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她微微笑着,这边已经有人引她坐下,为她奉茶。
“我身子不好,很少外出。七君的血河,我倒有大半不认得。慢怠了!”她从托盘里拿了一方湿帕净了净手。扶着边上的小丫头站起身来,移到洛奇边上坐下:“刚到这里,可曾四处逛逛?”
洛奇摇头,开口说:“你会画画?那个,那个…”
“你来找漠君寻人?”她一听即明,一个眼神,已经有小丫头撤去琴,然后去准备用具。
“是,找我爹。”洛奇看着她,她身姿细弱,气息虚浮,这点和迎舞很象。也许是当血河久了,让漠给吸的。她听了,有些神飞,既而微微笑着。
她看洛奇一直盯着她,不由低语:“我身体一向如此,并非是漠君所为。相反,若不是因为我成为血河,也许活不了这么长久!”
“啊?”洛奇微怔。
“七君取血,是因自身体寒。因催功行法,致使血气凝结,需要热血以慰寒霜。七君法有不同,各有长短,但玄冰冥罗之气,却是相同。”她靠着软垫说:“我自幼家贫,十一岁时,适逢源平招募血河,原只是撞运气,想为家里省口粮食。不料以寒霜阵相试,我恰巧选中。自此留在漠君身边,他替我医病,为我驱走暗鬼。看我爱音律工画,更寻良师教我。许我父母迁居源平,更给他们大宅丰俸。我此生本来无望,倒是因此,更多姿多彩起来。”她看着洛奇:“人有时很奇怪。开始我认为,他只是为了我那温良之血。而我,是因三餐饱暖,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但天长日久,朝夕相伴,却也快慰!”
洛奇看着她微笑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了然。是啊,明知他是只为血,毫无情感可言,却因他一言一行,而动了心扉!
她微微的叹息:“月君帮你找人,必会帮他杀人。他的属下枭卫,已经有好几人死在鬼杀之下。他这几年都不敢离开魔宗属地,为此实在是麻烦。”
“鬼杀?你连这些都知道?”洛奇听住了,看着她。
“你知道,我成为血河之后,有与城主相当的权力。我可以调查任何我想知道的事。”她微微笑着:“我们只是初见,但我愿意告诉你。因为不管今天来的是哪位的血河,我都会这样说。他等了好久,没人肯替他做这件事。因为没有一个君上,需要寻人。但是现在等到了,所以拜托,一定不要让他失望。而他,也必会找到你要的人!”
“接受玄冰冥罗,回忆也将抹去吗?”洛奇忽然问着。
“具体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一点。就是无论他们曾经是什么人,来历如何,入了魔宗,灵魂便归魔宗。过往一切,皆为泡影。一切喜怒情怀,都成虚无!他们只是魔宗的工具而已!”程衣看了一眼,东西已经齐备,丫头们静静立着,没有人过来打扰她们闲话。
“告诉我你爹长什么样子?我画出来你看像不像!”她说着站起身来,向着桌案而去。洛奇看着她的背影,十一岁到现在,好多年了呢。她从那时开始学琴学画,有今日的成就,必是醉心于此。渐渐的,从仅是漠的血河,已经成为了,可以帮助他的人。血河也可以活得多姿多彩,但冯鸢却把这份权力,用在与人争夺上。她从不想去了解影君,只想利用她的宠爱,满足自己的私欲。
洛奇说的含混,描绘的也是东一下西一下,她静静的听,然后凭此作画。当那副人像呈现在洛奇面前的时候,洛奇忍不住落下泪来。太久了,她生怕她遗忘,但现在在程衣的帮助下。父亲的容貌,如此栩栩如生。帮助她的眼,再度复习久唯的面容,让她的心,又寄托出多少思念!

第四十三章 牵挂

他们在源平呆了两天,洛奇便趁机享受了一下这里的温泉。水质很好,加上各样的药材之后,洗过肌肤润泽,据说还能治病呢。程衣陪着她在府里逛了逛,出门却是指派人去。洛奇只与她处了几日,发觉她生活极有规律,每日醉心琴画。因她身体柔弱,甚少活动。倒是因洛奇住进她的院中,为她这里凭添几分热闹。
洛奇能感觉到,她是真心为漠着想,一颗心已经系在他的身上。只是她明白,漠没有情感,无法给她情感上的回报。所以她宁愿这般醉心于画,安心于琴,与他相伴,一直相依。有没有情,已经不重要,因为她心里有。而他,会一直对她好。直到有一天,她的血枯竭,再不能给他热血。没有回报的情怀,她却可以坦然安适,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让洛奇看了,也觉得很安宁。
返回的时候,她有些怏怏不乐,因为她没能带走那幅画。父亲的容貌,由她笨拙的描述,却由程衣妙笔生花。让她的脑海,再度得到深刻的复拓,让她的心,又重燃了希望的热火。虽然这希望,她一时也没放弃过,只不过,经历了四年,或多或少,都让人感觉到颓丧。
但源平之行,却重新让她振奋,让她觉得,还是有重见的一日!一定会有的!
“你在发什么呆?”他在她边上看她好半天了,路上她都不说话,太奇怪了。她一向嘴巴不停的。
“没有。”洛奇深深吸了一口气,挑了下唇角:“在想顾程衣而已。”她伸了个懒腰,歪靠着软垫说:“漠的敌人,叫做鬼杀吗?”
“鬼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族别。”他看她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怎么?”
“一个族别?”洛奇的声音微微的打颤,为了得到父亲的消息,跑去杀人灭族?不知道会不会天打雷劈。但她实在是顾不得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土匪也当过,还算得什么好人?虽然谈不上什么杀人如麻,为了保命,下三滥的阴损招数也用过不少。估计判官老爷的生死簿上,她下辈子要进畜牲道的。
“与夜鬼一样,都是掠魂而生的鬼族一支。不能算作是妖怪!”月微微拂动手指,那里泛着淡淡的蓝,他慢慢曲起再张开,缓解那冰滞的感觉。
“我要取血,然后就可以开四魂。”他轻声说,鬼杀的位置离的很远。他伸手向着她的腰,洛奇缩了下肩膀,索性把眼闭了起来:“这次我一定会动不了吧?”她哼着,今天他铁定不会只是一点点了。照这架势,肯定是要躺好几天的。
“这一路回去,然后你在太康休养。到时等消息便是了!”他的气息已经近在耳畔,隔着衣衫,洛奇都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寒凉。她本来乖乖伸着脖,听他这么一说,一下低叫出声:“你没事吧,把我放到太…啊!”她的话没说完,已经感觉到微微的刺痛。她怕自己一会人事不醒,忙挣扎着攀着他的肩。她的手开始脱力,但拼命大口喘气,坚持着把话说完:“你忘记你的以前的血河怎么完蛋的?我可不想重蹈复辙。这种身体状况,我死也不跟冯鸢呆一起!”
这样一来,他明显感觉到她血流加速,带着一股股的温热向他而来。他突然一下松了口,伸手摁住她的颈,那里竟然开始少量溢血,那是她一直不配合的缘故。
“我一会晕了,说不出来了。我告诉你,不要把我放在太康,我会死!”洛奇挥着手,想抓却抓不牢。浑身的力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失不见,只有丝丝缕缕的残余让她保持着清醒。
“下次我取血的时候不要讲话。”他看着指尖上的嫣红,她在跟他较劲,所以引得脉动很快。血有些难以控制的外溢起来,让他的眼底,带出一丝微红的燥动。
“我走的时候,刚把冯鸢臭骂一顿,现在我连动都动不了了,你还把我往那扔…”洛奇低叫着,她此时急着,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今天感觉脖子疼,但是相比之下命更重要吧。这个月君实在没脑子到家,现在那两个人借住在太康。他取完血,把动都动不了的她往那送,跟把她直接送棺材里有什么不同?
“别说话了。”他伸手把一颗小药丸送到她的唇边:“吃了。”
“我不要回太康…”她被他直接把药塞进去,低唔了两声,眉头皱了起来。药丸子很苦,让她觉得很难咽。他又不给她水,她吃到嘴里觉得那味道要把她给熏死!她微微抖着手,大眼看着他再看看桌上的茶。他摇头:“你的脉太急,现在喝水会顶脉。”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颈间,另一手托着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她瞪着眼看他,什么跟什么?他看着她挤眉弄眼的表情,但此时却不吭声了。
现在她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了。劲头上来了,很累很累。觉得喘气都是负担,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嘴巴里更是又苦又涩,她有气无力的歪着,慢慢表情也变得有些淡淡起来。他伸手抱住她,拉过一床毯子把她包裹严密。可以让她老实巴交像只小猫样,那就是病弱不堪的时候。不然,就算把她揍上一百拳,她打不过还是嘴巴上不停歇。臭骂也好,求饶也好,泼皮无赖也好,反正就是鬼脸无数,表情多多!
但是现在,睫毛微颤,鼻子皱着,抿着唇缩着肩。让他看着,便不愿意揶开眼睛。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血行逆上而急,血温时燥时凉,在身体的滞寒之气,也随之让他的身体微微抖。让他的手,一直都无法离开她的颈脉,直到那里变得平和。他一直看着她的脸色,直到她胸口起伏渐稳,呼吸缓顺。他也因她的变化,而渐渐的血行顺开起来,有如,与人牵挂。
他松了手指,看那里已经没有血珠,他看着她:“那跟我去找鬼杀好了。”返回太康,影和冯鸢也走了。影要与风临止决斗,日期就在明天。他们回去的时候,不可能再与她们碰上。他看着她昏睡的样子,忽然又加了一句:“是你自己不想回去的,我只是顺你的意而已!”

第四十四章 荒丘

他们没回太康,而是一路转南,继而又向东。洛奇失了血,正好名正言顺不用当苦力。他们索性连车也不下了,他们带的吃的喝的很多,而他会用小炉把看似难咽的干粮弄得很美味。他坐在车里,炉上架着小铁架,他将干肉再度加工,然后烧出浓香的味道。他的动作很轻,十指灵活而优雅。
每当这个时候,洛奇就算再困也无法入睡,香味对她是一种难言的诱惑。而他的动作,却让她的眼睛得到很大的视觉享受。让她即便是撑着涩重的眼皮,也要看着他将各色的香料一点点的铺洒在上面,那些细碎的沫渣,永远无法沾附上他的手指,却能均匀细致的带出最大的功效,让肉质变得更加细软而多汁。看着这样一双手,该是可以绘出美丽的图画,或者弹奏出动人的乐曲。怎么也无法想像,这样的手,是用来切割首级,放出热血!
“吃吧。今天晚上就会到边界。车子会回去,而我也可以开四魂了。”他将裹满酱汁的肉片放在细瓷的小盘里,然后用小竹签子串起一直送到她的嘴边。最近她双手无力,不仅是因为失血,还有天天扎手指头。她下不去手,他就天天帮她这个忙,十个手指轮流扎,现在已经有八根手指上都带着血点子。而且今天晚上,第九根也要受难了。
“你还会做饭呐。”洛奇一边吃一边还含糊不清的叨叨着。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他尽量忽略她的吃相,垂眼又串了一块喂给她。
“你为什么要加入魔宗?”洛奇忍不住问着,这个问题她早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敢而已:“你以前干什么的?”
“我在魔宗长大。”他递水来给她。
“你父母呢?”她噎了一下,微怔的看他:“还是被宗主捡来的?”
“不知道。”他的回答让她有些错愕,讪讪的吞下食物:“你没问过你老大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爹妈是谁?”
“想?”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自我出玄冰开始,所想的,唯有如何完成任务。”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古怪吗?”她睁大眼看着他。
“魔宗的人都是如此,古怪的是你。”他回眼看她。
“我这样是正常的好不好?小竹子她们都是魔宗的人,怎么也不像你这样,只有你们几个是这样的!练功练得人都呆了!”洛奇歪靠着,拥着绒毯轻哼着。
“她们不是魔宗的人。七君,枭卫,四堂弟子才是魔宗的人。”他轻声说着:“其他的,皆是依附魔宗而生的蝼蚁!”
她无语,蝼蚁?!原来在他眼中,诸城的百姓直至城内的高官,都不过是蝼蚁而已!她也是一样,在他眼中,血河也是,需要依附七君而生的蝼蚁。他们原本不平等,更不需要讲感情。
他看她不再说话,而且眼神有些发直。这几天她虽然奄奄无力,但一直都是喋喋不休的,这般默静,却让他有些不习惯起来:“你怎么不出声了?”
“我是蝼蚁,不敢吱声了。”洛奇叹了一口气,懒懒的说着。
他顿了一下,忽然开口:“我并没有说你是蝼蚁。”他的回答让她翻起白眼:“嗯,我知道,血河嘛,比蝼蚁也差不了多少。”
他伸手把她连人带被抱过来,这几天他的体温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捂久了以后也是热呼呼的。所以洛奇在他身上也觉得很舒服,她自动在他怀里找个更舒适的姿势,微微闭了眼睛:“要是我能把我爹找回来,就算你把我吸死了,我也没有怨言了。”她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别找我爹当血河!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不会。”他的声音若有似无,也像猫儿一样,发出懒懒的低唔。他手指温暖,轻托着她的颈窝。他歪靠在软软的榻上,半睁半闭着眼:“我觉得抱着你很舒服。”这声音太轻飘,以至昏昏欲睡的洛奇根本没有听到。觉得?这是他头一次,说出自己的感觉!
晚上他们到达魔宗东境边上,车子就此停住。他令车夫原路返回,在这里开四魂敕令。鬼轿子自黑雾中隐隐而出,八个黑衣惨白的人立在前后,他们动作僵直,面色更比以往惨白三分。洛奇看了便觉得毛骨悚然,这些人行走有如浮空,说话更是不像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他们抬榻的时候,那榻杆简直就像是贴在上面,而不是让他们扛起一般的飘在他们中间。
这种技法洛奇曾经问过月,他说是一种驱鬼疾行的催控之力。但究竟如何驱驭,她无从得知。只是知道,会使这种法子的只有夕,影,月,醉这四个人。也就是说,七君里,这四个是任杀职,他们需要到各地执行一些任务,所以这种法术可以最大限度的维持他们的高速。他们自己也能跑得很快,但这种方法更加的轻松。
他们从这里出境,然后又开始狂奔。半浮于空,凌于夜幕之中。四周风簌,洛奇只顾缩在榻中间包个毯子。这两边都是空的,洛奇总是怕一个不稳自己就掉下去了。他们速度极快,远比车驾要快了许多。从空中行,不受地域限制,更是缩短了距离。洛奇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觉他们速度渐慢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泛起晨曦。微光是从身后而来,说明他们此时正面向西。
当鬼轿子落地,洛奇这才探出头来看。眼前的情景,却让她大大的错愕起来。面前是无尽的废墟,卷起的沙砾迷蒙了她的眼睛。在初晨的光影里,团团的飞旋。唯有风声,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他们停在一处残楼的顶端,这里或者曾经是城墙,或者曾经是塔哨。但现在都已经让砂变成土灰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半被掩埋,完全看不出街道,只有断壁残桓,在这大片的荒丘之中的残喘。
荒壁之间,草木横枝,却都是枯败的焦黄色,不见一丝绿意。有高高矮矮的败墙,与远方的矮丘相映。让天色为它们,涂上一层幽蓝。
“鬼杀,在这里?”洛奇半转着身看着四周,无尽的丘壑。这四年来,她走过不少荒地,却没见过如此荒败的。
“三年前,这里有一座大城,叫做泊亦。四周有镇,大约四五个。”他立在她身边的一处峭高尖端,那里像是一处塔台,但此时,更像是峰尖。
“啊?那不是中原偏西最大的城吗?”洛奇眯眼四望,目及之处不见人烟。
“嗯,鬼杀一来,就变成这样了。”他轻轻应着,洛奇叹息,三年而已,但这里,根本像是荒了三十年!
“走吧。”他向着她伸出手去,忽然补充了一句:“还能走吗?”
“可以。”洛奇点点头,虽然这一路都是在车里。但她也算养足了,好吃好喝供着,而且她一向恢复力惊人。她没有送手过去,而是几步跃下断桓,此时她肩上还挎了一个小包,里面装了点吃的和水。他看着她的动作,眼睛却微微的睨向身后。一到这里,他已经感觉到了,微热的气息,蛰伏着盯着他们!
他走在她的身边,这次没有把她甩在后面。这里此时根本就是一大片荒丘,地上都是黄沙,风一卷,粗砾打在脸上还微微的刺痛。洛奇一边啐着嘴里的沙尘,一边从怀里拿块帕子蒙着脸:“这里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真的在这里吗?”她抬眼看着他:“你不会吃进砂子吗?一吸气就进来好多。”她又抖出一块帕子,好心好意的递给他。
“你的呼吸太重了。”他伸出手去,却没有接帕子,而是把她勾到自己边上:“如果你害怕的话…”
“嘿嘿,我不怕啊。我有当当当。”洛奇笑弯了眼,拍了拍胸口,一脸的暗示表情。
“什么当当当?”她永远有千奇百怪的表情,这个时候也不例外。
“就是当当当啊!”洛奇张着手给他看上面的小点点:“九天咧,当当当啊!”她不能叫那三个字,万一叫了现在跑出来不是浪费一次了吗?
“哦。”他可算是听明白了,点头道:“那把你的当当当收好。”他学她的说法,看着只露出一对眼睛,而那对眼此时也眯缝着,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像两柄小扇。她嘴上说不怕,但他手下的肩头在微微的抖。口是心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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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乱了

风转起小旋,掠过墙隙刮出阵阵或低或尖的呼声。洛奇小心翼翼的跟着月,本能的放轻着脚步,手不由自主的摸着腰间的匕首。
“这个城下陷了吗?”洛奇忽然指着远处一个尖角说着,那里看着像是一个楼檐,但只有顶尖的一部份斑驳在土外。
“是被埋了。”他应着:“鬼杀有一个别名。”他看了她一眼:“地涡婆。”
洛奇跳了两跳,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抱他的腰:“你,你不怕活埋啊?”
但她还没来及抱住他的腰,他已经微微一个错步半转过身去,向着他们的身后扬着声音说:“你已经跟了许久,要我揪你出来吗?”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飘了很远。
洛奇错愕着顺着他面冲的方向,半转腰身看着后面,远远的身后,荒沙之间戳着几处断恒,哪有半个人影?她正待发问,自其中一处断恒乱柱堆里,慢慢晃出一个人影。此时太阳已起,阳光之下,离的又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微微踱步之间,虽似缓慢但却突然贴近过来。青色软锦,挂穗长绦,长发挽结,碎发飘摇。眉若远山,眼若星璀,唇边微微带笑,似笑又还嗔。这不是岳轻弦又是谁?
洛奇只觉胸口突跳,脚下便有些绵软无力起来。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他?他身后背着宽剑,此时已经全部用布条包裹得严密,不露一丝光隙。但洛奇知道那东西古怪的很,双龙绞缠,光芒万丈。而且可以变出无数柄。
她紧紧的攥着拳,岳轻弦是魔宗要拿的人。而月,早在太康,岳轻弦就已经想除之而后快。这两个人若是一会动起手来,她就只好拜托当当当跑掉了。不是她不仗义,她实在没那个拉架的本事!
“我常听闻,月君最是敏锐非常。就算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也只得一次而已。一次之后,再滴水不漏,业已经不得而为。”轻弦并没有看洛奇,黝黑的眼珠一直盯着月:“果然并非虚言。”
“是你先至此。”月轻声开口:“你在这里窥伺已久,意欲何为?”
“那你来此,又意欲何为?”他微笑,这两人不但没有动手,甚至开始聊天了。
洛奇一头冷汗,搞什么啊?要打趁早,何必废话。她正惴惴不安的乱想,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忽然脚下猛的一沉。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向下一拖,她甚至连挣扎的动作都没做出来。哼都没哼就一下直坠了下去。嗖的一下,人顿时从地面上消失不见了!
月此时正站在她的边上,她身体一动,他本能的伸手去拉。但太快了,快的甚至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手之下只抓到她的半边袖子。嗤的一声,袖子让他直扯下一半来。他手风极快,猛然变招,手腕一翻,十指并拢如刀急急向下切去!
岳轻弦一看他这个动作,心下一沉,手指一曲向着他的腕间而去。刚才他看到洛奇,已经在盘算如何助她逃脱。他早认出她来了,没想到她又落回到魔宗月君的手上,当然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