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国方的车开远了,她才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转身,往楼里走去。刚进楼里,一道身影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苏棉已经有一周多没见过秦明远。
这会儿见到秦明远,她有些惊愕,倒不是惊讶在这里见到他,而是他的打扮。秦明远的穿衣风格向来是偏向成熟稳重的,居家服也大多是衬衫,她和他结婚两年,从未见他穿过彰显青春的休闲卫衣。他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长袖连帽卫衣和休闲裤,搭配白色球鞋,居家又青春,富有朝气。
秦明远看着她,眼神深邃,问:“你最近认识了新朋友?”
苏棉其实真的挺吃秦明远的颜,他刚出道时的《金宫》,她看了不下十遍。那会儿的秦明远才二十二岁,饰演的少年皇子,眼里有光。
现在见到这样的秦明远,她隐隐约约见到了《金宫》里处于颜值鼎盛期的少年皇子。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告诫自己:不能过之前的日子了,不能重蹈覆辙。
她说:“对,新朋友,明天晚上也是跟他一起吃饭,温柔体贴成熟,相处的感觉不错,”似是想到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许捣乱,你要真捣乱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秦明远久久没有说话。
苏棉去摁了电梯。
他也一块跟着进去。
他十分沉默。
苏棉在心中叹了声。
苏棉回到家后,打开了阳台的门。
秦明远在弹钢琴。
苏棉也不知他在弹什么曲子,她没听过,像是自创的,依稀能听出里面的茫然和无措。苏棉听得有些惆怅。
她的卧室里有张吊椅,离阳台很近。
她没关上阳台的门,坐在吊椅上无声地听着秦明远弹琴。
此时,手机响了下。
季国方发来一条消息,问她——
回到家了吗?
苏棉看着这条消息,再听着秦明远的钢琴声,心情莫名烦躁。
苏棉第二天晚上准时赴约。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挑了一条v领的连衣裙,露出恰到好处的线条,黑色的收腰连衣裙将腰肢勒得不盈一握,加上微卷的烫发,和鲜艳的红唇,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又性感。
苏棉为此发了条朋友圈,本来打算单独对秦明远可见,后来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可见朋友圈的人又把秦明远认识的朋友都拉了进来,比如季小彦,谭铭锋,还有卢慧敏女士。
配图文字是新风格。
第一个给她点赞的人是卢慧敏女士,之后是季小彦,还有谭铭锋。
唯独秦明远没有任何动静。
苏棉早已预料到,又挑了件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如今已经十月中旬,北京迎来了初秋的季节,夜里的风凉飕飕的,穿单薄的风衣还稍感凉意。
苏棉含笑上了季国方的车。
到了店里后,苏棉也没脱风衣,兴趣寥寥地跟季国方吃火锅。
到底是隔了十六岁,追求姑娘也是老一辈的那一套,虽然生得儒雅,但是说出来的话怪油腻的,为了彰显魅力,还大谈时政,说得唾沫横飞。
苏棉本就没什么胃口,见到他的口水飞进了火锅汤里,顿时没了继续吃的兴致。
她放下筷子,看着季国方,心想:苏建超和柴晴到底是多没把她当成一家人,这样的货色都敢给她拉皮条。
季国方见她专注地看着自己,心里得意,更是说得停不下来。
“……Joanan说得不错。”
冷不防的,苏棉听到这句话,问了句:“Joanan?”
季国方说道:“你应该也认识吧?我上个月在一场商务宴会上碰见了Joanan小姐,也是经她提起,我才知道苏小姐。Joanan说你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今天和你吃饭,我吃得十分高兴,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跟你共进晚餐,或者像苏小姐你这个年纪,更喜欢看电影?话剧?”
苏棉想起了上次在飞机上碰见Joanan,她最后撂了一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再联想起季国方,苏棉顿时知道了Joanan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
“嗯?或者苏小姐还有其他爱好?”
苏棉笑了声。
她无疑是好看的,巴掌大的脸,盈盈水眸,五官精致又温柔。
虽然是秦明远的破鞋,但是胜在年轻,穿着风衣也能感受到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单单是想象,都觉得滋味儿**。
季国方看得一颗心脏都在躁动。
“叔叔您是在追我吗?”苏棉打了直球。
季国方欣赏她的直白,说:“我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追你。”
苏棉声音骤冷,眼神带着嘲讽:“您都是能当我爸爸的人了,配追我吗?老牛吃嫩草,也不看看我这棵草你啃得下?出来和你吃饭,是把你当长辈,但是你用这么龌龊的眼神看我就别怪我语气不客气了。实不相瞒,您自以为是的中年魅力,在我看来,还不如这块肥肠在火锅里翻滚来得有魅力。”
她扯出一千现金,丢在了桌上。
“这顿饭就当我花了一千看中年老男人的表演吧。”
季国方被苏棉怼得一张脸都快要涨成猪肝色。
“你别忘了,你爸妈有求于我。”
苏棉大笑:“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没关系,爱合作不合作,不过我还是奉劝您一句,像您这种自不量力妄图老牛吃嫩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老男人,迟早要在这方面吃大亏,换我跟你合作,都得再三思量,拜拜您咧。”
苏棉踩着高跟鞋离去,怼了季国方一番,她只觉胸口的闷气出来了不少,离开了火锅店后,打了车,往月茗公馆走。
没多久,苏棉的手机疯狂地响起。
先是苏建超,再是柴晴,又是柴晴,接着是苏建超,夫妻俩不停地打她电话。
她心中冷笑。
……都中年老男人了,还兴读小学打小报告这一套?
……有病。
苏棉没接,夫妻俩总算消停。
苏建超甚至还发了短信过来,里面只有三个字——接电话。
苏棉没理。
夫妻俩又轮番轰炸了几分钟,才消停了。
到月茗公馆的时候,苏棉付了钱,下了车,柴晴发了足足十五条的六十秒语音过来。
苏棉点开来听了,里面全是柴晴气急败坏的声音,责骂她,白眼狼诸如此类的词出现了不下二十遍,最后还命令她给季国方道歉。
苏棉在九宫格键盘上敲了个字,发送了出去——
不。
然后,苏棉把手机关机了塞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电梯门打开。
苏棉刚出电梯,就见到自己的家门口蹲了个人,还是她的邻居,她的前夫。
他今天又换了身衣服,倒是没穿卫衣了,还是穿回了他平时爱穿的白衬衣,只不过蹲在她的家门口,耷拉着脑袋,像是一条可怜兮兮的大狗。
“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秦明远没有站起来,仍旧是蹲着的姿势,只不过抬起了脖子,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棉见他不吭声,索性当作没看见他,从口袋里掏了钥匙出来。
她开了门。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她风衣的衣角。
他的眼珠子乌黑。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苏棉嗅了嗅,闻到了一丝酒精味。
她皱眉,问:“你喝酒了?”
秦明远说:“就喝了一点,一杯红酒。”
苏棉清楚秦明远的酒量,知道他酒量不错,一杯红酒不至于醉,也不至于微醺,再见他面色如常,看来是真的没醉。
她“哦”了声,说:“放开。”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苏棉说:“是又怎么样?人家就是比你好,比你体贴,比你温柔,还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傲娇。”
“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
苏棉说:“那不行,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有喜欢的人了,准备结婚了,你别喜欢我了。”
秦明远还是不肯放手。
苏棉说:“你知道吗?你这叫死缠难打。我要结婚了,你还不放手?还不死心?难不成你还想当小三?”
“我不介意。”
苏棉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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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他一字一句地说, 表情是如此的认真。
她的本意是让秦明远远离自己, 她原以为像秦明远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当男小三?她有对象了, 自然会退散,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了。
她都用了“小三”这种带着侮辱性的词语了, 他竟然来一句——
“不介意。”
苏棉觉得秦明远疯了。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他说:“你以为我疯了吗?我也觉得我疯了。”他自嘲一笑,说道:“我一次又一次地以为没有你,我的世界一样会运转,可是事实证明, 没有你, 我并不想要这个世界。我在感情上一直是个胆小鬼, 最初喜欢你却又不肯承认,承认后想真心和你过日子, 可是却发现你不喜欢我, 一切都是演戏。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死缠烂打,只是不甘心?是啊, 我起初也是以为我只不过是不甘心, 是不甘心就好了, 如果仅仅是不甘心, 我最多意难平个几年。但是我不知道不是,我很早很早就爱上了你, 知道你从未爱过我,与我相处的一切只是演戏时,我愤怒又难过, 可是更多的是害怕,我没有拆穿你,是因为害怕。”
苏棉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道:“害怕你发现我知道真相了,连演戏骗我都不愿意了,如果你愿意骗我一辈子,我心甘情愿,哪怕只是假象,可你人就在我身边。”
他仰着脑袋,眼神那么深邃,那么深情,像是看进了她的心里。
苏棉的心乱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明远,脑袋里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拉扯着。
她从来没发现过自己是个如此矛盾的人。
她想要把过去种种通通抛之脑后,开启新的生活。
在她心里,秦明远就是和过去划等号的人。
可是她现在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另外一个属于棉花糖专用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唐哥。
苏棉差点儿忘了这事儿。
她和季国方去吃饭前,她和词词打了声招呼。
她本来就是打算吃饭的时候,和季国方说清楚的,不过也担心季国方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也怕自己脱不了身,所以便打算脱不了身时,让词词给自己电话,假装自己的对象,方便脱身。
她原本也没打算不客气的,只是今晚季国方的眼神太让人恶心,她不愿忍,直截了当地怼了他一顿,干脆利落地走人。
回去的路上,她顾着和柴晴苏建超斗智斗勇,也忘记告诉词词表演结束了。
想必词词打她另外一个手机发现关机,心里着急了。
苏棉将计就计,故意让秦明远见到自己的来电显示,问他:“你真愿意当我见不得光的情人?”
他僵硬地道:“愿意。”
苏棉说:“行,我考虑一下,你现在别说话,我要接电话……”
她顺手开了门。
一接通电话,她的声音立马变得轻柔,还带着笑意:“唐哥,我回到家啦,你应该也回到家了吧?谢谢你的晚餐,我吃得很开心,下次我们去吃意菜吧,北京我知道有一家做得特别正宗的意菜……”
她边说边进了门。
进门前,她把手里的包给了秦明远。
秦明远提着她的包进了来。
苏棉踢掉了高跟鞋,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一路走到了沙发上。
她坐下来,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笑了好几声,眉眼笑得弯弯。
秦明远杵在门口。
他垂着眼。
灯火通明的屋里,苏棉也瞧不清他的表情。
“唐哥,好嘛。”她撒娇。
她清楚地看见秦明远抿紧了唇瓣,脸色微白。
他忽然走了过来,把她的包放在了茶几上。
苏棉含着笑,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唇前又朝秦明远比划了个“嘘”字,随后又是一声软软甜甜的撒娇:“真的吗?好呀,我什么花都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秦明远却蹲了下来,他手里多了一双拖鞋。
他捧着她白皙的脚丫子,慢慢地替她穿上了拖鞋。
苏棉演戏的心情瞬间消失。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无声地比划了一个嘴型——凉。
他又指了指地板。
接着,秦明远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真的接受了男小三的身份。苏棉的本意是把他气走,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发展。
她内心本来有五六节的剧本,可是现在她半句话都不想说了。
她潦草地结了尾,挂了电话。
秦明远问她:“想吃水果吗?我看你隔几天会去买水果,你冰箱里没有的话,我冰箱里有,圣女果奇异果樱桃草莓都有。”
他温柔地说:“对了,还有哈密瓜,新疆的哈密瓜,水分足,怪甜的,吃吗?”
苏棉的计划没有得逞,如今倒是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她看着秦明远,就想起苏建超和柴晴恶心人的事儿。
她本身就有几分烦躁,如今更是平添躁意,怒从心生,忽地拔高声音说:“我不吃!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你为什么老缠着我?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之前是骗了你,可是你也伤害了我,我们互不拖欠了!你天天在我家门口蹲着,你没别的事情干吗?你喜欢我什么!我改!我做错了什么?我已经很努力地远离你们了呀!我也很用心地还了你们的人情和恩情,我什么都还了啊!”
她脑海里蓦然就浮现出柴晴和苏建超说她“白眼狼”时的模样,眼睛吊梢,仿佛在拿眼白看她,表情和眼神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她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颗棋子,她不配拥有感情,她不配得到父母的爱,她受了苏家的恩,就必须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还。
她的鼻头忽然泛酸。
苏棉觉得自己太委屈了,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说道:“我只是想掌控我自己的人生而已,为什么这么难?我成年后没有拿过苏家的一分钱,拿的都是我自己用脑子和双手赚回来的。他们都说我是扬州瘦马,在我身上吸的血,得到的利益,难道还不够还过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吗?凭什么这么埋汰我?一个四十岁的油腻男人,都能当我的爸爸了……”
苏棉的泪珠跟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掉落。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不在意了,可是没想到还是恶心到了。
在发现苏建超和柴晴的意图时,再看着季国方油腻又带着色气的眼神,即便长得儒雅,可一开口,她想把昨天夜里的饭菜全都吐出来。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对门家的傻子,流着口水喊她小媳妇,他的父母用货品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苏棉以为自己逃脱了孩提时的命运,可兜兜转转,现在又回来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
苏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明远拿着纸巾过来给她擦眼泪。
苏棉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
她明明不想在秦明远面前哭的,可是一开口就无法止住,甚至在他替她擦眼泪的时候,哭得更加厉害了。
冷不防的,秦明远倾前身子,抱住了她。
苏棉一下子跌进了一个温暖带着熟悉的怀抱里,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环住了她,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的眼泪有了归属。
此时,秦明远低声地说:“你可以在我怀里哭个够,哭完了我们再一起解决问题。”
苏棉的心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安全感,仿佛她跌落在黑暗里,一股光芒从天空照射了下来。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可以哭个够。
她渐渐停止哭泣,鼻子一抽一吸的。
过了片刻,她才推开了秦明远,正想伸手去拿纸巾,秦明远已经把茶几上的纸巾盒拿了过来,递给了她。
她抽了两张,擤鼻涕,又抽了两张,擦眼泪。
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平复过后,她倒是有点尴尬和不自在了。
刚刚她情绪一上来,情不自禁地就迁怒于秦明远,把对苏建超和柴晴的不满,还有过去种种负面的情绪通通发泄了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就算秦明远对她有感情,可是这也不是她迁怒于他的借口。
她低垂着眼,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残局。
忽然,秦明远开口了,他问:“吃水果吗?”
“……好。”
“草莓和樱桃?”
“……好。”
秦明远去翻苏棉的冰箱,里面没有草莓和樱桃,他去自己家里翻出了一盒草莓和樱桃,洗净摘蒂后,装进漂亮的盘子里,端了过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苏棉这会儿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她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
话还未说完,秦明远就说:“迁怒我吗?”
苏棉更小声地说:“……嗯。”
秦明远给她递了最好看最饱满的一颗草莓。
她咬了一口。
他说:“我不介意,我听过也不会放在心里,你骂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憋着不好,不如发泄出来。”
草莓清甜可口,汁水滑入喉咙,心里忽然也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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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棉晚上的那一顿火锅没吃多少东西, 这会儿吃了几颗酸甜可口的草莓, 开了胃,肚子叫了起来。
秦明远问:“饿了?”
苏棉如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
秦明远问她:“想吃什么?”
苏棉有点想念今晚的火锅, 就事论事,季国方恶心, 可是火锅不恶心,如果没有季国方,她一个人也能吃得很开心。
不过眼下已经将近十二点了,火锅也只剩下海底捞了。
苏棉想得有些久。
秦明远也没催她, 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她。
苏棉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秦明远问她:“想吃火锅吗?”
苏棉诧异, 问:“你怎么知道?”
秦明远说:“我猜的, 我平时看你的微博,肚子饿时首先考虑的是火锅, 其次是烧烤, 还有鲜虾云吞面和蛋糕。”
苏棉问:“棉花糖的微博?”
秦明远说:“对,我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刷刷微博。”
苏棉对他这个“偶尔”表示怀疑, 毕竟他拍戏那么忙, 也不忘刷屏她的朋友圈。不过这个怀疑, 苏棉也没说出口, 倒是觉得这样的秦明远有点可爱,还十分接地气。
她问:“你吃火锅吗?吃的话我叫外卖, 现在的火锅外卖估计只剩海底捞了,送过来可能要四十分钟之后。”
秦明远说:“还有其他外卖,三十分钟内能送过来。”
苏棉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秦明远打了个电话。
“火锅, 鸳鸯锅,食材的话按照平时就成,羊肉类的都不要,”似是想到什么,他看向苏棉,问:“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苏棉想到今晚泡汤的肥牛,说:“我想吃肥牛。”
“肥牛多送两份。”
秦明远挂了电话。
苏棉好奇地问:“你经常叫这家外卖?”
秦明远说:“也不算外卖,自己家的,之前跟你吃火锅后觉得味道不错,让季小彦找了个厨子,专门挑选新鲜食材和调制配料,他熬的火锅汤底不比外面的厨子差,”他说着,把厨子的微信和电话都推给了苏棉,说:“二十四小时提供,你以后想吃的话找他就成。”
苏棉不当秦太太已久,差点儿都忘了秦明远的豪门做派,为了吃得方便吃得舒服,可以付诸大量的金钱。
想到这儿,苏棉想起之前秦明远说什么下楼买烧烤。
……根本是蓄谋已久,他要吃什么,直接喊人买就成了,怎么可能亲自去买!
她忽问:“你真有朋友在这个小区住?”
秦明远轻咳一声。
苏棉顿时什么都懂了。
苏棉也不拆穿他,伸手拿了一颗樱桃送进嘴里。
她觉得秦明远戏多,但转眼一想,自己也没资格说她,她自己戏也很多,譬如今天。一想到刚刚她对着他乱发了一通脾气,说话毫无逻辑,也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自己今晚在演戏,压根儿没有唐哥这号人物。
一盘水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火锅送来了,大大小小的食材和各种各样的调料以及煮得沸腾的火锅摆满了苏棉的餐桌。
苏棉大快朵颐。
围着火锅,说话时也分外放松。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聊到扶贫的公益活动时,苏棉头一回打开了话匣子,和秦明远说了自己小时候在贫困山区里的事儿,也说了生父生母的事情。
“……我屋里晚上的灯一直没关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害怕。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夜晚起来的时候,开了门见到黑漆漆的周围,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在黑暗里走多几步,就会碰到一条晃荡的双腿,一抬眼就见到吊着舌头,睁大眼睛的生母。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当时我年纪小,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害怕,甚至相安无事地在父母相继离去的屋子里活了好几年,但是日子好起来了,我一回想起来,总是忍不住害怕……都说人越活越胆小,看来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