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当然可以。”那人连忙递了一个大手电到佳期手中,随后又道,“太太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帮你叫车?”
佳期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麻烦你帮我叫车。”
佳期走下去,很快就等来了一辆出租车,她坐进去,缓缓报出了地址。
昏倒在卧室地板的那几个小时,她脑子里满满都是在这边的一个月里的情形,睁开眼睛来,也始终不曾散去。
她记得在这边的每时每刻,每个情景和画面,那样清晰,历历在目。
他原本待她那么好,却是她硬生生地辜负了他,哪怕这样的辜负,分明也是辜负了自己的心。
是她让他陷入了极致痛苦的境地,而如今,她终于幡然醒悟,想要弥补,可是明天就要结婚的他,还需要么?
深夜,佳期一个人走在凄清寂静的山路上,重重喘着气,艰难往前。
他曾经带着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几天,她艰难地跟在他身后,努力了十几天,却始终都没能攀上山顶。他说过山顶会有极美的云海和日出,只要爬上去就能看到,可是美好的东西向来与她无缘。
可是这一次,佳期很想试试,她很想看看那样的美好,很想证明自己原本也是可以经历那种美好的。
凌晨四点,佳期坐在山腰的亭子里,已经极度疲累的身体根本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
她体质实在是太差,根本没办法承受登山这样的运动,更不用说爬到山顶。
也许那样的美好,终究跟她无缘?
她呆滞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恍惚。
山道上却已经逐渐开始有了早起登山看日出的人,一拨又一拨的人过去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是一对年轻情侣,好像是大学生,女孩子注意到佳期,担心她是不是晕了过去,所以就推了男孩子一起上前来查看。
结果佳期当然没有晕,只是疲累至极,坐在那里动都懒得动一下。
于是那一对小情侣也在亭子里坐下来,顺便休息
tang了一下。
“你爬到这里就已经累成这样,那你爬了多久爬上来的呀?”女孩问佳期。
佳期靠着柱子坐着,低声道:“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女孩诧异,“那你不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爬了?”
佳期缓缓点了点头,那男孩忽然道:“那你一定是很想上山了。”
“嗯。”佳期低低应了一声,缓缓道,“有人跟我说过,山顶的景色很美很美,他曾经带我爬了很多次,可我始终没有爬上去过。这一次,我很想上去看看,可是…终究是不能了。”
一对小情侣相互对视了一眼,女孩忍不住问道:“那那个人现在去哪儿啦?”
佳期安静了片刻,没有说话。
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显,那个男孩忽然道:“其实你现在只是到了疲惫的点,却未必是你身体的极限,有时候在最疲惫的时候反而就会不觉得累了,你跟我们一起往上走吧,说不定能看到日出呢!”
“对啊对啊!”那个女孩点头如捣蒜,“你跟我们一起走啊,我身体也不好的,我也担心爬不上去呢!”
那男孩看了她一眼,笑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赖床不肯起来,我们这会儿都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女孩听了,有些懊恼地在男孩腰上拧了一把。
佳期看着那对小情侣亲昵的姿态,许久之后,终于再度坐起身来,“好,我跟你们一起上去,我要是实在爬不动了,你们能不能带我一下?”
“当然可以啦!”那女孩立刻上前来拉住了佳期的手,“走吧,我们一起!”
男孩握着女孩的手,女孩握着的佳期的手,一行三人一路往上,佳期竟然仿佛真的过了疲惫的极致,再累也仿佛察觉不到了,一路默默地跟着两个人向上,竟然真的一点点接近了她从来没有接近过的顶峰。
天气晴好,五点半左右,太阳开始渐渐地跃出云海,一点点地升起,早期登山观日的人不由得都欢呼惊叹起来。
佳期站在人群身后,当那金色的光晕一点点照到她苍白的脸上,她恍恍惚惚,近乎痴迷。
竟然真的看到了,她竟然真的可以看到…却恍然如梦!
日出过后,人群渐渐散开,佳期坐在一个石凳上恢复体力,看着那一堆小情侣兴高采烈地买了木锁,写下两个人的名字准备挂到铁链上。
据说,那是可以锁住幸福的方法。
佳期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缓步上前。
“佳期,你要不要也买一个挂挂?”女孩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把小锁,“木质的,还能写名字,比金属的好!”
佳期盯着那把小锁看了看,心中竟蓦然一动,转过身寻到卖锁的地方,买了一把那种特别的木质锁。
伸手接过卖锁人递过来的笔,佳期手有些无力,却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沈青城。
她转身走到锁链旁,因为锁链有些低,她躬着辛苦,索性坐到了地上,这样一来,锁链上挂着的锁上写着的名字都可以清楚地看见。
所有的锁上都是两个人的名字,两个名字中间还会有一颗心,而她的这颗锁上,却只有一个名字。
那是因为不确定,她不确定他最终的幸福,到底是与谁共有。可无论是谁,只要他幸福,也就足够了。
佳期抬起手来,准备将那枚锁挂到锁链上。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手却忽然僵住了。
在她准备挂锁的那个位置上方,有一枚掩藏在两枚锁后的小锁,竟然也是像她手中这枚一样,将名字写在了中间,而中间的底部,露出一个“期”字。
那字迹有些眼熟,佳期不由自主地拨开了挡在它上面的两枚锁,那一刻,落入她的眼中的,竟是“温佳期”三个字!
她呆在那里,目光落在那枚锁上,久久未动。
不是同名同姓,因为写下温佳期这三个字的字迹,她认得。
佳期忍不住握住了那枚锁,指腹反复地摩挲过上面的三个字,终究泪如雨下,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周围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她,可是她却全然不顾,只是坐在那里,不顾形
象地痛哭失声。
*
这一天的温佳期,像个疯子,每时每刻。
她凌晨时分独自打着手电行走在山道时,像个疯子;
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望着云海和日出时,像个疯子;
她坐在锁链前握着一枚锁放声痛哭的时候,像个疯子;
她买了索道的票,哭着求人让自己插队上前的时候,像个疯子;
她打车去机场,坐在车里不住地打同一个电话,却怎么也不打通,始终哭泣流泪的模样,像个疯子;
她狂奔到机场,脸色发白双眼泛红地买了飞香城的最近一班飞机票的时候,像个疯子;
她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层,却依旧克制不住泪流满面的时候,像个疯子;
她下了飞机,一路奔跑向出口的时候,还是像个疯子。
通往行李传送带和出口的下行电梯处,这个疯子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佳期诧然回头,竟然看见了叶博尧!
他看着她,同样目露诧异,“佳期?”
“叶先生!”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竟什么也顾不得,直接道,“你放开我,我有急事!”
叶博尧却依旧紧握着她,目光中的诧异缓缓散去,眼神逐渐沉晦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在英国找了你一周,然后才发现,你根本没有去英国?”
佳期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心急地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她胡乱地回答,“叶先生,你放开我!我真的有急事!”
“你有什么急事?”叶博尧看着她,“我在英国等了你一周,等着跟你的不期而遇,没想到不期而遇却是在这里…佳期,我等了九年,又在英国傻傻地等了一周。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这一日的叶博尧与往日有些不同,大约是佳期的失约激怒了他,可是佳期却什么也察觉不到,只是拼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臂,“他要结婚了,他今天就要结婚,可是我还有话跟他说,我必须要去找他,你放开我!”
叶博尧闻言,脸上的神情蓦地晦暗,眼眸之中竟赫然透出一丝阴寒!
“找他?”他眼中的平静一点点破裂,“找他说什么?”
“我爱他…”佳期被他捏得痛极,克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却全无意识,只是喃喃道,“纵然我对不起你,我心中依旧对你负疚,我没办法再生孩子,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他,我爱他,我其实很想跟他在一起…”
“你爱他…”叶博尧的声音却低沉到几乎听不见,“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始终爱他?”
佳期却已经等不下去了,她挣扎又挣扎,竟不知怎么一下子睁开了他的手,随后便转身,不顾一切地冲下了下行电梯!
叶博尧站在电梯口,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的背影,竟许久未动。
佳期径直冲到出口,一眼就看到了等她的宁安。
宁安一看见她,蓦地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包包和车钥匙都塞到佳期手中,“可算出来了,我急得不行,又怕你出来没看见我心急。你先拿着,我去一下卫生间!”
话音落,她人已经准备往卫生间而去。
佳期却一把拉住了她,“车停在哪个区?”
宁安随口报出车停的区域,佳期却一下子将她的包包塞给她,随后转身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佳期!”宁安在身后喊了她一声,佳期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宁安这边急得不行,只能先去卫生间了。
宁安是开温思宸的车来的,佳期很快就找到了那辆车,坐进去,发动车子,迅速驶离了机场。
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分,而沈青城和赵怀曼的婚礼将在十一点半开始,佳期必须要赶过去,必须要在他们签字结婚之前赶过去!
她开车原本并不熟练,可是这会儿却将车子开得飞快,超越了一辆又一辆车,只想拼命快些赶到举行婚礼的教堂。
车子下了机场高速,入了城,道路竟难得的畅通,佳期红着眼,紧紧抓着方
向盘。
今天早上她看到了云海和日出,又在山顶看到了他为她锁住幸福的锁,一路顺利地回到香城,又一路畅通地入了城…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美好,这么幸运过,她一定可以及时赶到,她一定可以将自己想说的话说给他听!
然而,在她的车子驶过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时,却忽然有一辆冲红灯的运渣车,从垂直的方向驶了过来,竟拦腰撞上了佳期的车!
砰!
一声巨响之后,佳期所驾驶的那辆直接被撞翻在地,最后四轮朝天地躺在了马路中央。
四周围突然都安静下来,所有的车辆都停止了行驶,所有人都看着被撞翻在地的那辆小车,随后,有司机冲上前去,想要将里面的人抢救出来。
**********
【剧情写完了我自然会结局,麻烦某些人不要瞎催。】
青城哥哥,对不起,弄丢了你这么多年
翻转,翻转…
那一下剧烈撞击,对车里的佳期来说,是世界的翻转。
车子翻转,她的身体随之翻转,眼泪翻转,所有的思绪也在翻转。
她的头重重撞上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剧痛到麻木,她一瞬间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了,就这么死了,她的人生是不是很可悲可笑婕?
她有满腹的话想要跟沈青城说,她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想将自己的所有一切表达给他,可是就这么死掉,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心里藏着的那些事了。
可是,如果她就这么死掉,他跟完美的赵怀曼结婚生子,会不会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打扰到他的幸福,而她可悲可笑的人生也终于可以就此解脱,她可以见到死去的妈妈,可以见到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宝宝…
妈妈…宝宝…
车子翻转着躺在那里,车子里,佳期仿若穿越生死之门,可是突然间,她却看见了很多画面,听到了很多声音——
“小希,去了淮市,要乖乖听大伯和大伯母的话,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希,这是你三哥,青城。”
“沈希,你能不能别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自己不知道回家的路吗?”
“沈希,我那天晚上是亲了你,我就是头脑发热,喝多了,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沈希,我他妈就是喜欢你,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小希,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谁也不能再阻止我们在一起…”
“小希,你跟青城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如果真的爱他,也该为他想想!”
“小希,我爱你——”

翻转的车子里,原本已经几乎失去知觉的佳期,却生生地被这些声音和画面冲击得猛然清醒过来!
她陷在车子里,睁着眼睛,有温热血红的液体滴在眼睛上,视线变成红色,她却仿佛看见了更多——
她看见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而她跪坐在旁边的草地上,陪Sunny开心地完成一团;
她看见他出现在花房的门口,在她侧身准备走出去的时候,猛然低下头来吻了她;
她看见他狠狠将书包往地下一扔,挥着拳头就冲容泽隽砸了过去;
她看见他拥着她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一同倒数迎接新年,欣赏漫天烟火;
她看见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那条香樟树遮天蔽日的街道上;
她看见大雨中,他脸色苍白,失落而又绝望地紧紧拉着她的手…
佳期忽然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却又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她弄丢了十九年的记忆,她弄丢了他,她还弄丢了自己——
她伸出手来,努力地摸索到安全带,从自己从安全带里解脱了出来,而后,她努力地推着已经完全变形的车门,想要从车子里逃出去。
四周已经有人开始围了上来,有人在帮她弄车门,有人在问她有没有事,有人在商量要不要先将车子翻过来,佳期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不停地努力,努力想要将自己从这辆变形的车子里弄出去。
终于,那变形的门被人强行打开,佳期一下子从翻转的车中跌落,摔到了地上。
她头上流了血,手上,腿上也都有血迹,脸上身上擦伤无数,周围人声嘈杂,有人在叫人散开,有人在指挥交通,有人在大声地打电话…
“肇事司机在这里,不要让他跑了!”
“我不会跑!我不会跑的!我会对这位小姐负责!我会送她去医院!”
有人伸出手来准备将佳期翻转过来,原本趴在那里的佳期却忽然艰难地爬了起来。
“求求你…”她满手血迹,伸出手来随意抓住了面前的一个人,“求求你送我去教堂…”
她抓住的那个人正好就是肇事司机,那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姐,你受了很重的伤,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要…”佳期摇了摇头,努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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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去医院,如果去了医院,就来不及了…
她转了方向,伸出手来抓住另一个热心司机,尽管血已经滴入她眼睛,她根本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是什么样子,“求求你,求求你送我去教堂…”
“小姐,你受了很重的伤,你必须去医院!”
“是啊,这个时候你还去什么教堂啊!必须去医院啊!”
佳期再度松开手,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抓住另一个人,“求求你,送我去教堂,求求你…”
“她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要不先送她去教堂,再去医院?”
“不行!”肇事司机却立刻否决,“她伤得这么重,除了医院哪里都不能去!”
“求求你…”佳期却已经又抓住了第四个人。
“你要去教堂干什么呀?你省口气,耐心等着救护车来吧!”其中一个热心司机说道。
周围立刻一片附和的声音。
佳期仿佛察觉到这里不会有人帮助自己,她收回了手来,艰难地喘息过后,她竟挣扎着想要起身来。
“你不要动!”那个肇事司机却连忙按住了佳期,“你正在流血,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要动了!”
“放开…”佳期有些艰难地开口,察觉到他依旧将自己按得无法动弹,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猛然间喝了一声,“放开!”
那肇事司机竟然真的被她喝得一僵,手上不自觉一松。
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下,佳期竟艰难地站起身来,歪歪倒倒地向前走去。
视线一片模糊,可是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坚持要去!
其中一名司机终于看不下去,转头走到旁边,坐进自己的车,猛地驶上前来,对佳期吼了一声:“上车!我送你去教堂!”
人群一下子就***动起来,有人附和,大多数却都是反对的声音,人群议论纷纷,那个肇事司机反应尤其大,一把抓住了佳期的右手,“不行!你不可以带走她!她要在这里等救护车!”
“我要去教堂,我要去教堂!”佳期喃喃地说了两句之后,发现自己没办法挣脱那只手,便猛地弯下腰来,重重咬在了那个人的手上!
腰腹间一阵剧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可也因为如此,她咬那个司机的力气极大,那司机哀嚎一声,终于放开了手。
佳期终于坐进了那个热心司机的车里,往教堂驶去。
人群中,有人转到街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道:“叶先生,人没拦住,她受了伤,却还是执意要去教堂,有人送了她过去…”
那载着佳期的司机一时心软脑热,心头到底也有顾忌,一路开车一路喃喃:“你都伤成这样了,干嘛还非去教堂不可啊!你千万要撑住,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摊上大事了!”
“我没事…”佳期身体剧痛,脸色已经煞白,却依旧强撑着,艰难开口,“谢谢你,谢谢你…”
那司机一路将车开得飞快,终于在十一点四十分赶到了教堂。
车子一停下,佳期就用力推开了车门,试图自己下车,可是她的脚刚刚沾地,整个人就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那司机连忙上前来扶她,佳期伸出手来,擦了一把自己被鲜血染红的眼睛,视线终于清楚了一些,她看见教堂闭合的大门,在那个司机的搀扶下,艰难往前走去。
神圣而庄严的教堂内,新郎携了新娘的手比肩而立,一个丰神英朗,一个倾城美貌。
那原是一场应该由世人见证并祝福的婚礼,如今却在这个教堂内,仅在双方家人的见证之下低调举行,而美丽的新娘子依旧满面温柔幸福,总是含情脉脉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哪怕他眸色沉沉,仿若心不在焉。
赵怀曼的手本在他手心,这会儿却悄无声息地反手握住他,抬眸望向他。
沈青城果然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眼前的男人眼波却依旧是静止不动的。
直至身后传来沉重的教堂门被推开的声音,赵怀曼清楚地看见沈青城的眼睫颤了颤,那原本静止不动的眼波,瞬间仿若有石子投入的千年古潭,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荡开来。
赵怀曼的身体一点点地僵住,而沈
青城则近乎亟不可待地转头看向了教堂门口。
这一眼,他却看到了让他此生都无法忘记,近乎魂飞魄散的画面!
她逆着光,五官神情都隐在暗处,微微佝偻着身子,全无平日里的任何一分姿态,可是他却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终于来了,可是却是被人搀扶而来,并且…满身鲜血!
佳期看见了他,她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他,还看见了他身边站着的新娘,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晚了,她霎时间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前冲,却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沈青城霎时变了脸色,猛地丢开赵怀曼的手,几乎是冲过去,一下子将倒在地上的佳期抱在了怀中。他低头看着她,额头的青筋瞬间全部都暴起,“温佳期!”
佳期艰难地睁开眼睛来,看着他,笑了,却又哭了。
教堂中,被丢开手的赵怀曼,赵怀曼父母,以及沈家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脸色皆是大变。
眼泪一点点地冲刷掉眼眶中的血渍,佳期艰难地抬起右手,缓缓抚上了沈青城的脸,“青城哥哥…”
沈青城面容蓦地一凝,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竟做不出别的反应来。
“青城哥哥…”她声音很低,很慢,“你不可以娶别人…你说过,这辈子只会娶我一个人,你这辈子,只会娶…沈希…一个人…”
沈青城的身体竟用力到发抖,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看了很久,才终于缓缓低喃出口:“小希…”
她听见这声呼唤,眼泪缓缓滑落,嘴角却克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她很想对他笑,很想对着他大笑,可是张开嘴的瞬间,却有一口血克制不住地从喉头喷了出来!
“小希!”沈青城蓦地大骇,紧抱着她,脸上瞬间一丝血色也无!
“青城哥哥…”佳期再度开了口,却已经是气若游丝,她紧紧靠着他,努力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艰难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