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鬼之海 by 当木当泽
发文前的一些唠叨
《苍鬼之海》这个故事想了挺长时间,但写的很慢。目前也只有一个开头而已,至于什么时候能写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知道这样说很欠揍,不过我都能在毫无存稿的情况下发文,足以看到我的勇气和想快点写完的决心了吧?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苍鬼之海》是个玄幻,讲的是八鬼族的故事。目前的情况只能每周三放出一章在我的博客上,字数不低于五千。如果写的比较顺而且时间也允许的话,可能会加到每周两次,到时再具体通知。这本书签了出版,中后期会停更。
另:《凝欢》刚上市不久,应大家的要求会放几篇番外,同样于博客更新。时间暂定在四月中旬,到时具体通知。
写文最初纯属自娱,后来因此结识了许多朋友,从中找到了许多乐趣。我一向随性散漫,惰于织耕。是朋友们的包容与鼓励,我才能拖拖拉拉持续至今。
很感谢大家,让我可以有机会在故事里恣意纵横快意恩仇,真的非常感谢!
楔子
大雨如天漏般的倾注,持续了整整三天,苍鬼与青沼的玉罗河之战亦苦持了三日。
河上浮尸塞流,河水横淌倾岸,触目是一片暗红。西岸杀声震天,犹可见密密黑影挤拥而至,翻踩着尸首不断的拥入阵中。
苍鬼大军以倾洪之势强渡玉罗河,近身肉搏,凭借苍鬼强悍的身体条件,青沼兵宛如草芥。
青沼雍城的轮廓在雨雾中森立,黑漆漆不见半点灯火。血肉横飞,青沼部队且战且退,全线崩溃只在旦夕。
苍鬼大将北宫玄沫身先士卒,银铠覆体,雨夜之中宛如刃光。将双斧舞如疾风,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借着天落大雨的好时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攻下庸城,青沼则失去东面最后屏障。两国百年来的积怨到达了顶点,终究是要用战争来决出个刀俎鱼肉。
漆黑的大城中,冲天而起一片红光。霎时变成千万只火鸟,口衔火弹向人群飞射。两军已是短兵相接,但火球哪里分得敌我,一时间哀嗷声此起彼伏,焦尸的味道弥漫。大雨如注,却难止漫天灼火,白烟蒸腾,侥幸得以落地的雨滴也变得滚烫如沸。
火鸟低低飞掠而过,口中所衔的火球恰在玄沫头顶不远。玄沫眼疾手快,不待它掠起高度,翻手便是一斧。不闻哀鸣,只见一阵红雾漫散。细小尘粒被雨赶着落下来,有几粒就这么晃进玄沫的眼里。
眼中坠入一点红芒,接着便是尖锐的痛。那丝灼烧入了髓,似是血也沸腾。天地间的所有声响瞬间全充斥进了颅腔,轰鸣着碾压,整个人就这般僵硬住了。
两个青沼兵避开火灼冲杀而来,却被斜斜闪过的一柄长刀齐腰斩断。一个苍鬼将士一把扯住玄沫的臂膀:“将军,火中有毒。我们先撤吧?”
玄沫不应,脑中轰鸣不止,隐隐约约,一个声音破碎却不肯消离。
“…臣愿出征,誓死效命我主。惟愿大王开恩,放过臣父及长姐…”
这是玄沫个人的征战理由,若身未死,心又怎肯甘休?
第一章
香海刚迈出门,就被数只摊开的手顶退了两步。那摊开的手心上摆着的全是亮闪闪铜叶子,那原本就细窄的眼儿顿时弯成两道月牙儿。
“香香,聆风楼要柴草,你帮我送去?这五叶是给你的辛苦钱!”
“才五叶还好意思拿出来现?看我出十五叶,璃光院赶急要,先送我的。”
“我的好,钱不少,地方就在芭蕉台,还近!”
三个姑娘笑眉笑眼的凑到香海的面前,争先恐后,无比虔诚。仿佛面前的是可以满足她们所有心愿的活佛!
香海生的细胳膊细腿,枯毛黄面细眼睛,容貌着实是不起眼。但她有把子力气,活计也干的仔细,重要的是她是个财迷。只消出得起钱,直管把身上的活儿摞给她做。如此,在这沐华阁薪火房里,香海相当受欢迎。
香海的眼睛自几只手心上转了几个来回,声音透着欢喜:“好说,凑够四十叶,我全给你们办了!”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水汪汪的眸子添了几分哀怨烦恼。仿佛香海瞬间从佛爷变成了负心汉,凭的让人又期盼又埋怨。
“又涨价了?再涨下去,我们可雇用不起你了。”圆圆脸的金桂撇撇嘴巴,有些不情愿的在腰间摸了摸,“这样吧,折个衷,再添五个算了。”
“姐姐们把活儿都交给我,却要按姐姐们的名牌去送。上头到底是不知我半点辛苦,恐怕升迁是无望了。”香海叹了口气,“有时这般想想,赚这些细角儿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四十就四十!”几个人同时出声,又拿出几个铜叶子一并塞到香海手上。
香海手一转,铜叶子闪着光全进了她的袖袋。利索的紧紧腰带,声音脆亮:“放心吧几位,一准儿傍晚前全送到!”
几人看着她腿脚麻利的去捆柴草,长长出了口气,金桂抚抚自己的鬓角,冲那两个笑道:“你可打听准了?大人真与公子在妙芳林?”
“自然是打听清楚了。在这薪火房不好不坏的混着有什么意思,既进了沐华阁,自然要好好筹谋。”
香海低头认真打着柴草捆,对三人的讨论毫无兴趣。仿佛所有前程命脉,都只在这捆柴草上头。
推了柴车走在去往璃光院的路上,细径蜿蜒,两边都是密密的竹林。这座占地二十余顷的园林名为沐华阁,是青沼国五廷司第三廷。
说起这五廷司,在青沼是无人不知。二十多年前,阴瞳国的公主慕祁雅嫁与青沼国君泯公。与她同来的,还有她的弟弟慕祁山。慕祁山深得国君器重,五年之后建立五廷司。五廷司为直属大王驾下的特务探密刑狱机构,位在刑狱法检之上。上督诸国往来密报,下管群臣乃至百姓。
慕祁山更于王宫居云宫的东西两侧,建起两座巨大的宫城,西为凤天,东为龙渊。而这两座宫城便是五廷司的根据地。青沼国君泯公,便在五廷司的团团围拥之下,昏天黑地的享受着他的太平。
如今慕氏在这青沼一家独大,连王室虞白氏亦要在他的只手遮天下噤若寒蝉。
去年春,青沼与临邦苍鬼国决战于玉罗河。苍鬼遣兵四十余万,势如猛虎却以惨败收场。为保宗庙社稷,苍鬼割城十五座向青沼求和。两国交锋十数回,此役为青沼史无前历的完胜。而之前竭力主战又亲自挂帅的慕祁山自然又成了首席大功臣。大王自此以后更加对他言听计从,尊宠无以伦比。
五廷司的第三廷沐华阁为慕千羽所掌,他是慕祁山的第九子,也是慕祁山诸多子侄之中的翘楚。
这沐华阁分内外两廷,内廷为主家居所。内廷建筑物不算多,只得三个主要院落群。除了慕千羽所住的正北位的梧兰园外,另有东面的璃光院以及西面的素心斋。余的不过是观景楼台以及各辅备所在。
而香海所在的薪火房归于内廷杂物所下,把着西角门边上的小通口,只管收接送进来的各类柴草火炭,一一点算分类并且细细归整。按照单子再分送给各处使用。
香海要送柴草的璃光院,其实是一处林间泉池。这里有五色泉,终年琉光列布,以致这一带围泉而建的亭台楼台皆如璃光罩布。
夜观时五彩流霞闪闪烁烁有如仙境,十分的曼妙幽静。
香海从后院小角门进去,交付了柴草领了回签,便沿着后廊往回走。天色渐暮,前头陆续点起灯火,后廊一带鲜有人往来,她轻车熟路的了几个弯便至了一处幽僻的角房,这里一向太平,从不设执守看护,人人都很正大光明。相较之下,香海就显得不那么磊落了。
她眼瞅四下无人,猫着腰窜到廊侧一处门口,直接拔了头上的簪子拨了拨门拴。本来小房也没下死锁,两下便被她拨开。
香海闪进房去,随手将门拴上,轻轻起纵便跳上了梁。手在墙边摸了摸,抽出松动的一块墙砖。顺着空洞向内看去,内里蕴气四绕,纱影重重,正中围着一方池,水波泛金闪闪莹光。
几个珠环翠绕的美人儿正在内里忙碌。
香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靠着梁守株待兔。璃光院最近要柴草数量陡增,想来那东西快出来了!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轻轻的门响声。香海凑过去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被众星捧月的迎了进来。肌肤白晳五官精致,纱灯为他蒙上珠光色,脸上的慵懒笑意是何其的撩人。饶是香海自认见多风浪,仍不免要为这份绝色赞一声妙。
“千羽呢?”他有一把好声音,淳厚动人。
一个美人儿上前抬了把椅子让他坐,奉上茶去浅笑着说:“大人去了第五廷,怕是一时脱不得身。这莹飞珍贵,一旦离水当要及早用了才好。眼下火起,再有片刻便该出来了。我遂自作主张请三公子先行到此。”
他斜了桃花眼,笑得比大姑娘都妖饶,声音透着轻佻:“阿瑶真是贴心,干脆我向他讨了你,跟了我吧?”
唤作阿瑶的女子娇笑着说:“公子只管取笑,却没一次当真。”
他勾低了她的颈:“那我当真一回吧?”
瞅着两人越凑越近,香海让开了眼靠在墙头。三公子,是虞白悠啊!
青沼国君泯公的第三个儿子,王后慕祁雅所出。看来慕祁山对这个亲外甥还是不错的,莹飞这等珍贵之物也会与他分享。香海想着,忽听一声嗡鸣。一束突然增强的光自墙洞里透出,同时,更带出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香海五指微微张合扣紧,袖子一松,便掉出一支短管来。到各处送柴真是一份最好不过的差事了!
虞白悠看到从池中飞出一只小虫,双翼透出极亮的光芒。速度其快无比,宛若一颗流星。他探出手去,五指一翻,身体便逐着那光点腾空而起。指尖凝动便逼出血滴来,挥手一洒,便是点点斑红。那光虫触血而黯,渐渐化成一个带着莹光的小珠,速度也开始减慢。手中刚握了那颗小珠,只觉得颈后一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倒在池边。
香海隔墙笑得开怀,飞速的跃下梁,从小房拐出去,摸到侧殿的后门,无声无息的开了角门。偌大的殿内早无侍女,只有虞白悠跌倒在地。
香海从容不迫的走过去,拎着他的腕子就掰他的手指头。
莹飞极为净澈,出潭之后绝不能有乱气滋扰,所以那些侍女是一定会离开殿内的。如今它浸了虞白悠的血,变成难得一求的蛊药。
香海抠开他的手,看到那颗红珠,光聚于核内与血相融,有如瞳心点芒。她一把抓过来,如获至宝。
刚想离开,突然手腕让人一把攥住。
五指如锁,扣得香海阵阵生疼,她心里顿里泛起一阵惶乱。用的毒极猛,纵青沼人天生毒血也难防,这家伙居然还有意识!
“你…你是…”
香海不待他抬头,另一只手攥着拳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他努力半抬的头重重的磕在池沿上,干脆利索的昏了过去。
虽说美人当怜,不过宝贝更难求。香海奋力扯出自己的腕子,看也不看倒地不起的虞白悠,飞快的离去。
香海像只小兔子一样飞窜着回到薪火房后廊的小房,这里是她的房间。坐在床头狠狠喘着粗气,激动的一张脸都泛着红光。
平定了一会自己的情绪,她才撸起袖子,借着昏黄的油灯,左腕上有几个清晰的指印。但她并未在意这些,只看着手肘弯上的一颗血点,像是一颗红痣,饱涨着凸了起来。
她稳了稳神,拿起一柄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将那小珠放在伤口上。顿时那小珠一扭,竟生出一对透明的翅来,似如小虫。它顺着血流贴在伤口上,渐渐的便化了,渗入伤口中。
香海慢慢的握了握手掌,感觉到一股清冷顺着血脉飞窜,带出丝丝冰寒。冷意越来越强,香海忙钻进被里捂着自己,微闭了眼睛。最近雨水太盛,被褥都有些潮湿,裹在身上难以带来暖意,与体内的冰寒相激,慢慢的凝成一片霜蓝。
耳畔似又响起阵阵嘶吼哀嚎,伴着短刃相接的铿锵。时间纵可令人遗忘,伤痛却时时逼促,让记忆总是无比新鲜。
眉头蹙起,似在忍痛。唇却飞扬,如获甜美。
次日一大早,香海照旧坐在院里劈柴。每个月初,会从外面送来成车的干柴,仍要细细劈成小块。最近元通多雨天潮,保持柴火干燥也是必须的工作。
昨晚她一直没睡踏实,并不是怕失宝严查。赃她是销完了,查到这里来也无妨。只是担心,虞白悠到底看清了她几分?
她正响着,听得廊动一个穿灰衣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香海瞧见,露出满脸笑容:“哟,郑管事!”
郑管事用帕子扇着风,四下看看:“怎么又只你一个在?她们又到哪去涮懒筋了?打量着我不计较,一个两个都想着混。”
“各处的炭火柴草都分派好了,无一处不满意的。这才得了点闲,姐姐们都去河边洗衣服了。”香海笑着过去,马屁一通拍,“这可全是管事您领导有方!”
管事面上挂了点笑意,点点头道:“她们的心思我知道,自以为生的好便不把这地方放在眼里。整日想着涂脂抹粉的出去招摇,哪日让上头的瞧着顺眼,好调到好地方去。凭她们也配!只有你还算是安份的,不枉我心疼你!”
香海点头哈腰,格外的讪媚:“这园里人口少,活儿也不累,又有管事大娘这般怜恤的。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好地方,小的心满意足,做梦都要笑醒的。”
管事十分赞同的拍拍她的肩:“怕是整个沐华阁,也只得你这般老实了!”随手从腰里递过三个号牌,“也算是她们摊上好事儿了。这几日三公子来作客,大人也回来了。梧兰园里活计一下多了起来,遂要所有人晌午过去听差,想必是要重新调度分派,你叫她们去吧。梧兰园的管事奶奶最是挑眼的,别给我丢人啊!”
香海笑容满溢,无比恭敬的接了牌子。
管事甩甩帕子,拿眼睛瞄了她一下:“你是能干的,但少不得要嘱咐。别总贪那点小便宜,到时白给人顶了缸!梧兰园可不同于这里,我可没本事保得!”说着,一扭身径自去了。
香海待她走远,拿着号牌有些发怔。突然把所有人叫过去,摆明了要认人拿贼了!她腕上尚有青紫痕迹。这内廷侍女满打满算百十号人,万一挨个儿撸袖子。便是虞白悠认不出人,也认得出自己掐出来的痕迹。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若不去,那就更是做贼心虚了,况且梧兰园的确是她一直想去的。往各处送柴草,只这梧兰园是从不要人送的。每次新运来,必有几个园里的侍女带着粗使仆妇来挑捡最好的拿走,根本没机会接近。
香海看着牌子十分惆怅,撸开袖子看着自己腕上的紫痕想了许久,心下有了主意。
三个丫头一回来,得知了这天大的喜讯自然眉花眼笑,脸上都飞了金。当即祭出全副家当梳洗打扮。趁这个时间,香海就躲在小房里把自己一通死掐活掐,就差拿根柴禾把自己匀匀的扁一顿。不管是不是她多心,总归也只得这法子来欲盖弥障。
待香海自残体肤完毕,那三人也收拾停当,各怀心思的一道往梧兰园去了。
园内别有洞天,高厦广院层层叠叠。东拐廊外头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挤满人。个个意气风发,头发梳的油光顺滑,脸儿抹得细白红润。一时间香气浮动,引得蜂蝶乱舞。
沐华阁内侍皆是女子,外围侍卫并不往这里头来巡。便是主家也不常回归,客人更是寥寥。诸人皆青春曼妙,困在这豪丽之所却不见天日,春心春梦无处可依也的确是煎熬。
由此,梧兰园便成诸人向往之所,举凡生的好些的,无不欲往这里钻攀。只是这园中女婢有如金刚护法,难破她们重围。如今可逮着这个机会,大家还不可劲儿的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香海缩着脖子窝在人堆里,呲牙裂嘴的揉自己的胳膊。方才手下的太狠,这会疼得要命。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香海不抬头也知道有管事的过来了。
一个身着粉红色薄衫的美艳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过来。香海认得,昨天陪着虞白悠的正是她,好像叫什么阿瑶的。此时一见,果然是有派头。
两个仆妇过来撑起大伞,在房下设了张大椅并小几子。她稳稳坐好,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睃着众人说话:“你们皆是在各处当差的,阁内的规矩也不消我多说了。如今三公子和六公主都进园来作客,加之六公主的寿诞在即要在这里相庆,由此才把你们都叫进来点派。点到的呢,便在这里领牌子当一个月的差,没点到的便仍回原处去。”
香海低着头,真是因为来了贵客才招派人的?敢情除了三公子虞白悠之外,六公主虞白梦蝉也在这里,这几天倒不曾听薪火房的丫头们念嘴,还当只得一个三公子在这里打混。
听闻这位公主极受大王宠爱,且又是青沼百年难得一见的异蛊根血。大王亦将她指给慕千羽为妻,好像明年就要完婚了。
正想着,见前头的侍女一个一个的上前自报家门并言明擅长何等差事。阿瑶睨着各人,甚少发问,或留或遣不定。留下的欣喜万分,遣归的无比沮丧。等待的皆是紧张,好比此时在宫中参选。
轮到香海,她刚趋前几步,还不待开口。便听那阿瑶懒洋洋的说:“嗯,这个瞧着最好!”
香海惊悚了,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什么意思?
阿瑶放下茶杯,以格外欣赏的表情上下打量着香海,很是满意:“就是说你,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当差的?”
“香海,以前是薪火房的。”
“很好,就去飞星楼吧。”
香海一头雾水,眼睁睁的看着边上一个仆妇递过一块牌子:“先去一边站着吧,一会自然有人来领你。”
什么就很好?为什么很好?
香海呆呆的拿过牌子,走向被选中的一排侍女队列,在看到那些人的时候,香海突然明白过来。好?是因为她长的格外难看吧?这次是专挑样貌难看的吗?
第二章
留下的侍女一共二十来人,全都相貌平平,而香海更是出类拔粹的平。凭借这样的优势,香海有幸被安排到了飞星楼――离梧兰正院最为接近的一处独立院落。飞星楼正楼建于高台上,可一揽整座沐华阁风光,两侧绕小园,流水山石亭台一应齐备。
听说这飞星楼就是公主寿宴时的场所,因公主要求高,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换。如此一来梧兰园内女婢不够使唤,这才招阁内其它处所的侍女来。理由合理无可疑,也没撸袖子看腕子,也没人提奇怪问题从旁监视。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暗查贼偷,果然是自己做贼心虚了,香海有些后悔自掐。
飞星楼里杂乱非常,后院里堆满了杂物。香海负责的工作很简单,因她以前是薪火处的,因此仍做一些粗使搬抬的工作。分到的住处比之前薪火处的好,不过因院里人多,再轮不着单间,跟着数人一起睡大通铺。
香海老老实实当了几天差,身上的青淤渐渐消褪。赃证全无,香海是彻底放了心。
至了五月十五,管事派香海去正院库房拿几挂帘子。这样的好事儿能落在香海头上,自然也是拜她那张脸所赐。
香海穿过中通的小园子,一边打量着这里的径道一边往正院去。刚过月洞门,眼前便豁然开朗。敞阔的中通大道,两边配楼一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天井,门口一道假山石屏,清泉自石隙流淌。正北的楼阁平展展,可将四周一揽无余,空荡荡的,瞧不见一个人影。
这般毫无遮掩,恐怕漏夜潜来也是无用的。
香海一边感叹,一边沿着边廊往后走。这正院当正是大啊,后面还有一个大花园,栽了许多花木。花红柳绿一派妖饶之色,与前院的恢宏大有不同。这片花林让香海有些方向难辨,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才是库房。游逛了片刻,隐隐看到前面有几座亭子,花影缤纷之间似是有人在那里。香海刚欲上前问问路,却在接近的一霎那整个人都怔住了。
当中的亭内立了一个黑衣男子,乌发长垂身姿挺拔。他站在石桌边,指尖挟了一枚黑子,正在独自下棋。尽管尚离的远,不过这身形烙于骨血,香海绝不可能认错。
慕千羽!这沐华阁的唯一主人,有着一双漆黑的眼,似永夜深潭。
他是阴瞳人,瞳中有万千世界。只凭一双眼,便足以夺魂锁魄万死不得超生!
她进沐华阁以来,从未见过他。却是不止一次听人提及他的名字。每听一次,便恍若看到那双幽黑的眸。仿佛无数鬼魅从水底钻出来,紧紧缠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重复感受彻骨的冰寒和苦痛。
如今他就在眼前,香海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微微颤抖!仿佛又看到那漫天的炽火,熊熊烈焰灼起通红的火灰。他从炎狱深处出现,一袭黑衣,乌发长垂。火鸟飞舞在他的身周,足踏之处是尸横遍野。他无喜无悲,只用那双漆黑的眼望过来,黑瞳的深处是一片血红。灼烧着,然后就变成冰寒。
有些华美明艳,会让人仰慕向往。而有些,则是华丽到了恐怖,比如眼前的慕千羽!
麻刺的感觉自脊骨上升一直到了头皮,香海微微缩了脖子,想远远的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