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依旧猜不出究竟是哪国人。无论衣着还是口音,都不像是北国南国海国的人。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渡海而来。我叫离歌。”
白衣女子也是笑意盈盈,“我叫卿云。听闻这里的景色极美,便慕名而来。”顿了顿,她指了指萧宁身边的白额虎,“它叫小白,也是我们的朋友。”
养虎作友,这样的人实在少见。
萧宁不由展眉一笑,“我是北国人,我姓笑,名亦是笑。”
卿云一听,眸子里漾起了几分笑意,“好名字。笑笑,笑笑,人生便是要常笑而欢。”
离歌也点头,随后道:“小白亲近人,所以笑笑姑娘也无需害怕。”
萧宁摸了摸身边白虎,白虎竟蹭了蹭萧宁胳膊,一副十分亲昵的样子。萧宁一瞧,望了望卿云,十分笃定地对她说:“你定是将它当猫养。”
卿云哈哈一笑,眉飞色舞。
萧宁也不由抿唇一笑。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笑笑姑娘,你可知仙灵花长在何处?”白衣男子离歌忽然问道。
卿云愣了愣,眼神里竟有几分惊喜。
“这里竟有仙灵花?”
离歌微微一笑,“仅是传闻。”
萧宁沉吟了一会,依稀记得她儿时在皇宫的藏书阁里看过仙灵花的传说。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只是略微所闻,并不确定这里是否真的有仙灵花。只知仙灵花极其喜寒,且十年才开一次花。”
“喜寒?”卿云倏地扬眉,一抹喜色浮于眉间,“离歌,如若存在,那定是在翠玉山脉之顶!”
离歌颔首,随即对笑笑作了一揖。
“多谢笑笑姑娘相告。”
卿云也含笑道:“刚刚瞧你神色,便知你经脉被封,内力武功全封。如若日后有难,定是难保自身。我们相识于此,你又助了小白一次,也算是一场缘分。我有一法,可让你打通经脉进而恢复武功。”
萧宁身边的白额虎似乎听懂了自家主人的话,竟蹭了蹭萧宁的臂。
离歌也温和一笑,对萧宁道:“刚我瞧你面色,知你身子虚弱惧寒且底子差。若想打通经脉,就必须先养好身子。”
萧宁听罢,神色一喜。刚刚她观察这两人的武功,便知不凡,能与虎为友,更是称奇。再瞧他们二人眉目间,皆是洋溢着一道出尘脱俗之气。想来,必是隐世高人。
当下,她便急急问道:“是什么法子?”
卿云一笑,皓腕一扬,萧宁身边的白额虎挪动了下身子,迈入林中深处。不久,竟口衔一古琴而出。
只见卿云接来古琴,一撩裙摆,席地而坐,置古琴于两腿之上。动作行云流水,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有股说不出的英气。
“琴能养身,音可为剑。”
话音一落,卿云素手一拂,勾了一根弦,一道颤音扬于山林之间。但见气势柔和,却隐隐夹于一道骇人之势。
音落之时,萧宁附近的一棵大树顷刻间便分成了两半。
一旁的离歌却面有不忍之色,他对卿云道:“女人,你轻点。”
卿云眨了眨眼,“刚刚力度大了点。”顿了下,她望向萧宁,“你可看清楚了?琴音能助你养身,待你养好身子后,再练此曲,便能自通经脉。而这琴音亦能杀人于无形。”
萧宁眉头蹙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她点头,道:“嗯。谢谢两位高人指点。”
卿云扬眉一笑,从身边男子的衣襟里摸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随后皓腕一扬,书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萧宁的手里。
萧宁低头一望,是一本古琴谱曲。
离歌也淡淡地道:“笑笑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尽早离去吧。”
萧宁点了点头。
随后,她目送着两人一虎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这宁静的山脉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刚刚那是一场梦境。望了望周围,直至看到那棵被分成两半的大树后,她才确认并非梦境,心中竟对刚刚女子万分羡慕。
她自小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刚刚那女子眉眼间的潇洒肆意,以及身边那谪仙般的男子对她的万般柔情,竟让她羡慕不已。
能与至爱之人毫无顾忌地潇洒飞翔于天地间,笑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人生最大的乐事便是如此了吧!
思及此,她想起了南宫白,心中难免一阵悲痛。
最后,她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向山外走去。
天大地大,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归处的。

君子一跪诉衷肠

 


君子一跪诉衷肠 萧宁曾以血为誓,不会再踏入北国疆土半步。
秦伯也曾对她说过,南国并不适合她。
中原天下三分,北国,南国她都不能待了,如今她也只能去海国了。
萧宁走出山头后,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竟是孑然一身了,在刚刚的追杀中,包袱也不知何时不见了。策马出来时,也是穿着就寝时所穿的衣裳,足上的绣花棉鞋在经过泥泞的山路的糟蹋下,此时已是脏兮兮的。
更不凑巧的是,此时正值春季,日日都是春雨绵绵。不多久,天也开始淅沥淅沥地下起绵绵细雨。
周遭一片空旷,唯有地上沙石万千。
萧宁自是全身淋了个透,她身子本就不好,经过一夜奔波后,更是身心疲累。当下,便开始喷嚏连连,身子逐渐发冷,额头也似乎变得烫热起来。
萧宁又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两里的路,这时才见着了一座破庙。
此时,在萧宁眼里,这座破庙简直比皇宫还要妙。不容多想,她躲进了庙里避雨。
庙里有一尊菩萨,只不过却是剩下半身。本是白玉的质地,经过风雨的吹打,也见不出什么光彩了。
菩萨前有一张供奉的祭台,木头做的,也是烂得摇摇晃晃。萧宁不过是稍微碰了下,便已轰然倒塌。祭台上本是有个装馒头的鎏金盘子,如今祭台一倒,馒头也滚落到了角落处。
萧宁肚子也饿了,如此环境,她也顾不得什么,刚想弯腰拾起时,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只老鼠,吱吱地叫着,围着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萧宁苦笑一声。
只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她落破庙也遭鼠欺。
夹带着雨丝的冷风从烂了个口子的庙顶呼呼吹入,萧宁身子一抖,眼前一晃,下一刻跌坐在地上。
萧宁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无论是在北国当公主时,还是在南国当笑笑时,她也未曾遇到此等状况。
她开始困惑了起来。
这世间,权力果真如此重要?
迷迷糊糊间,萧宁仿佛听到自己的心里在说——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之后,萧宁只觉自己头沉身重胸闷,不多久便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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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醒来时,睁开眼睛后,发现周遭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雪白的墙上挂着的是南宫白自己所画的青山绿水图,图下的梨木几案上摆着一个紫金熏炉,熏香袭袭,是一种安神的檀香。
总而言之,她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她住了大半年的平王府。
尽管她很想装作见不到自己身侧的正用手臂撑着下颚打着瞌的南宫白,只是毕竟活生生的一个人,她想当看不见也不行。
一想起那一夜她所听到的话语,她心中一阵悲怆。于是,气一来,她猛地伸手大力往前一推。
“砰”的一声,南宫白倒在了地上。
南宫白逐渐清醒,他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想发火,一见床上的萧宁睁开了眼睛,火气顿消。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端起案上的药,“来,先喝药。本来身子就不好,怎么还在外面淋雨?下次,你若是再这样,我可就不照顾你了。”
萧宁抬眸怔怔地盯着南宫白。
为什么他可以一脸若无其事?为什么他眼里的情意可以如此逼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肚子饿了?也对,先喝些粥再来喝药。”
南宫白放下手里的药,转而端起了一碗白粥,刚舀了一勺送至萧宁唇边时,萧宁咬住了下唇,平日里是情意绵绵的水眸今日多了几分哀怨。
她扬手打翻了南宫白手里所端的白粥。
“哐当”一声,是瓷器碰撞到地砖的清脆声响。
她恨恨地道:“小鱼在哪里?”
南宫白却是一颤,他安静地看着她,良久,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他道:“我已经让人好生安葬。”
瞬间,萧宁脸色顿失,她眸光颤动,她紧紧地拽住南宫白的窄袖。
“带我去看他。”
南宫白剑眉微蹙,刚想拒绝,却猛然瞥见她神色悲怆,心头一软,便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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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车内死寂沉沉。
萧宁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眸注满了死水,空洞茫然,比之南宫白第一次所见,更是令人心寒。
春雨依旧在淅沥淅沥地下着。
南宫白屏退掉了所有的小厮,他单手撑着一柄玉骨紫竹伞,和萧宁一起下了马车,随后护着萧宁走到秦小鱼的墓前。
她也不知为何要执着来看秦小鱼。
她只知她很冷,平王府也很冷。而身前的墓碑即便是冰冷的,在这春雨的拍打之下,她却感觉出了几分热气,就像秦小鱼对她笑时,傻乎乎的,但眼里却是格外的真诚。
萧宁实则对这个少年没什么记忆,甚至连样貌也不太记得,但不知为何,却一直记住了那一夜秦小鱼的奋不顾身。
“其实,他很不容易。”
萧宁蹲下了身子,凝眸盯着墓碑上用朱砂勾画的“秦小鱼”三个字,微微失神。
南宫白倾前了身子,手中的伞向她身上移了移。
他垂眼沉默。
细雨蒙蒙,一身墨兰色的锦袍已是半湿,墨黑的头发紧贴在锦袍之上,有水滴滑落。
南宫白却在想着。
不知她是否有注意过,自从那一日她说过他穿白衣不好看后,他当真再也没有穿过白衣,就连有些微白的衣袍,他也尽数扔掉。
“先是为南国皇帝卖命,再是为你卖命,最后却是为我真正卖了命。他这辈子,都在为人而活。只因无权无势,就任人宰割。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世人都如此渴望权力。我困惑了十八年,终究悟出了些思绪。只是,我却不愿去碰触这肮脏的东西,尽管秦小鱼死了。”
说到最后,萧宁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也似带有颤音,只是眼神却平淡得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反倒是有几分冷意在这烟雨朦胧中悄然氤氲着。
“责任在我,你莫要自责。”只听一阵轻微的声响,漫天雨帘之下,南宫白竟双膝一弯,跪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萧宁眸中波光闪烁,身子颤了下。
“小鱼,此次是我疏忽了,仇我已替你报了,望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你所想保护的人,我亦会用一辈子去保护。”顿了顿,南宫白继续道:“不知我有没有和你提过,我母妃的事情…”
萧宁垂下了眼帘,长如流苏的眼睫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密密麻麻地盖了下来,让人看不清此时此刻她的情绪。
“我母妃是南国长得最美的女子,她长袖善舞,聪慧机智,还有一双洞悉人心的明眸…”
周遭一片静谧,氛围也十分沉闷。
南宫白的声音淡淡的,浅浅的,在这嘈杂的雨声里,却直直地入了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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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白在讲述他母妃的故事。
原来,南宫白的母妃,即是南国的贤妃,成妃之前,乃是一介宫女。南国皇后极其好妒,南皇也是极其害怕这位皇后的,因此身边的妃嫔少得可怜。谁知在一月黑风高之夜,南皇酒乱情迷,宠幸了一位长得极美的宫女,并顺利产下一位皇子,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位宫女正是贤妃。殊不知,皇后却处处与贤妃作对,处处为难幼小的南宫白,皇帝惧后,自是不敢对皇后的做法有异议,唯好睁只眼闭只眼。后来,皇后唯恐他会成了自己孩儿登基的拦路石,欲杀害南宫白。于是,皇后略施一计,便成了个南宫白欲对太子不利的局面。南皇大怒,正要拟旨降罪南宫白时,贤妃知晓自己一日不死,皇后便不会放过自己和她的孩儿。于是,她一力承担所有的罪名,恳请赐死。皇后却依然不解恨,本是后宫之争,却硬扯为皇位之争。本该赐毒酒却被皇后硬逼为在南国子民前当众斩首,死也无全尸。皇帝因惧怕皇后,最后还是应允了。自此,皇后才彻底解恨,也再也没为难南宫白。
据说,当年贤妃上刑场时,一袭素白,即便瘦骨嶙峋,面容枯槁,但却遮不了一身的决然之气。行刑之时,寒风大作,乌发飞舞,白衣纷飞,在场的人谁也忘不了贤妃唇上的笑容,宛如一朵悬崖边上的白莲,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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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白神色微黯,手成了拳状,他声音里带有几分悲怆。
“母妃临终前,曾留下一纸遗言。里面写道:娘只愿有朝一日,能在天上见到我的好孩儿一身黄袍玉带,掌尽大权,再也不要受人欺压。”
萧宁听得满心震撼,一脸怔忪,一脸复杂。
只听南宫白继续道:“从那时起,我便对天起誓。这辈子若是不能完成母妃的遗愿,那下辈子宁愿沦为牲畜也不愿当人。母妃为我,受尽委屈,死于非命,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权力虽是肮脏,若是没有权力,那就连肮脏的资格也没有。”
萧宁闭眼,神色怆然。
此时,南宫白忽然握住了她柔荑,他道:“这双手白净无暇,理应在宫室殿宇内,执一把檀香扇,悠悠浅摇。你嫌弃权力肮脏,那所有的一切便让我来承担。我夺下皇位,让你一辈子再也不受欺侮。”
萧宁悠然睁眼,睫毛轻颤,她重叹一声,“若是你夺下皇位,我又何去何从?那…一夜,我都听到了。”
南宫白神色平淡,无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早已知晓一般,他道:“那一夜的话只为安抚人心,你莫要介怀。我对你的情意,岂是那一夜的几句话就可推翻?你莫要怕,也莫要慌,信我,我定会给我们一个繁花似锦的未来。”
萧宁沉默。
南宫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她。
忽地,南宫白打了喷嚏,萧宁斜眸望去,这才发现,南宫白一直为她撑着玉骨紫竹伞,自己却是湿了一身,水滴顺着脸颊成股滑下,脸色似有些苍白。
“笑笑,跟我回去,可好?”
萧宁心颤。
她在心中对自己道:“不要跟他回去。自己一人,也能过得很好。”
如此一想,萧宁脑子里清醒了不少。她咬牙站起,却因为蹲得太久了,脚麻得几近没了知觉,这样一站,当即踉跄了一下,随后落入南宫白的怀抱。
萧宁抬眼望去,却是密密麻麻的让她无处可逃的柔情蜜意。
瞬间,心中想法顿时倒塌。
她听到心里有道轻到极点的声音——
再相信他一次吧。
萧宁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好。”

情到浓时鸳鸯锦

 


情到浓时鸳鸯锦 “哎,你听说了么?平王府里招了好多厨子。”
“啊?招厨子作甚?”
“听闻这些厨子都是极其擅长做北国糕点的。”
“哈,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明白了。平王之所以会招这么多厨子,定是为了府里的那位姑娘。”
“不,这不一定。我有位表侄在平王府里打杂。他跟我讲,那些厨子所做的糕点全都进了平王的肚里。”
“啊?平王不是素来不好甜食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茶肆里,有两人在交谈着,渐渐的,引来了不少闲人,大家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平王招这么多厨子的缘由。
而此时此刻,在时不时有黑烟冒出的平王府正乱成了一片。
平日里,素来喜净的南宫白竟一身脏兮兮的,一张白皙的俊脸也有几道黑痕。他负手立在膳堂之外,脸色阴沉,仔细一瞧,眼里似乎有一抹狼狈之色。
膳堂里,急急地跑出了一批人,又匆匆地进了另外一批人,要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唯有他们手里所捧的圆盆,而圆盆里装着的都是水。
“王爷,待会还要继续吗?”
南宫白冷声道:“要。本王就不信做不好。”
恰好此时,一个穿着杏红色衣裳的婢女急急走来,先向南宫白行礼后,再是启唇轻道:“王爷,小姐找您。”
南宫白一听,脸色顿缓,眼里似有几分喜色。
他吩咐道:“本王等会就过去。你先去膳堂里拿些糕点给小姐,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饿了。”
婢女连忙应“是”,随即便又匆匆去了。
一边的小厮问道:“王爷,那待会还要继续吗?”
“不了。明日继续。”说罢,南宫白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裳,“你去拿套干净的衣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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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净素雅的厢房里,萧宁正手握琴谱,目光专注,另一只手按在琴弦上。她时而轻拨琴弦,时而轻蹙黛眉,红唇抿得紧紧的。
她会弹古琴,只是却不精通,一般的琴谱难不倒她,只是如今手里的这本琴谱,却是让她十分费神,无论如何也找不着感觉。
那一日,在山里遇到两个的世外高人说:“琴能养身,音可为剑。”
只是数日已过,她几乎每日都在孜孜不倦地练琴,可惜却依旧没有弹出高人所送的那本琴谱里的曲子,也不见身子有什么变化的地方,依旧惧寒。
萧宁正想得出神,一个婢女悄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上是各色各样的北国糕点。
只听那婢女笑着说道:“小姐,王爷怕你饿着了。特让奴婢端来糕点。”
萧宁淡道:“你把糕点放在桌上吧,我不饿。”
婢女放下后,悄悄地瞥了萧宁一眼,见她确实不像有食欲的样子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萧宁依旧在研究琴谱。时间一长,心中难免起了几分厌倦,遂将琴谱置于一旁,萧宁信手一拂,铮铮琴音便从五指下悠悠泻出。
良久,她才停了下来。
刚抬头,萧宁就看见了南宫白立于门边,正笑意吟吟地瞧着她,眼里是一潭柔水。
“这是什么曲子?潇洒肆意,听者宛如立于山林间,可见淙淙流水,可闻林中竹香。”
萧宁垂眸淡道:“只是随性而弹。”
南宫白笑意更甚,他抬步走了进来。
“原是随性而弹。”他拉起萧宁,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忽然,他皱了皱眉,“怎么轻了这么多?”
萧宁有些别扭地动了动,想要站起来。只是南宫白哪肯让怀里的温香软玉溜走,当下便伸手搂住了佳人的纤腰,牢牢地定在自己的怀中。
萧宁见状,也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靠在南宫白的身上。
“不知道。”
许久,萧宁才开口说话。
南宫白一愣,有些心疼地搂紧了她,“笑笑,再这么轻下去,我怕你会飞走。”
“我答应过你不会走,就自然不走。”
那一日回来后,萧宁再也没有见过秦伯。她自是知道南宫白做了手脚,只是她却不想过问。那时草原上的人,如今就剩下她和南宫白了。
“笑笑,最近江南富商送了我一样新奇的玩意,你定会喜欢。”
“哦?什么玩意?”
“自己会动的木头人。”
萧宁淡淡地“哦”了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南宫白也不在意,他继续道:“最近重州来了些西域人,他们有一种很奇妙的香料,味道很不错。待会我让人换掉这房里的熏香。”
萧宁微微蹙眉,她道:“我喜欢现在房里的熏香。”
南宫白摸了摸她的头,道:“偶尔换一换,也不错。”言讫,他低头蹭了蹭萧宁的香肩,懒懒地道:“笑笑,找我作甚?”
“你最近在做什么?”
一抹笑意抚上南宫白眼底,他轻声道:“你关心我?”
萧宁扭头瞧了他一眼,神色古怪,“我为什么不关心你。”
南宫白轻啄着她的红唇,略微有些埋怨,“这阵子对我如此冷淡,连笑容也不愿给我一个。”
此时南宫白的神情像足了一个怨夫。
萧宁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唯好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南宫白眼里笑意渐生,“你猜?”
萧宁沉思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道:“你在学做月白酥?”
南宫白微微吃惊。
萧宁继续道:“我一直都记着的。那时你说过要给我做月白酥,要给我看飞凤紫鸾裳的。”
话语平淡,仔细一听,却能察觉出几分淡淡的哀怨。
未等南宫白说些什么,萧宁却猛然一愣。
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如此斤斤计较?什么时候她竟像那些闺中女子一样,为了几句无心的话,却紧记在心里,进而有了无数期盼。
若是哪一日,南宫白不再喜欢她了,那她会是怎样的惨景?
如此一想,萧宁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幽幽望去,南宫白的满怀柔情却让她身心一暖。
她垂下眼眸,心中只道:不要乱想。
这副模样落在了南宫白眼里,却是一派落寞无助,惹得他心疼不已。当下,便搂她入怀,柔声道:“是我不好。自从来了重州,就整日忙于公事,忘了答应你的事情。明日,我便能做出月白酥。至于那件飞凤紫鸾裳,我定会想尽办法为你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