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问:“阿嬷,可是爹娘出了何事?”

珍嬷看看周围,说道:“我们比大姑娘早到了七日,起初老爷来了后还是高兴的。可没几日老爷便闷闷不乐了,还一直喝着闷酒。老爷一不高兴,夫人也便也开始忧心了。大姑娘您也知道夫人是忧心不得的,一忧心就容易得病,这下都忧心了三四日了,若是忧心出病来了该如何是好?大郎也劝过老爷和夫人的,可是不太见效。如今大姑娘回来了,当真是太好了。大姑娘您一开口,老爷便高兴了。”

崔锦无需问,也晓得阿爹在闷闷不乐什么。

她叹了口气,说道:“阿嬷,你去跟阿娘说,还请阿娘放宽心。阿爹这边,我会解决的。”

珍嬷听后,兴高采烈地说道:“太好了,老奴这就去与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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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元在书房里。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洛丰的酒果真名不虚传,樊城的酒远远是及不上的。有美酒,有新屋宅,有美娇娘,还有一双争气的儿女,从某方面而言,崔元觉得其实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而,他知道的,即使自己一直不愿承认,家中不管是谁一提起汾阳崔氏他便翻脸,可他也晓得自己还是渴望着回去的,期盼着自己的爹娘还有崔家能够重新接纳他,以及他视为珍宝的家人。

如今三叔亲自给他写信了。

尽管不是本家,可他也打心底地高兴。

虽然后来他看出了,三叔对自己未必有多重视,想来是听了女儿的传闻,才会想接他们一家回去,但是他心底仍旧有一丝喜悦。

只不过随着日子的流逝,他们大张旗鼓地来到秦州洛丰,而三叔却丝毫反应也没有,甚至连派个家仆上门也没有。

他心中便开始郁结了。

崔元又喝了一杯酒。

此时,外头有敲门声响起。“阿爹,是我。”

听到女儿的声音,崔元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些许。他说道:“进来。”他打量着女儿,问:“这些时日去哪儿了?”

崔锦含笑道:“女儿见阳城景色佳,便去了阳城一趟,只可惜未见得海上奇景。”

她嗅了嗅,皱起鼻子,随后又嗔笑道:“阿爹喝的酒名字可是唤作醉生梦死?”

崔元先是一愣,随后吹眉毛瞪眼睛的。

“胆子不小了,竟然敢打趣你爹。”

崔锦笑嘻嘻地道:“不叫醉生梦死,莫非叫一杯愁?”

崔元敲了下崔锦的头。

此时,她正色道:“阿爹,女儿已经回来了。方才我在宅里走了一圈,阿娘打理得井井有条,兄长也适应了洛丰城。女儿心想,我们既然已经安定下来了,不如择日去拜访三叔父?”

崔元抚掌道:“也好,我写张拜帖,明日便让人送去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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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离开了书房。

临走前,崔锦悄悄地看了自己阿爹一眼。方才喝一杯愁一下,如今愁云皆散,一杯“愁”变成一杯“喜”了。

她放心地走了出去。

刚走几步,冷不丁的,眼前冒出一道人影。

崔锦险些被吓了一大跳,她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嗔道:“大兄,你险些吓坏阿锦了。每次都神出鬼没的,再吓多几次,大兄该去寻找阿锦的魂魄了。”

崔湛直勾勾地看着她。

崔锦被看得心里发毛,语气也软了下来,“好啦好啦,阿锦的魂魄会自己找。大兄,你莫要这般盯着我,我心里紧张。”

崔湛被逗笑了,可也是仅仅一瞬间,他又敛去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跟我过来。”

说着,兄妹俩走到一处僻静之地。

瞧大兄如此郑重,崔锦的脸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大兄,可是发生了何事?”

崔湛低声道:“我听到了你与阿爹所说的话。”

一听到阿妹回来了,他便立马离开了屋子。阿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与他虽然不像赵三郎在时所有的隔阂,但阿妹越有本事,便与他离得越远。

他也不知阿妹在外头究竟做了什么,担心了许多时日。终于阿妹回家了,原想着好好跟她说一说话的,没想到阿妹一转眼便去了书房里。

他无意间听到了对话。

他蹙眉说道:“阿妹,这几日我去外头打听了。三叔父与几位阿叔压根儿不记得我们,我们前去拜访他们未必会因此而重视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去看人家的冷脸?阿爹若是见到了,怕是会更加郁结,兴许会后悔来了秦州洛丰。到时候若要回樊城了,我们也无法可施。”

崔锦听后,心中一喜。

原来大兄来了洛丰后,并非是一直留在屋宅里。果真大兄是逼一逼,才会有所行动。

她笑吟吟地道:“可是阿爹不去拜访也不成,于三叔父而言,阿爹始终是晚辈,不去的话定会落下话柄。再说…”

她顿了下,正色道:“阿爹想念家人,可是…我们也是阿爹的家人。若说三叔父家与我们同时掉掉进水里了,大兄,你说阿爹会救谁?”

崔湛登时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
崔锦:→_→五郎,你高兴了,这章你的工资比我还多!

谢五郎:敢发颜表情→_→磨刀霍霍准备要去秦州宰割你了。

闵恭:没有工资没有工资没有工资→_→→_→→_→→_→→_→→_→

作者菌:你们别这样好吗,还有文下竟然有人说阿宇工资比男主多!另外今天因为上日语课所以更新迟了,明早会早一点的,后天大概就能有固定的更新时间了!

第三十七章

崔元心底有些紧张。

他今日一大早便起来了,盥洗梳发,穿上了最好的衣裳。临出门前,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一切皆好后方携家带口坐上马车。

崔湛与崔锦兄妹俩互望一眼,无需多说,两人便已了然。

今日洛丰恰好有集市,虽是清晨,但大街小巷里极是热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崔锦一家的马车正缓缓地驶过热闹的街道。

秦州崔氏的府邸就在隔壁的街道。

崔锦如今所住的地方确实是洛丰的中心地区,只不过中心归中心,与崔父三叔的府邸仍是有区别。马车离开热闹的街道后,驶向隔壁的街区。

截然相反的是,此处十分安静。

府邸林立,气势宏伟,听闻风水极好。元叟之前曾经打听过此处的地价,他原想着大姑娘给了自己一千多金呢,这在樊城都能买下整整一条街道上的房屋与铺面了,兴许也能住在此处。

不曾想到却被告知,这里的屋宅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此处是洛丰权贵之地,即便有万金,连巴掌大的地也买不到。

马车终于在崔府门前停了下来。

之前去樊城接崔元一家的家仆阿夏迎了上来,他说道:“还请九爷稍等,小人方才大老远就见到了九爷的马车,已经让人进去通报了。待小厮回来,小人便立马开门让九爷进去。”

他挠挠头,歉然地又道:“还请九爷见谅,我们崔府家规森严,条条款款颇多,之前因为有家仆失误,不小心放了一心有恶念的人进去,险些酿成大祸,所以自此我们崔府便格外小心谨慎。小人奉命而行,还请九爷多多包涵。”

崔元说:“三叔府邸大,仔细些也是应当的。”

约摸两柱香的时间后,阿夏终于打开了一旁的角门的,将崔元一家带了进去。缩在马车角落里的崔锦与崔湛互望一眼,两人轻微地摇了摇头。

马车在一院落里停下。

阿夏道:“还请诸位跟小人来。”

阿夏带着崔元一家走过垂花门,又穿过游廊,走了足足两刻钟方到了一处厅堂。阿夏又说道:“九爷今日来得早,老爷与大夫人今日起得晚,如今还在用早饭。还请九爷现在厅堂里等一会,待老爷与大夫人用过早饭后便会过来了。”

说着,他伸手一指。

“大夫人还给九爷一家备了些糕点瓜果,都是我们崔府里的厨子做的,外边是买不到的,”顿了下,他又说:“小人就侯在外面,九爷有事的话喊小人一声,小人立刻进来。”

说罢,阿夏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厅堂里便只剩下崔元的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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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布置得颇为雅致,只不过却有些窄了。

壁面上挂着鸳鸯交颈图。

以崔锦多年作画的经验看来,此图的笔触乃出自女子之手,且估摸作画之人学画的时间不久,绝对不超过两年。

画下的摆了张琴案,琴案上有一把五弦琴,琴旁还有箜篌。

方才阿夏领着他们前来,一路上她有多久留意。按理来说,在秦州算是高门大户的三叔父家应该奴仆无数才对的,可一路过来竟然只见到了两个神色匆匆的侍婢。

崔锦对崔湛使了个眼色。

兄妹俩站在画前,崔湛佯作观赏画作,刻意压低声音,问:“怎么?”

崔锦轻声说道:“大兄,你可有察觉出古怪来?一路过来,竟见不到几个家仆侍婢。且这厅堂也不像是平日里会客之用,壁上这幅鸳鸯交颈图又岂能登大雅之堂?这个小厅堂反而更像是姑娘们集聚一起开茶话会的地方。”

崔湛点头道:“我也有注意到。一般而言,府邸的正厅应该位于东南,这里人的信风水,我曾在竹简上看到洛丰城位于秦州西北,与方向逆行,乃守财高升之位。可阿夏却领着我们走了相反的方向,且不说这个,阿爹递来的拜帖也写明了具体时间,这个时辰,三叔父与三婶母又怎会起晚了?”

崔锦说:“方才我瞧侍婢都往东南边走去,兴许是来了客人。”

崔湛道:“即便是来了客人,三叔父与三婶母也无需欺骗我们,明说便是,我们又不是不会体谅。”最多就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崔锦说:“许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吧。”

思及此,崔锦心中蓦然有了一个念头。

恰好此时,崔元的声音响起:“你们兄妹俩在那嘀嘀咕咕作甚,快些坐回来,免得失礼。”崔锦从崔湛身后探头出来,说道:“阿爹,想来三婶母也没这么快用完早饭,人有三急,女儿去去便回。”

崔元道:“好,速速回来。”

说罢,崔锦迈步离开了小厅堂。一走出去,刚好迎上了阿夏的目光。她弯了眉眼,说道:“郎君,不知茅厕在何处?”

崔锦容貌本就是上佳,而此时的她眉眼弯弯的,声音甜甜的,让阿夏的心险些跳漏了一拍。

“姑…姑娘,这边请。”

崔锦笑吟吟地道:“不劳烦郎君,我自己前去便可。我爹娘和大兄还在里头,若是有什么吩咐,怕是会延误了。我去去就便会,郎君给我指路即可。”

从未有人这般唤他,甜美清丽的一声“郎君”,阿夏只觉自己飘飘然的。

“这里直走,穿过游廊往东走数十步便能见到。”

“多谢郎君。”

崔湛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对话,眉头不由蹙起。阿妹还未及笄,美人计就用得如此娴熟,以后势必会招蜂引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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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避开阿夏的视线后,便径直往东南方向走去。一路上,她避开了几个家仆,走了许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侧身躲到了树丛后。

前方站了不少侍婢,穿得姹紫嫣红的,在一道拱门前探头探脑的。

崔锦一看便知拱门内必然就是大厅。

此时,有一紫衣侍婢捧着端盘出来。那侍婢的衣裳质地显然要比拱门前的侍婢要好上些许。只见紫衣侍婢恼道:“都围在这儿作甚?”

其中一侍婢回道:“大夫人不是不是吩咐了让我们在门外候着么?好姐姐,你快说说欧阳小郎可是如传闻那般风流倜傥丰神俊朗?我也好想去侍候小郎!”

紫衣侍婢瞥她一眼,伸手敲了下她的头。

“里头都是大人物,瞧瞧你这副模样,进去了定给大夫人添乱,到时候大夫人可要赶你出府了。都站好了,里头随时都会有贵人出来。”

“是。”

紫衣侍婢往崔锦的方向走来。

崔锦连忙往里一躲。

她仔细回想紫衣侍婢所说的话。秦州洛丰只有一个欧阳家,便是前些年领兵击退胡人的欧阳将军欧阳明,也是去年闵恭所投奔的贵人。

想起闵恭,崔锦的脑海里冷不丁就回想起他那句放肆到极致的话。

“倘若我衣锦还乡,你若还未嫁人,我便以正妻之位娶你过门。”

思及此,崔锦不由失笑。

他想娶,她还未必愿意嫁呢。

就在此时,拱门里有脚步声响起。崔锦抬眼望去,只见里头出现了一位青衫郎君,约摸只有二十岁出头,面白唇红,倒是生得贵气,想来便是方才紫衣侍婢口中的欧阳小郎。

不过崔锦的注意力不在欧阳小郎身上。

她见到了一位熟人。

尽管一年未见,可她还是认出了闵恭。他与一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浓眉凤眼的,不再是当初那个挖金山的黝黑郎君。

他不知与欧阳小郎在说些什么,但是崔锦看得出,闵恭与这一位欧阳小郎颇为亲近。

崔锦转过身,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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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按着原路返回,不过这一回她却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

在她穿过游廊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她。

“你站住。”

崔锦缓缓转身,镇定地看向来人。

只见十步开外的花丛间不知何时冒出了两个姑娘,一个着桃红衣裳,一个着湖蓝衣裳,不同的是桃红姑娘身上的料子流光溢彩的,看得出来是极好的缎子,且脖子戴着璎珞项圈,手腕上还有珊瑚手钏。

崔沁皱着眉头。

蓦然,她笑起来了。

“莫非你是锦堂姐?”她笑吟吟地上前,亲热地挽起崔锦的手,说道:“堂姐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锦堂姐。阿娘说当初可是见过九叔的,九叔相貌佳,堂姐的容貌自是不会差。如今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锦堂姐是要跟我们一起住了吗?太好了呢,我们崔府里姑娘少,大姐又嫁了出去,只剩下二姐姐陪我。现在锦堂姐来了,府里一定会更热闹了。”

她拍拍头,又道:“哎,差点忘记了。锦堂姐,我单名一个沁字。”

“沁…堂妹?”

崔沁又说道:“堂姐不必拘谨,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我老早就听闻了堂姐的事迹,能被鬼神庇佑的人一定很了不起。二姐姐就在前面的竹林里,堂姐,我带你去见二姐姐。堂姐今年多大了?”

“还有一年及笄。”

崔沁说:“啊,跟二姐姐一样大。堂姐堂姐,你一定能跟二姐姐谈得来。二姐姐人可好了,特别擅长弹琴。以后堂姐有不会的还能请教二姐姐,我们三个人还能一起弹琴呢。”

崔锦没想到崔沁会如此热情。

她问道:“沁堂妹多大了?”

“我比堂姐小一岁。”

说着,两人已经迈入了竹林。崔沁又道:“堂姐,你定不知道,夏天在这儿弹琴极有意境。对了,前面还有个秋千,堂姐可以去坐坐。堂姐先在秋千上等着,我去唤二姐姐过来。”

崔锦说道:“这哪行,哪敢让二姐姐过来,我与堂妹去找二姐姐便好。”

崔沁说:“不行不行,今天堂姐是客人,哪有客人陪着我去找人的理由。若是阿娘晓得了,定要罚我的。堂姐也不想我被罚吧。”

见崔锦没吭声了,她又笑嘻嘻地道:“那堂姐在这儿等着,我和我的侍婢去唤二姐姐过来。二姐姐应该就在附近,堂姐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

待崔沁与她的侍婢一离开,崔锦便开始环望四周。又过了会,她站得有些累了,便准备坐上秋千。岂料刚走近秋千,脚下蓦然一空。

她整个人登时重重地摔下,秋千前的空地竟有个陷阱!

她吃疼地倒吸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此时,手腕倏地一凉,似是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缠了上来。她咽了口唾沫,往下一看。

手腕上竟是缠了一条小青蛇。

她尖叫了一声。

须臾,头顶出现一片阴影,是崔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洞里的崔锦,面上仍然挂着无辜的笑容,她说:“堂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方才忘记告诉堂姐了,这儿不知什么时候挖了个洞,秋千是不能坐了。瞧瞧我这记性,比堂姐小,记性却这么差,实在不妙呀。”

崔锦皱眉道:“你是故意的。”

崔沁一下子就变了脸。

“我就是故意又怎么样了?你算得了什么?我们崔府是你想进就能进?真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唤你一声堂姐算是给你脸面。即便是汾阳崔氏里,我阿爹还是嫡出的。而你,不过是庶出的。崔锦,你若是进了我们崔府的门,我定让你以后的日子永无安宁。”

她瞥了眼崔锦手腕上的小青蛇,瞧到她苍白的脸色,她又笑吟吟地道:“堂姐怕蛇么?不怕是最好了,倘若你当真要跟我们一起住了,等着堂姐的可就不是小青蛇了。”

话音还未落,她看见崔锦露出古怪的表情。

紧接着,她一扬手腕,腕间的小青蛇竟然笔直地被抛了上来。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崔沁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条小青蛇准确无比地落到了崔沁的肩上。

崔沁整个人登时就僵住了。

青蛇冰冷滑腻的身躯从碰触到她的脸颊,令她好一阵恶寒。

“红柳!”

唤作红柳的侍婢也是个怕蛇的,她伸手想去抓那条青蛇,可是手掌刚伸前,她又害怕地缩了回去。“三姑娘,奴婢…怕呀。”

“再不弄走它,你…”她不敢说话了。一说话,胸腔便会振动,肩上的青蛇就会游动。她生怕小青蛇会滑进她的衣裳里,一想到那么恶心的东西要钻进她的衣裳里,崔沁急得快哭了。

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崔锦竟然会有这样的举措!

而就在此时,洞里传来崔锦的声音。

“沁堂妹,你不妨让你的侍婢唤人来。我瞧着这条小青蛇似乎很喜欢你的脖子,虽说没有毒,但是万一它缠上你的脖子,兴许…兴许你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不过我方才走来,竹林里颇为幽深,想来也没有什么人在,沁堂妹的侍婢不走快一些的话,恐怕来不及了。”

她低笑一声,又道:“当然,沁堂妹还可以选择让你的侍婢拉我出来,我可以替你弄走青蛇。”

红柳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姑娘,这…”

崔沁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一听到忌日两个字,她都快吓懵了,“拉她上来!”

红柳这才伸手将洞里的崔锦拉了出来。

崔锦出来后,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裳,又拍了拍臀上的灰尘,方走到崔沁身边。她歪头瞅着小青蛇,又瞅了瞅崔沁。

“沁堂妹,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好歹你也唤了我一声堂姐。只不过堂妹放心了,崔府这般高贵的地方,我们只是来拜访,而不是来入住的。”

说罢,她伸手捏住小青蛇的七寸。

小青蛇的尾巴一甩,重重地扫过崔沁的脸颊。她腿一软,整个人顿时跌落在地。崔锦放了小青蛇,扬长而去。

崔沁恼怒地脑袋都快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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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离开竹林,回到了游廊上。

她方才见到崔沁时,心中便有几分疑惑。她对她太热情了!正所谓反常必有妖,她可不认为三叔父都不重视他们崔家了,崔沁还会对自己这般热情。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天性纯良。

直到她们走到秋千前,她试探地提出要跟她一起去寻找堂姐时,她方确认了崔沁不安好心。

不过…

她倒是高估了崔沁的本事。

原以为有什么大招要放过来,没想到只是小小的陷阱。

她便将计就计。

自小在樊城出生,又时常跟阿爹在外面游玩,她非娇滴滴的养在深闺的千金,又怎么会怕蛇?在外头游玩的时候,饿了,遇着拳头大的蛇,生火一烤,蛇皮比豆腐还香滑,添点油盐,蛇肉香喷喷的,肉香能飘好几里。

这般想着,崔锦也有些饿了。

她疾步走回。

阿夏惊诧地问:“姑娘怎么去了茅厕这么久?”

崔锦笑吟吟地道:“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迷路了,闯进竹林里,幸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姑娘为我指了路,那姑娘穿着青色的衣裳,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很是热情。多亏了她,我才能回来呢。”

阿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崔锦口中的青衣姑娘是谁。

这个时间,大多侍婢都在迎松园里,又哪里来会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到这边的竹林里?当然阿夏想破脑袋都不会想明白崔锦口中穿着青色衣裳的姑娘是指一条小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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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回到小厅堂里。

崔元的视线扫来,他问:“去哪儿了?”

崔锦垂下眼,低声说道:“不小心迷路了。”言讫,她沉默地在崔湛身边坐下来。崔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崔锦,眼细地发现了自己阿妹袖口上的污迹。

他轻咳了一声。

崔锦迅速抬眼,给了崔湛一个狡黠的眼神,随即又迅速收回目光,垂着头。

崔湛随即了然。

此时,崔锦忽然问道:“阿爹,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回答崔锦的是林氏,“刚过辰时,方才外面的家仆说你叔父与婶母快过来了。再等等,不着急,左右我们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