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风临止微微垂眼看自己,他没系腰带,衣袂散着,又倚坐在那里。正是因此,洛奇才有点走眼。
“哦,对不起。是我看错了。”洛奇一听声音,有些尴尬。
“你男的女的?”风临止突然开口,没有魂印?漠从哪找来的人?但听说话,又不像是疯子。微微的低沉的嗓音,比男子清冽,又没女子那般高扬。
“啊?”洛奇嘴一歪,扫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对他的愧意马上换成鄙视:“没看到老子穿裙子吗?”她挥了一下自己的‘裙’,挑着眉毛几步跨过去。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回答根本是不伦不类。
“老子?”他抿了一下唇,但是在她接近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血脉的跳动。可以清晰到不贴近他就能察觉,这个人妖有一腔好血。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尖已经勃出一股微微寒凉的气息,寒凉在空气里流窜,渐渐蔓延放大。洛奇忽然觉得有些冷嗖嗖,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反应出寂隐月的脸来。她不由的打了个小哆嗦,不知道是想到寂隐月吓得,还是因为突然降温冻的,或者二者皆有!
“这么敏感?”他轻声开口,眼睛还在看自己的手。但是洛奇已经觉得不妙了,她脑中一反应出这个,人已经猛的后退了几步,掉头就跑。这个怪人搞不好跟寂隐月是一样的!她心下一急,脚底下便加了速度。
他看着她逃窜的背影,这个人妖看来神志很清楚,不仅清楚,还有一腔好血。他慢慢站起身来,她的身影已经隐在林间。他站起来虽然慢,但弹出的一瞬却是极快。长发一下飞扬起来,有如蝶突破茧缚,张开他斑斓的翅膀!
洛奇在林间慌不择路,急慌之下有如猴子一样窜上树去,在枝梢间乱荡。这样比她的腿脚要快的多,但扯得她左肩的伤又开始疼。但更快的,她已经感觉到寒气喷薄而至,吓得她一边哇哇叫一边疯荡。
风临止就在她的身后,与她一直保持了一臂的距离,他清楚的可以感觉到血脉的涌动。血在加热再加热,然后散发出一股迷人的芬芳。寒霜之下,完全不会凝血,不仅如此,心脏的挤压让血液在全身急速的流转。除了在肩部有微微的凝滞之外,根本是畅行无阻,热力逼人!她肩上有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伤,她就可以聚出更强的握力,让指尖都会散发热意来。
“人妖,当我的血河。”他的声音如影随行,听得洛奇后背发麻,人你妈个妖,你他妈的更像人妖!她在心里骂着,但现在她根本没办法开口叫骂。全部的力量都用来逃命,他妈的,这林子怎么这么大!
他指尖微微掂起,带出淡淡的黑雾。试一下好了,看看是不是太沸燥。其实就算沸燥也没关系,他本身就比较凉冷。
但是,他的手势刚刚做出,忽然感觉身体一紧。整个人猛的向后一翻,瞬间立在地上不动了。洛奇趁机唰唰乱荡,突然眼前一亮,看到程衣正倚着树站在不远处。她几个大跃飞荡过去,一落地,喘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佝偻着肩回头,看到那个不男不女正直直的站在远远的身后,而在他的身侧树杈之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蛊漠!
“什么意思?”止睨看着蛊漠,他现在动不了,是因为灵魂被鬼锁禁。漠会五鬼锁魂,将魂魄钉住,致使身体不能动弹。漠并不是攻击强手,五鬼锁魂也无法对付强大的对手。只是他现在伤弱,又因为在跟那个不男不女耍花枪,根本没有发力。其实就算他伤弱,现在强催狱蝶,漠还是锁不住他。他受缚只是因为这里是漠的地方,他要给几分面子。
“她不是血食,是程衣的客人。”漠五指一松,轻跃下来。走到止的面前:“不要惹程衣不快。而且她有主儿了,别动她!”
“哦?”止听了,侧脸看着远远的两人。此时程衣已经挽着她一条手臂,她另一只手撑着膝在那大口的喘气。她抬起头来,两人的眼睛正好对个正着。洛奇心里正咒骂,不知道又是七君里的哪个狗屁君。现在她没见过的只有夕,枫和影的继者。不知道是哪个?反正不管是哪个,倒霉催的把她追得屁股冒烟。
她一看他正侧着脸向这边,虽然看不清也知道在盯她!怒从心起,忽然眼珠子往两边分,舌头歪吐。做了一个超级吊死鬼脸!她也不管离这么远他看不看的见,他居然叫她人妖,他自己长得不男不女还有脸叫她人妖?!
“我听长庆说你跑丢了,就怕你逛到这边来。还好赶上了!”程衣一脸怕怕的表情,有些后悔没跟她交待清楚。其实止住在这里好些天了,她一时也把这事给忘记了。一听她跑没影了,心下一急,便直接去找漠君。要是真撞上了,也就漠君能顶事。别人都没用!
“谢~,谢~谢啊!”洛奇大喘气,这一通猛跑,虽然肩伤扯得痛得很。但她也觉得浑身都热腾腾,感觉很舒服。
“走吧。”程衣伸手往起拽她,洛奇一看她自己都是七扭八歪的,不由反手去托她的肘:“好了,大姐,站稳。你摔了,你老大会呼死我的。”洛奇顺了气,开口道。这几天她跟程衣处的很好,也聊了好些私密话题,所以言词上就不怎么讲究了。
止看着两人,脑子里却是刚才她那个怪异的表情。他看到了,虽然离的很远。但他依旧清楚的看到,她能把两个眼珠子分离得那么远,放到两边的角角上去,好奇怪啊!
第六十九章 落水
洛奇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影的继者止君,把影给宰了又收干了法力自己继上。也就是冯鸢现在的老大!想不到他居然猫在这里。回太康就得跟冯鸢在一处,到这里又跟她老大碰上。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老天要这么折腾她!
而且那天撞上之后,他竟然总往漠的府里来。弄得洛奇只能天天躲在程衣的院子里不出去,明明大山就近在眼前,但她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她此时正站在前院拱桥的扶栏边,对着一侧的泉水发呆。蕴散的雾气扑得脸庞很是湿润,一点也不干涩。天色已经渐了黄昏,裹着雾气,一片朦胧。
她一来的时候漠君已经说了,他需要完成任务之后才能替她找人。而且就算他找,光凭一幅图画,找到的可能性也不算太高。如果这幅图画得出画中人的神韵,画得越像,按图索魂的可能性就越高。如果有生辰八字,如果有贴身物件,可能性会更高。洛奇轻轻的叹息,难道说,真的要等老天哪日眷顾,在冥冥中安排他们重见吗?
她扶着栏杆,来这里也好些天了。寂隐月让她十天就回去,她才不想回去。反正他不派人来接就等于默许她住着,比起太康来,她更喜欢这里。温泉,美景,还有程衣。程衣大姐姐一样的照顾她,告诉她好多她不懂的事。让她愿意与程衣相处,并乐意跟她分享心事。
她回去也不能供血,肯定还要看冯鸢的脸色的。况且她觉得跟寂隐月在一起越来越不自在,他如果再拿自己当暖炉的话,她铁定会炸的。以前她都不会这样的,至少不会觉得烧得慌。她总觉得他是给她吃错药了,不然她为什么老烧得慌?现在换到这里来,吃漠君给的药,就不会烧。
这事她没脸跟程衣说,自己想了好久,自己总算是老江湖了,什么人没见过。以前当男人,如果有女人对她有好感冲她抛个媚眼什么的,她马上就知道了。当时那些小丫头好像也是脸红扑扑,但她不知道她们烧不烧得慌。她反正以前从来没这种感觉!她冲着水面点点头,嗯,结论就是吃错药了。在这里把伤养好再回去,这样就不用被他混治。
她长出一口气,伸了伸手臂转脸下桥来,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没办法,只能等那个止君走人了再出去逛了。撞见鬼还不怕黑吗?
她正溜哒着,忽然一个人影一下侧面高阶拱门那里闪下来。洛奇没看清,但瞧着身形很高。她怕是那个风临止,掉头就往回跑!
月的指尖微微曲结,她活见鬼了?他就是从观景楼那里看到她在院里才过来的,谁知他这边刚闪进来,那边她一副被猛鬼追的德性,两腿就转上风车了。他原本在楼上看到她的时候,觉得那种血行微跳的烦燥感顿时消失了不少,看什么也都顺眼多了。现在她一跑,他那种烦燥简直成倍往上窜。他也不开口叫她,伸腿随意一脚抡出去,花径上种着坠瓣拂铃,此时最尖端的一朵花有如被手指掐的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坠下枝头,然后带出一道水红的柔光,斜飞着就向着她的右臀过去。那里肉厚,而且没受伤!娇柔的花朵挟了一股破力,变成凌厉的花镖。而且拿捏的分毫不差,就在触及她的臀部的霎那力道全收。这根本已经将他出招到招至之间,她能跑多远都算在内了。
洛奇正跑着,忽然感觉右屁股让人拍了一巴掌。她吓得嗷一声,歪斜着趔趄了几步,拱到桥一侧,到腰的扶拦生是没拦住她。她整个人打了一个大车轮,哗啦一下侧翻下水,激起一大团水花!
她整个人翻下去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一下子,发泄的快感还没来及上来,懊恼已经填了满心。快速的情绪变化让他接招不迭,此时也根本顾不上发呆去细想这个中的不同。人已经跃上桥中,探头向下。是温泉,还带出淡淡的雾气。但是水面已经静了,人影全无。
他看不到人,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叫她:“花洛奇。”声音刚落,突然他听到背后有水声,又换了一端向下看,正看到她哗的一下探出头来,抹着一脸水珠睁大眼叫:“你叫我名字耶!”其实她是借势故意往水里跌,上次被追得暴走已经见识过了。她两条腿是跑不过他的,所以她打算水遁。她一落水就马上向另一侧潜游,目的就是想躲开上面的人。结果刚游到另一端,突然听到月在叫她。她顿时放下心,这才敢冒头。
刚才他一出声,廊道里已经迎出人来,程衣没出来,只是打发丫头出来。一见洛奇泡水里去了,忙拿毯拿炉的开始忙叨。
“刚才你打我干什么?”她松心之余马上想起屁股上一巴掌,她根本没感觉到有人贴过来。不知道他用什么东西丢她!
“你跑什么?”他见她安然无恙,遂又想这件事来。
“我以为是那个死人妖!”风临止敢叫她人妖,好,以后他的代号就是人妖!
“哪个死人妖?”他看着她露出水面的脑袋,揪了一个小揪在头顶,看那个形状,这两天她又剪头发了:“上来。”
她乖乖游到岸边,别说,好些天没看到他。一见面还是觉得心情很不错。所以她格外听话一些,她爬上岸,挂汤挂水的一站,小风一吹,马上觉得嗖嗖的。他一见她古怪的打扮,简直比在太康还要过份。已经有人包住她的身体,拉着她回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就出来,跟我走。”他转身就往外走,这里是漠的血河顾程衣所住的院子。他刚才全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生生踏了进来。
月出了门,往漠所在的院落而去。刚行了一半,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风临止,他一直没回下圭,原来在这里养伤。
“她是你的?”止开门见山,月居然直接跑到别人血河的院子里去了。
“回去把冯鸢带走。”他径自开口,看止的样子,八成暂时开不了狱蝶罗煞阵了。不过他取过冯鸢的血,寒潭借他两日也无妨。
“我拿冯鸢跟你换。”止看着他,轻声开口。
“不换。”他一口回绝:“你回去把她带走。”他走了两步,忽然又折了回来,盯着止:“还有,不要招惹她!”死人妖说的是谁,一目了然。他从不威胁人,只是交待而已,但是此时口气微微有些不快。
风临止看着他,冯鸢是四年的血河,却换不来一个受伤的?影饲育四年,这四年只以冯鸢的血催功。血河如此稳定的情况之下,狱蝶九杀却只出七成。她在与他决斗之前曾经还向月借过寒潭以汲取冥寒之力。而他破冰之后根本没有固定的血河!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冯鸢在这四年里,情绪已经渐变。影不可能没有查觉,但她却没换人。她对冯鸢生出眷恋之心了,或者是说,习惯了冯鸢血的味道。好奇于血液里所包裹的情感,以致于,忽略了冯鸢的血开始变质的问题。
杀死影的,并不是他风临止。而是她自己内心的动摇,情感会让人变得脆弱,接受玄冰的力量,就要以泯灭情感为代价。影把这点给忘记了!
第七十章 月怀
这次月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还带了冥堂的弟子。洛奇除了见七君之外,平时连枭卫也没见过几人,四堂的弟子就更是少见了。当日来的时候,接她的人便是漠手下罗堂的弟子,没有马,是抬着轿来的。但是脚程却比马更快,而且非常平稳。三天的路程,他们只走了一天多一点。这次回去,依旧如故。只不过,罗堂的人换成冥堂。洛奇感觉这些弟子有些更像异类,罗堂那十三人里,当时就有几个五官很诡异。冥堂里的这几个就更怪了,有的眼睛异色,有的发色怪异,有的甚至带了獠牙。她也不敢多看,换好衣服低头就上轿了。同来时的轿差不多,比较大,而且包顶,要比那种鬼轿子舒服多了。
她窝在角落里的垫上,盘腿坐着,膝上摊着一幅裱好的图,边上还有几个卷轴。这是程衣送她的,程衣知道她一直因为那幅图不能拿回而伤感。所以在接她之前已经又为她画了一幅,因为这幅是花了更多的时间,所以无论从纸张,润色,笔触都更加精工细制。更重要的是,这图里,不仅有她的老爹,还有洛奇!她当时在程衣那里小住了几日,程衣已经可以将她的形貌勾勒得如生。
背景是一座山,程衣没有去过巴梁山,她就以源平的山为景。青山碧水,绿树娇花。一波泉漾出淡淡薄雾,画的是晚上,雾气在夜色中与半月生光,与碧草衔芳。一株梧桐在泉边招展,一个男子白衫白裤。他倚坐在泉边,横笛而握,神态清雅。他在吹笛,眼睛却看的是他身边的少女。少女倚在他的身边,带着美好而陶醉的笑意。手中拿着一个花草篮子,里面盛满了怒放的花朵。她半仰着脸看着那个男子,眼中写满眷恋与依赖。洛奇盯着这幅画,老爹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他从来不舍得花钱添衣。但她知道,如果老爹穿上这样的衣服,一定帅到不行!
月坐在她的边上,垂眼看着那幅图。画中的洛奇是穿裙子的,但不是那种大开边的散裾裙。她只穿了一条膝以上的散叶裙,白底撒满金色的花瓣。下面是一条长裤,裤腿塞进靴里。一双白色长靴一直包到膝头。细细的绑带编出美好花结。上衣一件对襟盘花结带的小衫,蝶袖花边摆,两侧有抽带,垂下金穗的流苏。程衣笔触清灵而细致,每一条线都如此分明。图中的她团着两个小髻,碎发飘摇在耳畔。洛奇没有耳洞,所以画中人也一样。他看着看着,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今天是那一副不男不女的鬼样子。为什么要把衣服那样穿!她不是故意搞怪,而是想无限接近那画里的影子。
“她画的是我老爹和我,但我知道。她其实在画的时候,想的是她自己和漠君。”洛奇轻抚着画里的容颜,忽然开口。
“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像漠。”他回答。
“是神韵。”她笑笑:“我爹不会这样看我,我也不会这样看他。”
他听了她的话,细细的去分辨个中的不同。神韵吗?表达了绘者的情感?他看着画中那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抬眼去看真实的她。
她看着这幅图,看着那弯弯的月,淡淡的柔和的莹光。她看着这月,忽然抬眼去看他,正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她微怔,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梗着脖子哼着:“你,你看什么看?”
“为什么又剪头发?”他听她问,便开口。洛奇扒扒头发,脸有些窘怔了起来。吭哧了一会说:“不剪不行了。我学盘发,盘瞎了…”她讪笑着:“当时绕成死结了,根本打不开。死疙瘩一个,把程衣快给笑死了。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剪的。”
“要是想练,可以拿别人的头来练。”他可真损,洛奇听着就撇上嘴了。但不由自主的,目光就落到他那一头好头发上了。他头发真长啊,她见过他头发散开的样子,到腰了,绝对美女一名。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今天的神情有些落寞。还是那种没表情的样子,除了拥有精致的五官以及轮廓之外,他的面上始终看不出半丝情绪!但是洛奇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眼神有些悠长,但却不像以往发呆时的飘忽。
“你今天怪里怪气的。”她轻声说着。
“你天天都怪里怪气的。”他的回答让她的脸垮下来,她挑着眉毛哼着:“老大,我是关心你。你不用这么刻薄吧?”
“关心?”他重复这两个字,某根神经又在微微悸动。
她看着腿上的画,忽然说:“我唱个小调给你解闷吧?”她的话刚出,忽然感觉颈上一凉,她吓得浑身一激。发觉他把手贴过来了:“你要吸血啊?”她哆嗦了一下,有些不适应他手指的温度。
“唱啊?”他感觉到她跳动的脉博,那里跃动出来的温度让他的指尖更加的灵活和敏锐。以前,他要的,是这里有如暖血一般的热度。但现在,他想要的,是这种贴触的温软。
她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的颈边游走,不时会触到她的领口。让她顿时不自在起来:“你老摸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猫。”
“你快点唱。”他另一只手突然拨开她腿上的画,去挟她的腰。是她说的给他解闷的,现在又不唱了。
“唱个屁,你又拿我当暖炉。老子跟你拼了!”洛奇恼羞成怒,扭着腰挣扎着。她现在后悔坐在这个角落里了,虽然有靠有倚,但没地方躲。索性飞脚连环踢,鞋都飞出去了。
“唱不唱。”他知道她身上有无数软肋,一会痒一会疼,表情千变万化,一捏一个准。他一把探到她的肋下,她顿时五官挤成一堆,身体乱扭。头乱甩一气,小包子一样的发揪变成乱草,她又笑又叫的快逼出眼泪来。双腿乱蹬,开始破口大骂:“寂隐月,你这个石头精啊~~!”
他把她摁在角落里一通乱挠,看她吱里哇啦叫得像个鸭子,最后嗓子快喊哑了。他的唇角不自觉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感觉通通全都回来了。让他周身的冥隐气,都顺畅无比,甚至蒙在他的眼眸上,莹上一层墨蓝的极光。
“唱唱唱!”她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挟着两肋,这个变态,挠人痒都能找得这么准。让她气喘如牛,鞋早不知道飞哪去了,长袜都踹脱了一半。边上的垫子更是被踢得四散,她披头散发,脸贴着毯直哼哼。她拂了一把乱发,揉两下已经滚烫的脸,一翻身平躺下来,顺了顺气开始唱:“独坐山峰看冷月,月光清辉漾。离开家园独自流浪一路与月傍,相逢相知又相离分唯有月相望,孤清清看那微光拂淡我风霜。月光月光,知我恨绵长,知我意难忘。照我一路返故乡为我引方向…”
他看她的脚一晃一晃的给自己打拍子,她的声音微微低沉,眼眸变得悠长而朦胧,敛去那泼皮无赖和刻意尖刻的表情。此时她格外的柔和,甚至带出一丝动人的光彩。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歌声渐渐隐在喉咙里。他看着她:“为什么不唱了?”
“后面的词忘记了。”她十指交握放在小腹上,还是哼着那个调子:“我爹教我的,但我忘记了!”她觉得眼底有些涩痛,时间这玩艺真是坑人呐。
他突然想起,她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是她第一次信期的时候,茫然无措又很窘迫,肚子又疼,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有些恍惚,有些伤感。那时他可以从别人的表情里,找到对应的形容词。但是现在觉得,心里有些堵。
她闭上眼睛,脸上的晕红还没褪却:“老大,当你什么时候像我一样。心心念着一个人,他的生死与你休戚相关。每每一想到与他不能再相见,就比死还难受。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明白喜怒哀乐了。因为这种感觉,有时都是因别人而起的。像一根线一样,不见面,他照样影响你。”
她微微笑起来:“当你学会什么是牵挂,渐渐便会因为牵挂而生出好多情绪来。就像现在这样,我好想念我爹。怕时间太久,我会忘记他的样子。怕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怕他给我找后娘,生了弟弟妹妹,他以后不疼我了。又怕他一个人孤苦零丁,没人照顾他。又怕他遇到强盗,又怕他遇到猛兽,又怕他生病,又怕他挨饿…最怕的,是他也这样思念我,因为那样他一定更难过!”
他静静的听着,忽然伸手扶过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他手指的温度让她微颤,但他的动作却让她有些发怔。他在轻轻拂她的头发,简直像老爹一样呢!然后她就听他轻轻的说:“你有过去,有未来,有希望,有感觉。你是活生生的。”
她愣住了,抬眼看他,他正垂头看着她。那眼中墨蓝的光晕让她神飞,突然觉得今天的他,非常非常的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