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可没这么温柔地为我拂过发上的松针…”老太太继续感叹。
“咳——”老爷爷咳嗽了两声,很认真的说:“可我不是摘了路边的野花,为你插在发上?”
“噗——”老太太听完就笑了,脸色也变的和登山服一般粉红,“你倒是会摘,摘了朵有毒的,害我在山上脸肿了好几天…”
吴晋书缩回手时,真真也睁开了眼睛,他们都听见了老人家的对话。
真真不敢转头去看吴晋书,只觉得脸颊一点点热起来,渐渐像火烧般滚烫。
“真真,我们继续走吗?”吴晋书低声问,声音里并没有不安。
“好。”真真从大青石上爬起来,垂着头往前冲。
从云谷寺到白鹅岭这条登山道究竟有多长?
很长很长。
所以,这条登山道给苏真真带来的回忆很多很多。
她望着吴晋书的背影,踩着吴晋书的脚印,跟着他,一步步登上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山顶。
“真真!”吴晋书忽然转身,只顾低头往上爬的真真就撞在他怀里。
鼻尖对着他衬衣前的第二颗纽扣。
真真似乎可以感觉到那纽扣正随着年青胸膛里的心脏在微微跳动着。
有一刹那,真真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近,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心跳。
下一个刹那,那心跳就远了。
吴晋书弯下腰,笑望着她的眼睛说:“真真,终于到山顶了。”
“已经到了?”
“是啊!”吴晋书话音未落,雨雾中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紧紧抱住了苏真真的腰。
“大姐!你好慢哦!我和曲哥哥都上来好半天了!”圆圆穿着小雨披,但额上的头发还是被细雨打湿了,微微卷曲着伏在脑门上,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眨着大眼睛的洋娃娃。
看着妹妹嘟着红红小嘴的脸蛋,真真突然打了个激灵。刚才上山那一路,好像一个梦啊…现在,她是不是完全从梦里清醒过来了呢?
*********
雨渐渐停了,山雾却越来越浓。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山谷里,将黄山所有绝妙的景致都掩藏了起来。
从始信峰下来,没有看到猴子观海的孩子们不免有些丧气。在往北海去的路上,所有人都祈祷这恼人的雾气快些散去。
到达北海时,像是听到大家的祈祷一般,雾气竟然真的散了些去。五指蜂和妙笔生花都若隐若现地露出些许轮廓。
圆圆闹着要曲凌把她抱起来看,真真捂着她的嘴不许她无理取闹,曲凌却是笑着牵过圆圆,也不管这是个多重的小胖子,硬是把她抱起来,让她高过众人黑色的头顶,往白雾缭绕的山谷里看那她也许根本看不懂的风景。
真真无奈地望着他俩叹了口气,对吴晋书说:“晋书哥,你同学脾气可真好!”
“哦?”吴晋书若有所思地望向曲凌说:“曲凌虽然是我好朋友,他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是吗?”真真惊奇道:“难道他今天心情特别好?”
吴晋书笑着摇头说:“我看,是你家圆圆太可爱了,曲凌这样的人,都不能抗拒她小小的魅力。”
“魅力?”苏真真没忍住,笑喷,“改天让曲凌看看她吃鸡腿时的魅力,没准还能被她迷倒,非她不娶呢!”
这次吴晋书也忍不住笑的厉害了起来,“真真,你真是会说笑话…”
“大姐!快看!笔!笔上开了一朵花儿!”圆圆笑弯的大眼睛里闪亮的光泽,以及曲凌转过头时露出的笑脸,都让真真闪了神。
她看见了,那朵开在笔尖上的花。
原来,松树也可以是一朵花。
很多年以后,真真回想起在北海平台上,妙笔生花从云雾中突然显身的这一刻,身上都会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世事难料。
*****
第二天,星星还在夏的夜空中闪烁,真真他们又踏上了去光明顶看日出的征途。
当班主任硬是把真真从床上拽起来时,真真一手搂着依然呼呼大睡的圆圆,一手揉着眼睛对她说:“黄老师,我可不可以不看日出,我只想睡觉。”
结果,她得到了黄老师很结实的一巴掌。
“现在不想睡觉了吧?”黄老师接着去拎下一个懒小孩,“一路打过来,打的我手都肿了,你们这些孩子,就不能自觉点嘛!”黄老师气咻咻地挥着手掌吼道。
真真不敢再啰嗦,乖乖拖着依然沉睡的圆圆去刷牙。
凌晨四点,山路上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勉强照出山路可行的影子。
没有光能照的看见也就罢了,真迎着光一看,真真背上吓出一身冷汗。
刚刚自己的落脚处,再往外十公分就是万丈悬崖。
“真真!”吴晋书和曲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她身边。
“真真,把圆圆交给我吧!”曲凌接过依然半睡半醒的圆圆,吴晋书则将真真护在了安全的里侧山道上。
路过飞来峰时,真真死活要绕过去看看那块红楼梦片头上的大石头。石头终于看到了,还摸了一下,脚却在下石阶时扭伤了。
真真忍着痛,硬是没告诉吴晋书。
好不容易熬着走到光明顶,真真觉得脚脖子一定已经肿的很厉害,又不敢把鞋子脱下来看,依然忍着疼死撑。
揪着吴晋书的衣袖,站在光明顶的危石上看到彩霞喷薄而出,红彤彤的太阳从山的另一端跃起时,真真流泪了。
“真美啊…”吴晋书感叹道,扭头看了看真真。“真真?你哭了?”
真真一边流眼泪一边点了点头说:“恩,我…我感动的。”
其实,她是因为脚扭伤了,硬撑不住,疼的哭了出来。
下山时,她再也装不下去,吴晋书也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劲,终于发现她那只肿的可以媲美猪蹄的伤脚。
坐在百里云梯的石阶上,吴晋书为她喷了药,又稍微按摩了一下。然后,吴晋书背起真真,一步一步,往百里云梯的顶端爬去。
真真伏在他温暖的背上一边哭一边说:“晋书哥,对不起…”
“没事,真真一点儿也不重。”吴晋书流着汗,喘着气说假话。
怎么可能不重呢?自己再苗条也有八十多斤。真真暗恨昨晚吃的太多,估计又要重两斤。
假话却很窝心。明知是假的,听到心里去,还渗着一点点的甜蜜。
终于爬过百里云梯,曲凌和圆圆正坐在路边的石台上吃黄瓜。
“大姐!你让人背你喔!你好懒!”圆圆张着小嘴叫道,脸上还沾着几粒黄瓜籽。
真真灰着脸说:“才不是,我脚扭到了。”
“啊?哪里哪里?”圆圆急忙跑到真真身边蹲下,“哪里扭到了?”
“这里啊!”
“哇!肿的和大萝卜一样粗了!”圆圆伸手轻轻摸了摸真真的伤处,“大姐,还痛吗?”
“恩。”真真点了点头。
“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真真摸着圆圆的头,“傻瓜…吹了还是痛的…”但看她那么认真地吹着,便说不下去了。
“还痛不痛?”圆圆仰头睁着晶亮的大眼睛问。
“不痛了。”真真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
因为真真扭了脚,不能去爬传说中的天都峰,只能坐缆车下山。
吴晋书和曲凌也都放弃了登天都峰,一个背着扭伤了脚的真真,一个背着说累的不想走路的圆圆,艰苦地往缆车站走去。
趴在曲凌瘦削的背上,苏圆圆用两条肉乎乎的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小脑袋对苏真真说:“大姐,还是有人背着好对不对?一点儿都不累,还很舒服哩!”
真真看见满头大汗的曲凌在圆圆说完话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于是,她没敢啃声。心想,也许吴晋书这会儿也和曲凌是一个表情吧。
上了缆车,曲凌和吴晋书两个都长出了口气。背着人在山路上行走,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真真心里很不过意,把原先私留着给圆圆吃的两块巧克力掏出来给他们补充体力。
圆圆虽然馋,但也晓得好坏,并不开口说想吃。曲凌和吴晋书都是有心人,两人分了一块巧克力,把另一块给了真真姐妹俩。
圆圆把甜甜的巧克力吃到嘴,心情立刻大好,开心地在缆车里唱歌。

消息一则

呃,上周四晚上,我心爱的小电挂掉了。
熬到夜里一点钟把系统重装了一遍,小电又活了过来。
太过兴奋,以为自己已经变电脑专家的我,还不晓得这只是临终前的回光反照。
到了星期日,我准备写文的时候,小电终于一命呜呼了…
泪…
米有小电的日子是地狱,生活暗无天日,也不能码子灌水,更对不起一直在坑里等文的筒子们!
今天把小电送去专家那里修理,希望帅哥专家是能起死回生的妙手神医,快快让我的小电复活!
阿门…

等待

从黄山归来后的一个星期,真真都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全身酸痛还在其次,关键是扭伤了的脚,医生说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躺在床上并没什么不好,除了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到大中午,坐在床上吃完午饭后还可以捂着头继续大睡。
这天她又睡到傍晚,昏昏沉沉的半坐起身,就听到客厅里有不太清晰的说话声。应该是有客人吧,多半是妈妈的同事。默默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关门声,确定客人已经离去,真真才大声叫道:“妈妈!我要喝水!”
真真妈端着水杯走进房间,看见女儿痴痴呆呆靠在床边上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也好起来活动活动了,天天懒在床上,和小猪有什么区别?”
“我脚疼嘛!”真真一边喝水一边为自己找借口。
“就算脚疼,也只是一只脚吧?你看看你自己,搞的像是半身瘫痪似的!没日没夜的昏睡,我都搞不懂你怎么能睡的着!”
真真挨了骂,撅着嘴不说话。
“刚才晋书给你送药膏来了,一会儿洗完澡好好敷上。”
真真正喝水,立时被呛了一口,“什…什么!刚才是晋书哥来的?”
“是啊,晋书这孩子,让人怎么看怎么爱。可惜考到北方的大学去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在那边!”
“妈,我是要能考上B大,估计您就不会这么说了,烧高香还来不及呢!”
“那倒也是,真真,你好好努力,争取考到晋书的大学去!到时候我和阿侨一起坐火车去看你们,那才叫一个有趣!”
真真撇了撇嘴说:“妈,不是我打击你,你女儿的水平,离B大还差的远呢!”
“瞧你这出息!才高一就给自己下定论啦?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想考哪个大学?”
“我…”真真欲言又止。
真真妈瞥了她一眼,拉着脸说:“你别跟我说你还没忘了那画画儿的梦啊!”
“妈…”真真低下头,“真的不行吗?”
“不行!”真真妈干脆地回答,“你就以B大和晋书为目标给我好好努力!晋书这么优秀,你不努力怎么追的上啊!”
“追上?”真真一头雾水,“我要追他作什么?”
真真妈自知失言,捂了嘴笑道:“追什么?追成绩呗!”
“成绩?”真真从床头拿起那本数学精编,看着封角上写的“吴晋书”三个字,小声说:“这辈子估计都没戏!”
“叽咕什么?今天晚上你自己洗澡,别指望我伺候你了啊!我看你那脚早就不肿了,你不会是为了懒床故意装病吧?”真真妈伸手捏了捏她的脚。
“唉约,痛啦!”真真忙把脚缩了回来,“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我也正怀疑呢!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懒东西!”
真真泪汪汪地说:“我要告诉我奶奶!!”
“告去!就会找你奶奶告状!我怕啊!”
“我要住奶奶家去!”
“去啊!就你这殘腿,你爬过去啊?”
“你!!!哼!!”
和妈妈拌嘴,真真从来就没赢过。
于是气咻咻地哼了一声,翻身躺回床上不再说话。
****
立了秋之后,暑假过的飞快。
真真用红色的蜡笔在日历上画圈。
还有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吴晋书就要走了。离开这座南方的城,去北方。
真真从没去过北方,她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在春天时桃红柳绿,草长莺飞。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有在雨季里渐渐黄了的梅子。
明晚她要和妈妈一起去晋书家,为他送行。妈妈让她准备一件礼物给晋书哥哥,她想了整天,却不知要送什么好。
晋书哥会想要什么呢?一只钢笔?一本书?
“真真,你想好送晋书什么礼物了吗?”真真妈走到她身边问。
“没有,好难啊!妈妈,你帮我想想吧!”
“傻瓜,你不会打电话问问晋书想要什么吗?”
“送礼物不是要惊喜才好嘛!问了多没意思!”
“俗话说投其所好,你知道晋书好什么吗?”
“不知道。”真真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从侧面去问啊,果然是个笨蛋!”真真妈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
“哦…”真真讷讷地点了头,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吴晋书。
她这边还在考虑,那边妈妈已经拨通了电话。
“阿侨啊,晋书在家吗?我家真真找他呢!”真真妈边说边拿眼睛瞟着真真,嘴角噙着笑,眉目之间满是春风。“真真!快来接电话!”
“妈!”毫无准备的真真气的直冲妈妈挤眼,无奈接过电话,心竟然紧张的呯呯跳。
“晋书哥,我是真真。”
“真真,你的脚全好了吗?不会再痛了吧?”
电话里吴晋书的声音更让人觉得温柔,真真听着脸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已经全好了,不痛了。”
“真真,我又帮你整理了不少参考书和笔记,明天晚上你正好可以过来拿。”
“嗯,谢谢…晋书哥,你马上要去北方上学,有没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
“…”吴晋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带走的东西,偏偏带不走。”
“哦?到底是什么呢?你告诉我好不好?”真真好奇地追问。
“比如说…真真…”
“啊——”真真紧紧握着听筒,张大了嘴巴。
电话另一端传来吴晋书的笑声,“我开玩笑,真真别被我吓倒。”
“晋书哥!!”真真有点恼又有点羞,她用手指绕着电话线说:“不许这么逗我玩!”
“好吧,其实我想带走江南的春天,怎么样?真真明白吗?这是带不走的。”
“江南的春天?”真真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若有所思。
那天,真真忙了整晚,为了可以将江南的春天给吴晋书带去北方。
真真所拥用的画具,只是一副二十四色的蜡笔。好在用这些色彩来描绘春天已经足够。
春天的面孔是各种明丽的色彩,春天的灵魂却是一种从内里发出的萌动生长的气息。
夏末的一个晚上,天际还挂着牛郎织女星,真真却在用她全部的思想和灵魂去描绘一幅春天的图画。有什么东西随着画笔也在她的灵魂中萌动着,悄悄的,如一颗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只要再得到一点点雨水和空气,她就会茁壮的成长起来。
江南的春色,凝在一张小小的图画里。
吴晋书从真真手中接过画时,眼中闪动着光芒,惊奇与喜悦的火花在他的眼神中迸射。
是个令人迷醉的夏夜,小院里种的薄荷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蛐蛐躲在院角里唱着美妙的歌。
真真与晋书并肩坐在院心,彼此之间弥漫着淡甜味的气息,谁也没有说话。
屋里传出长辈们的笑声,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这是为了送别晋书而举办的聚会,完全沉浸在大人们的欢乐里。
“真真,”吴晋书突然开口说了话。
“啊?”真真微转过脸。
“你…你要好好学习啊!”吴晋书滞了一下,终于还是口是心非。
“哦!”真真点了点头,“虽然不可能赶上你,但我还是会努力!”
“真真…”
“唔?”
吴晋书看着真真的侧脸,突然微笑,“真真,你还是小孩子呢!”
“嗯…我开学以后就十七岁,也不小了吧…”
“我是说心性,真真的心还留在童年。”
“我…我有吗?”真真有些伤心地撅起小嘴,“虽然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常常丢东西,但我确实是个大人了!”
“我只是说真真还像孩子一样单纯,并没有别的意思。”吴晋书安抚道:“长大很快的,想留在童年才是困难。”
“唉,我倒是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再没人管我!”真真托着腮,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叹息。
“会的,总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会长大。”吴晋书望着她仰起的小下巴微笑道:“我会等真真长大,就算还很漫长,但总有那么一天。”
真真有些不解地歪着头看他,“晋书哥,等我长大做什么呢?”
“长大你就知道了。”
“哦…”真真傻呼呼地答应着。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也是甜蜜。
等一朵花开,等一片云舒,等一阵风,等一场雨,等一个女孩长大。
*****
暑假的最后一天,真真与贺云聪在书店里不期而遇。
两个人同时要抽下书架上的一本书,手指相碰的瞬间,如触电般迅速缩回。
“苏真真?”贺云聪皱着眉头说。
“唔…”苏真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好。”
“你要买这本书吗?”
“恩!”真真点了点头,心想,你不会是也要买这本吧。
“我也要买。”
“啊?”真真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失望,“可是,只有一本了…”
“刚才是我先伸手碰到书的吧?”
“…没看清楚。”
“我看的很清楚。”
“你自己说的不算!”真真微微地恼怒了,贺云聪总是这么霸道。
“我手比你长,当然比你先碰到。”
“谬论!”
“你有什么真理尽管讲,我听着呢!”
“你!”真真气的几乎要喷火,“算了,我不要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一路上不断诅咒自己的坏运气,怎么会碰到贺云聪呢?真是老天不开眼。
她不知道,在她离去时,贺云聪看着她背影的表情。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十月是金色的季节,秋天的季节。
秋天的天空蓝的像宝石,秋天的风里永远带着稻谷甜美的芬芳,秋天的银杏大道灿烂的像童话,秋天虽然是一个即将逝去的开始,却也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真真就出生在美丽的秋天。
金子一般灿烂的季节,没有夏的炽热,也没有冬的严寒,他比春天更成熟,有人爱他,更胜于春。
真真总觉得,秋天是一本难以读懂的书。这个季节,有喜悦,有悲伤,有风起的浪花,也有霜落的残叶。秋,他究竟想表达些什么,究竟在感慨些什么,也许,只有秋自己才知道。
生日那天,真真特意去看学校北苑里的那颗大银杏。妈妈说,她在这里上学时,每年生日,都会去银杏树下祈愿,大银杏可以实现最诚心的那一个愿望。
“银杏树,如果你可以实现愿望,请你让我…”真真闭上眼睛站在银杏树下许愿。
“苏真真!”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诚心的祈祷。扭头看去,站在身后的竟然是已经分班的贺云聪。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真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学校,我是学生,难道只许你一个人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贺云聪忽然低下头,声音也沉了下去。
真真望着他,阳光从树影间洒落,星星点点落在他乌黑的发上,泛着金色的光泽,秋天的光泽。
“苏真真,这个给你。”贺云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手里还有一本书。
“咦?”真真奇怪地低头看去,竟是暑假那天在书店里他和她抢的书,拉伯雷的《巨人传》。“这…这本书…你要送给我吗?”
“恩。”贺云聪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真真困惑地眨着眼睛,“我…你又没欠我什么。”
贺云聪抬起头,扬了扬长眉道:“你到底要不要?”
“我…”真真犹疑着,终于还是伸出了手。“那我把钱给你好吗?”
“切!”贺云聪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你再说一次这话,我马上就把书给扔了!”
“别!”真真立刻把书抢到手中,“那就谢谢你了!这本书你看完了吗?如果没看完的话,你先看,看完再送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