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爷的宠妃 作者:淡月新凉
正文 云氏孤女
在西越,人们都说,云家的女儿,生来便是要做皇妃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话流传,是因为云氏在西越,可谓是传奇。 
从祖上伴随高祖开国立下大功,到代代高官,再到如今的云氏第十五代传人云沛身居丞相高位,显贵自不必多说,而更令人叫绝的是,云氏人的容貌,个个艳绝,不论男女。 
仿佛上天将所有的庇佑都给予了云氏。 
青鸾在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方觉这句话有多可笑。 
到底,云氏还是生活在人间,位居人臣,有上天的庇佑又如何?只需身居高位的那人随手一指,云氏一门,上下三百多口,便如蝼蚁一般,旦夕之间便殒了性命。 
只有青鸾活了下来。 
她是云氏最小的女儿,排行第九,原本也受尽宠爱,如今,却成了孤女。 
“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青鸾坐起身,便见屏风处探出一张脸来,见她已醒,顿时喜笑颜开:“姑娘可算醒了,奴婢这便去给菀妃娘娘报喜!” 
青鸾刚刚才醒,脑中一片空白,也听不懂那宫娥口中的言语,只转头打量周围。 
竟是一间上好的女子绣房,宽敞明亮,所需之物一应俱全,竟比她从前的卧房还要精致几分。 
这究竟是何处? 
房门口突然传来人声,青鸾隔了床前的那架山水屏风望过去,模模糊糊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逐渐走近,绕过屏风,出现在了床前。 
但见她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云鬓珠钗摇曳,模样生得绝美,然而眉目之间却净是温婉怜惜,静静看着青鸾。 
“你是谁?”青鸾竭力保持镇静,然而双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了被角,睁得大大的水眸之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安。 
到底年纪小,又遭逢这样大的变故,心底仍旧有着深深的恐惧。 
那年轻妇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戚,缓缓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握住青鸾之后,却温和笑了起来:“我是你娘亲的金兰姐妹,你可唤我一声菀姨。” 
“菀…姨?”青鸾艰难的重复了一遍,心头疑虑重重。 
妇人点头:“从今以后,你就呆在菀姨身边,让菀姨来照顾你。” 
正说话间,先前那宫娥拖了药碗走近,低低回了一句:“娘娘,药已经熬好了,快让姑娘趁热喝了吧。” 
仿佛晴空一个霹雳,青鸾脑中“嗡”的一声,脱口而出:“你是妃子?” 
“青鸾,你且听我说…”菀妃仿佛并不讶异她这样的反应,又伸手握住她,仿佛是要解释。 
“别碰我!”青鸾用力挣开她,将自己缩到床脚,清澈的眼眸之中写满了惶惶与憎恨,紧蹙小小的眉,与菀妃对视着。 
菀妃不由得苦笑起来:“我知你心头想什么,你若认定菀姨是坏人,菀姨也不会怪你。只是我受你父母之托照顾你,你也总该想想父母遗训。如今…云家可只剩你一人了。”
正文 刺猬姑娘
“如今…云家可只剩你一人了。” 
这几个月以来,青鸾脑中反反复复回响着这一句,大多时候都呆呆的,也有几次忍不住大哭,每每此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都是菀妃,是以三个月后,青鸾终于开口唤了她第一声“菀姨”。 
在宫中的生活,对青鸾来说是别无二致的,只因她的走动范围只限于菀妃所居的惠安宫,仿佛从前丞相府的大院,而且来往惠安宫的人极少,平日里除了在菀妃身前服侍的几个宫娥并内侍,几乎见不着旁人,因此对青鸾来说,并没有身处宫中的感觉。 
而青鸾也依稀懂得,菀妃似乎并不受宠,因为她在这里几个月,一次都未见当今皇上来过。 
“菀姨。”她心头藏不住话,终于找了一日开口问菀妃,“为什么我能活下来?” 
彼时,菀妃正细细指点她的绣工,闻言一怔,许久却只是轻抚青鸾的头:“许是,上苍有好生之德吧。” 
好生之德?可是偌大的云氏家族,为何偏偏留下的是不起眼的她? 
她是云家最小的子女,年不过十三,而且众位兄弟姐妹中,最大的异数,就是她。 
只因她生得极其普通,模样只勉强算得上清秀,连众位哥哥姐姐的一分也及不上,也因此,几度被怀疑究竟是不是云家人。然而父亲却罔顾外头闲言闲语,最疼最宠的就是她,家中哥哥姐姐也都待她极好,是以她虽生得不美,心头却从未有过半点卑怯。 
“那我又为何能进宫来?是因为你吗?”青鸾追问道,“因为你去求了皇帝,所以才将我带进宫来,是不是?既如此,也是你求皇帝饶过我性命的?你若能求得皇帝让我不死,为何不能求他放过我爹娘,放过我哥哥姐姐?” 
“青鸾。”菀妃低低唤了她一声,眉目之间,流露出些许无奈与哀凉。 
偏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男子清朗的笑声,依稀还带了一丝嘲意:“好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青鸾闻言一怔,身子不自觉便绷紧了。深宫之中男子的声音,莫不是…皇帝? 
菀妃见她猛然捉紧了自己的手,知她心头想什么,安抚的笑笑,随后抬头看向门外:“老三,你要进来便进来,莫要躲在外头装神弄鬼,吓坏了青鸾。” 
门口随即出现一个人影,男子一袭天青锦袍,长身玉立,缓步而入,容颜精致若仙,嘴角笑意若有似无:“娘娘莫非觉得儿臣说错话了?你好意救了这丫头,她却得寸进尺,言语之间竟还有指责之意,实在是…大逆不道!” 
青鸾咬了下唇,瞪大眼睛看着他,神情之中满是敌意。 
男子再度笑出声来:“我只道娘娘拣了个小姑娘回宫,今日方才知,原来是只小刺猬。” 
“老三!”菀妃语气之中终于带了一丝怨责,示意他住口。 
青鸾却已经站起身来,扔下手头未绣好的手帕,拂袖而去。 
“可知我费了多大力气将她哄好,你作甚这样招她?”菀妃拿手在他头上一点,恼道,“还是离宫几月,在外头心都玩得野了,将宫中规矩都抛到脑后了?” 
“娘娘,儿臣这是在帮您呐。”三皇子花无暇偏头笑起来,“您若一辈子像这样将她捧在手心上,她迟早还是要死的,当初拼命保住她,也不过是白费心机。”
正文 如玉非公子
青鸾第二日问了服侍自己的宫娥若欢,方知那男子竟是三皇子,名唤无暇。当朝皇子共有十余位,这位三皇子母亲殁得早,外祖父亦家道中落,因此并不见得受宠。然而这位三皇子却偏偏与同样不受宠的菀妃交好,形同母子一般,时时过来探望。 
青鸾蹙着眉听了,也不作他想,低了头继续研究手头的琴谱。 
菀妃虽说只是她娘亲多年未有联系的金兰姐妹,然而待青鸾却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好,教导方式亦与别的贵族女子无甚差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种种皆需涉猎,只因青鸾现如今还未能适应宫廷生活,因此并不送她去旁处,而是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青鸾从前对这些东西从未上过心,如今学起来也只觉得艰难,断断续续的弹完一首曲子,却见旁边的若欢早已捂住了耳朵,不忍听。 
“很难听吗?”青鸾开口问,而若欢却极其诚实的点了点头,青鸾顿觉无力,悻悻扔掉了琴谱,靠在琴桌上唉声叹气。 
“岂止是难听,简直不堪入耳,折磨死人也!” 
花厅门口突然传来男子低笑带嘲的声音,青鸾猛地抬头,花无暇正站在门口邪笑看着自己。 
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缎长衫,黑发高高束起,身上并未有多余环佩吊饰,有些随意,长身玉立的模样倒显得公子如玉起来,只是配上那脸上的神情,青鸾却只觉得不伦不类,平白玷污了一身好颜色。 
若欢见他到来,忙的行了礼,随后跨出厅门去传茶。青鸾却依旧只是坐在琴桌后,低下头后便不再看他,只间或用手指一根根的拨弄过琴弦,百无聊赖的模样。 
“这样一把绝世古琴,可是有灵性的,再被你这样玩/弄下去,它怕是该哭了。”花无暇自顾自坐下,片刻之后,挑眉开了口。 
青鸾极其不明显的撇了撇嘴:“反正哭得不是你——” 
话音未落,只听“铮”的一声,青鸾尚未回神,脸上忽然一阵刺痛,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竟痛得眼泪都涌了上来,定睛一看,竟是琴弦突然断裂! 
顾不得眼泪还在眶中打转,青鸾猛地站起身来:“是你弄断琴弦的?” 
花无暇淡淡瞥了一眼她脸上被琴弦割出的血痕,笑着摊了摊手:“我几时动过?是你自己说的,反正哭的不是我,与我何干?” 
青鸾捂着火/辣辣泛疼的脸站在那里,到底年纪小,只觉得丢人,又疼,眼泪终于还是落下,转头背着他低低的哭起来。 
半晌过后,身后方有衣料窸窣之声传来,那人站在她身后,绢子却递到她眼前,声音依旧带着玩味:“还哭?本就生得不好看,若然再花了脸,以后只怕是嫁不出了。”
正文 如玉非公子(二)
青鸾闻言愈发羞恼起来,回身拍下他的手:“不需你管!” 
这一下,脸颊上的泪水竟浸入了伤口,顿觉刺骨之疼,青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捂脸蹲到了地上。 
花无暇随她蹲了下来,笑了一声,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何以你这般抵触我?” 
“你是皇帝的儿子,皇帝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人!”青鸾一时不防,将菀妃教导过的谨言慎行四字全然抛到脑后。 
“唔。”他淡淡应了一声,竟然不恼,只是微微扬起眉来,“那你可知,为何你口中的这些坏人,却要比你认为的好人活得久,过得好呢?” 
青鸾怔住,抬起眼眸望向他,湿漉漉的睫毛有些凌乱的覆在眼睑上,眸子通透清澈,虽已历经大变,却分明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女娃。 
“努力让自己做一个恶人。”花无暇抬起手来,将丝绢覆上青鸾的眼眸,挡住她的视线后,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只要你坏得过他们,狠得过他们,那时死的,就不会再是你的亲人。” 
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若欢捧茶进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青鸾脸上的血痕,一声惊呼之后,忙的将青鸾拉到了菀妃殿中。 
菀妃一面心疼的给青鸾脸上敷药,一面担心会不会留下疤痕,却忽听得花无暇在一旁低笑出声,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青鸾此时还想着花无暇先前的话,只觉得似懂非懂,一片迷茫之中,抬头去看他,却只见他温和浅浅的笑着,眸中虽有嘲意,然而却并无恶意。再想起他先前与自己说话的内容与语气,心中忽然莫名一噤,背上一寒,已经微觉害怕起来,忍不住往菀妃怀中靠了靠。 
菀妃自是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花无暇使坏,怒道:“老三,看你把青鸾吓成什么样子?你若再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仔细我不饶你!” 
“是是是。”花无暇忙笑着答应道,“娘娘教训得是,儿臣再不敢了。” 
菀妃这才又低下头来,轻声问青鸾:“可还觉得痛?” 
那药膏敷在脸上,凉凉的,倒不觉痛。青鸾摇了摇头,靠在她的肩头,又忍不住看向花无暇。 
这男子,生得这般俊美模样,成日温文带笑,真的就只是如此吗? 
花无暇低眉啖了口茶,再抬眸,便只见青鸾怔怔盯着自己瞧,墨玉般的眼眸一转,道:“待你脸上伤好了,我带你去御花园中转转如何?成日困在这小小的惠安宫内,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菀妃一听,唯恐青鸾受惊,正欲喝止,却忽觉青鸾头动了动,随后竟听她轻声答道:“好。” 
花无暇仍旧只是微笑。
正文 当时年少
菀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青鸾竟会答应花无暇的邀约,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临出门前很是一番叮嘱,方才让若欢带了青鸾前去御花园。 
御花园繁花似锦,山石钟灵,花草毓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青鸾长久未见这样的热闹,一时竟有些失神。 
前方蓦地传来一阵嬉笑吵闹之声,青鸾抬头看时,却见那一块空地之上,约有五六个妙龄宫娥,皆身着五彩澜衣,美不胜收。而几人当中,却正有一年约十五六的华服少年,此刻正蒙着眼,与几个女子玩闹。 
若欢回转头来,对青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打算拉着青鸾悄悄经过这一段。 
青鸾心中好奇,经过时忍不住上下打量那少年,不想那少年竟仿佛听到了什么一般,竟直直的往她们这边而来! 
若欢一慌,忙的加快脚步,然而那少年虽蒙着眼,却比她更快,只是眨眼之间,竟然已经捉到了青鸾的手,随后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抱住,扬声大笑:“可算是捉到了!让我猜猜是谁——” 
青鸾万不料他竟对自己做出这种轻薄之举,见他竟还要俯身靠近自己,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扯下他眼睛上蒙着的丝绢,没好气道:“你捉错人了!” 
那少年一双眼睛璨若星辰,却在看见青鸾之后一怔,随后忙不迭将她松开,往后跳了两步,神情之中竟然浮现出一丝懊恼:“哪来的丑丫头,我还当是美人在怀,真是晦气!” 
青鸾咬咬唇,刚欲开口,若欢却连忙挡在了她身前,对那少年躬身道:“奴婢见过五皇子。回五皇子的话,云姑娘是菀妃娘娘请的客人,现在正住在惠安宫中。” 
那少年听了,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袖口,嘲道:“哦,原来她就是那云家仅剩的一个女儿。不是说云家的人都生得绝色吗,怎么她却是这样一副模样?啧,可见传言都是假的。” 
又是皇子!青鸾那口不择言的性子几乎又要冲上来,可若欢却在底下偷偷拉她的袖口,青鸾猛地记起菀妃的叮嘱,瞪着眼眸看了那五皇子许久,终于没有说什么。 
那五皇子见她这副模样却来了兴致,往青鸾的方向走了两步,微微抬起下巴,桀骜的看向青鸾。少年身姿挺拔,青鸾却身量未足,如此一来,便觉他仿佛是在用鼻孔瞧自己。 
青鸾顿觉受辱,后退了两步,撞上一块大石,咬牙将心一横,转身攀上大石,叉腰站起身来,倒比那少年还高了几分,仍旧是瞪着他。 
五皇子显然未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只觉啼笑皆非。 
若欢吓坏了:“姑娘您快下来,不可对五皇子不敬。”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敬重。”青鸾终于尽数忘记菀妃的叮嘱,恼上心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五皇子登时又气又好笑:“好,好一个罪臣之女,长得不怎样,脾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说完,他将衣衫下摆一捞,轻轻松松跃上大石,将下巴一挑,随后竟对着青鸾做了个鬼脸,“来呀,你爬到那边的假山上去怎么样?”
正文 当时年少(二)
大石靠着的就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假山,青鸾心中负气,听他此言,转身挽起袖子,竟当真要去攀那假山。 
下方若欢大骇:“姑娘,您可别胡来,若是弄伤了自己,您让奴婢如何向菀妃娘娘交代?” 
青鸾已经抬起的脚顿时僵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正在犹豫间,听那五皇子又道:“怎么?脾气不是挺大的吗?说得出却做不到?” 
“五弟!”原处却蓦地传来一个青鸾熟悉的声音,“只是一个小姑娘,五弟何必这般苦苦相逼?” 
五皇子转身看向花无暇,一丝气恼浮上脸来:“三哥,你可是我三哥,怎能帮着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丫头说话?” 
青鸾将五皇子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眼见着花无暇微笑走近,眼眸一转,重重一跺脚,银牙轻咬:“三哥,你快些来,看这人怎样欺我!” 
此言一出,不但身边的五皇子大惊失色,向来波澜不惊的花无暇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菀妃曾经试图让青鸾唤花无暇为三哥,奈何那时青鸾誓死不肯,只认定他是坏人,不料今日却这样直截了当的唤出来,连自己也惊讶。 
只须臾,花无暇眼中已经又是满满的笑意,上前伸出手,对青鸾道:“下来吧。” 
青鸾将一只手交到他手中,另一手搭上他的肩,花无暇左手将她轻轻一揽,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抱下大石,放在地上。 
青鸾低头扯了扯皱巴巴的裙子,方才低低说了声:“多谢三哥。” 
花无暇只淡淡一笑:“走吧,我送你回菀妃娘娘处。”随后又抬眸看向仍旧站在大石上的五皇子,“五弟,你也快些下来罢,这个时辰,你似乎不该在这里玩闹。” 
五皇子哼笑了一声:“李时域那老头子又啰嗦有死板,我懒去听他瞎扯。倒不如多与这丫头玩玩,还有趣一些!”他说完,挑起眼角,将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抛向青鸾。 
青鸾回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不多时花无暇便追上了她的步伐,只是却不紧不慢的落在后头,待到人烟稀少处,青鸾终于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眼眸之中已经又满是警备。 
花无暇笑道:“哟,怎么又变成小刺猬了?先前那唤我三哥的乖丫头哪儿去了?” 
“我那时是情迫无奈!”青鸾小小的脸仍旧紧绷着。 
“还是…怕我将那事告诉菀妃娘娘?”花无暇悠悠然,直戳要害。 
菀妃待青鸾如亲生女儿,时日一久,青鸾亦待她如生母,亦亲亦爱,亦敬亦畏,做错了事,也怕受到责备。 
青鸾脸色一紧,随后想起什么,却又放松下来,哼笑一声:“你若是告诉菀姨,我便将这个交给她!”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到花无暇眼前。
正文 风起
花无暇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眼里笑意加深:“何意?” 
青鸾将那根琴弦一点点捋开,分出弦断的那部分,递到他眼下的位置:“你别想不认,这根弦分明是被人刻意切断,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这么做。” 
“嗯。”花无暇点了点头,竟还是微笑若许,“这回倒是聪明了。只是,你觉得用这样一根东西就能威胁我?” 
青鸾一怔,顿了片刻,又道:“你在菀姨面前装得那样完美得体,到头来却是这样心思险恶的人,若是被菀姨知道,你那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必定不能如愿!” 
这场谈话看来还得有一段时间,花无暇低低一笑,瞥见前方一座凉亭,便信步走进去坐下。青鸾随后走进去,方听他又道:“你性子虽直,却也不算很笨。依你看,我从能你那个一不受宠二不争宠的菀姨那里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青鸾别过头,“可是你既然骗菀姨,就必定没存什么好心!” 
花无暇静静地听她说完,微微曲起食指,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的一下一下的轻叩着,因含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眸愈发像一泓潭水,深不可测。 
他这副模样看得青鸾胆战心惊,终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菀姨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狠心骗她?” 
花无暇微微偏过头,避开青鸾的视线,声音竟蓦地有些低沉,仿佛还夹杂着叹息:“想…有个母亲,可让我承欢膝下。这样的‘骗’,也是不行的么?” 
青鸾心头一堵,怔住了。 
彼时,正有风从凉亭外灌入,吹得眼前男子衣衫浮动,广袖翩翩。青鸾看不清他的眉目神情,却只觉得他坐在那里的身影哀凉至极,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忍不住悲从中来,须臾之间便红了眼眶。 
花无暇也不再说话。 
两人一坐一站,一个支颐看着亭外,一个俯首看着自己脚尖。 
青鸾默默难过了许久,终于收拾心情,又道:“你怕我分薄了她对你的爱,所以用这琴弦伤我?” 
花无暇背对着她,闻言,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奇异光彩,嘴角淡淡勾起:“不是。” 
青鸾大惊:“那是为何?” 
花无暇缓缓站起来,转身走向她,随后,竟缓缓伸出手,捏住青鸾下颚,迫她抬头,含着暧昧的笑望进她眼眸深处:“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隐藏倾世之貌,却不想,你竟果真生得此番容貌,我心头,实在是有些失望的。” 
青鸾先惊,后怒,终于恼恨的一把推开他,跑出了凉亭。 
花无暇一手支在石桌上,看她跑远的背影,竟笑出声来。
正文 失宠仙妃
青鸾一直走到惠安宫门前,方才想起什么,转身看向一言不发跟着自己的若欢:“若欢姐,今日发生的事情,你可别告诉菀姨。” 
若欢脸色仍旧有些不好看,片刻之后方才讪讪道:“这话原本不该奴婢来说,可…姑娘,那五皇子可是个真正的混世魔王,因他母亲贤妃娘娘甚是得宠,因此在宫中几乎无人敢惹他。姑娘今日实在是太莽撞了,若是被他盯上,以后可有你苦头吃!” 
青鸾捏着自己的手指,低头不语。 
若欢到底长几岁,见她那模样,心下也不忍:“好了好了,我不与娘娘说便是,只是以后,姑娘可要切记娘娘的吩咐——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