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着数日做了好多个噩梦,梦中有无数的蛇缠着她的手,她的腰,她的腿,还有她的脖颈,她害怕得猛地尖叫,可是没有人搭理她,连红柳也不敢上前,只有崔锦那野丫头冷冷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得意的神色。

巫医来后,给崔沁跳了驱魔舞。崔沁又休养了几日,方痊愈了,只是现在一见到绳子她就会心有余悸。

崔沁压根儿没有想到小城里来的崔锦竟然有捉弄她的勇气,一想到自己被崔锦戏弄了,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哪有人敢这么待她?更何况,她的亲姐姐可是秦南王妃呢。

崔沁越想便越气不过。

她的侍婢红柳见状,便提议道:“三姑娘,平日里二姑娘是主意多的。兴许二姑娘这一次也会有什么好主意。”

崔沁撅撅嘴,说道:“也好。”

其实崔沁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看轻自己的二姐姐崔柔。

崔府有三房,其中大房与二房乃老太爷的正妻吴氏所出,三房乃贵妾田氏所出。而田氏命薄,四五年前便与世长辞了。

如今管家的方氏便是大房的。

已嫁出去的秦南王妃崔颖正是崔家的嫡女,也是崔沁的亲姐姐。而崔沁口中的二姐姐乃三房田氏所出,比她大了一岁。

崔沁向来是看不起庶出的,但又因府中姑娘少,唯一与她年纪相仿的又只有崔柔。在母亲方氏再三叮嘱之下,崔沁只好勉强地与崔柔走近。

三房住在芳兰园里。

崔沁走了一小会才到了芳兰园。二姑娘崔柔性子沉静,喜爱弹琴,这一点崔沁也是知晓的。她径自走向琴房,一推门,果真见到了崔柔。

琴音忽止。

崔柔的十指离开琴弦,含笑看向了崔沁。只听她轻声说道:“三妹妹的身子可有好些了?前几日我去探望三妹妹,不巧的是每次都遇到三妹妹歇下了,只好在门口与芳嬷唠叨了几句。”

崔沁不以为意。

她寻了一处随意坐下。崔柔身边的侍婢紫晴随即奉上了新茶和糕点。崔沁说道:“我身子已经痊愈了,只是心里仍然不舒服。二姐姐,你也听说了崔锦此人吧?便是那一日来拜访祖父的那一家子。”

崔柔说道:“略有耳闻。”

崔沁咬牙道:“此女太过嚣张,竟然戏弄于我,还敢口出狂言。到底是小城出来的,难登大雅之堂。二姐姐,你不知崔锦有多可恶。竟敢拿青蛇来吓我。若非她,我也不会受了惊吓。”一提起那一日,崔沁就不由想起小青蛇,她打了个寒颤,随后又将心中的怨恨通通转到了崔锦身上。

崔沁拉住崔柔的手,晃了晃。

“好姐姐,你平日里主意多,你便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惩治崔锦。”

崔柔笑道:“妹妹被欺负了,我当姐姐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且让我想想,我想到了再与你说。”

待崔沁带着侍婢一离开,崔柔身边的紫晴便嘟囔道:“二姑娘,三姑娘每次都不将你放在眼里,风风火火地过来,也不通报一声,每次都要打断姑娘练琴,”顿了下,她又说道:“三姑娘还以为二姑娘你看不出来呢,亲亲热热地喊着二姐姐,实际上心里头却轻视着二姑娘。”三姑娘简直是当二姑娘是傻子呢。不过这句话,紫晴也只敢在心里说,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大不敬了。

崔柔挑着琴弦,神色不改地道:“我是庶出,她是嫡出,她亲姐又是秦南王妃,她自然是无所忧虑,会目中无人也是”

紫晴低声道:“说是秦南王妃,实际上也不过是…”

琴音忽然拔高,打断了紫晴的话。

崔柔嗔她一眼,低声道:“王妃你也敢编排,不要命了。以后这些话不得乱说了,否则你若被惩罚,我也帮不了你。”

紫晴拍拍嘴,连忙应声。

“是,奴婢知错了。”

崔柔继续练琴,待一曲毕,她离开了琴案,行到窗边。紫晴小声地问:“二姑娘要帮三姑娘吗?”

崔柔沉吟片刻,方说道:“自是要帮的,只不过不是帮三妹妹。”

紫晴愣住了。

她睁大双眼,问道:“二姑娘是…是想要帮那一位?”

崔柔没有回答。

她眺望远方,似是在沉思。

同为庶出,她明白一个小城的姑娘想要引起别人的主意有多艰难。可是锦堂妹做到了,远在樊城的她竟让洛丰城里的人知道了樊城有那么一个姑娘,她为鬼神庇佑,她甚至得了燕阳城贵人的青睐。

这样的一个姑娘,能做到如此,想必是慧极的。

紫晴问:“二姑娘,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三姑娘?若是三姑娘知晓了,大夫人肯定也会知晓的。到时候肯定要为难我们三房了,本来老夫人管家的时候便不喜我们三房,如今大夫人更是如此。”

崔柔淡淡地道:“自是不会明面帮,二妹妹太过心高气傲,也不会将堂妹放在眼底,到时候便是她自食苦果,与我们三房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正因为堂妹一家是庶出的,大夫人也不会看在眼底。

而祖父之前因为听了传闻才将堂妹一家接回来,后来又听到了堂妹被贵人所弃的消息,生怕会受了牵连,是以才派了阿夏去迎接。

想来祖父年事已高,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精明。

三房处处受压制,兴许能借此搏一搏。

她低声与紫晴说了几句,末了,她仔细吩咐道:“将原话转告三妹妹,记住,要一字不落的。”

“是。”

.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下,墙角的野花盛开,院中所栽的玉兰树也开花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崔锦用过早饭后,便在庭院里散步消食。阿欣跟在崔锦的身后,主仆两人在庭院里有说有笑的。

片刻后,阿宇过来了。

他递上一张花笺。

崔锦低头迅速地扫了眼,不由一愣。她问:“是何人送来的?”

阿宇道:“回大姑娘的话,是路边的一小乞儿交给我的,说是要给大姑娘您的。小人也问了是谁交给他的,小乞儿说也不知道,只知那人带着幕篱,从身形看起来像是一位郎君。”

郎君…

崔锦下意识地想起了谢五郎,但也仅仅是想了想,很快她便自己否定了。谢五郎已经如她所愿厌弃了她,现下应该也回了燕阳城,他们之间已经再无瓜葛。

接着她又想起了闵恭。不过她很快又自我否定了。闵恭欠她的人情早已在当初的五百金上还清了。闵恭没有理由会帮她的。只是到底是谁给她的花笺,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崔锦收起了花笺。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阿欣好奇地问:“大姑娘,是谁给您送了花笺?”她方才匆匆瞧了眼,花笺做得十分精美,有些像是当初燕阳城的贵人赠给大姑娘的。

崔锦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今天定有事情发生。你去吩咐看门的仆役,今天仔细一些,如有人送拜帖或是请帖,全都收下来。”

阿欣应声。

她走到宅门处,吩咐了守门的仆役。虽不明白大姑娘想做什么,但是这些时日以来,大姑娘神乎其乎,这样做必定是有用意的。

果不其然,在两个时辰后,仆役收到了一张请帖。

阿欣捧着请帖送到崔锦的房里。

她兴冲冲地道:“大姑娘,真的有人送请帖过来了,是秦州崔氏的人。送请帖的是个姑娘,是崔家三姑娘的侍婢,她说她唤作红柳。”

崔锦看了眼请帖,眯眼一笑。

“一打瞌睡便有人送上枕头,倒也合我心思。阿欣,你吩咐下去,明早我要去摘星楼,让驭夫备好马车。”

“是!”

.

翌日一早,崔锦早早就起来了。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从衣橱里取出一件鹅黄浣花锦莲花纹的齐胸襦裙,又让手巧的阿欣给自己绾了一个俏皮的发髻。阿欣瞅了瞅,问:“大姑娘的乌发配步摇最是好看了!今天是要戴喜鹊登梅玉步摇还是并蒂莲花开的金步摇呢?”

崔锦道:“不,不戴步摇。发饰尽量简单,看起来要娇俏的,像是含苞欲放的感觉。”

阿欣一听,仔细想了想,索性折了一朵芍药,簪在了崔锦的发髻上。

崔锦笑道:“这样是极好的。”随后崔锦又挑了一个芙蓉玉镯子,套在了腕间。芙蓉玉色泽粉嫩,最适合她这种年龄了。

她梳妆打扮过后,又提前用了早饭,之后带上阿欣与阿宇坐上马车,往摘星楼驶去。摘星楼乃洛丰的四大食肆之一,每日上门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摘星楼最为出名的便是其招牌菜水煮羊羹。

正因为人多,所以摘星楼也是洛丰中心极为热闹的一地,甚至比有说书先生坐镇的茶肆还要热闹。

崔锦到摘星楼的时候,时辰尚早,里头的人不多。小二见到有客人来了,连忙迎前,说道:“这位姑娘便是崔三姑娘的贵客吧。来,客官这边请,崔三姑娘早已订好了位置,还请姑娘跟小人来。”

小二领着崔锦到食肆一层最显眼的位置,他侧身道:“客官,便是此处。”

崔锦颔首。

随后,小二奉上热茶。待小二一离去,阿欣压低声音道:“真是奇怪呢,崔家的三姑娘邀约大姑娘,竟然不在雅间里。”

崔锦笑了笑,她喝了口茶后,方道:“我在府里跟你们俩说的话都可记住了?”

阿宇与阿欣纷纷点头。

崔锦说:“记住便好。”

过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崔沁终于姗姗来迟。她只带了一个侍婢和一个随从,一跨过摘星楼的门槛,她便招手道:“啊,堂姐堂姐,你来了。”

穿着粉色衫子和素蓝襦裙的少女脸上浮起快活的神色,这般亮眼的色彩一下子便成为全场瞩目。崔沁仿若未见,直接奔到崔锦的身边。

“堂姐堂姐,我来迟了。你可会怪我?”

少女咬着唇,水眸盈盈的。周遭的人一瞧便心有怜惜,纷纷看向崔锦。仿佛只要崔锦点一下头,便会立马责怪崔锦。

崔沁无辜地眨着水眸。

而此时的崔锦扑哧的一下笑出声来。

“堂妹好生奇怪,你不过是来迟了,我又有什么好怪你的?莫非在堂妹心中,堂姐我便是这般小气的人?”此话一出,众人登时眼前一亮。

方才鹅黄衫子的姑娘没有出声,可如今一出声,眸子亮丽,明媚得像是三月的春花,竟一下子就将粉色衫子的姑娘比下去了,显得粉色衫子的姑娘小肚鸡肠。

崔锦落落大方地道:“堂妹,请坐。”

崔沁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之后又笑意盈盈地道:“今日邀请堂姐出来,是为了那一日的事情。阿沁自幼调皮,那一日与堂姐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还请堂姐莫要与阿沁计较。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今日阿沁以茶代酒,向堂姐致歉。”

说罢,崔沁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茶杯一搁,崔沁又道:“堂姐,可是原谅阿沁了?”

崔锦笑了笑。

崔沁快活地道:“太好了,堂姐原谅阿沁了。之前阿娘还一直说阿沁呢。堂姐可是被鬼神所庇佑的人,都快能堪比巫师了。若是得不到堂姐的原谅,也会被鬼神所怨恨的吧。”

此话,崔沁是拔高了声音来说的。

话音落后,周遭的人目光唰唰唰地就扫了过来。

“哦?就是那一位被鬼神庇佑的崔氏女?”

“怪不得如此眼熟,那一位是崔家的三姑娘吧,既然唤一声堂姐,必然是樊城的崔氏女了。”

周遭的人登时议论纷纷的。

崔沁此时又说道:“堂姐,你真的见过鬼神吗?鬼神长何样呢?堂姐真的无所不知么?”她好奇地扑闪着眼睛,仿佛当真好奇得不得了。

却无人晓得此刻的崔沁心中在冷笑。

她不信崔锦真的这么好运被鬼神庇佑,其中肯定是她耍了什么手段。

今日她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从此打破樊城崔氏女被鬼神庇佑一说!

崔沁咄咄逼人地问:“堂姐既然为鬼神所庇佑,肯定会晓得许多事情吧。堂姐快说说,鬼神曾经告诉过堂姐什么事情?”

见到崔锦紧抿嘴唇的模样,崔沁心中大为得意。

她就知道都是骗人的,一切都是崔锦的幌子。

“怎么堂姐不说话了?莫非…莫非都是假的?”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议论声更大了。

崔沁愈发满意。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崔锦开口了。她叹了声,缓缓地看向崔沁。她认真地道:“堂妹,跟鬼神说话,是需要祭品的。”

“哦?什么祭品?”

崔锦道:“将你身上值钱的饰物都取出,待我奉献鬼神后,方告诉你鬼神与我说了什么。”

崔沁顿觉崔锦在装神弄鬼,她发现了崔锦身后的侍婢和小厮在紧张地颤抖,定是在心虚。她爽快地道:“好。”

她将身上所有的饰物和钱囊都取了出来。

崔锦面不改色地收下。

半晌后,她闭目凝神,像是睡着了一样。崔沁正想说些什么,阿宇说道:“嘘,我们姑娘在与鬼神说话呢。”

阿欣附和:“这个时候不能打断,不然鬼神会发怒的。”

崔沁暂且忍下。

她倒要看看崔锦想玩什么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五郎:提问一个问题,看到目前为止,有人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闵恭:不造!我是坚果墙,不是土豆墙(┳_┳)

崔锦:堂妹你好大胆子,敢在金手指金大腿全开的我身上打主意,果然是来给我练级的小怪么

作者菌:你们三个人的话题能统一点么…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好么…

谢五郎&崔锦&闵恭:谢五郎:提问一个问题,看到目前为止,有人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闵恭:不造!我是坚果墙,不是土豆墙(┳_┳)

崔锦:堂妹你好大胆子,敢在金手指金大腿全开的我身上打主意,果然是来给我练级的小怪么

作者菌:你们三个人的话题能统一点么…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好么…

谢五郎&崔锦&闵恭:

第四十章

摘星楼中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闭目凝神的鹅黄少女的身上。他们皆是十分好奇,也不知崔氏女是否当真能够与鬼神对话。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摘星楼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崔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心中哼了声,今日只要崔锦失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她装神弄鬼最好的人证,她会被世人所不耻的!

就在此时,崔锦蓦然睁开了眼!

她目光如炬地看向崔沁,让崔沁心中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没想到睁开眼后的崔锦会跟变了个人似的,目光冷冽,那般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打的主意我都看穿了。

她压下心底的寒意。

“嗯?堂姐?鬼神与你说了什么?”

她佯作一副好奇的模样,当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崔锦淡淡地道:“堂妹十岁那年半夜尿床了吧,随后将茶水泼到了被褥上,还对外谎称是侍婢的错。若我没有说错的话,此事恐怕连你的侍婢也不知情,天大地大只有你自己一人才知道。”

众人的目光嗖嗖嗖地望向了崔沁。

只见崔沁一张脸憋得通红!

而她身边的侍婢则睁大了眼睛,似乎在为之惊诧。

“你…你胡说!”

崔锦不紧不慢地道:“我有没有胡说,堂妹你自己知晓。只是…”她收起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神锐利而严肃。

“堂妹瞒天瞒地,可是你敢欺瞒鬼神吗?”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时下以鬼神为尊,可以瞒天瞒地,又怎能欺瞒鬼神!欺瞒鬼神者,是会永不超生的!众人的目光由怜惜变为指责,尽管崔沁还没有承认,可她现在藐视鬼神的态度激起了众怒。

崔沁哪里会想到会跟自己的预料不一样。

明明现在众人指责的目光应该落在崔锦身上的,可是却在她巧妙的三言两语之下扭转了矛头!崔沁此刻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的可怕!仿佛只要她说错半句,他们便会不顾尊卑,唾沫能将她淹死!

崔沁咬咬牙,带着红柳离开了摘星楼。

.

崔沁的离去无疑是证明了她的心虚。

众人看崔锦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此时的崔锦却半点高兴的模样也没有。只见她轻声叹息,满面愁绪。亭亭玉立的少女染了愁思,登时让人怜惜不已。

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而愁?为何而叹?”

“来洛丰之前,我曾遇见一个巫师。巫师与我投缘,遂与我多说了几句。起初我还不明巫师话中为何意,直到今日…”她顿了顿,眼神似有悟色,只听她喃喃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说罢,她扬长而去。

一想起刚刚她所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低喃,众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竟是如此。”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崔家的三姑娘欺负樊城崔氏女,实在不应该呀…”

而此时,有人惊呼:“崔氏女竟将首饰与金留了下来。”

众人仔细一看,桌案上果真留有崔沁方才交出来的饰物与钱袋,单单是饰物加起来便值有数十金,然,崔氏女却不为所动。

有人钦佩地道:“区区一女子,竟能视钱财如粪土。如此淡泊,实在难得。”

众人纷纷附和。

.

崔锦上了马车。

阿欣颇为不解。一想到崔家三姑娘摘下来的首饰,她就心疼得很。她小声地道:“大姑娘,我们府里不是缺钱么?崔家三姑娘的首饰能当好几十金呢,方才奴婢拈了拈钱袋,加起来兴许有百来金,足够我们府里开支小半月了。”

崔锦笑道:“放长线方能钓大鱼,这些只是小钱。”

阿欣似懂非懂的。

阿宇心中亦有疑惑,只是他不敢像阿欣那般直接地问出。许是晓得阿宇心中所想,崔锦问:“你想问什么?”

阿宇的脸微红。

他重重一咳,问道:“大姑娘为何要说是你遇到了巫师?倘若能让周围的人相信大姑娘能跟鬼神说话,以后洛丰城的人想必会更加尊重姑娘吧。”

阿宇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倘若由此传了出去,定也会引得燕阳城里头贵人的注意。洛丰城虽好,但始终不是都城。而燕阳城方是真真正正的天子脚下。

崔锦说道:“阿宇,做事必定要看的长远。”

阿宇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明白了。

大姑娘这是在教导他!

他眼神微亮,竖耳倾听。

崔锦见状,便知他已明白她的意思。她满意地颔首,继续道:“踏出第一步时,便要想好后果,以及想好后几步的走法,以及你踏出的这一步会为你带来什么,好的与坏的,通通都要想好。如此方能扬长避短。”

阿宇微怔。

他旋即便想明白了。

“大姑娘是担心会惹来麻烦?”

崔锦眼有赞赏之意,她颔首。孺子可教也,阿宇果真是个可塑之才。她当初留下他,是正确的选择。此回在摘星楼,她相信不久之后便会传得整个洛丰城皆知。

只是倘若以能与鬼神对话而广泛流传,必然会引得巫师的注意。

阿爹说过,如今天子信巫。而巫师家族的人断不会允许有其他人抢夺他们的名声,到时候兴许会惹来杀身之祸。且巫子为谢五郎,她不愿意与他再有瓜葛。

是以,她选择了将矛头推到了崔沁身上。

.

不到小半月,摘星楼那一日之事传遍了洛丰城。同时的,也传到了方氏的耳中。方氏不由大惊,连忙唤来崔沁,仔细询问之下,方知道了那一日之事。

崔沁撅嘴道:“阿娘!那乡下来的野丫头欺负沁儿!”

她撒娇道:“阿娘阿娘,你帮沁儿出气。”以往只要她撒娇了,阿娘必定会哄她的,还会替她出主意,让她出了心底的闷气。

然而这一回,方氏的眉头紧蹙。

“沁儿,你闯祸了。”

方氏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崔沁睁大眼睛,还是不明所以。方氏叹道:“崔锦这丫头指责你不敬鬼神,之后又指责不念亲情,好处都由她捞着了,坏处只能由你承担。倘若你不再做些什么,以后这样的恶名就要跟随你一生了,到时候又有哪一户好人家愿意要你?”

崔沁一听,面色转白。

她彻彻底底的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后果会这般严重。她吓得有些懵了,嘴里只会说:“都…都是野丫头不好!”

方氏眸色微深。

她倒是小看崔锦这丫头了,竟凭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女儿推到风尖浪口上。

崔沁抓着方氏的手,着急地道:“阿娘,沁儿要怎么办?”

方氏安抚道:“为今之计,便只有先打破传闻。从今日起,你每日去庙里拜鬼神,无论风雨,”顿了下,方氏又说道:“每逢十五,欧阳家的姑娘都要办茶话会。这个月的十五她办茶话会的时候,你将崔锦那丫头介绍给洛丰一众贵女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