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呼,我,我说你!”丁丁喘着气掐我道:“真该减减肥了!看起来只是圆润润,背到身上竟然这么沉!”

我撅着嘴躺在长椅上不说话,伸手反掐了她一把。

皖南的人家冬天里都备有火盆。所谓的火盆子就是在一个如木桶状的凳子下面放上一盆的炭火。木桶一半实,一半虚。人坐在虚面上就等于坐在炭盆子上,暖热滚烫。等烤的热透了,觉得烫的受不住,便转而坐到木桶的实面,炭火依然暖热,但隔了层木板,又温和了许多。

吃完晚饭,张老伯给我和丁丁一人升了一个火盆子,我俩捧着新沏的热茶,坐在火盆子上烤火。

门外的小院里花木早已落尽,夜雨中说不出的清冷。我坐在虚面的火盆子上,烤了一会觉得屁股烫的受不了,便又改坐到实面去。在实面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暖,还是坐到虚面。就这样一会坐实,又一会儿坐虚,丁丁看着我在边上折腾来折腾去,终于忍不住捉了我回房去睡觉。

我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其实在一些小事情上我却特别讲究。比如说,但凡出门,我必自带睡袋和枕头,若让我盖着宾馆的被子或是枕着别人家的枕头,我肯定一夜无眠。所以我的行李总比别人笨重许多。

铺床时丁丁就笑话我事儿多,待把睡袋放好,把火盆子拎到屋子拨旺,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忘带了最重要的枕头。

“啊——我的蔷薇花小枕头没带!”我哭丧着脸捶床,没有自己的枕头我肯定一夜睡不好,要是一天两天也就算了,这回要呆上一个星期,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就是你娇气!我就不信没你自己那个枕头还睡不了觉了?”丁丁嘴上虽然数落我,却还是帮我理了理床,将脱下的棉衣叠齐了铺在床头说:“我的棉衣还算软和,你将就着枕枕。这儿离家十万八千里,就算给你寄过来,那也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丁丁。。。。”我绕到丁丁身后,伸手揽着她的腰,“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你别嫁给大勇,嫁给我算了!”

“噗——”丁丁撑在床上笑了出来,“我倒是想嫁给你呢!可你得先变成了男人去!”

“哼,我才不要变成男人!男人都太复杂,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气咻咻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在睡袋上。

丁丁深看了两眼,低声问:“圆圆,有句话我也不知该不该问,但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我。。。我哪里不一样了?”我心虚地把脸扭到向窗的一面。

“还装,明明就有心事!”丁丁坐到我身边,伸出食指戳了我的脸道:“不想说?不想说就算啦!睡觉吧!”

“我。。。。”丁丁真说算了,我心里憋着的那些事儿却痒痒地开始往喉咙上爬,“丁丁,你怎么知道大勇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而不是为别的呢?”

“嘻嘻,终于肯说了?”丁丁搂着我笑道:“我以为怎么回事呢!原来你这家伙恋爱了啊!”

“讨厌!不许笑话我!”我脸上一片滚烫,怕是连脖子都红透了。

“我没笑话你啊!还以为你这只知道吃的家伙这辈子都不会开窍了呢!没想到竟然也懂情懂爱了!”丁丁嘴上说不笑话我,脸上却笑的牙都呲出来了。

“我正烦着呢!”我推了她一把,恼道:“你还是我好朋友吗?”

“好好!”丁丁强忍了笑,抓了我的手说:“说说,到底遇到什么爱情难题了?”
“我就问你,你怎么知道大勇是真心喜欢你?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嗯,其实这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啊!”丁丁摸着下巴做深沉状,“你说,大勇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我,那他又是图我什么呢?”

“比如你的家世,你可能为他带来的好处。”

丁丁听了这话,眼神突然严肃起来,她盯了我,缓缓道:“他若是这样的人,我早就把他蹬了。大勇他不是,我们恋爱时根本不知道互相家庭的情况。圆圆,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人?这个人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刚想开口把所有的事情道出,门却响了。

咚咚——

“谁啊?”

“丁老师,苏老师!是我!”

“是张老伯啊!”丁丁从床上跳下,走到门边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有人找苏老师!请苏老师出来一下!”

咦?有人找我?丁丁疑惑地回头看我,我一脸茫然地连连摇头。

“张老伯,你请那人在堂屋里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出来!”

“好。”张老伯脚步声渐远,我和丁丁满腹狐疑地重新穿上棉袄。

“圆圆,会不会是学生?”

“不知道啊!也许吧!咱们快出去看看!”

两人迅速收拾了一下,结伴走到前堂。

堂屋里亮着灯,远远看着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暖之气映着玻璃窗升起。

我走前,丁丁在我身后,走到屋前轻推开门,一个熟悉地侧影坐在火盆子旁,手里捧着张老伯的热茶,那缕若有若无的湿暖之气正是从这杯中逸出。

“曲。。。曲院长!”我和丁丁同时愕然地叫道。

曲凌微微转头,笑容映着橙色的火光,温暖柔和。

“想不到皖南,下了雨这样湿冷。”曲凌抿了口茶,指了指身边的火盆子说:“你们快进来坐,外面凉。”

我是惊讶,我惊讶曲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我至少心里模糊地知道他多半是为了我。

丁丁更惊讶,她惊讶地全无头绪,莫名其妙。学院里最忙的院长大人突然出现在这深山小村,对她来说,几乎等于看到河马用两条腿直立行走。

“还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

丁丁和我对望一眼,两人比肩在曲凌对面坐下。

我低着看着火盆子里忽明忽暗的炭火不语,丁丁憋了好一会儿终于问:“曲院长,你怎么突然到皖南来了?”

“呵呵,我关心自己学院里外出写生的学生和老师,实地慰问一下不行吗?”

“当然!当然!”丁丁讪讪地答着,显然并不相信这是真话。

我不知道曲凌到底想做什么,生怕他在丁丁面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正在担心,冷不丁曲凌开口道:“圆圆,我昨晚去你家,你妈说你走的匆忙,忘带了件重要的东西。”

“啊?——我——”我被他的话吓的张口结舌,院长大人,你知不知道丁丁还在啊?这话怎么能在她面前说出来?

“院长,你和圆圆家很熟吗?”丁丁果然瞪大了眼睛,不久前她刚知道苏院长是我三伯,但还不知道曲院长和我家关系也这么近。

曲凌微笑不答,只是取了个大包裹出来隔着火盆子递给我,“听说圆圆离了这个枕头就睡不着。”

“哗——”丁丁惊地几乎从小凳子上跳起来,“院。。。院长!你是专门给圆圆送枕头来的啊?”

我隔着火光望着那淡粉色的包裹,只觉得从脑门上嗡地蹿起一股热气,渐渐蔓延到脸上,颈脖,向下流动着,最后竟然连脚后跟都有了灼热的感觉。

丁丁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见我半晌不动,轻推了推我说:“圆圆,快把东西接过来啊!院长的手都快断了。”

恍然回神,我烧红着脸接过枕头,低声道:“谢谢。”

三人都沉默着,气氛微妙又有些许尴尬。
丁丁突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有些急促地说:“我刚想起来有个学生下午发烧,我得去看看,圆圆,你陪院长聊会儿。院长晚上也住张老伯家吧,我一会儿请张老伯安排一下房间。”

“好。”曲凌微笑着对丁丁点了点头。待她出了门,便起身走到僵硬成一团的我身边。

“圆圆,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了凉?”曲凌的手轻轻放在我肩上,我猛地一抖,僵了一下,却没有拂开他的手。

“我。。。我还好。”低头看火,心里五味杂陈,乱作一团。

“院长,你。。。你其实不必为了个枕头。。。”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你妈说你从小枕着这枕头睡惯了的,到哪里都要带着。是你出生时苏老太太为你做的蔷薇花枕。离了这枕头,你会整夜失眠,还会发恶梦。”曲凌在我身边坐下,手掌却一直按在我肩头。

“可是,这么远。。。。”我终于抬了头看他,曲凌漆黑的眸子里火光流动。

“如果没这个枕头,恐怕你这七天都睡不好。你睡不好,我又怎么能睡的好?”

“我。。。”我嘴角轻轻向下一撇,鼻子一酸,眼睛就有点红了。

“圆圆,这里离黄山很近了啊!”曲凌望向漆黑一团的窗外说。

“诶?”我用手背轻轻擦着眼角,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你要是能多记得一点当年的事就好了。”曲凌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的些失落,过了一会儿,又像是开解自己似的说:“你那时太小了,而我却正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青葱岁月。”

那年我多大?也有十一岁了吧。曲凌多大?十八?还是十九?

人生中最宝贵的青葱岁月。

他正少年,而我还年少。

我记不清曲凌少年时的脸,只记得他曾暖暖牵过我的手。

“我那时抱着你,是真的很喜欢你。只想这个被我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一直能在一起就好了。太可爱,太喜欢。莫名的喜欢,却是从心底里滋生出来的。”曲凌回看着我说:“我从来也没和人说过,也不能说。这种感觉对少年的我来说,只想埋在心里,做一段温暖又秘密的回忆。”

曲凌的脸在火光中也渐渐有了些红晕,极淡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脸,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快的几乎脱了控制。

“圆圆,我喜欢你,这喜欢是纯粹的。”曲凌的手慢慢从我肩上滑下,“感情和别的事情,我不会糊涂地混作一团。爱情,掺不得假。”

当他的手渐渐覆上我的手背时,我如触电般从凳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很。。。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休息。”

说完,我搂着枕头就冲了出去。一路上,只听见自己心脏不停狂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利用加班的空档码字~~
谢谢同学们一直的支持,只看着你们熟悉的名字我就感动滴泪汪汪~~
逐一抱过,谢谢!!
因为时间太紧,不能一一回复留言,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心里~
这两天会更的多一些,也许明天还会更~~

ˇ日照清溪明ˇ 
丁丁回来时我已拱进睡袋,面朝着墙的方向装作沉沉睡去。她也不多问,自熄了灯,也躺下休息。

冬雨下了一夜。

即使搂着蔷薇花枕,我依然一夜无眠。

心像是飘浮在无边的海洋中,浮浮沉沉,恍恍忽忽,不知边际。

烦恼中又觉得幸福,幸福却又觉得茫然。

利用这个人,不一定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人,却不一定不利用这个人。

我是不是该这样解释目前面对的一切?

如果曲凌他是真心喜欢我,我是不是可以忘记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

爱情的底限是什么?

我以为是真心。

彼此真心喜欢才是爱情开始的前提。

我知道,我喜欢曲凌。

曲凌说,他喜欢我。

就算他的喜欢是真心的,他也还是利用了我。

对于这利用,我很难不介怀。

可是反过来想,他本来就计划好要做的事,难道就因为喜欢上我而不做,而改变?况且,他这样做了,并没有给我带来利益上的损伤,相反,对我三伯来说,反而是因为与他合作得到了更好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坚定的想法,倘若是对我不利的事,曲凌他一定不会做!一定!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我。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信心,我心里忽然温暖激动起来。

其实从接过蔷薇花枕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了。

相信自己是当年在黄山顶上种在曲凌心里的芽,相信我俩之间的种种因由,其实都只是老天让我们寻到彼此的缘分。

曲凌为我,千山万水,只为我能一夜好眠。对他,我怎能不动心。

不想再自我折磨,如果这是命,我认了。

凌晨五点时听着沥沥雨声朦胧睡去,梦里心绪渐平。眼前皆是一路而来的青翠山水,渐渐有桃花飞舞,浮云掠动,我不知站在何处的山巅之上,搂着一人的颈脖,兴致勃勃地指着山谷大声说:“曲哥哥,看!妙笔生花!”

应是快乐温暖的梦境,却不知为何泪水漫漫溢出,沾湿了睫毛,落在淡粉色的蔷薇花枕上。

我终于记起来了,十二年前,在黄山之上,与曲凌之间的点滴。

那些记忆就如同被我折叠打包的旧时课本,静静放在记忆的角落之中。我记不得放在哪个角落,努力回想也不能找到。在某一天,因为一个梦境,我又找到了这些旧时课本。

逐一翻开,历历在目。

*****

醒来时雨已停了,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在对面床雪白的床单上。丁丁的床空着,我猛地从睡袋里坐起身来,一看表,已过八点。

完蛋了!和学生们约好七点半在村口的大樟树下集合的,丁丁这家伙,肯定是自己去了没叫我!

慌慌张张穿好衣服,拎着洗漱袋到洗澡间梳洗完毕,背上包我就往村口跑去。刚到大门口,就遇到了正往里走的曲凌。

“圆圆?这么急去哪儿?”

“学生们早上在村口集合中,丁丁没叫我!我迟到了!”

“别急,刚才我陪丁丁去了,学生们已经安排好在村边的溪水边写生,丁丁陪着。”

“已。。。已经安排好了?”

“恩。你不放心的话,我再陪你过去看看。”

“。。。好。”

曲凌转身陪着我往村口走,我虽然想了一夜,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豁然开朗,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反复偷偷用眼角看他,觉得多看他一眼,心便如水般多柔软了一分。

宏村虽小,巷子却很多,纵横交错,伴着一股从山上引下的清溪,蜿蜒转动,不熟识的人可能走半天也摸不到出口。

幸好碰到曲凌,不然就凭我的方向感,估计到了中午也找不到村口的大樟树。

大樟树往前走一点就是沿村边淌过的一条宽宽明溪。刚下过雨,溪水急促,流动着拂过溪中一块块圆石往前奔腾。

溪边的草地上,孩子们彼此间隔着几株已经枯黄的灌木沿溪坐下,支着画架,已经画的入了神。

丁丁戴着顶大草帽抱着暖焐手坐在树下打瞌睡,我刚想走过去叫醒她,却被曲凌拉住。

“她早上六点多就起来忙学生的事,很辛苦,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我呆呆地站在树旁,心里满是羞愧,只得点了点头。

“圆圆,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这么急?”我抬头看他,昨天这么辛苦的赶过来,今天就走,一路上开的全是山道,又没有司机,曲凌他怎么受得了?

“明天院里有事,今天必需得赶回去。”

“恩。。。”我软了眼神看着他,自己都觉出眼睛里汪了泪。

“还有一点时间,你陪我在村子里逛逛好吗?”

“好!”我用力点头。

*****

两人慢慢踱到南湖边,湖边风寒,我把脖子缩在高高的毛领子中。曲凌却仰着头,望向空中流云,任寒风拂面而过。

“很久没到这么宁静的地方来了。”曲凌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因为是冬天才这么安静,平时这个村子里也是游人如织。”

曲凌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你以前来过宏村?”

我点头答道:“上大学时,学校里最常组织来写生的地方就是皖南,宏村又是皖南名气最大的村子,一般多在这里落脚。”

“这么灵秀的地方,我竟是第一次来。说起浙皖一带,我也就去过一个黄山和千岛湖。”

再提起黄山,昨夜的梦境又现,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次也有安排去黄山,大约是后天吧,后天我们要去黄山,在山上住三天。”

“哦?”曲凌转头看我,“不知黄山这些年变了没。”

我与他四目相对,喉咙里似哽着一块鱼骨,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慢道:“应该没有变,我想那株妙笔生花一定还在那里。”

曲凌眸子一亮,盯着我道:“你还记得妙笔生花?”

“恩!”我用力点头。我何止记得妙笔生花,我全都记得。记得你背着我爬上百步云梯,记得你和我分食一根小小的黄瓜,记得我趴在你背上看山谷流云,记得我曾说过,曲哥哥,我最喜欢你,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很想流泪,那样一句童时戏言,曲凌他还记得吗?

他从没说过,但我想他一定记得。

不知不觉中走到村子深处,路过开着门的庭院,两人不由都驻了足。

门里翠竹假山,石椅青凳,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水池边的腊梅树下正用心雕刻着一截竹根。

那门里,岁月似乎是静止的。

青石凳,白发翁,翠竹寒梅。仿佛几百年来这画卷就这样静静打开着,无论时光流逝,院里风光一如安稳。

“将来我老了,如果能寻到一处像这院般的僻静之地,与携手之人淡淡度日,便是最大的幸福。”曲凌望着院里画卷,轻叹。

我看向他,他的眼神痴醉,分明是心里对这院里的清幽意境艳羡之极。

或许他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贪恋权欲。

或许他在内心里其实也只想平凡度日,厌倦争斗。

或许,他做的事情并非都是他内心里真正所想。

只是,他有他的束缚,他有他的无奈。

“会的!”我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院长,你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最多再熬三十年吧,就算你坐的位置再高,权再大,也总有退休的一天。到了那天,天涯海角,幽静还是繁华,你想怎么选择都可以。”

曲凌轻笑:“最多再熬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有多漫长吗?”

“不是有句老话叫光荫如梭吗?院长你现在嫌时间过的慢,等你真的成了白头老爷爷时就又会感慨时光流逝比如流水了。”

“呵呵,”曲凌眯着眼睛看我,“你的大道理还挺多。可是携手之人呢?”

我慢慢红了脸,低头看他停在我身侧的右手,想要伸手牵起,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慌乱地看向院内,打岔般叫道:“看,那桌上有一双竹雕的小水桶,好有趣!”说着便先一步往院内跨去。

曲凌只是轻笑,跟着我进了院子。

我们和白发老翁问了好,老人家很热情地邀了我们在石桌边坐下,攀谈了一会儿才知道这老伯的一双儿女都在省城工作,自己和老伴不愿离开宏村,守着祖屋清闲度日。老伴料理家事,他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到山上砍些竹子做成竹酒桶,竹茶壶等竹子工艺品拿到村后的小集市上去卖。

我看了曲凌一院,打趣道:“你倒是想学老伯在如此清静小院里悠闲度日,可你会竹雕吗?”

曲凌也不恼,只笑道:“我难道不能学吗?倒是你啊,那些家事你都料理的了吗?”

“谁说我不会做家事了?”我不高兴地嘟着嘴,“扫地,抹桌我样样拿手。”

“那是店小二干的活。”

“你!!”我气的瞪圆了眼睛,“你又没看过我做家事,怎么知道我不会做?”

“家里人都这么说,”曲凌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奶奶说了,你妈说了,爷爷也说了。。。”

我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眼珠子一转,笑道:“那这样吧,我来学竹雕,你料理家事不就好了?”

“呵呵——”白发老伯突然朗声笑出,“你们小两口还没结婚吧,是不是好事将近?”

“诶?”我猛地打住话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窘地不敢抬头。

“老伯好眼力。”曲凌从容道:“老伯你这一双小竹水桶能卖给我们吗?做的好精巧,她刚才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行。”

“哈哈,难得咱们有缘,还谈什么卖不卖,小姑娘既然喜欢,就送你了!”老伯伸手把石桌上的小水桶塞进我手里,我唯有红着脸连连道谢。

“对了,这一根扁担上挑着的两只小桶,又叫百年好合桶,两位叫什么名字,我帮你们刻上去,这样又吉祥又有纪念,算是老头我提前送给二位的小小贺礼吧!”

“那就谢谢老伯了!”曲凌一点不推让,提起桌上的毛笔沾了水在石桌上写下我俩的名字。

“苏圆圆,曲凌!”老伯念着名字沉吟了一会说,“好名字!”

我以为在夸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呵呵,其实也很普通啦,满大街叫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