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月前自西而回,路过秋云。此次却是专程而来,要接我过去。”迎舞慢慢站起身,微微仰着脸看着洛奇:“但我不想去。”
“带我出城。”她不再跟洛奇打哑谜,睫毛微微颤抖:“干货店在城外镇中,府内的车可以不需要盘查。带我出城!”
“小姐何需奴才帮助,当日与小姐相见,不正是在城外林中?”洛奇静了下来,不想嫁,八成另有心上人,老爹不许,便要弃家外逃。此心成之已久,所以会在外物色可用之人。府里的人,皆不敢相托,越是来历不明的,她越是要往家里带。原来如此!
“我每每与铃子出去,我爹都不许我多带银钱。更以内家重手封铃子的穴道,就是怕我外逃。府内高手如云,光凭铃子一人,根本没办法悄悄潜出。这里的下人,虽然有些与我相厚,愿意为我打掩,但皆不可托。只有你,可以带我走。我本想再观察你些时日,但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我爹竟然如此之急,今天便要让我前去!我只有这最后机会了。”她如此担诚相告,已经表明,洛奇不可置身事外。听她所言,铃子是个会功夫的,当下世道乱,为防不测,身边自然要跟高手。但仅此一人,出逃根本不可能。也没有奴才敢把她偷运出去,就算自己不怕死,也得顾及家里。所以,她宁可在这段时间里不停的借外出的机会找寻无根无底之人,慢慢带进家里。因为这种人,威胁起来也格外顺手。叫嚷起来,她是城主的女儿,顶多挨顿骂。但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答应她,若是让人发觉,她定小命不保。就算可以顺利混出去,搞不好她出城之后便要杀人灭口。但若不答应,她会将她交给城主,到时轻则轰出去,重则一样也是死。况且听她所说,她未来夫君,是华阳府大弟子。搞不好比那天的金光男更可怕,要是发觉她曾经让魔宗的人取过血,不知要死得多难看!真是伸缩皆是一刀,麻烦到家。
“如果你能送我出去,到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我各不相欠。”迎舞抬眼看着她:“不然,我们就…”
“我答应你。”洛奇止住她接下来的话:“既然你已经算计好了,必有筹谋。我照做便是!”她话音刚落,忽然一只纤手摊向她的眼前,掌心里滚着一颗圆溜溜的小药丸:“先吃了这个。”
洛奇面色微变,盯着她手心里的药丸。她微笑着:“我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我们出得城去,你心里生变,我该如何是好?等你完成任务,我自然给你解药!”
为了一己之私,祸连这么多人,这个女人一副菩萨相,原来根本就是心如蛇蝎。她要是跑了,她爹如何能放掉这院里一众奴才?首先就要拿她的贴身丫头开刀!况且到时她达到目的,又如何肯给她解药?
她似是读出洛奇心中所想,面色居然微微红了一下,似是不安一般的开口:“我爹当下,最重的是聚揽人心,才不会因此而累及他人。况且我要跑了,他忙着要想如何安抚播云城的人,才没功夫去处置奴才。”
洛奇伸手拿过药丸,一口便吞了下去。即便是毒药,也是慢性毒药,到时出了城,再想法子。总比现在就犟死了强。
“一会你推了车,在后门等我。源婶子会帮我开门,我藏进装货的木箱,随你们一道去祥镇。”她看洛奇如此痛快,面上一喜,拍了拍手:“放心吧,如果我们可以出去,我一定不会害你的。”
洛奇并不答言,微躬了下身转头便走。院门口铃子一直相候,见她出来,微微伸了头向里瞧了一下,松了口气,安慰道:“你放心吧,小姐是好人,不会害你。”
洛奇轻哼了一声,并不言语。真是有不怕死的,帮她这般打掩,到时城主发觉她跑了,她就是头一个炮灰!这会子还说她是好人??
“不会为我担心,我自有法子脱困。”铃子瞧了一眼她的神情,忽然轻声说:“你别怪她。”
“不敢。”洛奇回眼看她,心底叹息。老爹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长得单纯无害,越有可能居心叵测。今天载在她的手里,也只能怪自己蠢。比起那个直接勒人脖子吸人血的月君,这小丫头才是真正让人防不胜防啊!还说人家笨,看来笨的那个是她啊!
洛奇有如听话的木偶,回去接着干自己的活,将装货的空箱子摆上独轮小车,待春巧拿了装货单子之后便坐上车沿,由她推着从厨房侧门出了府。洛奇推着车,没有拐上大街,反而沿着侧门往更深的通道里走。春巧愣了一下,挥着手:“哎,阿奇,错了错了。”她话音未落,洛奇已经一个手刀,不偏不倚正打在她的肩颈,她连叫痛都没有,径直便歪倒了下去。洛奇扶着她让她靠着箱子歪着:“别怪我,我也让人坑了。你睡一会罢?”说着,便把她肩上挎着的小包裹摘了下来,这里面没钱她知道,因为他们采买也是记账,但有出城的腰牌。她支着车等了一会,后门便拉出一道缝。迎舞束着发,换了一身青蓝色的男装,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悄悄从门缝里溜了出来。一看四下无人,她手脚并用的便往车里爬,看她那动作,洛奇已经知道她一点功夫都不会。她拉开箱盖,架着迎舞的手臂将她撑上车,塞进箱子里去。然后没事一般的向大街上而去。车上有两个人,她推起来有些吃力。真是够扣门的,出城办货也不给个马,纯拿她当牛使。其实像这样的货一向都是有人送,只是这阵子干货铺子的伙计不得来,他们又要的紧,所以才出来拿。
她知道祥镇离的很近,就出了城往东南再走不到十里便是。沿途路上皆有城内的兵勇,所以也不怕有人拦路抢劫。
洛奇出示了出城牌,自然也没人去搜城主家的车。顺顺当当的从南门便出去了。
她沿着郊道一边推车走着,一边打着小算盘:“摞倒这个大小姐倒不是什么难事,但也真需要找个更远的地方。镇上肯定不成,全是秋云城的兵。”
这镇不大,如果直接推着空车跑会让人起疑,所以她到了镇上,找到那家铺子,将单上的东西减了一半然后告诉老板。
这样便只需装一箱便够,然后她签了账,由着让老板送出门。便照之前迎舞的吩咐找了家离镇东街口最近的胡同,将迎舞放出来。将一车货连带春巧便扔在胡同里。临走的时候,洛奇刻意将轮车往街口推了推,她下手不算重,街上也不时有兵。所以不怕有人起了歪念,但是再往深了去就保不齐了。迎舞歪站在一边看她动作,忽然轻笑了下:“你还真是个好人。”
洛奇并不理会她,两人一前一后从东口出了镇子。上了郊道,一直走到日头偏西,道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洛奇这才转过身看着她:“解药。”
“你不是现在就要吧?你放我一个女子独行,万一碰见坏人怎么办?”她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洛奇,歪着脸一副清纯模样。洛奇比她略高了小半个头,瞧着她那副样子。虽然着了男装,但怎么也包不住她灵珑的女儿态。老子也是女子,凭什么当你的保镖?虽然我也想着全身而退,早日离开府里,但没想被人用这种方法给逼出来!还让老子吃毒药,小小年纪就坏得冒泡!这家伙要是恶毒到只下毒不带解药,她就跟这厮同归于尽!
“你不是有情郎吗?你们约好在哪见面?”洛奇哼着:“已经离镇十多里了,还要我干什么?”
“是哦,我有情郎,在这条路的尽头花平镇里,等我们见了面,解药在他身上。”迎舞微微踮起脚与她平视,看她一脸阴沉不由得轻笑出声:“我又不会功夫,解药带在身上,让你抢了去,然后杀了我。那我岂不是很倒霉?”
洛奇突然笑了笑:“我是好人,怎么会杀我的大恩人?”
“哟,那可保不齐。今天之前,也许是大恩人。今天之后,你心里已经把我当仇人了吧?反正你要对我动手,我保证你拿不到解药!”她笑得愈加开心,突然张开双臂看着她:“我累了,你背我。”
洛奇气得恨不得把她撅巴撅巴吃了,她真是倒霉到家啊,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一日更比一日霉。
她蹲下身,让那死孩子上来,迎舞的气息就在她的腮颈边,微微的泛着热,淡淡的一股幽香。
“你真瘦啊。”她扶着洛奇的肩,不让自己的胸部贴上她的背,忽然轻轻说着:“那日我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阶上,是真心想帮你的。”
“是,你心肠比观音还好。是我犯贱,还想登堂入室捞长期饭票!”洛奇哼着,要么说呢,别贪,贪婪就会落泥潭。
“我知道你是好人,不然你以后跟着我吧?我们去闯荡江湖!”她看着洛奇的侧脸:“你多大了?”
“大姐,你饶了我的狗命吧?跟着你闯荡江湖,还不如自杀痛快些。”洛奇冲天翻个白眼,真不知这厮还有多少花花肠子,一会子像个毒妇,一会又天真烂漫美少女,她到底想怎样啊?
“不要这样嘛,你别生我气。我不会连累人的,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爹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她又开口:“我知道你气我只顾自己,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好像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到了那个什么花平镇上,你记得赐我解药便是了。”洛奇翻着白眼,巴巴的跟她解释这些干什么?
“那你跟我一道走吧?我准备去东面的雷云城,听说那里风景可美了。”她又接着说道。
“算了,你们就去那里双宿双栖吧。你要是怕我走漏了消息,大可毒哑我。怕我写出来,剁我的手,戳我的眼。或者干脆你发发慈悲,直接让我毒发身亡,我会在地狱里祝福你们的!”洛奇咬牙切齿,感觉每走一步都是在尖刀上。她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傻,八成这厮压根也没解药,自己却为了一个绝望的希望,让她当马骑!自己怎么就不能有志气一点,把她宰了然后待毒发之前自尽?壮烈一点嘛!她在心里叹息,算了,答应她,不是就想活吗?不然,何必还这样?人生最沉痛的一课,但愿不是最后一课就好了。

第十章 故人

她们到了花平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镇比之前的祥镇可大多了,足有一个小城这么大,但已经归再往东南的芫城所有。芫城与秋云城都属于华阳府的掌辖之下,距花平还有二十多里地。
“他人呢?”洛奇看街上已经人迹稀少,没见有人过来接应的样子。
迎舞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扶着她的肩轻声说着:“咱们先吃饭吧?然后找间客栈休息一下,估计一会就到了。”
从晌午离开家到现在,全无有人追来的样子。恐怕是她打掩的好,到现在可能还没发觉她已经跑了。但是这里离秋云不算太远,如果城主知道,必要严刑逼供,到时招架不住,人家快马而来,她们照样傻眼,她的接应居然还晚到?而她,居然还一脸无所谓的要吃饭休息?
洛奇也懒得再问,反正见了人也不见得有解药,管她呢。吃饭就吃饭,死了也是一个饱死鬼!
她们找了一间临着大街的客栈,要了满满一桌子菜,迎舞没吃几口便说饱了,招呼小二给她上楼开两间房,说要先休息一会。告诉洛奇房间的位置,让她一个人吃。
洛奇有些食不下咽,越想越是不对。从她行为看,必是早在大半年前便预谋要跑,或者更早。而且她老爹都防着她,出门还封丫头的穴,那定是早知道她对婚事不满。越是因此,她才该越是慎密才是。那么,定也会早就沿途有接应来守。就算不知道她今天来,也该早做安排,这样才算稳妥。虽然她今天出来是临时起意,但是那未来夫家远到而来,她该早有消息,算不准是今日,也该是这几日。怎么可能到了这里,才现等接应的?她想着想着,忽然一股气直冲脑瓜顶,难不成,压根也没什么接应。这混蛋女人又把她耍了!
她扔下筷子,几步便沿着拱臂梯窜上楼去,沿着静静的廊道一路走到尽头。这里对着两间房是她们的,朝北的是迎舞住,已经挂上了有客的牌子。她放轻脚步,微微的倚着门往里一看,折屏上搭着几件衣服,地上还漾出一点水渍。她随身的包袱正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还隐隐传来歌声,快活得不得了啊!
洛奇眉毛微扬,让你美,老子今天不整死你不姓花!她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将头上的木簪子给拔下来,轻轻拨了两下,门栓悄无声息的便抖开来。她一边胡乱挽上头发,一边轻轻推开门。
迎舞撩着水洗去脸上的灰尘,浑身在热水里都是懒懒的。忽然她听到隐隐的门响,因为有水声,听不太真切,折屏又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伸着颈刚问了一声:“是谁?”突然一道影子极快的闪过来,她连尖叫都没发出声,一只手已经扼住她的喉咙。紧跟着,她便对上一双眼睛,洛奇!
“你,你,你怎么,怎么进来的?”她本能的双手环胸,缩在水里,被洛奇勒得难以呼吸,哑着嗓子哼着:“快,快出去。”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我看你的情郎也不会来了。不如让老子陪陪你吧?”洛奇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眯着眼睛荡出一丝淫笑。那表情吓得迎舞浑身乱颤,一手捂胸,一手挣扎着去掰她的手指:“你,你疯了,你,你不想要解药了吗?”
“解药呢?我看你压根就没有吧?死丫头把老子耍得团团转,今天老子把你先奸后杀,给老子当陪葬!”她看着迎舞满脸恐惧,眼睛瞪得快崩出血丝来,张着口,却沉着身体不肯从水中出来。洛奇瞪着眼,一手就把悬在折屏上迎舞的小肚兜给扯下来,团成一团就往她嘴里塞,她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眼泪顿时有如断线的珍珠。也顾不得捂胸了,伸手去掏那已经塞紧的肚兜。洛奇哪容她动,一把将她两只手皆扳住,往前一拽,将她一直拉到桶壁上贴着,两手被拽得伸得直直,洛奇用她的腰带把她捆个死紧。然后抄起她的腰一带,哗哗一阵水响,她整个让洛奇给挟出桶来。
她紧紧并着腿,根本不敢乱踢,口中呜呜更是惨烈。洛奇一直将她挟到床上,这次是用自己的腰带去捆她的腿。她胡乱扭动着身体,崩僵得有如一张满弓,头发乱贴在脸上身上,洛奇把她捆好,然后叉着腰看她又羞又恨的表情,泪和水都分不清,流了满脸。笑眯眯的说:“整我,现在你在这慢慢等情郎吧!我看他猴年来找你?!”说着,她转过身,一把抄起她的包袱,顺带连她的衣裙皆数拿走。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刚一出门,马上一猫腰,向对面那间屋窜去。
她心跳如鼓,迫不急待的开始翻包,要是没解药,她就真窜回去把她杀了!这里面有几块银饼,化成饼状方便带,又不会露出银钱的来历。还有几只珠钗,花色简单,但珍珠的成色都还算不错。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瓶子。一看到瓶子,洛奇一下子傻眼了,无论花色,质地,都是完全一样的。但里面的味道不同,一个微微有些酸。一个泛着甜,一个还有些呛。哪个才是解药?或者说,都是毒药?洛奇撸着袖子看自己的手臂,照着铜镜瞧自己的背,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毒痕之类的。不管了,这会子回去再问她,把她整这样,她杀人的心都有了。先走了再说,大不了到药铺问问这些东西的药性好了。反正这一带看起来很太平,铺子也是很齐全的样子。她现在有了钱,总比再回去求那个死女人强!
她甩了包袱就想走人,刚一迈步,忽然又不忍了。她一个女孩子,浑身光溜溜的被扔在这里,身无分文。明天小二进来一看,她搞不好真要一头碰死了。但是,现在让洛奇回去怎么也不甘心,她对自己用诡计,下毒。被迫当骡子,背着她走了这么长的路。腰现在还疼呢!而且搞不好,过一阵子,自己毒发,死的更难看,不管她了,她活该。
她这边念叨着,这边便向着楼梯走,刚走了几步,又迟疑了。刚才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还以为让个大男人看光光,要是再把她这样扔下…唉!洛奇摇摇头,慢慢走了回去,掂了一块银饼子啪的顺着门缝丢过去,准确无误的扔到她的床上。然后把她的衣服也扔进去。最后,她从靴筒里掏出一柄小刀,这是她中午偷偷藏的。
她在手心里掂了掂,挟指一弹,小刀直飞而去,一下戳在床头:“你冲我下毒,老子也算以德报怨了。你自己没本事解开,就等着明天让人看光光吧!”洛奇的声音从门口轻轻的传进来,迎舞呜咽了几声,睨眼瞅着正在自己头顶上的小刀。盯着身边的银饼子和地上散落的衣衫,眼泪哗哗的流,她听着外头再无声响,知道洛奇走了。这个臭小子,竟然这样整她,还把她扔在这里!别让她遇到,不然一定扒了他的皮。他居然,居然还把自己看光光!迎舞一脑袋扎在枕头里,呜呜大哭了起来!
洛奇甩着包袱一跑三颠的下了楼,退了自己那间房,问了这镇上最大药铺的所在。顺便仁至义尽的替她付了三天的房钱。然后特别嘱咐:“楼上的小爷太累了,明儿个别太早送开水。”说着,她便收了找钱,抖着肩,在店家的欢送之下,满脸豪气的出了门。她慢慢走在街上,夜色已经浓深,整个镇子已经陷入沉睡。这里并非大城,所以不实行霄禁,她溜溜达达的往街另一端走,药铺就算闭着门,她也打算连夜给敲开。早问了她也早踏实,若是真的没的治,她便打算大肆挥霍一把,临死也要真正当一回大爷!
她低着头,随意的踢着小石子。微风轻送之下还很凉快,脑中却是想着老爹临走的时候的话,他说,洛奇,一定要活下去啊!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老爹,我好想你啊。她脑中想像着他的笑脸,对了,他还说过,寒鹤云天!当时她没听懂,但没来及再问,老爹已经走了。是人名是地名呢?寒鹤云天,她这几年,足迹也到过不少地方,巴梁山之后,便向西南一路而下,最后到了大新。却没听说过什么寒鹤云天的地方,不知道,这一带有没有这个地方呢?或者还是一个人名?那更难找了!她伸手捂向怀中,那面金牌还在,那袋珠子还在。她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但是有什么用呢,有钱,也许没命享了吧。她正胡思乱想着,脚下不由的使力,小石子滴溜溜的前行,一下撞在一个人的靴上。白靴,洁白不染尘埃一般的,还是皮制的样子,一看就是有钱人才会穿。
“老兄,别见怪啊!”洛奇讪笑着抬起头,忽然一怔之下开始颤抖,整个面容都抽搐扭曲起来。她有一种想凄厉惨叫的冲动,在这静谧无人的街道,寂惨的夜里,这突然出现的白靴的主人,竟然是那个暴尸荒野的-寂隐月!~鬼啊!

第十一章 同行

洛奇大脑此时已经空白一片,腿肚子不停的抖,后背湿凉。瞪着他向自己慢慢踱来,本能的想跑,竟然连一丝力都使不上来。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一点点的接近了自己,最后,伸手向洛奇的肩颈。
好冰~!洛奇浑身都抖得像筛糠,感觉心已经快从嗓子眼窜出来了。她强捋着已经绕成一团的舌头,但声音出来依旧不像是从口里发出来的:“英,英,英…”
“从五月到九月,你欠我四次血。”他依旧面无表情,轻轻的开口。
洛奇抖个不休,低着头,忽然一怔。有影子?自己怎么把这点忽略了?他是有影子的!她颤着手指,壮着胆子探向他的鼻间,有呼吸的!虽然很轻,比一般人要轻了许多,但是有。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心跳得胸腔都轰轰得疼。
她颓然弯下腰去,垂着两只胳膊乱晃一番:“老大,人吓人,吓死人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说完这句话,她脑子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思维,一转之下又有些心如死灰。他没死?而且还跑过来了?那不是她又成了人牲了?老天不要对她这么好吧?她还没想完,这边觉得脖领子一紧,让他一把给提直起来,拖着她便往她刚来的方向走。
“你干什么?”洛奇被他猛的一拖,浑身的力都使不出来,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起来。
“找个地方,把你洗干净。”他应着,脚步不停,没一会工夫便瞧见刚才洛奇出来的客栈。
“不,不行。”洛奇拼死乱挣,简直跟刚才迎舞如出一辄。不用这么快报应我吧?她就差泪流满腮了,忽然她心下一闪,忙忙的伸手绕到颈后去扯他的手指,身体僵沉着像条死狗一样,两条腿根本已直接在地上滑。她轻声叫着:“英雄,我中毒了,我现在浑身是毒,不能给你血了。”
他听她这么一说,便站住脚步,还没等她站好,已经一手扣住她的腕。洛奇抬眼看着他,她是血河,他不会让她死吧?总得要保她的命吧?而且他如此千辛万苦,万里迢迢的来找她,简直上演天涯追情人的好戏,哦呸啊!想哪去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会千万百计治好她吧?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开口说:“你没中毒。”
这回答让洛奇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可思议,撸着袖子向着他:“你会不会看啊?我吃了慢性毒药啊?怎么可能没中毒?我明明吃了一颗红红的药丸!”
“没中毒。”他重复着,依旧那般精致的容颜,没有一丝瑕疵的美好,连衣衫的每一条褶皱,都是优美的无以复加。偏是没有喜怒哀乐,甚至也是无痛无觉的。所以让人觉得不真实,甚至不像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