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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下子空旷下来,锦瑟怔怔的看着舞台上那三个顶着绿色妆容卖力舞动的舞姬,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是,她曾经研究过的绿面妆。
天为谁春(三十)
周围人失望的谩骂仍不绝于耳,然而不消片刻便已散去,因为先前还热潮涌动的人们已经火速散去,大堂之中登时只剩了寥寥几个人影,而二楼的数间雅阁之中,也有人起身离去。
锦瑟仍然怔怔的望着台上的舞姬,良久,忽而扯起嘴角笑了笑丫。
自此方才发觉自己从前的日子过得多荒唐,可是那种荒唐,却是她日夜梦寐都回不去的快乐时光。
大堂之中最后的几个人也都失望叹息而去,空荡荡的只余锦瑟一个,她索性就地而坐,近乎痴迷地望着台上飞扬舞动的三个舞姬。
一曲未罢,后堂之中,忽而有人拍掌而出。
锦瑟一下子从怔忪之中回过神来,凝神看去,却见一身着玄色锦服的男子,约三十上下的模样,仪表堂堂,俊秀非凡媲。
锦瑟只见他一面鼓掌一面朝自己走来,目光触及锦瑟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讶异。
“想不到一个小镇之上,懂得欣赏我这绿面妆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他迈着优雅的步调走过来,在锦瑟身前站定,又细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番,笑道,“只是,你这泪流满面的,是何意?”
锦瑟又是一怔,随即抚上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湿意,这才察觉到什么,忙的转过脸,低头道:“你这店中有风沙,迷人眼。”
那男子立刻朗声笑起来:“在下心目中,能迷人眼的,只有美人而已。楼上那位客官,你说是不是?”
楼上还有人?锦瑟胡乱抹着眼睛,抬头朝上面看去,这一看,眼中弥漫的湿意顿时都收住了。
二楼上,那双手撑着扶栏,正低头微微眯了眼瞧着她的,不是苏墨又是哪个?
锦瑟心头蓦地一顿,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唯有叫自己转身离去的意识是清晰的。
锦瑟转身抬脚欲走,身后那人却忽然一把拉住她,笑道:“美人因何急着离去?在下还想着请美人饮酒,畅谈一番呢!”
锦瑟顿时又惊又怒,只觉这人看起来这样仪表不凡,实际却是这样轻浮之人!她忙的挣开他,退开两步,冷声道:“公子请自重。”
那人挑眉一笑,道:“在下向来只知情难自禁,这自重,却是要禁情,实在辛苦的紧,那又何必?”
语罢,他伸出手来又要去拉锦瑟,锦瑟再度甩开手,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情难自禁是一回事,动手动脚,只怕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人却依旧只是朝着她笑,那笑在锦瑟看来,实在很是恬不知耻,眼见他还欲再接近自己,她忽然摸到旁边小几上摆着的一个花瓶,忙的拿了起来,朝着面前的男子:“别过来。”
明知苏墨就在上面,锦瑟却一点求助他的心思也没有,而苏墨似乎也没有帮她的心思,始终站在楼上,一动不动的看着。
眼前的男子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看向锦瑟手中的花瓶,笑道:“这可是前朝古物,值几千颗夜明珠的价呢!”
锦瑟心头一惊,手不由得将花瓶握得紧了,微微垂了眼半信半疑地打量。
男子再度扬声笑起来,这一回,却微微转身看向了后堂的位置:“梅老,你这小外孙女,倒的确有几分意思。”
锦瑟愈发错愕,抬头看时,竟看见外公不紧不慢的从里头走出,见到她的模样,呵呵一笑。
“外公?你怎的会在这里?”锦瑟微微拧起了眉。
不待梅月恒回答,那男子已经先行解释道:“在下与梅老一见如故,已结成忘年之交,故而邀请梅老在舍下住了两日。却不想梅老还有个这样有趣的外孙女。梅老,我看你这外孙女甚是欢喜,不错不错。”
锦瑟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才又看向梅月恒:“外公,你在后头看着他欺负我,竟也不管?”
梅月恒抚了抚长须,眸光状似不经意的掠过站在二楼的苏墨,道:“老夫本以为,有人会出手相救。况且,云起不过是在与你玩耍。”
锦瑟咬咬牙,再度将目光投向面前那人,那人却微微凑过脸来,微笑道:“看样子,你对钱财很紧张?”
锦瑟此时手中还握着那个花瓶,闻言忙的放下,冷冷道:“只是学不会暴殄天物。”
像这样名贵的花瓶,这人竟然就将它摆在人潮涌动的酒馆大堂之中,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锦瑟想着,忽然又转头看向大堂四周,却见周围摆了十余处瓷器,墙壁之上更是不吝字画,锦瑟细细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那幅画的落款,霎时惊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是前朝名士唐微山的化作,如今,早已是价值连城,即使有钱,也未必就能得到。
可是这个人,竟然将这样一幅宝贝就挂在这大堂之中?他究竟有多富?
眼见着锦瑟目瞪口呆,那人笑意愈发灿烂:“喜欢么?”
喜欢?此时她除了觉得惊心动魄,便再找不出别的心情了。
此时,苏墨缓缓自二楼走了下来,那男子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抱拳迎上去:“多谢公子欣赏在下的绿面妆。”
苏墨微微点头一笑:“别有韵味。”语罢,目光淡淡扫过锦瑟,锦瑟却没有看他,挽了梅月恒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难得公子喜欢。公子若不嫌弃,便在舍下暂住一宿,明日,在下还有别的美人妆呈现,希望到时候能与公子一同观赏。”
“哦?”苏墨微微挑了挑眉,又将目光投向锦瑟,“莫非,是半面妆?”
锦瑟却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偏了头,气呼呼的与梅月恒说着话。
眼前的男子蓦地大笑起来:“公子果然是知己!在下欲请公子饮酒,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陆公子赏脸相邀,在下又岂敢不从?”苏墨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淡淡一笑。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微讶,随后却再度扬声笑起来:“公子好眼力。”
“能将一间貌似普通的酒馆布置成宝库的,天下除了陆离陆三分,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苏墨目光缓缓落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幅画上,勾了勾唇角。
那一边,锦瑟终于抬起头来:“陆离?”
她本不是关心天下事的人,这天底下有多少名人名士,她可能一概不知,可是陆离,却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
长久以来,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天下财十分,三分尽归陆离,因此,此人又有一个别号,被称作陆三分。当朝的富人并不少,然而唯有陆离,仿佛神祇一般的存在,传言之中他得天下三分财,然而民间流传的传说之中,此人却仿佛占尽了天下财——曾经有十八个省的大富联合起来,要与陆离比富,结果,不过五日,便一败涂地。有好事者估算出十八省大富的财物加起来,也不过陆离之财的数十份之一,由此算下来,即便是全天下的大富联合,财产也不过陆离的十分之一。
因此近年来,民间又流传出,陆三分,其实应该改作陆九分,即天下财十分,陆离独得九分,其余天下人共享一分。
而能拥有这样惊天财富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言辞轻浮的浪荡公子?
锦瑟只觉得惊诧,求证似的看向梅月恒,梅月恒却只是微笑朝她点了点头。
陆离听见锦瑟唤自己,便转头走向了她,笑道:“美人,我表字云起,你可以这样唤我。”
这人真的是陆离!锦瑟抚住心口,深深吸了口气,堪堪站住。
见状,陆离又笑道:“美人,我看你对财物似是爱惜得紧,偏偏我又大手大脚使惯了,不如,美人你嫁了我,替我管家如何?”
闻言,锦瑟霎时沉下脸来,转头看着梅月恒,眼中怒火丛生。
梅月恒却只是呵呵一笑:“我看云起不错。”
锦瑟再度深深吸了口气,勉强一笑:“如何不错?”
陆离立刻举手对天:“在下尚未娶妻,并且今生,只打算娶一个妻子。”
“那又如何?”锦瑟冷笑道。
陆离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迷茫,看向梅月恒:“梅老,怎么你外孙女仍旧不知道?”
锦瑟一怔,转头看向梅月恒:“知道什么?”
梅月恒抚须一笑,众人身后,苏墨眸光微敛,也看了过来。
天为谁春(三十一)
“那依族,是一个珍视女儿家的民族。”梅月恒望着锦瑟,微笑道,“我们那依族的姑娘,是最尊贵的。”
锦瑟微微一怔。以女子为尊,在很遥远的古时候不是没有,可是在当今的天下,哪里不是以男子为尊丫?
“所以呢?”她低声问道。
“我们那依族的女儿,不需要像外族的人,两人,三人,甚至多人共侍一夫。在我们看来,忠贞是相互的。妻子对丈夫忠贞,丈夫亦必定要对妻子忠贞,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对女子的亵渎。”梅月恒眸光淡淡一扫,仍旧落回到锦瑟身上。
锦瑟再度怔住了。似这般的婚恋习俗,她闻所未闻,可是听起来,却又那样合情合理,甚至,让人心驰神往媲。
后方,苏墨淡淡流转的目光之中,亦微微流露出一丝诧异。
世上训诫女子忠贞的书籍典故比比皆是,然而,要求男子亦要付出同等忠贞,却是真的闻所未闻。
梅月恒看着锦瑟怔忡的模样,微笑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头:“你是我们那依族的女儿,所以,你的夫君,只能与你,唯独与你,相守一生。”
“夫…君?”锦瑟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美人,你要知道,在当今世上,大约没几个男子能接受这样的婚约束缚,偏偏,云起愿意。”陆离勾起魅惑的笑,将脸凑到锦瑟面前。
锦瑟看着他,片刻之后,终究是笑了出来:“你认为我配得上你?”
“美人是美人,云起自认为相貌也不差,如此登对,如何配不起?”
锦瑟仰头笑了一声,低下头来,忽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眨着眼睛道:“你不会愿意娶我的,除非你愿意家宅不宁,家财散尽。”
“美人言下之意,是说自己是个不祥人?”陆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样的借口虽差了些,到底还是为云起着想,云起心里,仍然欢喜得紧。”
锦瑟便笑不出了,只觉得这陆离年纪轻轻便能拥有惊天财富,大约就是这厚脸皮的功劳。
“还是,美人至今仍想着,那仲离驸马爷,宁王爷苏黎?”陆离挑挑眉,看着锦瑟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锦瑟霎时沉下脸来,再度转向梅月恒,怒目而视。
梅月恒摊了摊手,无奈的表示自己清白,锦瑟还来不及开口,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同时手往怀中探去,却已经找不见那支玉钗。
她心头蓦地一空,推开面前的陆离,就在大堂中四处找起来。
“美人丢了东西?”陆离笑意悠然的跟在她身后,几乎是亦步亦趋,兴味盎然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锦瑟懒得理他,找到苏墨脚边时,苏墨却只是低头看着她,一动不动。
锦瑟微微吸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他:“劳驾挪挪贵脚。”
苏墨眸色黑得如能溺人,眸光却是寒凉的。他淡淡看了锦瑟片刻,终究是挪开了几步。
还是没有。
锦瑟蹲在地上,默默思索起来。
陆离竟然随她蹲在地上,笑意款款的看着她。
待忆及自己在客栈时曾拿出过玉钗,往后便再没有印象之后,锦瑟倏地站起身来,拔脚便朝酒馆外跑去。
“美人!”陆离在后头唤了一声,抬脚便要追去。
“陆公子。”苏墨在身后唤住他,微笑道,“陆公子不是说,要请在下饮酒么?”
*
锦瑟匆匆回到客栈,先去后院找了一番,又在房中寻了几遍,皆不见玉钗的踪影,于是又到大堂去问小二和掌柜,几人也皆言没有见过。
锦瑟微微有些懊丧,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小二见她这副模样,忽然道:“说起来,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一位公子来找过姑娘。”
锦瑟猛地抬起头来:“什么公子?”
那小二便将早晨见到的那人形容了一番,锦瑟越听,手心便越是发凉。
苏墨来找过她?为何她却毫无察觉?那她的那支钗,会不会是落到了他手中?
锦瑟再回到陆离的酒馆时,已是傍晚时分。
大堂之中空无一人,她绕到后方,刚刚跨进后院,便一眼看见园中挂满琉璃灯盏,将园子照得比白昼还要明亮。而园子中央的凉亭中,苏墨正与陆离二人举杯对饮,似乎言谈甚欢。
正对着她的苏墨当先察觉到她的到来,只是抬眸一看,原本背对着的陆离也倏地转身,见到锦瑟,当即喜笑颜开:“美人可算回来了,这么小半日不见,可真教云起挂念。”
语罢,他起身迎向锦瑟,拉了锦瑟的袖口,一同来到亭中:“一去半日,美人定然饿了,尝尝云起准备的吃食。”
锦瑟果然依言坐下,抬眸看向苏墨。
苏墨饮了一杯酒,并没有看她,却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一勾,又为自己添了杯酒。
陆离一面殷勤为锦瑟布菜,一面道:“美人,你可要多吃些,我家中那些婆子都道女子要珠圆玉润方好生养,美人太瘦了些。”
锦瑟闻言,果然举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忽然又看向陆离,展演一笑:“瘦一些有何不好?反正我又没打算生养。”
陆离模样夸张的一惊,手中的筷子都掉了:“美人,云起可是家中九代单传,不能没有子嗣。”
“与我何干?”锦瑟收回视线,低头一笑,“反正我要嫁的人又不是你。”
“你你你!”陆离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指着锦瑟,作痛心疾首状,“你果然还想着那人。可你明知那人已经娶妻,你们根本再无可能!”
“我也是今日方晓得那依族竟有这样的婚俗传统。”锦瑟勾了勾唇角,轻轻笑起来,“原本是想等他有一日来娶我,如今虽眼看着是不能了,我却还是要等他的。即便不能相守,我也会等他。如此,既不违背我的心,亦不违背那依族的传统,两全其美。”
语罢,锦瑟视线淡淡扫过苏墨,只见他兀自饮酒,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陆离顿时疾呼大恸,捶胸顿足地奔回自己房间疗心伤去了。
锦瑟低了头默默地吃东西,苏墨又一连饮过三杯,才终于放下酒杯,看向锦瑟,嘴角淡淡一勾:“不就是为了一支玉钗么?说出这样口不对心的话来,你心里就不嫌难受。”
玉钗果然在他那里。锦瑟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口对不对心,是你说了算么?把玉钗还给我。”
苏墨仍旧笑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瞧你先前的模样,对钱财宝物好像异乎寻常的紧张,对这支玉钗这样着紧,是因为它很值钱?”
“对你来说不名一文。”锦瑟毫不回避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是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撒谎。”苏墨面容平静的吐出这两个字,寂然片刻之后,他忽然抬头看向她,伸出手来,用力将锦瑟揽进自己怀中,另一手扶住她的脸便要亲下去!
“苏墨!”锦瑟似乎一早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失态,竟丝毫也不慌乱,只是用力抵住他,冷声道,“你敢碰我一根汗毛!你对得住我姐姐吗?”
苏墨蓦地顿住,两人面容近在咫尺之间,他目光之中竟缓缓流露出前所未见的悲凉来。
锦瑟一怔,可是只是片刻,那丝悲凉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深不见底的深幽:“不能碰吗?那么曾经,南山下的小镇上,客栈里,王府里,我的卧房里,我还差碰你那一根汗毛?”
锦瑟望着他,片刻之后,忽而嗤笑了一声:“为什么到今时今日你还要提起那时候?我刺你那一刀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做戏,我是骗你的!我做的所有事,对你说的所有话,无一不是为了替姐姐报仇。其实我也想不通,像摄政王这样英敏睿智的人,实在不该到今时今日还放不开,更不该…愚蠢到认为那些是真的!”
苏墨仍旧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闻言,嘴角勾起一丝似嘲非嘲的笑意:“如若不真,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如今你既然全盘否认,那我唯有再求证一番,看看究竟是自己眼力出了问题,还是…你忘了一些不该忘的事!”
疏衾残梦(一)
陆离备下的客居奢侈浮华,高床软枕之前,绵密精美的水晶帘几乎隔断人的视线,挡住床榻上的一切。然而屋中所熏上好的沉水香,还是畅然无阻的飘了进去。
那沉水香与苏墨身上的气息悄然融入到一处,挥之不去的萦绕在锦瑟鼻端。她拼了命想躲开,那味道却死命往她鼻里钻,深入肺腑,仿佛非要触动一些什么丫。
她艰难屏住呼吸,制住她手脚的苏墨,居高临下的看了她片刻,忽然就伏低身子亲了下来。
炽热的亲吻沾染着凉薄的酒气侵袭而来,势之汹汹,几乎要将她湮没。
他仿佛是用尽了全力,亲吮啃咬,无一不将她逼至绝境,痛不欲生媲。
大痛之下,锦瑟忽然就挣脱了他的双手,手掌狠狠朝他脸上身上打去。
苏墨没想到会被她挣脱,终于松开她的唇,撑起身子,微喘着看向她。
锦瑟气息也不稳,加上青丝凌乱,唇际红肿,模样很是狼狈。饶是如此,却依然凝起冰凉的目光看他:“姐姐有知你这么对我,定然不会饶你!”
苏墨眼眸如夜色一般的深邃暗沉,闻言亦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嘴角却勾起笑意:“锦言若地下有知,就让她上来找我好了。我又有什么好害怕?”
锦瑟心中霎时大怒,再度扬起手来,重重一巴掌扇到苏墨脸上。
苏墨微微一顿,眼眸之中却逐渐起了波澜,似乎已经彻底被她激怒。
他扬手便扯下了床头用来系帷幔的绦带,再度制住锦瑟的双手,不过三两下的功夫,便已经将锦瑟双手缚于床头,再不得近他半分。
随后,他再度缓缓低身下来,唇贴上锦瑟的面颊,低声道:“是你逼我的。”
如果说先前,锦瑟还完全沉浸于悲愤恼恨之中,那么此时此刻,她才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苏墨的危险!
两人几乎面贴面,她别过头不想看他,却依然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手,缓缓拉开了她的束腰带。
锦瑟身子重重一抖:“苏墨,你不得好死!”
苏墨一双手毫不费力的解开她的外衫,闻言低笑一声:“你以为,我这一生,有哪时哪刻当得起一个‘好’字?既如此,又何必去在乎死时好不好?”
他再度低头含住她的唇,同时又将她的中衣亦拨开,在要除去之时,才发现锦瑟被缚的双手碍了事。于是索性大手一撕,将她外衫并中衣一并扯去,扔到地上。
锦瑟身上霎时间仅余了贴身小衣,雪白的肌肤大片大片暴/露于他眼底时,苏墨却忽然顿住了。
锦瑟死死咬住牙,紧闭双目地将头转开时,苏墨却盯着她的手臂,似乎是怔住了。
那纤细苍白的手臂之上,一粒鲜红的守宫砂,竟宛然如昨!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和苏黎亲密无间,他没有想到时至今日,那颗守宫砂,竟仍然还在!
锦瑟明知自己逃不过,只恨自己为何身为女儿身,在这种时候只能任人欺凌,却忽然感觉他温热的唇印上了她的手臂。
那里…她身子再度一僵。
苏墨的亲吻开始变得细致而温柔,只专注于那一处,仿佛那是他失落已久的宝贝,如今终于重新寻回。
这般的小心翼翼。
锦瑟悲愤绝望之余,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喉头发出轻微的抽噎。
苏墨的吻,便顺着她被缚的手臂下移,再度回到了她的脸上,吻着她破碎的泪眼和紧闭的唇齿。
他的声音很轻,和她那些几不可闻的呜咽融为一体:“锦瑟,我不会伤你…”
锦瑟听到这句话时,几乎以为他会放过自己,可是下一刻,他的手竟然就已经探进了她的小衣之中!
她倏地就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还未来得及滑落的泪水不断在眼眶之中打转,无辜清澈得教人心疼。
苏墨只看了她一眼,便侧身拣起了先前被他扔在床边的她的束腰带,蒙住了她的眼。
那和自己紧闭双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被人强制夺走视觉,其他的感官忽而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笔端萦绕的沉水香,耳中他微微紊乱的低喘与呼吸,以及,他手掌心薄茧带来的轻微刺痛…
连他再度吻下来,那阵凉薄的酒气亦变得厚重起来。
呼吸交缠,从前彼此最亲密也不过如此,可是此时此刻,这种亲密所带来的恐惧,无声地蔓延了锦瑟全身。
与此同时,他的手缓缓从小衣之中滑出,却并没有离开她的身子,轻抚而下,探入了另一处私密。
锦瑟无力挣脱,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就此死去,偏偏所有的感官还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