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紧,听皇兄的语气,大有想将君青琰赶出宫的趋势。我连忙道:“还没有呢,宫里的宫娥这么多,一时半会想要一个一个地找也是有些困难,”顿了下,我又道:“师父住在竹秀阁,地处偏僻,宫里也不差养个人的闲钱。”
皇兄笑了声,道:“听听你这紧张的语气,朕也没说不让君青琰留在宫里。”
我松了口气。
皇兄又道:“莫非在阿妩的心中,朕的地位已经不及君青琰了?”
我使劲地摇头,抱住皇兄的臂膀,语气娇嗔地说道:“皇兄说的是哪里的话,皇兄在阿妩心中乃是独一无二的,皇兄便是阿妩的天,师父又哪里能及得上皇兄?”
皇兄笑得开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阿妩要记住了,这世间待你最好的人是朕,以后阿妩定要好好地待朕。”
.
我琢磨了会,愈发觉得皇兄不太待见君青琰。本来我还想着光明正大地去竹秀阁和师父说上一会话的,如今还是罢了。待夜深后,青虫蛊也派上了用场。
我警惕地打量周遭,确认没有安慰后,方偷偷摸摸地跑去了竹秀阁。
君青琰果真还没歇息,做了一桌小菜,一看这阵势明显是在等我。我喜滋滋地坐下,道:“师父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他道:“不是说了要过来用晚膳么?”
我一惊:“师父等到现在?我…我回去的时候皇兄就召见我,我一急就忘了让秋桃过来告诉师父了。”我低头看了看桌案上的菜肴,还是热气腾腾的。
君青琰道:“为师见你没来,便知你有事耽搁了,略略估算了下,也猜得到你大概这个时候过来,所以也做了一桌新的小菜。”
我道:“是阿妩不好,让师父久等了。”
君青琰平静地道:“无妨,为师已经习惯了。”
我怔了怔:“习惯什么?”
他道:“习惯等待。”
一瞅君青琰这副模样,我就知道他嘴里说的是菀儿,心里头顿时有些难受。我避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师父有酒吗?有雪有月怎能没酒?”
君青琰瞥我一眼。
我知道他想起在明玉山庄时的事情,我打哈哈地笑道:“师父放心,阿妩就喝一两杯,这天冷,喝几杯酒刚好热热身子。”
我眨眨眼,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他有些无奈,最后还是给我拿出了一壶酒。我旋开酒盖,一闻,好香!我道:“这是什么酒?”
君青琰道:“十里香。”
在宫里喝过这么多美酒,我竟从未听过这酒名,似乎君青琰这里常有一些我不晓得的好东西。我喝了口,只觉遍体生香。
我睁大眼,说道:“好酒!”
君青琰道:“这酒不易醉。”
我给君青琰倒了一杯,他道:“为师不沾酒。”我嘿笑一声:“差点忘了。”我又给君青琰倒了一杯茶,并好奇地道:“我似乎从未见过师父吃东西呢,除了瓜果之外。”
他道:“为师吃的时候你没见到罢了。”
“是么?”
君青琰轻咳了声,问:“你皇兄和你说了什么?”
说起这事,我也不好跟君青琰说皇兄不怎么待见他。以后我若当真和君青琰共结连理枝,这手背是皇兄,手掌是师父,两边都是肉,我这是进退两难呀。
我想了想,叹道:“皇兄知道我还在查两位驸马的事情,有些不高兴。”
半口十里香入肚,我支颐苦恼地道:“以后得偷偷摸摸地查了,也要避开冬桃和秋桃,还有宫里的暗卫,青玉宫里的人也要避开。”
君青琰微愣,道:“他们都是皇帝的人?”
我理所当然地道:“皇兄是大安的天子呀,天下都是皇兄的,我身边的人自然也是皇兄的人。皇兄从小就格外担心我,若我身边没他的人,他也不放心我。”
君青琰表情顿时有些奇怪。
我问:“这…哪里不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丞相家的阿妹也是如此,皇兄是疼我才会不放心我。”打从我记事起,皇兄和太傅都是这么教我的,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为何君青琰会露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他淡淡地道:“说得好听是不放心你,说得难听是在监视你。”
我愣了下,蹙眉道:“皇兄监视我,也是为了我好,其他人不也这样么?”
君青琰道:“为师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见到你这种情况。”
我有些迷糊了。
君青琰若有所思地道:“以后你尽量避开你宫里的人吧。”
.
听君青琰这语气,我忽然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认为是对的事情微微有了丝裂痕。我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十里香,半晌微醺。
酒入肚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我瞅着眉目俊朗的君青琰,眼睛眨了又眨,问:“师父,都快一年了,你还没寻到菀儿。若一辈子都寻不到怎么办?”
君青琰还是跟上回那般,斩钉截铁地道:“她就在皇城里,我一定能寻到她的。”这一回君青琰提起菀儿,面上隐隐有几分着急。
我道:“若她已经嫁做人妇了呢?”
君青琰道:“我还是要寻她。”
我从他眼底见到了固执,仿佛沧海桑田也无法挡住君青琰寻菀儿的决心。我想起我与君青琰的初见,道:“师父,我与菀儿很像吗?为何当初你会将我当作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也任由他看着,周遭静得仿佛只有我的心跳声。片刻后,君青琰道:“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可你却不是她。”
他垂下眼,手指微微握紧。
“还有四年,只剩下四年。”
我问:“四年什么?”
君青琰却不答我,可我看得出他的心神乱了,他想要执起茶杯,却拿错了,将酒杯当作茶杯仰脖一饮而尽。我愣了愣:“师父你…”
君青琰面色一变,迅速低头一看,面色再变。
他跑到一边抠住喉咙,开始大吐特吐。我大惊失色,连忙跑到君青琰身边,君青琰对我摆摆手,虚弱地道:“为师没事,你继续吃吧。”
…这种情况之下我怎么可能吃得下!
君青琰又吐了一会,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方擦擦嘴抬起头来,我发现他的唇失去了血色,脚步也有些虚浮,活脱脱像是一个久病之人。
我想起在明玉山庄的那一次,我灵机一动,说道:“师父我给你吹笛吧。”
君青琰果真没有拒绝。
我拿起君青琰的笛子,刚要吹,他气若游丝地道:“…等下。”然后他抱起早已睡下的白猫钻进了棉被里,眼微抬,声音轻轻的:“可以了。”
我又吹了上回的那一曲,仿佛我的笛音有神奇的力量一般,渐渐的,渐渐的,君青琰的唇色恢复如初,快得不可思议。
一曲毕,君青琰已经睡下了。
我行到榻旁,目光凝了凝。
我想起了一事。
那一夜在山洞躲雨时,我烧得昏昏沉沉,君青琰二度回来时,他毫发未湿。明明他第一次的时候他说蛊虫用光了。
还有现在…
一碰肉食或是一沾酒便变得虚弱,从来吃的只有瓜果。
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十八章
我第一时间所想的是师父并非寻常人,也许不是人。若不是人,那便是鬼?是仙?可鬼需要吃瓜果吗?仙的话不应该已辟五谷吗?再说了,哪有仙这么弱吃点肉食或是喝口酒便病得晕晕乎乎的?
不过打小皇兄就和我说世间无奇不有。
即便君青琰不是人,我也一样心悦于他。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弄清君青琰到底是什么人,有何需要避讳的?好比鬼怕狗血,仙怕动心,那么君青琰除了肉食和酒还怕什么?
次日我直截了当地问:“师父,你究竟是什么人?”
君青琰道:“舟城灵屿人。”
我道:“阿妩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我酝酿了下,道:“师父你是人吗?”
“为师不是人是什么?”君青琰叹了声:“你昨夜喝十里香喝多了吧?今早还未酒醒?怎么一大早就尽问些奇怪的东西。为师不是人的话还能是鬼吗?”
我道:“可师父你一碰肉食和酒就变得虚弱,而且还不吃饭,淋雨了也不会湿。”
君青琰瞥我一眼,他道:“为师用饭的时候你不没看见罢了,且为师是蛊师,每个蛊师都有不一样的忌讳。”
他这么一说,的确是解释得通。我抿唇,又问:“那淋雨呢?”
君青琰问:“你何时见到为师淋雨不会湿?”
我道:“那天在山洞里,你说蛊虫用光了,可师父你再次回来的时候衣裳和头发都是干的。”
君青琰斩钉截铁地道:“是你的错觉。”
真…的…吗?
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
.
过了几日,周云易得了一面极为精致秀雅的双面绣仕女画眉屏风,他很是殷勤地亲自送到了我的青玉宫。
他道:“第一眼见到此屏风,云易便想到了公主。”
我瞅了瞅,道:“这屏风倒是不错,周大人有心了。”
周云易含笑道:“云易心里一直有公主。”
这样的话听多了,我心中也没什么起伏。我看看外边的天色,尚早,也不好把他赶走。周云易又说道:“公主有心事?”
我的确有心事。
虽然君青琰否认了,但我隐隐觉得君青琰还是隐瞒了些事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多疑了。我不动声色地看了周云易一眼,对,就是从周云易身边的魏青出现后开始。
想到这些,我心里头就有些烦躁。
一个问题未解决,另外一个又来了。
我道:“没有。”
周云易又道:“公主有心事不妨与云易说,兴许云易可以为公主解忧。”
我正想说周云易想多了,脑子却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数月前周云易曾和君青琰说过,他曾经遇到过一位蛊师,不进食,性格孤傲怪癖,且随身带着一张琴。
当时我听了还以为是君青琰的阿妹。
不过君青琰也否认了。
思及此,我眼珠转了转,佯作轻描淡写的模样,道:“本宫记得你似乎提过一个人,和本宫的师父一样也是南疆的蛊师,是一个姑娘,她曾助你破过案?”
周云易颔首。
“确有此人。不过那姑娘十分神秘,也不曾留下姓名,至今云易也不知她叫什么,只知她在寻一个姑娘。”
我问:“你可有法子寻到她?本宫对女蛊师颇是好奇。”
周云易笑道:“本是没有的。不过凑巧的是,前几日那姑娘给云易飞鸽传书,说是过几日要来京城。”
我心中一喜,道:“到时候你若见着她了,便为本宫引见一番。”
周云易道:“好。”
到时候我见到那位姑娘了,旁敲侧推一番,兴许便能猜出师父的身份了。师父当初说南疆蛊师门派众多,而他的门派却又是旁门中的旁门。
周云易又道:“看来公主对蛊术颇为上心,云易还以为公主会不喜欢飞虫之流。”
有些虫子肉也很多的好吗?
本宫喜欢一切肉多之物,事实证明,我平日里见到这些飞虫之流也无任何不适,也觉得像是前世见过一样。
我估摸着我上一世投胎时孟婆汤没喝完,不然这一世我总觉得许多人许多物都像是曾经见过一样。
周云易又道:“云易府中刚好有一本南疆蛊术的书册。当初云易见那位姑娘的蛊术如此神奇,也起了学的心思,无奈却没有学的根骨便只好放弃。后来临走时她赠了我一本南疆蛊术的书册,里头具体记载了南疆蛊术中的各大门派,事无巨细都写得一清二楚。”
我眼睛一亮。
皇城里的藏书阁虽然藏书众多,也确实有南疆蛊术的书册,但毕竟南疆太远,能知道的也只有皮毛。
我咳了咳,道:“当真?”
周云易笑道:“自是真的。云易这便让府中的人给公主送来。”
.
傍晚时分,我拿到了周云易口中所说的书册,里头果真有许多有关蛊术的讲解,青虫蛊和迷踪蛊都在其中。
我看得废寝忘食的。
南疆果真门派众多,俨然是一个小江湖。
蓦然,翻页的指尖微微一顿。
我不由怔了下。
泛黄的页面上画了一条奇怪的“虫子”,不,应该说,既像虫子又不是虫子,它足足有两个拇指头粗,眼珠子是黑色的,又大又圆,嘴巴小小的,还有一双透明的蝉翼,且遍体金黄。
好奇怪的东西。
我往下一看,图案下写着一句话,南疆蛊虫之王——龇麟。
咦,这名字似曾相识。
我想起来了,当初在京城郊外遇到了一群蛊师,他们气势汹汹地和君青琰说:“还我龇麟。”原来说的便是此物。
我继续往下看。
——龇麟,蛊虫之王,为千年日月精华所养,极具灵性,身躯能万年不灭。
我嘀咕了声,永生不灭,虫子当这么久有意思么?不过这样的蛊虫很难养吧,千年日月精华所养,人一生只得百年,养这虫王,人都去了蛊虫还未养成。
——养龇麟心得:龇麟成后需喂食,瓜果最佳,切忌肉食与酒食。龇麟脾性不好,每隔两日或三日,龇麟暴躁时以笛音安抚之。另,龇麟好猫,白猫最佳。
好…好娇贵的虫子。
不。
我忽然发现我的重点错了。重点应该是这养龇麟的心得怎么跟君青琰的表现这么相像…
我想起当初第一次听君青琰吹笛时,他淡淡地说了句:“有人爱听…”
莫非此人非彼人,正是这只龇麟?
我又咽了口唾沫。
莫非…莫非君青琰真的不是人,而是虫子化成的人?龇麟养成的方法如此奇怪,吸收千年日月精华,那么化成人形也非难事呀。许多志异中不就有花妖竹妖鸡妖么?那么有虫妖也不奇怪。
我拿帕子擦了把额头,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并非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寻常人晓得此事后不应该都去寻个道士什么的来驱妖才对么?可此时此刻的我丝毫没有这个想法,反而是在苦恼着,龇麟万年不灭呀,我这才有百年的命。
第二十九章
知道君青琰是虫妖后,我看君青琰的目光微微有了丝变化。
龇麟化为人形,倒是聪明,懂得挑一副好皮相。我就说当初第一眼见到君青琰时便总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如今一回想,当初的我果真有先见之明。
瞧瞧,君青琰不就真的不是人么?
君青琰倚在窗边吹笛时,我缓缓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造物主委实神奇得很,龇麟那样四不像的虫子化为人形了,竟如此真实,手手脚脚俱在,且身材颀长,在一袭淡青衣袍下惹人想入非非。
“为师身上有何物?”
不知何时笛音已止,君青琰的人已经行到我身前,望我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我重重一咳,道:“没…没有。”
君青琰俯下身,离我有些近,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味。他仔细地盯着我,半晌方道:“你…这几天有些不寻常。”
我打哈哈地道:“兴许是这几天有些累了。”
君青琰说:“你还在怀疑为师不是人?”
我被呛了声,使劲地摇头:“不,没有了。”君青琰现在不愿和我说真话,想必有他的理由。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戳穿他。待时机到了再说也不迟。
我又摇了下头,说道:“师父你说得对,师父不是人难不成还能是鬼么?”我知道的,你是龇麟,可是阿妩不嫌弃你。
君青琰坐下来,执起茶杯喝了几口茶。
他道:“你不再胡思乱想便好。”
我嘿笑了一声。
竹秀阁里只有我与君青琰两人,我不学蛊术时便这样和君青琰待着,君青琰看书时,我便也在一旁看书,无聊时君青琰便给我捏糖人,虽然他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这么与他静静地待在同一屋檐下,没由来的有种岁月静好的满足感。
我道:“师父给阿妩捏糖人吧,我想吃糖人了,这一回给阿妩捏只虫子形状的吧。”
君青琰看我一眼,道:“哪有吃糖人喜欢虫子的?”
我掷地有声地道:“阿妩喜欢虫子!”
君青琰道:“给你捏只蝴蝶吧。”
我想了想也成,化蝶前也是虫子,就跟君青琰一样。我这人向来是爱屋及乌的,我笑眯眯地道:“好呀。”
蝴蝶很快便捏好了,我接过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是冬桃的声音。
我道:“进来吧。”
冬桃屈膝一礼,呈上一封信笺,道:“周大人让奴婢转交给公主。”
我微怔,撕开信封。
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公主,她来了。
我随即反应过来。
那个与君青琰颇为相似的女蛊师来了,我连忙道:“冬桃,你去备车。本宫要出宫一趟。”
我收起信笺,与君青琰道:“师父,阿妩今日…”
话还未说完,便被君青琰打断了。
君青琰问我:“去周云易那儿?为师也一块去吧。”
哪能让君青琰去见那个女蛊师!若是他们两人见着了,君青琰岂不是就知道我在暗中查他的身份?我道:“师…师父,这恐怕不太好,周云易说要私下里见我,若是见到师父也在岂非是我不守信…”
君青琰声音微冷:“为师有说要去和你一起去周云易那儿吗?”
刚刚不就说了吗?
君青琰道:“为师的意思是和你一道出宫,正道大师约了为师对弈。”
又…又是对弈吗?
我道:“…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我手中的糖人便到了他手中,君青琰淡淡地道:“正好了,正道上次说想吃糖人。”
我实在难以想象慈眉善目如同弥勒佛一般的正道大师手持糖人的场景…
我看了看君青琰。
他微微撇过了头。
去周府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君青琰奇怪的表现,最后我得出一结论——君青琰大抵是吃味了。
上回也是如此,担心我也不直说,非得寻个措词。师父果真是个别扭的人。待我问清女蛊师后,定要好好地向师父解释一番。
我心花怒放地去了周府。
周云易出来迎接我,我开门见山就问:“她现在就在你府里吗?”
他道:“白姑娘方才还在的,不过刚刚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办,半个时辰内便会回来。还请公主在厅堂里稍等一会。云易为公主准备了不少糕点和果品。”
我点点头,和周云易一道进了周府。
我边走边道:“她姓白?”
周云易道:“嗯,姓白,单名一个琬字。”
我的脚步一顿,如今我对所有名字里有菀的人都十分敏感。我目光微凝,说道:“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他道:“云易也不知白姑娘的岁数,不过白姑娘的相貌与数年前倒也没怎么变过,看起来的确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我心中登时紧了紧。
当时我以为白琬是君青琰的阿妹,所以没有多想。可如今知道君青琰是龇麟,且万年不灭,而周云易口中的白琬亦是与君青琰一样,说不定她也是龇麟。
那么,白琬会不会就是君青琰口中的“菀儿”呢?
手脚瞬间有凉意泛起,我心底有些慌。
周云易问我:“公主怎么了?可是觉得冷了?”
此时我已经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周云易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道:“不冷。”
不过周云易还是唤了下人往厅堂里添了几个炭炉,如今已快三月了,但京城前几日还在下雪。我揣紧了怀里的手炉,又道:“白姑娘出去办什么事?”
周云易道:“这个云易也不晓得。” 过了会,他又道:“公主还请稍等一会,云易去唤人打听打听白姑娘何时回来。”
我点点头。
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周云易还没回来。我有些坐立不安,喝了口茶后,我干脆站了起来,行到窗边。外头的风吹得窗子咯咯作响,我推开窗杆,有风雪飘入。
雪絮沾到脸颊,微微有些冰冷。
我伸手拭去眼皮上的雪水,放下手时,十步开外的梅树下忽然多了一个姑娘,红衣墨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愣了下,恍然间就记起了在福华寺时与君青琰的初遇。
他也是这么看着我的,眼神与红衣姑娘如出一辙。
我张嘴:“你…”
此时周云易走了进来,道:“公主怎么站在窗子边?”他走到我身边,又道:“咦,白姑娘回来了呀。”
她…就是白琬?
我再次抬眼望去,人已不见了。我怔了下,反应过来时,白琬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仍然定定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我有些不悦。
白琬忽然露出失望的神色。
周云易道:“白姑娘,这便是我们大安的明玉公主,也是之前我与你提过的对蛊术颇有兴趣的姑娘。”
白琬眼里有惊讶之意。
“你会蛊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