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算是嫁人了吧?纵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凤冠霞帔,没有龙凤双烛…但也算是嫁人了吧。
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姓之好。利益在先,至于情意倒在其实。男人,自然可以贤妻娇妾,尽享齐人之福。女人,也只能在这后院里落地生根。
于是,大多男人的战场在庙堂或是江湖,大多女人的战场则在后院。利益越大,争夺越惨烈。叶凝欢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实在不是她能预料到的。她虽时有不合时宜的念头,也没胆子图一时痛快而轻抛百年身。
她想着想着,就有些昏昏欲睡,最近实在是太累、太疲,一直都没歇过来。容她今天做场少女梦吧,今天过完,明天便又要进入备战状态。前途未卜,尚需要养足体力抖擞精神。
天残局也好,地残局也罢,她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周公很快便来找她,她睡得暖意融融。
叶凝欢睡得很沉,直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把她一勒,她后背抵上一具胸膛,顿时挟得她半离了床。
她一个激灵,倏地惊醒,恍惚之间头皮发炸,本能地身体一挣,手臂猛地一抡。突然眼前一团光影乱闪,触到一双眸子。
眼线明晰,有如浓绘,眼珠漆黑,似浸于潭,或深沉或璀璨,像是暗夜与白天交会。这双眼睛,实在太过于勾魂夺魄,纵是熟悉,看久了也不免心跳加剧。
楚灏握着她的腕子,此时眼中有欣喜,有快慰,还有戏谑,似是她这副皊睁的样子有几分可笑。他一身浓紫金绣,因不过是纳妾,自然不用着吉服。他哼了一声:“睡迷了?”
对哦,这里是东临王行府,今天是她过府的日子。她由一名舞姬升格成为小妾,嗯,还是被登记在册的小妾。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又混合了些蕙露的味道,只觉那气息是微微的凉又令人醉。瞧他眼神闪烁,分明没有半点醉意,可见喝得并不多。
楚灏倒没怪她自己睡了,一拽她,随手把帐子一撩:“起来把酒喝了再睡。”
瑞娘应声而来,端了墨漆描红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壶酒,并两个系了红线的小小冻蕉杯子,里面已经注满了酒浆。
叶凝欢愣了一下,纳妾用不着行合卺礼吧?但见楚灏伸手把杯子拿过来,也不敢多问,忙小心翼翼地端了杯。
她披头散发,一身衣服都睡得皱皱巴巴,哪有半分新娘子的样子。但这系红丝的酒杯一端在手,绵绵红丝与他手中的杯相系,竟让她开始紧张起来,居然有种且喜且悲的感觉,连手都抖了三分。
楚灏回眼一看,不知都是烛光映的还是怎么的,她的脸红的惊人,连脖梗子都红了。有股沁香若有似无,像是自内而外蒸出来的一样。眼有些雾蒙蒙的潮湿,顿时让他的身体极快地发生了变化,甚至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饮了半杯,将残酒递与她。这分明就是合卺礼了,她便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口后与他换了杯子,交臂饮尽。
瑞娘上前收了杯盏,领着冬英几人,并其他几个奴才恭恭敬敬地过来给两人行大礼:“给殿下、夫人道喜。”
一听这个,叶凝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是哪一出,之前也没人告诉她呀!瞧这意思是要讨赏吧?她压根儿也没准备什么红包一类的东西,况且此时还睡得一身皱乱,顿时窘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楚灏神情倒是很坦然,点点头示意众人起身,向着瑞娘道:“这府里久不住人,回头你看看还缺什么再添进来。”
楚灏吩咐罢便站起身来,由瑞娘陪着去沐浴更衣。趁着他离开的功夫,叶凝欢揉揉眼睛,悄声问冬英:“他多时回来的?怎么没叫我一声?”
冬英脸上带着一团喜气,小声说:“刚回来不多会儿,您也去洗洗换件睡衣吧?”叶凝欢听了便穿了鞋下床,赔了笑脸拉着她说:“方才那般道喜,我也没准备红包,是不是有点儿…”叶凝欢想了想道:“对了,之前得了点儿金器,回来给你们分一分。”
冬英笑着说:“不用,瑞大姑姑已经赏了我们了。”看一眼叶凝欢,终是有些放心下来,忍不住嘱咐“您难得有了这好前程,我们又跟了您,可千万别再马虎了,这便是体恤我们了。”
这话说的叶凝欢有些歉疚,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
冬英笑了笑,便带着叶凝欢至卧室另一侧的小间里洗漱了,又换了睡衣。待叶凝欢转回卧室的时候,楚灏已经在床上歪着了。
他中衣半散,一头微潮的长发披散下来,叶凝欢瞟到了他的胸肌和腹肌,充满雄性动物的侵略性线条,在这种柔媚的灯光之下像是覆了一层羽光似的。
这般一看,顿时觉得酒的热力在胸腔里飞窜,让她本已经烧红的脸不断地增温。以前不是没服侍过他,此时却因环境的易改,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他见她走来,也不客气,一把扯住将她抱起来。腰肢纤细,那股清香却因此而浓郁,是诱人品尝的芬芳。
拨开她的发,触到她红烫到快透明的耳朵。淡淡的清秀的眉毛是弯弯的长弧,眼尾微微地翘起来,眼中黑少白多,瞳仁里的人影都清晰地显现出来。肌肤如细瓷,薄得发透,那红色晕染了全脸,盛放成了一朵桃花。
他低下头,捻着她的耳垂,嘴唇烙上她的眼睛,这几天他没回明熹殿,而是住在瑞映台的倦芳林,是因为太后定要做足全套。加之临近宫闱,更多的时间都与皇上和太后相处,以致这份欲望喷薄不休,更因今日这番情境,令他满心满身都是渴求。
他越贴越紧,将她放倒在半掩幔帏之后,解放双手可以自由攻城略地。她的身体软若无骨,这份熟悉的触感令他难以自制。她知道他一向自行自我惯了,不指望他能温柔多少。只觉他比往昔更热烫了几分,那眼中烧起的火令她更加紧张起来,生怕他劲头一上来又开始胡乱折腾。
心下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有些紧绷,刚想调整一下状态让自己放松点以免遭罪,却不料他突然捉住她的嘴唇,唇舌勾缠的同时,手亦不甘休。她猛地一悸,却觉得后脑都开始泛麻。他并未长驱直入,而是小火慢熬,直将她的身体揉捏如面团,唇舌勾缠。她神魂乱荡,一股热流飞窜,越发虚软无力,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救命的木板,手便这般绕上他的脖颈。青纱半掩,烛火不熄。不管是真是假,总归她是嫁了。
叶凝欢泡进浴桶里,热水一浸,身体顿时疲惫不堪起来。身上不太自在,泡在水里一动也不想动,口里也干,要茶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快寅时了。”冬英低声说。
绿云捧了茶过来说:“还早呢,虽说要向太后谢恩,到底也要再寐一会子。”叶凝欢嗯了一声,便没了别的话。待她重回卧房,见床上已经换了新的褥单。叶凝欢刚躺回去,楚灏也换了衣裳进来了。
叶凝欢撑身时间他已经撩了被坐进来,两人目光一对,叶凝欢竟有些尴尬。毕竟日子不同,楚灏伸手摸摸叶凝欢的头发,复放落在她的肩上:“再睡会儿吧,中午的时候进瑞映台不迟。”
真是难得的温和语气啊!
“不用一早去谢恩吗?”“用不着。”他掀了杯子把两人一包。被子拢得严,倒也暖和得很,叶凝欢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缩,低声问:“何时起程往燕宁?”
楚灏道:“应该就是这几日。”他的声音懒懒的,不愿意在这会儿提这事,抱了抱她又说:“路上再说不迟,赶紧睡吧。”
叶凝欢轻应了,静了一会儿却又想起一桩事情来,推了推他又开口:“殿下…”她对京城权贵直到一些,但对诸藩的了解就比较少了。这次往燕宁,要途径什么地方,是不是要经过一些藩镇,她得了解一些才行。
楚灏却不待她把话说完便一勒她,皱了眉头说:“你怎么话这么说?是不是火还没泄干净?”说着,手又开始往她衣服里钻。
叶凝欢脸都快绿了,谁火没泄干净啊!她刚想说话,被他一纂差点跳起来,忙着说:“不是,是想起…”话还没说完,又让他撂倒。
他半压着她,在她嘴上咬了一口,半眯着眼睛道:“想起什么?”
叶凝欢被他这种眼神盯着,竟生带出一股飞窜的麻意来,喃喃道:“我想提前了解一下东边…”
楚灏又啃她一口:“都说了路上再说不行啊?”
叶凝欢缩了缩脖子,刚欲解释,他没好气地又说:“想起什么今天也给我忘了,没见过成亲还这么折腾的人!”
成亲?他还没娶妻呢!瞅着他面色不善,叶凝欢只得吞了声,随便吧,反正也无所谓,早晚会知道的。
楚灏见她老实了,遂也不再理她,半压着她就闭了眼,却被她搅得没了困意,只觉她馨香扑鼻,身体温软,生令他那暂息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体上厮磨,嘴唇正想去寻找她的,却听到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楚灏顿时僵在当场,这厮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看她眼睫如扇,面红未退,嘴唇仍是肿胀,却红得惊人。颈间斑斑点点的痕迹直延至衣襟深处,带出诱人的珠光。他怔怔地瞪了她半晌,突然一翻身,背冲着她。眼不见为净!
叶凝欢坐在梳妆台前,任着冬英给她绾头发。冬英将她额前的碎发皆拢上去,露出光洁的面庞,随即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样子,道:“到底在宫中养了几日,瞧这气色多好!”
绿云端了药碗过来,叶凝欢已经习惯了,直接一口吞了,看得冬英直乐。叶凝欢撇撇嘴说:“我这已经喝得习惯了,直当跟茶一个味儿!”
说着笑笑,看着妆台上的簪子,正想着要怎么配,楚灏抽冷子一步迈了进来,不待诸人起身行礼,便没好气的说:“折腾这半晌能描出朵花儿来吗?慢慢腾腾的要捣鼓到什么时候?”
说罢,便往边上的榻上一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叶凝欢,仿佛要监视她梳头似的。他这一发话,惊得卧室里的绿绮也趋了进来,凑到叶凝欢边上帮忙。夏兰也忙着给楚灏端茶,大气都不敢出。
冬英和绿云更吓得不敢言语,忙着给叶凝欢梳发,因为紧张,手都抖了三分。
叶凝欢瞄着楚灏黑如锅底的脸,心里一阵莫名,这厮一起床就堆了一脑门子的阴云,看这不痛快,那也不痛快,半点好脸色也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楚灏在这儿监工,再加上这位尊神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吊一样,更弄得众人紧张,人多手杂,手底下失控。叶凝欢是倒了霉,头皮让她们扯得生疼,又不好叫出声,只得憋着一张苦瓜脸强忍。众人见了更慌,如此恶性循环,叶凝欢疼得差点啃妆台,心里把楚灏骂了个一万八千遍。
好不容易弄好了头发,叶凝欢是不敢再让冬英帮着上妆了。强笑着使眼色让几人先出去,自己就着镜子略扫了几笔,总归端庄合礼便罢了。
众人见状,如获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叶凝欢见再无旁人,便赔了笑脸趋过去道:“妾身若是哪里做得不妥当,还请殿下明示,妾身也好改啊。”
楚灏看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方才被扯得狠了,又是解气,又有点说不出的心疼。这般跑来问他,而且言语很恭顺,连谦称都用上了,还“妾身”咧?在静园跳着脚的“我我我”,跑这儿来装上了!
瞧她一脸无辜样儿,让她又添了三分堵,哼了一声不理她。
叶凝欢心里暗叹了口气,这厮喜怒无常,一时好一时歹实在让人难猜得很。嘴上却仍得先自己认错:“昨天不该过了府便先歇了,失了礼矩,以后再不敢了。”
楚灏可算逮到了借口,瞪着她道:“你自己也知道啊?睡睡睡,整日就跟睡不醒似的。你是挖了沟还是凿了墙了,怎么就那么累?”
“是是是,妾身知错,妾身有罪。”叶凝欢跟哄小孩似的说,“以后晚上妾身多喝醒神茶,必不会再贪睡了。”
“少废话,到时一顿板子下去,看你醒不醒。”楚灏见她一脸狗腿相,再生不下气去,站起身道:“走吧。”
叶凝欢松了口气,低头躬了身请他先走。他经过她时顺手往她头上一摁,她觉得头上有异,不由得抬手去摸,发现让他别了跟簪子在头上。
她刚想拔下来看看,楚灏一把拽了她道:“还愣着,快走。”
叶凝欢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一溜小跑往外走。
入了瑞映台临海楼,太后仍是那般和颜悦色,瞧见叶凝欢头上的簪子,眼中带出一抹异色,看向楚灏,楚灏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
叶凝欢一直低着头做恭顺态,却没有注意到两人目光的交会。不过太后很快表情如常,对着叶凝欢嘱咐了几句好生伺候的话,便拉着楚灏又开始天南海北地闲扯。
太后毕竟年过半百,至晌午总不免困倦。楚灏陪着聊了一会儿,瞧她开始打迷糊,便领着叶凝欢辞了太后,一先一后地转出临海楼。
不待叶凝欢松一口气,一个太监匆匆赶过来,道皇上也进园来了,此时在碧茵堂,着两人过去。
叶凝欢一听,浑身一禀,不由得看着楚灏。
楚灏面上没什么表情,挥退了小太监,看着她惴惴不安的样子,突然扬唇一笑:“怕什么?皇上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两人便上了抬子,直接往碧茵堂去。
碧茵堂位于园林西南一隅,建在一片湘妃竹林之间,是一间独殿,殿外引了一汪水潭,养了许多锦鲤。
章合帝楚澜坐在殿中,穿了一身云白色绣龙的常服,一派闲适地饮茶,乐安寿在边上服侍,殿内外还有不少宫女和太监。
楚灏带了叶凝欢过去见驾,两人向楚澜行礼,叶凝欢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楚澜放下茶杯说:“雁行新纳了同邸,总算是立室了。”瞥了一眼叶凝欢,“你也起来吧,这儿没外人,不必多礼了。”
太监搬了一张椅子给楚灏坐下,叶凝欢眼皮不抬地立在他边上。
楚澜道:“本来是要往临海楼去的,但又一想,母后晌午困乏,还是不要去叨扰她的好。”
楚灏笑笑,楚澜又说:“你一直没有纳妃,为此母后不知说了多少回。如今有个同邸,到底让她心安了些。她得知是陆家的人,心里更会安慰些。”〕
楚灏说:“是啊。”
楚澜笑了笑,说:“待你从燕宁回来,正遥这桩事情了结,朝里估计还要闹一阵子,少不得还要靠你张罗。母后最是舍不得你,总说让你协理宗府,在京里长住算了。”
叶凝欢听了心下好笑,分明是他不放心这个弟弟在外聚势,早晚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又不肯让他在京中联婚强族,坐成驻留宗室之位,却把太后搬出来当借口。
协理宗府?是想借楚灏的手,把宗室得罪干净吧。如今他不是有个小老婆怀孕了吗?若生的是女儿还罢了,若真是儿子,怕是为了护犊子,更把小弟往死里打压了。
楚灏说:“皇兄可别再给我兜揽这些,管个刑狱司暗局也罢,别的可受不了,最烦那些宗室的琐事。”
楚澜一脸恳切:“那怎么能够?我们可是一母同胞,日后倚仗你的还多着呢,北海、南丰二王皆是不省事的,我本想让你早点归藩,替我盯着北海那边,但如今又出了正遥的事情,离不得你。我是里外都难啊!”
接下来两人说的话叶凝欢实在听不进去了,这种贵人间的假惺惺让她有种反胃的感觉。先帝生育能力很强悍,生了一大堆儿子,结果到了章合帝这代,竟是一个也没有。
这下可好,兄弟子侄们个个磨刀霍霍,朝臣们又逼着皇上选驻留。皇上心里不愿,表面上又还得装,只得下这等鬼套子,把有资格驻留的宗室一个两个都弄死、弄废才甘休。
皇上说自己是里外都难,这话没错,他谁都不放心啊。他要先借着楚灏的手削掉那些眼中钉,再一脚把楚灏踹下去!
楚灏想挣脱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啊!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眼前一晃,楚灏站起身来了。她回了神,听他说:“那我就回去准备一下,早点起程。”
楚澜点点头,踱了过来刚要开口,注意到叶凝欢头上的簪子,微怔了一下道:“咦,这根檀心簪子不是…”
楚灏瞥了眼道:“正是母后旧年的紫簪。”
叶凝欢一怔,太后赏的吗?不由得抬了手,想摸又不敢摸。离楚澜这般近,倒是看清了他的容貌。他眉眼轮廓十分清俊,眉眼间长得倒是跟楚灏很像。对已经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很好,看着不过三十上下的模样。估计也是常常锻炼的主儿,很是挺拔。又带着温和的笑意,单看外表,倒觉得他是个宽厚贤达的帝王。
楚澜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两人自去。
楚灏向楚澜行了礼,带着叶凝欢退了出去。两人没再乘辇,缓缓地沿着竹径往外走,叶凝欢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发簪,触手温滑,却不像玉,难道是根木簪子?
楚灏看了她一眼说:“别丢了。”
临行前,太后已经赏过她首饰,怎么这会儿又赏根木簪子,还让楚灏带回来给她?不过既是太后赏的,自然就是恩典了。她缩了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那回去了妾身就好好保存起来。”
楚灏挑了眉毛:“簪子自然是戴的,保存什么?皇上让我们三天后就走,回去了你收拾一下东西,带两个用的上的丫头就行。”
叶凝欢一愣,皇上当真是性急得可以呢。
叶凝欢端着茶进了碧桐院的书房,看一眼歪在榻上看书的楚灏,过去给他换了茶,轻声问:“殿下叫我过来,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碧桐院位于行府中路第二进院落,是楚灏处理日常事务的所在。特地打发人来让她往这里给他换茶,自然是他有事要说了。
楚灏放下书,拿了茶饮了一口道:“路上会途径兴成王的藩地,瑞娘备了些见礼给他家的女人,到时少不得要过你的手,你便帮着瞧瞧如何。”
叶凝欢顺着他的眼神,注意到边上格架上摆着一个锦盒,遂拿过来打开。里面皆是珠翠金器之物,粗略打量了一眼,约有二三十件。都细细标了签子,写明哪个是给正妃的,哪个是给侧妃的,哪个是给郡主的。
关于兴成王,瑞娘在宫里的时候跟她提及过。因她定了身份,瑞娘免不了要把一些相关人等细细地介绍了来。
兴成王楚正远是楚灏的堂侄,也是四方、六成这十藩王中唯一一个旁支宗室,比楚灏年长了十岁。楚正远的祖父楚延恕是先帝爷嫡亲的弟弟,楚延恕早年战死,独子楚涯年纪甚小,先帝便将楚涯养在身边,待若亲子。后来先帝称帝,便封楚涯为兴成王。
楚涯死后,其子楚正远袭兴成王爵。楚正远就出生在桐川,七岁时被立为世子,之后便按制来永安居住,直至楚涯死后回去袭爵。楚正远恪守藩王之则,未再踏出过兴成一步。
楚正远的正妃是兴成藩地的女子,他膝下有三儿一女,女儿是嫡出的,今年已经十三岁,三个儿子皆是庶出且都尚幼,其中一个是侧妃所出。兴成王便把这个儿子向朝廷报了世子,不过朝廷以非嫡之名留而未议。
楚正远与朝中权贵无从往来,加之封地离直隶比较近,一直中规中矩,很是老实。叶凝欢拿起一个金锁,想了想,放了东西转身向着楚灏:“瑞姑姑曾提及,那兴成王酷爱收集各地奇石,所以殿下这次准备送他一个云石的摆件?”
楚灏瞥她一眼:“你只管看这些便罢,怎么扯到别处去了?”
叶凝欢笑着说:“不如再送一个东花石蕊的给兴成王妃吧?”
楚灏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连瑞娘对她的品行也不了解,你怎么就觉得送她这玩意儿是好的?”
叶凝欢走到他身边说:“瑞姑姑提及的那些,已经足够。不管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日子都一定不好过。毕竟她是正妃,你是兴成王的叔叔,送侄媳妇的东西,自然要与侄儿配成一双才好。”
兴成王不过三十岁,他的发妻就算与他年纪相若,甚至年长一点,他也不至于如此便料定了老婆再生不出儿子来,急虎虎地就把侧妃的儿子报了世子位,可见这位王妃在王府混的实在够憋屈。
楚灏眼中笑意更浓,一把拽过她拉到身边坐着:“她不过是个藩妃,藩地的内务连朝廷也管不着。给她体面,对我有什么好处?”
叶凝欢撇撇嘴:“殿下知道的比我多,想得自然比我周全。要不然,还让瑞姑姑准备这些…”话没说完,就让楚灏捏了耳朵。叶凝欢咧着嘴,忙着伸手解救自己的耳朵:“别揪…疼疼…”
楚灏揽了她:“这还没使劲儿呢,就嚷疼?”
叶凝欢讪笑了两声:“这次殿下打着巡视东藩的名头前去,如此看重兴成王,不正是因他地处东西要塞之地吗?殿下又不能向兴成王示好,否则必遭忌惮。不如转投王妃所好,以备日后所需。兴成王报世子之位不是被朝廷扣而不发吗?这么好的机会,殿下就过去借花献佛,卖她个体面。她能坐在正妃之位,娘家估计在藩地也是贵族吧?趁机问问,看能不能与之连线。”
楚灏说:“你可知道,这次我们前去,皇上可是指了人跟着我的。地方上的监行院司,也必定要加倍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