梗着脖子道:“你…你…不用装…装了,我…告诉…你,他…他…是…不…不会中…计的!”
之前他们在路中碰到过那个严千雪,目的不是就是东家吗?要吸东家的血来增功,这次这个定然也是如何,先抓了优优,见到东家追来,又想打东家的主意了。
“中什么计?我若打他主意,之前擒他轻而易举。何必再多费功夫?”宁扬失笑,看她在那筛糠一样的乱抖,故意说,“你冷啊?边上有毯子,盖上吧。”
“你…你什么…什么意思啊?”七月脸都抽抽了,抓优优或者还可以理解,优优是妖灵,但抓她有什么用啊?难不成用来吃?这一想她更怕了,现在入秋了,这家伙会放蛇,搞不好也是蛇,蛇是要冬眠的,冬眠之前要大吃大喝吧?她被自己这种想法搞得快疯魔,手指捏得咯咯作响,脑中已经不受控制的幻想他一会将她剥皮拆骨做成各种菜肴,仍旧以这种优雅姿态端坐桌前进食的情景!
“我只是奇怪,你为何会带有妖力?”宁扬坦然开口,伸手抚着眼角,那里已经痕迹全无,但之前被她弄伤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妖力划破了他的蛇息灵罩。
“我没有。”七月一听他这话也呆了,不由自主的看着自己的手。一看之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吊着膀子竟然全好了,脑子猛的一激,立时想到,刚才她醒转挣扎之时,是张牙舞爪双臂乱抡的,怎么可能?之前明明右臂断了,接好骨打了木板,根本动一下都是痛的!
“我是个大夫,这种小毛病很快就能好。”宁扬看着她的表情,“你不过是骨折罢了,并且筋脉还是好的,并不麻烦。”
七月更诧异,看着手臂不由的扭据耸肩,后背也一点都不疼了,大夫?她不由自主的转脸看他:“你…”
“你还没回答我,跟你一道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宁扬看着她,“只告诉我名字,该没什么妨碍吗?”
“你把优优怎么样了?”七月吁了一口气,强夺下心里的疑惑与恐惧,低声问:“你为什么要抓好?”
“我是个大夫,要去各地寻药材是一个大夫该做的事。”宁扬微扬了眉,看她扭曲了表情。缓缓又说:“紫檀优梦是良药,可以医好很多病症,比如,断骨也很有效。”
“什么?”七月一听,险没有从床上直碰起来,胸口登时一股郁结直逼而上,瞪着自己的手臂,脑中却浮现的是优优的笑脸,她说很想与她一起,甚至想与她共脉成为她的灵物,说要与她朝夕相伴,直至她百年老去,她们一起在山顶闲聊,她全身化藤只顶着一颗头颅依旧嘻笑无赖,她说要猎尽天下美男,说要踏尽山水看尽世间美景!
而如今,优优不过刚出宫门,只见她一面,便成了她臂章续骨的一味药!七月瞪着自己的肘弯,突然一口血直喷出去,“噗”一下飞溅在自己的臂弯。
宁扬一怔,伸手掏出一块帕子刚递过来,七月猛地的一拳砸开,恐惧与疑惑此时化成一股锥心的痛楚与愤怒,好心绞极痛,瞪着他眼珠发红,咬牙切齿:“她是一味良药,但她也是人!她有了五感,有了喜怒哀乐,有心有爱恨,要不要用自己的命去救人,该由她自己选择,而不是由你来作决定,你当初没本事把东家抓走,也别指望拿我来引他。”
宁扬突然微微笑起来,感觉到了,妖力!每当她极度恐惧或者极度的愤怒的时候,那股妖力便若隐若现。像是沉睡在她的灵魂深处,随时等待着她的召唤,但这感觉不及她此时的表现让人觉得更加有趣。
宁扬笑意轻浅,收回了拿着帕子的手:“天下万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她不是我的对手,被我入药有什么不对?”
七月恨恨点头:“没错,弱肉强食…弱肉强食…”她说着落下泪来。妖灵与妖灵之间,人与人之间,万物之间皆是如此。生命本无贵贱之分,而各人的心中却分出了轻重。人人心中都有天平,各花入各眼,由此便有了分别。她握紧了右手,如果割断这只手臂,优优就能死而复生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痛楚的滋味,在心比在身更难忍。而愤怒无处可放的压抑,更让好有种万箭穿身般的折磨。
“云宁扬,你真是狠毒!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却把我的好朋友抓来做药,还用在我身上…”七月双目赤红,又是一口血溢出唇来,那表情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好朋友?不是因为好朋友才没关系吧?帮帮忙嘛!”宁扬那表情越发开怀,摊着手看着七月口吐鲜血,一副生要看着七月在他面前气爆炸的样子。
“你…”七月头昏眼花,身体摇摇欲坠。在将倒未倒之前,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没关系,我愿意的很呐!”
这声音一声,生是一个大锤在七月脑中乱砸一痛。她彻底晕头涨脑,胸口痛的要爆炸,一头栽倒在床。

第043章 凌波谷梦魇(中)
优优挣扎着扑过来,正巧看到七月跌翻在床,手上襟口全是血渍。她面色苍白,半弓着腰伸手就揪住云宁扬的领口,表情狰狞的说:“要不是我开口,你是不是想怄死她?”
“你失了血,该好生调养,还上来做什么?”宁扬依旧是那温柔的神情语气,摊着手也不动,“是她一定要往岔了想,我有什么办法?再说瘀血于她有害,吐出来也好。”
“跟当初说的不一样,谁让你抓她了?”优优咬牙切齿,指尖余气乱翻,她后悔不迭,“我真笨呐,我真是个大傻瓜!”
宫主说的对,当初流火也说过,化成人形不见得就是会做人了,做人的那一套套她还差的远!只看他生的俊秀,便动了心思,傻乎乎的就贴过去,当初完全感觉不到他有灵罩之气,后来贴近了听他说话,觉得他气息飘忽,心想就算是妖灵也不过是泛泛,哪知这下惹出乱子来,还连累了七月也被抓来,他抓七月何用?
宁扬看着她气急败坏,面色苍白无血色,简单到如同小白一样的女人,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了!灵罩浮荡不稳,必是初化人形不久,也许正是因此才有着不经世事的简单,张口便问他可成了家,得到答案便不疑有他笑面如花,明明是这般滑稽,偏因她那殷殷神情变得动人。
然后又很直接的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双修,她说,你也是妖灵吧?刚出形的?开始以为是人,但气息浮荡估计也是刚出形不久。双修得宜增倍,是双方乐成的好事。
小白与她不同,小白是被打碎的玉石,恰是保留了最纯粹的部分,而她,则是一张白纸,等待人为她绘图成卷,她不通世事,却依旧有自己的原则,她问他可否成家,就是她的原则,或者世人扯谎她读不出看不懂,但她并非是胡乱荼毒,她愿意等价交换,虽然这价码他开的骇人,但她应的干脆。
她自有她的爽朗豪迈,心头之血她付出认为值得的地方,她自是举手无悔,也从未想过,这人心诡诈阴谋重重。
在那一刻,没来由的他松了口气,还好,她碰上的是他!
“你该静养调息,我并没有为难她。”宁扬托了一下她的肘,瞅着她的面色说,“九冥草虽然可以平稳你的心脉,但随意动怒对你身体也不好!”
“哪个要你关心。”优优一甩手侧身坐在床上,喘了两口粗气,指着他道:“我自愿出心头血,你做成了药就该跟我双修,咱们两个是公平交易,你抓她…就是破坏约定!我不要相信你了,我现在不要把她带走。”她说着强运了口气,回身要抱七月,但一阵头晕眼花,险没一头栽在七月身上。
“你还没双修增功,现在走了不是很亏?”宁扬靠着椅背说,“我不会为难她了,而且我也把她的伤治好了。”
优优撑着手臂看着七月,早知道自己的一些叶梢就能接骨,就该先剪把头发给她,也不至于让她吊着膀子还跟着流火追来,当时优优失了血,半点气力也使不出,明知他们在后面紧追不放,却连喊一嗓子都做不到,后来她连人形都保持不住了,她越想越悔,好端端的双什么修?自己慢慢练呗,早晚也是能长进的。现在落在这厮手里,他若翻脸,她们两个全是案上鱼肉!
云宁扬,碧展秋的大仇人,她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已经傻了巴几的奉了心头血给他了,她真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她正暗自骂自己,哪知宁扬不知何时竟凑了过来,撑着床沿瞅着她一脸和煦春风:“精明的人我见过太多,阴谋层出不穷让人乏味的很,所以独对笨蛋有好感,碰到我,算你走运了。”
“你抓她做什么?”
“你没发觉么?她有妖力。”宁扬偏头看着优优,“不是妖灵,而是妖,完全的妖力。”
“胡扯。”优优嗤之以鼻,突然见他指着自己的眼角说:“现在伤已经没了,不过当时她的确弄伤了我,我为了抵御火气,周身有灵罩的,越是薄弱的地方越聚气强劲,但她抓伤了我的眼角。”
“活该,怎么没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呀?”优优想也不想就顶他一句。
宁扬也不生气,直了腰站起身来,轻描淡写的说:“所以我把她抓来研究一下,顺便引那只火岩珑过来跟我打一打,我喜欢跟灼息强的人打架,好久没动法,就当松筋骨了。”
优优一听气得内脏要出血,挣扎着直起身吼:“你…我宰…”
话音未落,宁扬已经抬脚往门口去,扬扬手指说:“你养好再说吧,现在你连只鸡也宰不了。”说着,身形一转,已经绕过纱笼出去了。
出了阁楼小厢,迎面薄纱如雾,山风轻拂,卷起一片秋凉。宁扬倚着窗棂,边上趋来一个侍女捧着热茶适时的递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宁扬接过茶钟,水气氤起一片朦胧,扫湿了他的睫毛,他轻啜了一口茶问:“都收拾妥了?”
小童低声应着:“都收拾妥当了。小的今天便往京里去,主人还有什么话要吩咐的?”
“也没什么要吩咐,不过要与他交待仔细,说火法虽盛,也不见得就是正主儿,省得到是不是,又跑来寻我的晦气。”宁扬淡淡的说。
小童轻笑了点头,一时又想起一桩来:“主人这般笃定,怎知那火岩珑真就寻来?若他怕了,从此藏了不来要怎么办?”
“自然是要来的。”扶着额头,牵唇带出一丝戏笑,“这般追赶都要带着,哪舍得凭人抢夺了去?”
宁扬这边说完,又向着边上的侍女道:“里头那两个,那小丫头再给她服一剂化淤膏,那个木灵,给她接着配续息丹,这两日把谷里归置一下,要安置客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径自拐下楼去,九幽之下的秘密,只有历经过九幽的人才能知晓,历经九幽的人…他轻轻摇头喟叹,这样漫无目的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真是比死灵还要麻烦一万倍!
死灵?他慢慢踱步,眉梢微微的扬起,又想到伦了啊!有时忍不住会想,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在世间的时间越长,繁华就越失了光彩,而永不褪色的,终是那眼不能及,身不可触,却通达至心魂的情怀!
第044章 凌波谷梦魇(下)
溪水潺潺,在谷间形成玉带蜿蜒,两侧青山环拱,初秋凉意人尚未切知,已经有早枫得信于山腰斑驳团红,与绿意交叠铺展锦绣。
凌波谷,这里已经属于凌佩界,距离凌谷关之内不过数里之遥。流火一至此,心中沸腾的血便飞溅在他全身的脉络。轩辕凌是凌谷关的守将,而他的哥哥桐幕流炎,正是葬身于这一带的山岭谷丛之中。
这两年来不曾懈怠,苦苦修炼,只为有朝一日手刃仇敌,以慰流炎哥哥在天之灵。如今借着出宫,本是大好机会,伺机而动一探那轩辕凌虚实,谁知可谓是出师不利,先碰上严泾远与严千雪,复又碰上萧无仰,如今又带出一个云宁扬来,更让他郁结的是,他的元丹出的蹊跷,竟然是中空的,难道真就了七月所说的,他是先天不足?或者正如梦中所示,他是前世有因?
他一径急急追赶,自逢城郊外便转道东南,纵气大开脚步不停,一路之上心乱如麻,千丝万缕难解端倪。云宁扬当年杀了游赤连延,自此与碧展秋结下深仇,不过近年他已经很少露面,听说当年驭者因争夺封禁死灵之力的聚灵咒而自相残杀,后来终引得死灵现世。驭者因此而被迫团结,突破死灵驭关之后亦从而打破门户之别。过后经此一役,便潜心山中以完成妖化,再不过问世间纷争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