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心中一番感慨后,罗律便已是带人匆匆赶到了凉亭前,见萧宁安然无恙,他方松了口气。
萧宁微笑道:“朕不过是出来走走,你也不必带这么多人来寻我。朕武功如何,你自也是知晓的。”
罗律的神色却是有些凝重。
“方才,我带了数名兵士来寻陛下,却被困在了身后的这个树林里,可回营地,却始终走不来这里。我初以为只是不认路,孰不知走了一炷香有余,依旧走不出。而后我便觉此处有异,陛下此番御驾亲征,必然会有不法之徒欲趁机危害陛下。我担心陛下安危,便命人折回带多些了人过来。若真的不能过,我便打算砍尽所有的树木。而恰好来的人里有略微通晓八卦之术的,此时方知小小树林里,竟是暗有乾坤。正待我们欲破解阵法时,前方忽传一箫声,林中亦是轰然一响,后来,我们才寻着了陛下,”他定定地看着萧宁,“陛下,此处必有高人,是敌是友,如今难以分辨。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萧宁闻言,先是沉思了一番,而后微微一笑。
“这高人,朕认识。传令下去,在这里扎营三日。”
罗律一怔。
萧宁轻笑,“你去株洲城里打听下,有位高人姓苏名莫离,是住在城外的哪里。”
罗律如此一听,便也明白了几分。
他遂应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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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律的办事效率素来十分快,萧宁翌日醒来时,便已是得知了苏莫离究竟是住在何方。而后萧宁用过早膳,便与罗律动身前去。
萧宁与罗律攀高山,斩荆棘,涉急流,两人走了两个时辰有余,方到了目的地。此番行走,费了极大的力气,路途甚是艰难,但当两人登至峰顶时,却是顿感所有艰辛化成了虚无。
眼前景色奇特,明明是高山之巅,竟栽了数不清的青竹,亭亭而立,延着竹林里的蜿蜒小道前去,可见有数间竹屋,篱边野菊,墙下寒花,门前竟还有一溪流水。
萧宁顿感心旷神怡,心中沉睡已久的憧憬在如此幽景下,像星星之火一般,亟不可待地燃烧了起来。
忽而,传来一道如银铃般的笑声,萧宁和罗律闻声望去。竹屋上竟是坐着一个梳双髻的黄衣少女,模样俏丽,十分惹人喜爱,这不是莺儿是谁?
只见莺儿手指罗律,鼓着两腮对萧宁说道:“我家公子不喜欢男子,你让你的仆人回去,不然我家公子不见人。”
罗律蹙眉,本欲说些什么,但最终止于萧宁的眼神之下。他轻叹了声,瞥了眼屋顶上的莺儿,才转身回走。
待罗律走后,莺儿跳下了屋顶,笑嘻嘻地对萧宁说道:“嘿嘿,我家公子说,你今日定然会来。”
萧宁摸了摸莺儿的头,“你家公子还说了什么?”
莺儿笑吟吟,“我家公子还说了,如果长平帝来了,就要好好招呼。所以,你跟着我走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萧宁笑着点头,便抬步跟着莺儿走。
她本以为是要进竹屋里的,怎知莺儿忽然拐了几个弯,竟然绕过了这数间竹屋,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地方。
萧宁止步,抬眼一瞧,没想到这竹屋后,竟还有一间茅屋。
她看向莺儿。
莺儿笑道:“我家公子说,要在这里招呼长平帝。”
萧宁也不在意,便伸手推门而入。
茅屋里甚是简陋,只有一桌一椅,皆是梨木所做。桌上摆有几本书,萧宁拾起一看,竟是北国南国,还有已然并入北国和南国的海国的历代史记。
她心一动,随意翻了开来,里面竟是有甚多评论的言辞,句句犀利,直指中心,可谓一针见血。
萧宁看得津津有味,连自己未曾坐下也没有发觉,直到莺儿端了壶茶和若干点心进来时,萧宁才猛然发现自己看得过于入神了。
莺儿笑吟吟地道:“我家公子还没起来,还请陛下等多会。要是饿了,就吃些点心,要是渴了,就喝些茶吧。有什么事情的话…唔,你自个儿解决吧。我要去歇息歇息。莺儿搭了一晚的茅屋,可累死了。”
萧宁一愣,刚想问些什么时,莺儿早就溜了出去。
蓦然,桌上传来香浓的茶香,萧宁低头一瞧,又是一愣。
莺儿端来的竟是君山银针和月白酥!
萧宁心中颤动。
这苏莫离竟然细心至此,株洲与洛阳相隔千里,他竟知她的所爱!
她想起昨晚那与子衿极其相似的背影,心中一颤。但望着书上的字迹,她却是不得不叹了口气。
人可以相似,但字迹却是难以模仿。
子衿的字,她是记得的,如春日柳莺,却有暗含骤雨狂风,锋芒尽敛。而苏莫离的字,是真真正正的潇洒肆意,毫无拘束。
这一点,是如此的不相同。
她微叹,拿起月白酥,轻咬了一口。
味道极其不错,并不失宫中御厨的水准,但始终不及子衿所做。虽是毫无味道,那其一份情意却是胜过千万珍馐。
用过月白酥,喝过君山银针后,萧宁坐了下来,她继续翻阅着桌上的书籍。
时光渐渐流逝,直到茅屋外见着了一抹斜阳后,萧宁才发觉原来已是这么晚了。但苏莫离却未曾出现。
她有些懊恼。
她在茅屋里徘徊了数次后,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
她脑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她凑前一闻,是新鲜茅草的味道。此时,她想起莺儿方才所说的话,唇上倏然多了抹深意。
她放下书籍,招呼也未曾打,便径自离开了这幽静的地方。
第二日,她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莺儿也一如昨日地招呼她,桌上依旧摆有几本书,讲的是国家策略,用兵之道,下面也亦有苏莫离的评论。而莺儿招呼她的食物也是君山银针和月白酥。她亦是直到日落西斜时,才离开了这个桃花源,不过却带走了桌上的书。
回去后,萧宁拿给了罗律和众将士一瞧,众人不由心悦诚服,罗律也不计较那日之事了。为人狂傲,自是有狂傲的资本。这苏先生,也确当该狂该傲。
第三日,萧宁再次来到了苏莫离的居处。这次,她不用莺儿招呼,便直接走进了茅屋里。果不其然,又是几本新的书册,萧宁也一一看完。
而这次,日落西斜后,萧宁却未离开。她只是合上了书册,坐在木椅上,轻勾一抹笑容。
不久后,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莺儿,也不是谁,而是苏莫离。
萧宁起身,对苏莫离一拜。
“恳请苏先生当我军军师。”
苏莫离神色依旧,但眼里却多了分亮意。
他道:“好。”

苏莫离智献三计

 


苏莫离智献三计 却说萧宁成功请回了军师苏莫离,全军都甚是欢腾。大家皆是奉苏莫离为上宾,其态度十分恭敬。唯有罗律神色复杂,当晚筵席过后,罗律悄悄来到了萧宁的帐篷里。
“陛下,苏先生他…”稍微迟疑了下,罗律方开口道:“与皇夫殿下很像。”
萧宁正翻着一本书册,闻此言,书页边上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顿。“怎么说?”
罗律斟酌了下言辞后,道:“除去相貌与声音外,都像。”他抬眼,目光灼灼,“难不成陛下未曾怀疑过?”
萧宁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册,她漫不经心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若是不肯承认,即便是也无用。如今迫在眉睫的,是我们与南国的这场仗。”她轻叹了声,“这场仗,若不是弘安帝欺人太甚,朕也不愿御驾亲征。毕竟,战争太过于劳民伤财了。无论成败,此番战役后,我国必要花好长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往日的繁荣。”
罗律道:“只可惜这场仗不能不打,北国始终不能落到南国人的手里。”
“是呀。”萧宁放下手里的书册,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自从朕登上了这个皇位后,北国便是朕肩上最为重要的担子,朕不可辜负了我国子民的期望。”
此时,帐里的氛围略微沉重,君臣二人相对无言。良久,帐外一兵士忽而道:“陛下,苏先生在外求见。”
萧宁微怔,如今已是过了子时,按理来说,苏莫离该是睡下了,怎会在这个时辰来?萧宁望了眼帐外的修长身影,心中思量了一番,方提高了声音道:“传。”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迈了进来。
苏莫离对萧宁施了一礼,而后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了站在边上的罗律,最后目光又落回了萧宁身上。
萧宁含笑问道:“这么晚了,不知苏先生有何要事?”
苏莫离淡道:“我有问题需要请教陛下。”
“哦?”萧宁长眉微挑,“苏先生有话请讲。”
罗律不知为何忽生不适之意,总觉得自己此时不该在这里阻扰了他们二人谈话。待他已是身在帐外时,他颇为懊恼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心中甚是纳闷。方才自己竟在无意识间将苏先生当作了云公子,如此才会觉得陛下和殿下夫妻俩之间的谈话,他不该在场的。
而此时帐内的苏莫离也缓缓开口道:“陛下亲征是为国还是为自己?”
萧宁闻言,心中顿时一颤。若是他人问起,她定然会不加思索便正气凛然地答,为国。可是苏莫离的目光现今竟是如此的透彻,宛若她只要稍有不实,他便会立刻知晓。
她垂下了眼眸,不再与他对视。她轻声道:“两者皆有。”诚然,她此番出征,为的是北国,同时为的也是自己。丧子之痛,此仇她非报不可。
若不是那次寒夜里柳如雪令她失去腹中骨肉,以致她身子受寒。不然,她兴许早就怀上了子衿的孩子,而子衿或许也不会离开了。
新仇旧恨,她是决然不会放过柳如雪。而南宫白此番欺人太甚,竟悄无声息地便给了她北国边疆一战,这仇也得报。
萧宁抬眸,双目晶亮,宛若寒星。
“苏先生,不管为的是什么,朕始终是为北国着想,望苏先生肯尽力助朕。”
苏莫离淡淡一笑,“既然我来了,自然就会尽心尽力为北国。方才我不过是随意问问罢了。”
萧宁不由暗暗惊奇苏莫离的消息灵通。若是常人定不会如此问她,皇帝御驾亲征,除了为国还能为甚?而苏莫离却是犀利地指出了她内在的心思,若不是他知晓她和南宫白的那一段往事,他又怎会如此问?而知道她和南宫白那段往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苏莫离远在株州城,竟也是了如指掌,这不得不让她惊讶。
而后苏莫离又和萧宁探讨了些当下的形势以及对策,苏莫离的见解和对策与萧宁所想的十分相符,甚至更有可行性。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中,竟已是快要三更了。
萧宁捂嘴打了个哈欠,苏莫离此时方察觉外面的天色已是逐渐泛白。
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道:“扰了陛下一夜,实在抱歉。”
萧宁眼中含笑,她摆了摆手,“能与苏先生相谈一夜,乃是朕之大幸。也不枉朕在株州城耽误了些日子。”顿了顿,她正色道:“苏先生尽可放心,朕定当如刘备,如此才不枉苏先生一番深意。”
前几日,苏莫离让她在茅房里连续坐了数日,要的也就是这样的保证。
苏莫离轻笑,“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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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军队到达了北国边境。
长平帝的到来,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气,一扫之前败仗的低落。萧宁一一慰问了之前受伤的兵士将领,而后方回营帐与苏莫离以及一众将帅商量对策。
一张偌大的卷轴在长案上缓缓铺开,其上皆是南国州城的布置以及大大小小的线路图。
有人说,倾全国兵力与南国相抗,定教南宫白这黄口小儿吓得屁滚尿流。
也有人说,以边境为起始,逐一攻破,直到南国都城盛京。

众人皆是各抒己见,纷纷献策。
萧宁安静地听着,直到所有人都收口了,她才望向苏莫离。
“苏先生有何高见?”
苏莫离沉吟片刻后,道:“北国与南国本是不相伯仲,若是倾全国之力以抗衡,即便是赢了,我国亦会大创,更何况周边小国对我国亦是虎视眈眈,若是实乃不利之举。此番南北之争,姑且有三计,上计中计下计。下计乃为方才张卿所说的倾全国之力与南国相争。”
众人一听,皆是好奇而又期待地看着苏莫离,有甚者,更是急急开口问道:“中计和上计呢?”
萧宁亦是凝神细听。
苏莫离缓缓地说道:“中计乃是擒贼先擒王,抓住弘安帝还有柳后,迫使南国停战。”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
要想抓住弘安帝和柳后,谈何容易?先不说弘安帝本身武功了得,再者弘安帝周围皆是重兵把守,蚊蝇难进更别提人了。
“那上计呢?”罗律盯着苏莫离,问道。
苏莫离高深莫测一笑,“不费一兵一卒,南国主动投降。”
有人立即反驳道:“苏先生,你的三计说来说去,不也就只有下计可以施行。”
苏莫离摇摇头,悠悠地说道:“非也非也,下计乃是保底之策,中计若真要实行,也并非不行。我国人才辈出,武功绝顶者亦是不少,想要无声无息地绑了弘安帝来,着实并非难事。”
众人互望了一眼,面上纷纷一喜。军师武功之高,在军中并不是秘密。众人也皆是见识过苏莫离的武功,实乃大开眼界。若是能由苏先生去擒来弘安帝,那就最好不过了。
而此时萧宁却是淡淡地道:“已是午时,大家商讨了一上午也该是用膳了。待用过膳后再来继续商讨。”
众人听萧宁一说,也觉饿了,便依次离开了帐篷。
萧宁留了苏莫离下来。
苏莫离看着萧宁,“陛下可是对我方才的三计有所微词?”
萧宁摇了摇头,她道:“非也。苏先生所说的三计,朕亦曾想过前两计。只不过苏先生的上计却是朕未曾考虑过的。苏先生会如此说,定然也是有你的办法。方才营帐里人多口杂,弘安帝也定会在我军设有细作,朕不得不防。”
“陛下对我如此信任,我甚是高兴。”苏莫离神色微柔,“若是陛下信得过我,便授予我调遣兵将的权力,我定当为陛下夺来南国江山。”
苏莫离的声音依旧是不轻不重的,但在萧宁耳里听来,却是掷地有声,声声入耳。
她一颤,眼睫一挑,怔怔地看着苏莫离。
苏莫离神色依旧,目光却是比之初见时温和了不少。
萧宁是相信苏莫离的。
她第一眼看到苏莫离时,就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
良久,她笑道:“朕请苏先生出山,自是信得过你。”萧宁起身,从枕下拿来青铜色的兵符,而后递给了苏莫离。“此兵符可调遣军中一半的兵力。”
苏莫离点了点头,收好了兵符。
蓦然,萧宁腹中有异声响起,她有些尴尬,但也仅是一瞬。她笑道:“苏先生,一起用膳吧。”
苏莫离便也坐了下来,应道:“好。”
待膳食上来后,萧宁开始大快朵颐。
苏莫离却是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始起筷用膳。
今日的午膳有些丰富,比起往日的白粥窝窝头,今日多了个金黄的鸡腿。虽然这相比起皇宫的珍馐百味是差了许多,但军中生活,也不适宜过于奢侈。
此番亲征,萧宁便已预计好了至少五年。五年的打仗,军粮必然要花费无数,她不愿她独自一人享受大鱼大肉,却让所有的兵士将领啃馒头。
这回,是头一次苏莫离和萧宁一起用膳。
苏莫离垂着眼帘,看不出他眼底的神情。
萧宁忽然笑道:“今日的鸡腿做得挺不错的,味道十分鲜美。”
苏莫离停下手中的筷子,“陛下平日里吃的也是这样的菜色?”
萧宁颔首,“朕虽为女帝,但此番亲征理应与众将士同等对待。再者,这场南北之战也不知会持续多久,与其以后省吃俭用,不如现在便开始。如此一来,到了将来,便也习惯了。”
苏莫离看着萧宁。
“请陛下以后命人送我的膳食与众将士相同。”
萧宁一怔。那日从桃花源下来,她便知道苏莫离是个讲究的人,膳食要求是极高的。为此,她才不愿在军中委屈了他。每日命人送给他的膳食是军中最好的。
“苏先生不必…”
苏莫离立即打断,“恳请陛下答应。”
萧宁无奈叹道:“便依你的意思罢了。”
苏莫离的神色才缓了下来。
夜幕降临后,当萧宁准备用晚膳时,帐里忽然不知何时多了抹显眼的鹅黄色身影。萧宁心中微微诧异。
但她口中却是笑道:“莺儿姑娘不仅模样俊俏,功夫也十分俊。”
莺儿笑吟吟地道:“今夜我熬了一盅参汤,本想给我家公子喝的,可是却找不着人了。”
看到如此灿烂的笑靥,萧宁心情也大好。
她眯眼笑道:“然后呢?”
莺儿眨眨眼,“然后我就想到陛下你了…”莺儿提着篮子蹦到了一张干净的案旁,随后就倒了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来来来,趁热喝。”
萧宁笑了笑,也没拒绝。
她既然选择相信苏莫离,就自然也相信苏莫离所信任的人。
一碗参汤入肚后,莺儿才满意地笑弯了一双柳叶眉,“好喝么?莺儿的厨艺好么?”
萧宁笑着点头。
“莺儿的厨艺十分不错。”
莺儿的眉毛更弯了,“嘿嘿,陛下你以后有口福了。既然陛下你喜欢,那我也常给你熬汤做饭。”
萧宁刚想拒绝,莺儿又笑吟吟地道:“唔,好啦。莺儿要回去啦。”
话音未落,人又无声无息地闪了出去,宛若月夜下的魅影。
此时,萧宁的口里还余有淡淡的参香,她抿了抿唇,沉思了片刻后,她取了件衣裳,便往营帐外走去。

苍苍夜色忆往情

 


苍苍夜色忆往情 夜色深寒,萧宁披上绛紫色的斗篷,抵挡住阵阵迎面而来的冷风。营帐外有不少的士兵在认真地巡逻,见着了萧宁,皆是纷纷行礼。萧宁摆摆手,满脸温和,“大冷天的,实在是辛苦了。”体恤士兵,是为将之道亦是为君之道。
士兵们都笑得很和气,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不不不,为陛下为北国效劳,是应该的。”
萧宁笑笑,便问道:“苏先生可睡下了?”
有士兵指着山的那边,答道:“没呢。方才我见着苏先生往那边去了。”
萧宁点点头,随后迈起脚步转身便走。走了好一阵子,身后的主营也渐离渐远,周围传来阵阵风声,拂过寸草不生的地面时,发出凄凄呜咽声,而却依旧未见苏莫离的身影。
萧宁又走了好一阵子,周围仍然毫无人影,只有沙沙的风声。忽而,一道清丽婉转的箫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萧宁微怔,而后面色一喜,步伐便急急地往箫声处迈去。
果不其然,还未接近,苏莫离的身影赫然显现了出来。
苍苍夜色里,苏莫离一袭素白的袍子,立于粗壮的树枝上,衣袂飘飘,月色浮动,伴随着悦耳动听的箫声,宛若谪仙下凡。
萧宁怔在了地上。她蓦然想起了那时在凰云宫里,她慵懒地半卧在贵妃榻上,子衿坐在窗边,笑吟吟地为她吹笛,笛音悠悠,情意亦是悠悠。
那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萧宁喉中一阵哽咽,想起方才在营帐里莺儿的举措,之前心中怀疑苏莫离便是子衿的念头再度浮起,在心尖处上上下下地浮动,让她心痒难耐。
“子衿…”她口里一阵低喃,点点滴滴的期盼于秋水瞳眸里凝聚着。
此时,萧音毕。白色的身影从树枝上跃了下来,苏莫离对萧宁微微点头,算是行了礼,而后问道:“陛下,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
萧宁回神,敛去了眼里的神色,矜持地笑道:“朕是来谢过苏先生的参汤。”
莺儿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她的营帐里,什么找不到苏莫离都不过是借口。莺儿并不是随军走的,而是偶尔会来军中几次,给苏莫离送些东西。她见识过莺儿的武功,一等一的高。而且莺儿对苏莫离极为熟悉,是不可能找不着他的。如此一来,只能说明参汤本来就是要给她的。
苏莫离闻言,淡淡一笑,他缓缓地道:“陛下不必言谢,我是北国的子民,关心陛下的身子,也自是应该的。”
这番话说得甚是客套。萧宁眼里黯色轻漾,但瞬间,又被期盼之色所溢满。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当真?”
苏莫离神色古怪地瞧着她,“不然陛下以为是什么?”
萧宁一急,连朕字也忘说了。
“我…”
苏莫离面上带有嘲讽之色,“莫非陛下以为我想入主后宫所以才向您示好?”他的目光灼灼,“陛下,请你放心。我虽为一介草民,但却也未曾想过要成为您后宫无数人中的其一。更何况,我已有我所深爱的妻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萧宁的心境在如此凌厉的目光下逐渐澄明。她的头脑清醒过来,她道:“苏先生莫要太激动了。朕只不过是在和你玩笑罢了。朕也从未打算过要将苏先生拉进后宫里,苏先生才华横溢,若是湮没在后宫里,可谓遗憾。再者,朕独爱皇夫一人,先前逼不得已纳了风国君主为郎君,已是气得皇夫烧宫出走。若是再纳苏先生,朕的皇宫定会被皇夫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