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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客栈后,卫瑾也跟着阿昭和宁修一起进了厢房。卫瑾坐在木椅上,宁修坐在榻上,两人的目光遥遥一撞,各自撇开。
阿昭斟了杯茶,递给卫瑾。
“师父喝茶。”阿昭温和一笑,问道:“师父也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么?”
卫瑾凝眸,声音柔和地道:“不是,阿昭,为师是来…”
宁修忽然“哎呦”一声,阿昭连忙起身,问道:“修儿怎么了?”
宁修指指臂上的伤口,说道:“方才也不会疼,不知道怎么的,一回来就开始疼了。”宁修瞥了下卫瑾,轻描淡写地说道:“师祖的剑真是锋利呢。”
阿昭连忙去拿了金创药,在宁修身侧坐下。宁修掳起袖子,阿昭抹了金创药小心翼翼地在伤口边擦拭着,模样极其专注。
卫瑾睨了一眼宁修。
宁修眯眼轻笑。
卫瑾脸一黑,撇过头喝茶。一杯茶入肚,心里还是燥得很,卫瑾又倒了一杯,这一回喝得有些急,不小心呛了几声。卫瑾抬眼一望,阿昭轻声问道:“修儿还有哪儿不舒服?”
宁修说道:“头有点疼,师父帮我揉一揉。”
卫瑾又呛了几声,见阿昭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卫瑾面色有几分落寞。
他将茶杯重重一搁。
阿昭和宁修齐齐地抬头望去,卫瑾轻咳一声,“茶没了,我出去唤小二换壶新茶来。”卫瑾出去后,房里剩下阿昭和宁修两人。
阿昭斜眼看了下宁修。
“…还装么?”
宁修知道被识破了,也不觉窘迫,笑嘻嘻地道:“师父火眼金睛,徒儿就知瞒不过师父。”
阿昭伸手轻敲了下宁修的头,叹道:“要好好地与师祖相处,不许顽皮。”
“…是,徒儿明白。”
阿昭又问:“真的没有哪儿不适?”
宁修点头,“嗯,就是伤口有点疼。”
阿昭道:“以后不许如此鲁莽了。”
宁修道:“见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吃师父的豆腐,徒儿一时情急也顾不上什么了。”阿昭笑道:“修儿也不想想若非为师愿意,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吃得了为师的豆腐。”
阿昭拍了拍宁修的手。
“记住要好好地与师祖相处,不许再这么胡闹了。你若再胡闹,为师也不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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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瑾回来时厢房里就剩下阿昭一人。
阿昭倚在窗边,细细地擦拭着沉水剑。听到开门声,她抬眼望去,笑意盈盈地说道:“师父回来了。”卫瑾心里本是有几分郁结,但此刻见到阿昭面上的笑颜,那几分郁结也渐渐消散。
卫瑾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宁修是阿昭的徒儿,他要*屋及乌。
卫瑾眼里多了几分柔意,他走上前来,轻声与阿昭说道:“沉水剑依旧如初。”
阿昭说道:“师父送阿昭的沉水剑,一直都是阿昭的心中至宝。”
她温柔地抚摸着剑身,像是在看自己的至*。
虽说见到阿昭如此宝贝自己送他的东西是好事,但这样的目光却让卫瑾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唤了声:“阿昭。”
阿昭回过神来。
卫瑾的眼里有复杂之色,阿昭似是意识到什么,她连忙道:“师父,阿昭没有那个意思。”阿昭放下沉水剑,认真地道:“师父,之前阿昭年纪小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还险些闯下大祸,幸好师父挽救了阿昭。这一年来阿昭去了许多地方,也经历了许多事情,方知师父当初说得极对。”
卫瑾怔怔地看着阿昭。
阿昭原以为这些话说出来时会相当困难,可如今真正说出口了,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安宁。她继续道:“师父说当阿昭去历练之后,便会知这天下有多广,儿女私情也不过是浮生蝼蚁,不值一提。阿昭以为师父当时只是不想让阿昭难堪,但阿昭现在明白师父的苦心了。这天下太大,即便阿昭穷极一生也无法览遍一切,之前阿昭对师父的感情,与这些相比之下更是微不足道。且这一年来,阿昭也有所领悟,阿昭六岁那一年第一眼见到师父,便觉师父如天人一般高不可攀,而师父之后待阿昭又是无微不至,阿昭会喜欢师父也是情理之中…”
卫瑾面色顿变。
他道:“阿昭,为师…”
阿昭连忙道:“但师父放心,现在阿昭已经彻彻底底放下这份感情了。”
“也喜欢你”四字顿时哽在卫瑾心里。
此时,阿昭忽然跪下来,“一年前阿昭犯下滔天大错,冒犯了师父。阿昭知师父不会责怪阿昭,可阿昭心里一直自责不已,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想起那一夜,卫瑾扶起阿昭,他轻声道:“我不曾责怪过你,你也莫要自责。其实那一夜为师也有错。”
“师父不必揽错上身,都是阿昭不好。”
卫瑾道:“过去的事不许提了。”
阿昭笑着点头,她弯眉又是一笑,道:“不知师父可有去过琼国的九华寺?阿昭曾在九华寺中待了半月,每日聆听他们做早课的声音时,心情就格外宁静,也是在那时阿昭才悟得剑者,不为杀戮也不为功名利禄,方能大成者,也方能在剑道上越走越远。”
阿昭露出遗憾的神色来,“可惜寺里不能吃荤,不然阿昭真想住久一些。”
见阿昭如此向往,卫瑾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就不该和阿昭这么说,幸好她还喜欢荤食,若是不喜欢,岂非要遁入空门了?印象中九华寺旁边便有个尼姑庵。
卫瑾严肃着张脸,道:“不行。”
阿昭一怔。
卫瑾道:“寺庙里无鱼无肉,你又怎么受得了。且一旦遁入空门,便要净六根,连你我师徒之情也不能有。”
阿昭失笑道:“师父想多了,阿昭只说想住久一些,并无遁入空门之意。”
卫瑾松了口气。
阿昭又道:“况且如今阿昭收了徒儿,即便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修儿想想。”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阿昭的口里再也不是师父师父地喊着了,话里三句里两句不离修儿。这样的落差,卫瑾不禁抿住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啦,有人来猜修儿的身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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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论剑大会在即,五华山下的客栈全都满房了,卫瑾今日刚到自是没有空的厢房剩下来。入夜后,阿昭问道:“师父也是来看论剑大会的么?”
卫瑾想说不是,只不过想起下午时分阿昭所说的那番话,卫瑾也唯有先将心中所想的压下来。现在以阿昭的心态,再加上一个怎么看怎么讨厌的徒孙,实在不适宜表明自己的心态。
宁修说道:“师祖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论剑大会还会为了什么?”他笑眯眯地看向卫瑾,“是吧,师祖?”
这徒孙话里带刺,真想拿杯子砸他。
卫瑾在心中默念:*屋及乌*屋及乌*屋及乌…
他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算是。”
卫瑾看向阿昭,“为师听说你在五华山,便想过来看看你。一直不知道你的行踪,为师实在担心。”
阿昭歉然地道:“是阿昭不懂事,让师父操心了。本来阿昭也是打算待论剑大会结束后,便带上修儿去向师父请罪的,不曾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师父。”
卫瑾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看到阿昭这么自责的模样,他也于心不忍。
宁修瞅瞅卫瑾,又瞅瞅阿昭,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师父,夜深了。”
阿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笑道:“的确是夜深了。”
宁修从桌案前站起,准备回房歇息。走了几步后,却见卫瑾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他打住脚步,问:“师祖不歇息吗?”
阿昭道:“师父今日刚到,想来是没有空房了。”
卫瑾说:“为师与你一起睡一夜吧。”
阿昭一怔,宁修脸色顿变。
“为师睡地,你睡榻。”卫瑾一脸平静地道:“莫非阿昭与为师生疏了?以前阿昭不也与为师睡了九年么?”
阿昭刚想说些什么,宁修一个箭步挤到阿昭身边,他搂住阿昭的臂弯,“师祖睡徒孙的房间吧,让师祖和师父挤在一起,实在是徒孙的不孝。”
宁修对阿昭道:“师父,修儿和你睡。反正也不是没睡过。”
卫瑾面色一变。
宁修整个人贴上阿昭,“师父好么?”
见阿昭眼里有宠溺之色,卫瑾的心尖颤了又颤,赶紧在阿昭没有开口之前,一把拎过宁修,“多大人了,还黏着自己的师父。男女有别,还是我与修儿睡同一间吧。”
说罢,卫瑾直接拖了宁修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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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所住的厢房就在阿昭的隔壁。
阿昭竖起耳朵凝听了一会,起初还听到修儿嚷嚷了几声,之后也没听清楚师父说了什么,修儿便安静下来了。阿昭不由得笑了下,修儿是有些顽皮,不过心性是极其善良的,也是个知分寸的,与师父一起睡一夜,应该也生不出什么意外来。
阿昭打了个哈欠,也没多想什么,直接上榻歇息。
而此时此刻,隔壁厢房里,卫瑾正与宁修大眼看小眼的。
一进厢房,宁修便霸占了床榻,他道:“本来我也应该让师祖睡榻的,但徒孙今日被你伤了。若是睡地板的话,也不知会不会不小心碰到伤口。”
卫瑾说道:“无妨。”
他握了书卷,在厢房里的一处软榻上坐下,“你既是伤口疼,那便睡吧。我睡哪里都是一样。”
宁修一听,只觉自己与师祖对比起来,稍显稚气。
他翻身坐起,望向软榻上的卫瑾。
宁修忽然道:“师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喜欢徒孙,是因为今早徒孙在糖炒板栗的摊档前冒犯了师祖吗?”
卫瑾搁下书卷,也道:“没有这一说,你是阿昭的徒儿,阿昭如何待你,我自然就会如何待你。我这儿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你抹上数日伤口便能痊愈。若是你够不着,师祖也能帮你。”
方才阿昭帮宁修上药的场景,实在是略微有些碍眼。
宁修怔了下。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目光灼灼地看了眼卫瑾。
卫瑾神色淡然,微微垂着眼,手中的书卷翻了一页。火光照耀着卫瑾的侧脸,宁修瞅了又瞅,他倏地转过身去,被褥一掀,他的唇紧紧地抿起。
宁修想起了有一回他和师父在海上。
师父起初不适应船上的日子,头几天上吐下泻的,还发起热来。他当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师父整整一夜,师父似乎在做噩梦,嘴里一直在梦呓。
“师父…师父…师父…”
宁修也数不清师父到底唤了多少声“师父”,他只知师父和师祖间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不然师父如此坚强又为何会在最虚弱的时候唤起师祖来?
如今见到师祖,果真如师父所言那般,是个极其出色的人。
相比起来,自己完全不值一比。
一种自卑的感觉油然而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修也渐渐睡下了。卫瑾搁下书卷,视线落在了宁修身上。他微微凝眸,眉头轻轻拧起。这样的一个少年郎,阿昭到底看上了他的哪一点。
容貌是不错,只是小小的一点伤口就疼成这样,哪里像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
又非女娃,还这么黏阿昭,真是不像话!
想到方才宁修的那一句——反正又不是没有睡过,卫瑾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过去的一年来,没有自己陪伴在身边的阿昭,和眼前这个左看右看没一处顺眼的少年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虽然现在是找到了阿昭,但…心里仍是空空的,还稍微有点疼。
卫瑾轻叹一声,继续翻阅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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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
客栈厢房里的灯几乎都熄灭了,唯有卫瑾在案上点了盏灯。外面有打更人的声音响起,卫瑾这才意识到已是三更了。
他打了个哈欠,不过却丝毫睡意也没有。
床榻上的宁修翻了个身,嘴里呢喃了一句:“师父救我。”声音不大,但卫瑾耳力极好,他听得一清二楚。卫瑾冷冷地瞥了眼宁修。
收回目光时,隔壁房里猛然响起阿昭清亮的嗓音。
“谁!”
卫瑾面色一变,想也未想便直接抓起长剑破门而入,“阿昭!”话音未落便有血腥味袭来,地上尸首横陈,皆是一剑致命。
沉水剑上的血缓缓滴下。
阿昭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卫瑾。
“师父怎么过来了。”
卫瑾绕过尸首,着急地问:“阿昭,可有伤到哪儿了?”
阿昭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无需担心,不过区区几个刺客,阿昭还不曾放在眼里。”她拾起帕子擦拭沉水剑的血液,夜风卷来,拂起阿昭的鬓发。
她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又笑着和卫瑾道:“已经没有事了,师父回去歇着吧。”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过一眨眼,宁修就已是出现在厢房里。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横陈的尸首,面色变了又变,宁修急急地问:“师父可有受伤?”
阿昭说道:“没有,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刺客而已。”
卫瑾问:“你这一年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阿昭说道:“在外行走,有没有得罪人也难说。师父,此事阿昭会解决,你去歇息吧。修儿也回去睡吧。若是听到什么声响也不必过来,为师能应付得了。”
卫瑾道:“不行,你剑术再好,也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他刚想要细看地上的尸首时,宁修忽道:“师祖,这些小事由徒孙代劳便好。”他不着痕迹地挡在卫瑾身前,低头认真地检查着。
宁修摸了摸,说道:“师父,刺客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卫瑾盯着自己,宁修又道:“师祖不信的话,你也来看看。”
“修儿!”
眼见师父徘徊在生气边缘,宁修连忙道:“是!徒儿马上回去。”宁修溜得飞快,厢房里剩下阿昭与卫瑾。阿昭道:“师父,阿昭已非当年的阿昭,这些事情阿昭可以处理的。”
见阿昭如此执着,卫瑾也只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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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坐在榻上冲卫瑾龇牙咧嘴一笑,“师父有事便喜欢自己一个人扛,若是有人插手便要生气。我猜师父刚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师祖,你信不信不用片刻师父便会离开客栈?”
卫瑾头一回觉得这徒孙其实也没有那么碍眼,阿昭方才的不对劲他的确是发现了,也猜到了阿昭这么急要他们离开定是为了追查线索。
没想到宁修竟也发现了。
宁修一看卫瑾神色便知他是信的,他笑嘻嘻地问:“师祖,不如等会我们一起偷偷跟着师父出去吧。”师父会生他的气,总不会生师祖的气吧。
卫瑾“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地问一句…
为什么你们都猜宁修是阿昭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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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进来的刺客并不止一人。
阿昭杀了一个,另外一个阿昭故意放过,只刺成了重伤。本来是想乘胜追击,查出幕后指使的人,未料师父竟是来得这么快。
阿昭不愿让卫瑾担心,因此也没有和卫瑾说。
待卫瑾和宁修离开后,阿昭拿上沉水剑便悄悄地离开了客栈。方才的刺客受了重伤,从半开的窗子一跃而下,想来也跑不远。
阿昭沿着血迹一路追去,最后在一间客栈前停下来。
阿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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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离开后,卫瑾与宁修从暗处里走出来。
卫瑾走到阿昭方才所站的位置,他仰头一望,只觉眼前的客栈与其他客栈不太一样,门面格外气派。宁修说道:“这客栈在论剑大会期间只招待参加论剑大会的剑客,从不破例。”
卫瑾道:“看来幕后指使的人便是在这里。”
宁修一怔。
“阿昭是沿着血迹出来的,而厢房里的尸首只得一具,定是有其他刺客逃了出来。”卫瑾微微沉吟,“我们回去吧。”
宁修道:“就这样回去了?”
卫瑾说:“过几日便是论剑大会,这一次不成,那人必定还会再有动作。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竟敢打阿昭的主意!
卫瑾的神色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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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阿昭一出房门,隔壁厢房的门也随之而开,宁修笑吟吟地和阿昭说道:“师父早。”阿昭笑着点了点头,问:“师祖醒了吗?”
宁修摸摸鼻子,说道:“师祖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
阿昭笑道:“你师祖定是去练剑了,这些年来你师祖都是雷打不动的单月看书,双月练剑,一到卯时就会立马起来。”
宁修“哦”了声。
阿昭道:“我们去下面用早饭。”
阿昭起得很早,下去时客栈里的桌案只有几张是坐了人的。阿昭与宁修坐在靠窗边的桌案前,小二前来问:“客官要吃些什么?”
阿昭道:“就跟昨天一样吧。”
小二对阿昭的印象十分深刻,这几天早上阿昭都是吃一模一样的早饭。小二乐呵呵地说:“好的,请客官稍等一会。”
卫瑾的身影跃入阿昭的眼底,阿昭挥挥手。
“师父,这儿。”
宁修一瞥,说道:“师父,师祖哪儿是去练剑了?明明是去买糖炒栗子了。”想到昨天被卫瑾抢先买下,今日又是卫瑾捷足先登,宁修看了眼阿昭愉悦的模样,心里沉沉的。
卫瑾坐下来,含笑道:“昨天本来也买了的,可惜凉了。今日是刚刚炒好的。”
阿昭惊喜地道:“师父还给阿昭买了糖炒栗子!”她欣喜地接过来,闻到栗子的甜香,阿昭双眉弯弯的。卫瑾心里多了分柔意。
阿昭虽然收了徒儿,也与自己有了点生疏,但对于吃的这方面仍然是一点都没有变。
阿昭剥了个栗子,正要往嘴里送去时,注意到宁修黯然的神色。手微微一顿,阿昭分了一些板栗给宁修。宁修说:“师父给徒儿剥。”
阿昭伸手敲了下宁修的头,“多大的人了,还要师父帮你剥。”
不过阿昭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动手剥了板栗,一颗又一颗地放进宁修的小碗里。宁修吃得心满意足,轻飘飘地看了卫瑾一眼。
卫瑾脸色微黑。
他深吸一口气,又在心中默念。
*屋及乌*屋及乌*屋及乌…
宁修问:“师祖吃板栗么?”
卫瑾刚想说“吃的”,阿昭就已是答道:“你师祖不*吃甜的东西。”
卫瑾的话咽在喉咙间,上不得也下不得。
眼见一整包的栗子小半部分到了宁修的碗里,卫瑾再也受不住了,他道:“我来。”卫瑾拿了两个小碗,开始给阿昭和宁修剥板栗。
不到片刻,卫瑾手边就已是堆了不少板栗壳。
阿昭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她吃板栗的时候都是自己剥的,卫瑾在一旁看着的。
阿昭连忙道:“师…师父,阿昭自己来便好。”
卫瑾仍然没有停下来,他道:“以前为师也没有给阿昭剥过栗子,以后阿昭想吃,为师便给你剥。”阿昭一怔,一年未见,师父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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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喝了一碗白粥后,离案如厕。
卫瑾看了眼宁修渐渐消失的背影,与阿昭道:“修儿是哪一国人?”
阿昭想了想,搁下了碗筷,说道:“这个…阿昭也不知。不过当时阿昭是在宛国里遇到修儿的,兴许是宛人吧。”
卫瑾蹙眉道:“你完全不知他的来历?”
“不知。”
卫瑾道:“修儿身上的玉饰价值不菲,举手投足间也毫无市井之气,一看便知是贵族公卿之家中养出来的。”
阿昭笑道:“这个阿昭也看得出来。只是修儿不愿提及过去,所以阿昭也没有问过。阿昭收修儿为徒,不贪图他的家世,也不贪图什么,就因为他是修儿。”
卫瑾道:“若是他有什么歹心…”
阿昭打断了卫瑾的话,她反问道:“师父当初收阿昭为徒,不也是没有过问阿昭的来历么?”微微一顿,阿昭又道:“况且阿昭身上又有什么能让人可图?修儿断不会是那种有歹心之人,他虽是有几分顽皮,但心性不坏,也十分懂事乖巧。”
听阿昭处处维护着宁修,卫瑾心里气闷之极。
他沉默不语地用完早饭。
宁修回来时,卫瑾已是不在了。他问:“师父,师祖呢?”
她轻抿了下唇,从方才的情形看来,师父似乎有些生气了。阿昭回想了下自己所说过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阿昭道:“说是要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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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瑾原以为阿昭会像以前那样,见到自己有生气的前兆便会抓住自己的衣袖,软软地道:“师父,莫要生气。”
可现在他在外头吹了半晌的风,依旧不见阿昭走出来。
他悄悄回头瞅了瞅。
这不瞅还好,一瞅卫瑾就更是气闷。阿昭与宁修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眉眼弯弯的,宁修也是满眼笑意的。卫瑾抿紧唇角,大步离开客栈。
小半个时辰后,卫瑾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
宁修是阿昭的徒儿,阿昭处处维护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同阿昭是自己的徒儿,若是有谁对自己说阿昭对他有歹心,恐怕他会直接挥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