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下身,问:“师父,你说什么?”
“猫…”
这回我总算听清楚了,可一时半会的去哪儿找出一只白猫来呀?就在我烦恼之际,忽有猫叫声传来,我惊喜地一转头,映入眼底的果真是一只浑身通白的猫儿。
可猫儿身后却站了个我不愿见到的姑娘,红衣墨发,正是白琬。
白琬看着我,道:“在找白猫?”
我嘴硬道:“没有。”
白琬蹲下来,轻轻一拍白猫的头,白猫蹭了蹭她的掌心,仿佛与她心灵相通一般,嗷呜了一声就跳到了榻上,钻进君青琰的怀中。
君青琰虽然昏迷着,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白猫,方才一直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松缓开来。
我松了口气,又转回头望向白琬。
我道:“你想做什么?”
白琬道:“我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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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白琬走出房屋,在刚刚我与君青琰说话喝酒的石桌旁停了下来。此时夜已深,树上时而有蝉鸣作响,白琬站在树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不知白琬究竟想与我谈什么,倘若她想要对我不利的话…
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
白琬道:“附近的暗卫已经被我控制。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有话要和你说。”
我道:“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从离开京城后开始,你一直在跟着我吧?是你告诉周云易我在寻人的,是不是?”
她也不否认,只道:“这些时日以来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刚刚你向他表白。”
我一听,耳根子又开始发烫。
“你…”正想怒目而视,却蓦然意识到一事,我眯起双眼,说道:“你早知道我在骗你,是不是?”
白琬轻描淡写地道:“我要寻君青琰,既然来了京城,又怎会不去打听?又怎会不知道明玉公主认了君青琰为师?我也看得出来你心悦于他,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想看你被他拒绝罢了。”
我心中一紧。
“师父不会拒绝我,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白琬轻哼了一声,道:“他和你说过的吧,说你和菀儿很是相像,你身上有菀儿的气息。若你身上没有菀儿的气息,你以为他还会如此待你吗?他一直都是将你当成菀儿的替身罢了。”
这么说来,白琬不是菀儿?
我眉头轻蹙,冷笑道:“你少来挑拨离间,你看得出我心悦于他,你当我也看不出你心悦于他?我还知你也是吃了龇麟的人,与师父一样,我不知你们活了多少年,但是都这么多年了,师父对你也没一点意思,你再死缠烂打,也赢不了我在师父心中的地位。”
见白琬面色一变,我满意地哼了一声。说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我又道:“且不管师父待我好,是因为我像菀儿还是我身上有菀儿的气息,横竖他还是待我好,这一回更是为了我不辞千里跟着我来了苍城。”
白琬盯着我,半晌,她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她道:“你心中始终没有底。”
我扬起下巴,道:“不管在师父心中菀儿的份量有多重,我容妩总有一日会完完全全占据师父的心。”
白琬不屑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他与菀儿经历了这么多,他眼里从来都只有菀儿一人。”
我一听,怔了下,道:“菀儿…她也吃了龇麟?”
倘若菀儿当真吃了龇麟,岂不是和君青琰一样,万年不灭,已经脱离凡人之身。那么…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比他们两个人更为登对?
“你当龇麟这么容易养成吗?”白琬说:“你活的时间不长,你定不知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个关于“玉人”的传说。”
我微怔:“玉人?何为玉人?”
白琬道:“这世间有种人极为难得,也就是玉人,这样的人比龇麟更为难得。若说龇麟千年才养一只,玉人万年也难出一个。”
“玉人是虫子?”
白琬瞥我一眼,道:“是人,玉人的相貌与寻常凡人无二,只不过一旦到二十五之龄,她便会四肢僵硬,在短短数日之内化成玉。到时候只要用其骨碾为粉末,溶于水加入墨汁,写下后便能实现一个愿望。”
这…这时间竟还有这样的人?
我诧异地道:“那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白琬道:“他还未吃下龇麟时也不过是寻常之人,他知道玉人传说,千辛万苦寻来玉人,放在身边娇养,本想等玉人二十五时化玉后许愿,没想到他却爱上了玉人。玉人一到二十五时必死无疑,他呀,为了玉人吃下龇麟,每次玉人一到二十五之龄,他便亲自碾其骨歇让玉人一次又一次地复活。”
我倏然想起君青琰所说的话。
他说他曾经养过女娃。
我心中颤了下,道:“菀儿…便是玉人?”
白琬颔首。
我问:“那…现在玉人不见了?”
白琬道:“是呀,不见了二十多年了,君青琰找了很久很久,倘若在玉人化玉前还未寻到的话,君青琰以后便再也与菀儿无缘了。”
她又道:“虽然不知你身上为何有菀儿的气息,但是你并不是菀儿,兴许透过你可以寻到菀儿,这也是为何君青琰会留在身边的原因。”
我怔怔地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她道:“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君青琰的眼中从来都只有菀儿一人,我费尽心思了这么多年,他连我是谁也不知道。”
我咬牙道:“我不信。”
白琬说:“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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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琬离开后,我满脑子都是玉人和菀儿。倘若白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君青琰当真如此固执地寻了菀儿二十多年,还为了与她长相厮守一次又一次地等她长大,然后在菀儿最美好的年华里又亲手葬了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为的便是短暂的相守。
那么…那么…我该怎么办?
君青琰与菀儿之间有这么多个二十五年,可我与师父之间却只有短短数年,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菀儿?
可心底隐隐有一道声音在悄悄地说:“也许白琬所说的都是假的呢?她只是妒忌我罢了,所以才编排了一个这样离奇的故事来骗我…”
我抿住唇角。
我整整一夜没有阖眼,在庭院里坐了一宿。直到天降明时,我方唤人打了水,洗了把脸后,我方走进屋里。君青琰已经醒了过来,我进去的时候,他刚刚从榻上坐起,他怀中的白猫还在睡着,耳朵动了动,模样煞是可爱。
我昨夜想了一整夜,思来想去总觉得逃避不是法子,我得问清君青琰。
我容妩是个有骨气的人,君青琰待我好,只能因为我是容妩,而非我身上有菀儿的气息。我道:“师父醒来了?可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蹙眉道:“明玉你…”
我道:“见师父这般模样,想来是记得的了。”
我开门见山地道:“师父最开始接近阿妩,是因为阿妩身上有菀儿的气息?”
“你…”
我道:“师父只要回答阿妩是或者不是。”
他说:“是。”
心里微微有点疼,我又问:“师父待我这么好,给阿妩捏糖人,担心阿妩,甚至为我而吃味也是因为我身上有菀儿的气息?无论师父对我做什么,全都是因为菀儿?”
君青琰问:“你听谁说了什么?是那个女蛊师?”
我道:“师父只需要告诉阿妩,是还是不是?”
“…是。”
心中止不住地发疼。白琬她没有骗我,她说的都是真的。原来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我一人的自作多情。我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声音平静地道:“多谢师父相告。”


第三十六章

宫人前来问我何时启程,我望了眼外头的天色,道:“午时过后。”
宫人应声离去。
我坐在软榻上,单手支颐,神游天外。
一会后,冬桃给我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来收拾细软了。”我打发秋桃后,冬桃待我愈发谨慎仔细,生怕我一不高兴也把她打发走了。
不过说实话,我也信不过冬桃。
周云易这事过后,我便晓得我身边没有一个是完全忠于我的人,或许说她们忠于我,可她们更忠于皇兄。
我懒懒地道:“收拾吧。”
“是,公主。”冬桃转身,刚走了几步,忽有银光一闪,直接没入冬桃的身体。冬桃登时便被定住,背影动也不动的。
随即有一道红影翻窗而入。
我定睛一看。是白琬。
我一见到她便想起她昨夜所说的话,一直信誓旦旦地认为她不过是在嫉妒我而已,可最终却是我错了,她才是对的。
我没好气地道:“怎么?来笑话我?”
白琬道:“我没必要笑话你。”
我瞥她一眼,道:“那你是来看我为情所困的模样?如果是的话,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虽心悦于师父,但师父并非是我的全部,尽管知道真相有些伤心,可是我记性向来不好,再过几年我便把这段情伤给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你,你不觉得你太过执着了么?师父心里只有菀儿,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师父身后默默地跟了这么多年,龇麟万年不灭,莫非你还要继续执着下去?万年的时间呀…”能尝遍天下间的肉食吧。
白琬的唇角紧紧地抿住。
没由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们俩都喜欢君青琰的缘故,且都因为菀儿而被拒绝,此刻心里头竟隐隐有股惺惺相惜之意。
我瞅着她,又道:“白姑娘,早日放下吧。”
白琬扯了下唇角,说:“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我知你心里不是这么想。”
我顿时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对,白琬说得对。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困难。我转移话题,道:“你今日又想来告诉我什么东西?”
白琬说道:“我不讨厌你。”
“…谢谢呀。”
她道:“他在找菀儿,我也在找菀儿。”
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周云易说过的话,他说白琬在找一个姑娘。之前见到白琬的时候,我倒是忘了这一桩事,满心满眼都在想着白琬是不是菀儿。
我问:“你找她做什么?”
她道:“我要在君青琰寻到她之前抢占先机。你身上有菀儿的气息,想必你曾经与菀儿接触过,通过你一定能寻到菀儿。你配合我,我们一定可以在他之前找到菀儿。等菀儿到二十五岁时,我们许下愿望,让君青琰从此忘掉菀儿。到时候我们各凭实力,谁若输了便不再纠缠。”
我瞠目结舌。
她又问:“如何?”
“…不好。”我皱眉道:“如你所说的,师父与菀儿已有无数个二十五年,而师父心尖上的人也只有菀儿一个,无论我如何插手,最终也不过是局外人罢了。你要找便自己去找,总之这缺德的事我不会做。”
白琬道:“你脑子里怎么就只有一根筋。”
我睨她:“你脑子里的筋还打结了,拿刀砍也砍不开。”
她又道:“倘若他忘了菀儿,你的胜算比我大多了。这么多年来,他眼里只有菀儿一人,对其他姑娘都是不假辞色,而你是第一个让他另眼相待的姑娘。”
我淡淡地道:“你说过了,我身上有菀儿的气息。”
“不,这二十多年来身上有菀儿气息的人不止你一个,可只有你才是不一样的。你只要配合我,待他一忘记菀儿,你的胜算比我大多了。”
白琬的再三游说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我支颐看着她。
她问:“如何?”
“不。”
“你当真是一根筋死到底!”
我笑道:“我可知道你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虽然我活的时间不及你长,但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多百年,可你却有千千万万个的百年,待我年老色衰,你想从我身边抢走君青琰也再容易不过。你不必多说,我不会答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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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琬离开后,冬桃身上的蛊虫也失效了。她一看外面的天色,轻呼一声:“啊,快午时了。”随后脚步匆匆地去收拾细软。
看起来冬桃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我放心了。
午时将至时,冬桃也收拾好了细软。宫人问我是不是要即刻启程,我沉默了半晌,方道:“再等一会。”说罢,我往君青琰所住的院落走去。
我仍然不死心。
我始终不相信过去的这么多天里师父待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意,我不信全都是因为菀儿,就没有一丝一毫真心是属于我容妩的。
我到的时候,君青琰正在收拾细软。
他见着我面上有几分惊讶之色。
我咬咬唇。
方才明明已经想好要开门见山地问他,可如今见到君青琰这般模样,我竟…有几分舍不得,怕完全说开后我与君青琰便再也回不到以前。
只不过我也知长痛不如短痛。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师父,倘若你一辈子都寻不到菀儿怎么办?”
他道:“你今早是怎么了?”
我道:“以师父的记性,昨夜之事你必然是记得的。师父如今是想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君青琰面色一变,他道:“昨夜你喝醉了,为师可以…”
我打断他的话。
“师父是要自欺欺人吗?你明知昨夜我才喝了几口酒,又怎么会醉?师父是想要逃避吗?我不信师父心里没有我,也不信师父对我的种种全都是因为菀儿。”说到这儿,泪珠忍不住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师父,你告诉阿妩实话,阿妩要听师父的心里话。师父当真就没有喜欢过阿妩?不是因为师徒,也不是因为菀儿,就仅仅因为我是阿妩。”
君青琰的唇动了动。
他道:“我需要时间。”
我问:“需要什么时间?”
他沉默了下。
我道:“我希望师父不要欺骗我,对阿妩说实话。”
他说:“尽管很奇怪,可是你…”他顿了下,凝睇着我,道:“你身上有菀儿的气息,你也许就是菀儿。”
宛如有一盆冷水从头灌下,明明是初夏的季节,可我冷得心都在发抖。
真真是可笑之极。
我是菀儿?
我冷笑道:“师父怕是认错人了,我是容妩不是菀儿,我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劳什子玉人,我只是个寻常人。不过现在我是知道师父的答案了。”
在君青琰心底,对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现在还亲口说出这样的胡话!
他一愣,道:“你知道?”
我道:“我什么都知道,白琬什么都告诉我了。师父对菀儿这么纠缠不休,也许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情深似海,可在阿妩眼中看来,师父不过是让菀儿受尽苦楚,自私到了极点!”
我一怒,什么气话都管不住了,通通都从嘴中蹦出。
君青琰的面色白了又白。
我又道:“我是容妩,不是菀儿,还请师父记住这一点。师父在宫中已经住了一年有余,寻觅菀儿也无果,想来菀儿是不在皇城中了,师父也没必要跟着阿妩回京了,师父在竹秀阁的物什,阿妩会让宫人收拾好送去福华寺。阿妩从小脾气娇纵,任性得无法无天,师父既然不是真心喜欢我,那么阿妩便忘了师父,左右也是几年的时间,为了忘记师父,还请师父以后莫要再出现在阿妩的面前。”
真是岂有此理。
君青琰竟然连我是菀儿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让他说实话,岂料实话如此伤人。
这南疆的蛊师,君青琰也罢,白琬也罢,此生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两人。
待我回京后,我好好疗伤,然后再寻第六个驸马,到时候我们琴瑟和谐,伉俪情深,气…气死君青琰!


第三十七章

我来苍城前并未想过会发生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如今五月未到,我便已打道回府。回京的路程上,我也懒得让冬桃假扮我了,直接登上车舆,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六月上旬,正是一年里头最为炎热的季节。
往年这个时候我早已穿着轻薄小衫,手执团扇,吃着冰玉露。可如今我穿着春衫也不觉得热,大抵是受了情伤,心冷。
我押着周云易到皇兄面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了皇兄。
皇兄晓得周云易是真凶后,震惊得从龙座上弹起,望向周云易的目光也是极其不可思议。
周云易坦坦荡荡地承认。
“微臣有愧陛下栽培,公主的驸马们都是微臣所杀。”
皇兄的目光变得复杂。
我生怕皇兄会对周云易心软,连忙道:“皇兄,周云易连杀五人,实属作恶多端,且不说其中还有两位是朝廷命官,此罪行不昭告天下难以平息众怒,更难以慰藉五位驸马的在天之灵,也难以让臣妹心安!”
皇兄看向周云易。
我从未看过皇兄如此难以抉择的神色,想来皇兄对于周云易是相当信宠的,如今出了这桩事,皇兄会犹豫也是情理之中。
可我知皇兄是明君,他不会让我失望。
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沉默多时的皇兄终于开口道:“依大安律令处置吧,念在周云易过往所立的功劳,留全尸。”
处死周云易的那一日,我起了个大早。
我独自一人去了大牢。
曾经是京城一绝的周云易在大牢受了半月的苦,此时模样颇为憔悴,眼圈发青,瘦得下巴像是锥子一样。
不过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我问他:“周云易,你后悔吗?”
他说道:“云易只后悔没有早点功成名就。”
竟毫无悔改之意!我道:“你喜欢的不过是本宫的身份罢了。”
他含笑道:“是公主的身份也罢,是容妩本人也罢,不都是公主吗?”顿了下,他又道:“公主能在云易死之前来看云易一眼,云易已经心满意足。”
我面无表情地道:“这些话你到阎罗殿后好好地跟本宫的五位驸马说吧。”
周云易说:“公主,云易有句话想与你说。公主可否靠前一些?”
我打量了下牢笼,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我微微挪了几步,弯下身子,周云易仰起头,嘴巴凑到我耳边。
他的声音轻轻的。
“公主,你不要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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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易行刑时,我并没有去看,而是在青玉宫里看着闲书。桌案上堆了若干盘肉食,还有一壶果酒。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没有驸马,没有周云易,也没有君青琰,只有一个天天惦记着肉食的明玉公主。
可惜时过境迁,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搁下书册。
有宫人前来禀报:“公主,周云易已死。陛下隆恩,许周家人收尸。”
我“嗯”了声,道:“你退下吧。”
周云易一死,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也无需半夜梦醒时分总为自己克夫的命数而耿耿于怀。
我一放松,当夜便得病了。
太医过来诊脉,说我是心力交瘁,又感染了风寒,才会病得这么突然。皇兄听后,勃然大怒,斥骂太医无能。
我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得脸蛋也微微发热。
我道:“皇兄,不关太医的事情,是这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皇兄又斥骂冬桃:“你是如何照顾公主的?简直胡闹,公主凤体违和,你们通通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青玉宫里跪了一地的宫人。
我这一回没有向皇兄求情,我从锦被下伸出手拉了拉皇兄的袖角:“皇兄,都是阿妩不好,阿妩没有管好下人,青玉宫里才会出现这样秋桃那样的事情,待阿妩病好后定会好好管教下人。”
我的言下之意是等我病好后,便要在青玉宫里大清洗一番,该留不该留的一一筛选,不过这得先经过皇兄的同意。
我如今正在病中,我生病时提出的要求,皇兄从未拒绝过。
皇兄拍拍我的手,道:“你好生养病,管教宫人的事病好后再来也不迟,出了秋桃这样的事,是得好好管教一番了。”
得到皇兄的首肯,我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栽培我的人。未料这一场病却拖得有点久,原以为三五日便能好的,岂料都半月了,我还未康复,且还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我烧得头脑发晕,好几日都肚里都只有粥水,如今连做梦也在吃肉,还有…想他。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在想着其他事情,原以为这样就能忘掉君青琰,未料越是想忘记便越忘不了。
我这差到极点的记性偏偏这时候不好使了。
我重重地呼了口热气,口里呢喃了一句:“师父…”
下一刻,我竟闻到了属于君青琰那一股淡淡的竹香味。我蓦然间想起之前我问过君青琰的一句话。
时下京中的达官贵人都爱熏香,五花八门的香料熏在衣裳上,隔着老远也能闻到香味。我对各家公子身上的熏香颇为反感,唯独喜欢君青琰身上清新的竹香。那时我在竹秀阁里说:“师父,你身上的香料好特别,像是随身扛了一根竹子似的…”
我好奇地问:“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香料?”
君青琰说:“周围的翠竹种多了,时日一长,身上便染了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