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建康各地的士民劝进表文,请殿下阅看。”
自从解楚国京师围后,张守仁却感染热毒,不得已停留在建康养病。他的病实是操劳过度,又因战胜大楚,达成了预计目标后,心情放松,以致使病毒侵入,难以抵挡。
象他这样健壮的人,平素并不生病,只要一旦得病,却也是极是严重。开初几天,都是昏迷不醒。军中人心惶怕,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有的上下人等,都害怕他一病不起,而飞龙军也必定要如当年大楚太祖逝后的楚军一样,溃不成军。而更为可怕的是,当年太祖之子虽然年幼,好在还立有太子,而张守仁现下却是没有儿子,又是昏迷不醒,连指定继承人的能力也没有,若是一旦身故,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好在张守仁的运气极好,在医生的精心调治下,总算苏醒过来。因为身体极为虚弱,不能动身返回颖州,只得在建康停歇。
这建康却是历朝古都,王气郁郁。张守仁因病停留在此,却也给许多人想象的空间。待得知他苏醒之后,便有无数的儒士、百姓、军人、贵族、甚至是僧尼,以表文劝进。
其实继位为帝的想法,张守仁并不是没有。常人都有权力欲望,张守仁久居人上,连跪拜的礼节都想不起来如何进行了。让他奉别人为主,行礼如仪,那是想也不必再想。况且,他攻伐楚国,虽然得了大楚大片的土地军民,却终穷是民不正而言不顺。古代中国,讲究的就是礼节名份,孔子所谓:“必也正乎名”是也。他如果想使得领地内的百姓归心,士民效力,就非得有一个皇帝名号不可。
此事在他进兵大楚之前便已经有了决断。只待回到颖州后便立刻进行。祭祀用的天坛,仪注礼器,甚至官号爵位,朝廷典仪,都已经多半齐备。逼的楚国皇帝削去帝号,也正是为了此事。
只是心中虽如此想,却并不能宣诸于口,也不能一劝便即刻应充。中国人在这种事上,绝不能落人以柄,以免为天下人所笑。是以不论建康各地官民百姓如何劝进,他却总是谦辞,绝不答应。
“殿下,臣昨日去考察城中南朝各国的迹官,其实陈朝皇宫保留的完好。当日隋兵入城,并未加以破坏。后来南唐以建康为都,多加修葺扩建,宋兵灭南唐后,也并未破坏。臣入内观看后,除了稍嫌破败,需以几万工匠加以整治外,却也是华美堂皇,虽不如大楚皇宫那么金碧辉煌,却是比颖州强多了,就是比之开封旧宫,也是强过许多。况且,以颖州种种,也并不适合做为国都。不若就在此处登基,建国称帝,以建康为都,不是更好?”
张仲举眉开眼笑,一边看着张守仁皱眉喝着药汤,一面娓娓而言,力劝张守仁在建康即位登极。
张守仁也不理他,只将那苦口的汤药喝完,又懒在床上半响,方才道:“颖州自然不可为都。不过此地亦不可为都。江南好,只是会消磨男儿斗志,丈夫意气。楚国尚且有半壁江山,北边还有强敌环伺,我如何就能在此安卧,享太平之福?你不必多言,等我身体稍稍痊愈,便要返回颖州。”
张仲举不禁发急,大声嚷道:“殿下,名不正则言不顺。现下咱们在新得州县派遣官员,当地百姓士人,多半是阴奉阳违。就是去年受灾起事的各处,也有杀官造反,口称受诏讨贼的蠢货。若是殿下称帝,称是受了天命,帝号一建,那么人心自然敬服,却比现下要省事的多。不然,殿下始终背负着大楚叛臣的名声,谁愿意给一个贼做打手呢?”
张守仁苦笑一声,答道:“此事我怎么不知。只是大战方息,我军多有折损,以我之意,先要抚慰士卒,多加追恤。然后至开封,告庙称帝的好。”
他见张仲举还要再说,便举手止住,向他道:“我知道你也是忠心,不过此事并不着急。我有大军在手,就是楚国也乖乖雌伏,人心么,迟几天收拾也不迟。我意已决,北方强敌就在身侧,我一定要到开封即位,部署对蒙兀人的战守大计。留在建康,距离前方千里之遥,很多事处置不来,这要不得。”
待张仲举怏怏不乐出门而去,张守仁因叫过方子谦,向他道:“子谦,我大军现下都到了何处,部署如何?”
方子谦知道他精神一好,必定要询问此事,便急忙答道:“殿下,第二军与突骑打败襄城军后,以第二军前往四川,接管改编兴元与成都各处的军队,弹压地方。突骑留驻襄城,休整待命。第三军回镇山东,现下刚到扬州。军队疲乏,伤兵众多,走的很慢。第四军驻平江,提防楚军。第五军与节度中军四万人,驻在建康城内,拱卫殿下的安全。”
张守仁听了这片刻,已经觉得乏累,便放低自己脑后的枕头,闭目躺下。半响过后,方才道:“有几件事,需得立刻下令。”
方子谦连忙叫来几名书记官,伏案持笔,待他发令。
“一,收取新得各州县的印信,帐薄,派遣我境内能吏为巡按使,前往各地巡查,收取库藏金银铜钱,调拨粮草至各地军仓。”
“二,我南来之前,便令中原各处招募兵士。再建五军,此事不可轻忽,立刻多派精干军官,往中原各处接受整训新兵。钱、粮、衣物,兵器,都要加紧提供,不可怠慢轻忽。”
“三,再派密探,严查关陕及河北蒙兀人的动静,命第三军加紧回防山东。突骑不必留在襄城,大楚除了在京师附近还有些能战的兵力,其实主力多被我打掉。至于成都和兴元的几万军队,愿留者,可留驻原处,整编使用。湖北与四川各处,只留第二军镇守,便已经足够。”
他讲了这么许多,觉得非常疲惫,待看到文书写完,又用了印急速发出,这才稍觉放心。
方子谦见他面带忧色,便劝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北方动向,咱们一直查察,忽必烈的大半兵马,现下还远在漠北。就算知道咱们全师南下,想调兵来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到的。待他能调此兵马时,咱们最少也回到中原和山东十来万人,凭何而守,他没那么容易打过来。”
张守仁只是觉得担忧,却也不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尽数向属下说出。只是低声道:“中原腹地,十分要紧。待新军编成,则必调第二军和第四军回来。军人,是要打仗才称的上精兵。新练军队,不打上几仗,是不能放心使用的。”
方子谦陪笑道:“这是自然。”
他看看张守仁脸色,终道:“殿下,前些天来,你昏迷不醒。军心不稳之极,臣与韩将军日夜侦察,军正司与间龙查到了许多将军和官员的举措。他们或是遣散家人,准备金银细软,随时潜逃。又或是暗中写信给南楚国主,请罪归降。甚至有些人暗中讨论,准备拥戴…”
张守仁自薄被中伸出手来,摇道:“不要告诉我他们要拥戴谁,也不必把这些人的名字说与我听。”
他苦笑道:“那时候我自己尚不能自保,也没有后人让人拥立,各人有些异心,这实在是可以原谅的。”
“是,那时候不知道王妃已经怀有身孕,殿下有后。各人有些不好的想头,也确是人情之常。”
“烧了,把你们的记录,还有搜到的书信,付之与炬吧。”
“是…”
方子谦再也不敢多说,只是躬身退出。下殿之后,却也是暗中庆幸。其实张守仁病重之时,他也暗中企图拥立李天翔继任,只是在张守仁醒转后,方才又慌弱回头。他知道韩璐却比他老实的多,一心等着张守仁醒转,手中未必没有掌握着他图谋不轨的证据,正是一脑门官司的时候,张守仁如此处置,却也使得他放心不已。
张守仁目视他转身离去,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近臣参军,心中隐藏着那一点点秘密,总是害怕自己知道。却不曾想,张守仁安排他们监视别人,却又如何能不安排人监视这些大权在握的高官大员。这些人在他重病时的所作所为,他心中自然是清楚明白,只是当时危急,人心不稳,若不是张守仁威望太高,又没有病危身亡,只怕早就有大乱子闹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冒汗,也觉得身上的被褥厚重闷实,便抬手将那被子拉下一半,露出大半截胸口。
“好在英儿有了身孕。只要打败蒙兀人,就算我死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虽然如此设想,却想到英儿那娇小的身体将逐渐笨拙,在她的腹中,正孕育着自己的孩儿。
愉快的叹一口气,不禁又想道:“最好是男孩才好。若是生个女儿,还得悬心。不过好在我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将来再生上十个八个的,也不是问题。”
他身体还很虚弱,一边想着,便一边昏沉沉的睡去。
虽然早就为王,他却并没有使用宫女,也自然没有太监侍候左右。此时距离建国称帝不远,早有大臣建议他使用宦官宫女,却都被他骂了回去。
无论如何,了解过后世情形的人,是不可能再残人身体,以为自己使换了。
看着他沉沉睡去,身边围侍的众亲兵依次退出门外,只留两个年幼警醒的亲兵侍奉左右,以备张守仁醒来时侍候。
第十卷 纵横捭阖(十一)
张守仁这一觉,却是睡的极为香甜。只是睡梦中,朦朦胧胧感觉有人低语说话,待醒转后,却果然是门外有人的低语声。
他心中极为不快,忍不住沉声道:“是谁这么没规矩,在我门外喧哗!”
房内的侍卫早就起身侍候,听得他生气,忙道:“是一个参军从事,半个时辰前跑来求见殿下,属下们回说,有军情自然有方参军等人处置。殿下身体虚弱,不能打扰。那个却只缠夹不清,李队正早就派人去寻方参军,却是寻不着,也正在生气。”
张守仁心中纳闷,什么样的军情竟使得一个小小的参军从事甘冒吵醒惹怒自己的危险跑来禀报。想到可能是北方有什么紧急军情,便令道:“快些传进来。”
众亲兵虽然不满,却也只得遵令,放那参军从事进来。
“臣…”
“不必多礼,快些说。”
自从张守仁要建极称帝以来,发现身边近臣对他的礼节也越来越讲究,越来越郑重其事,平素里殿下臣下的说个不休,他心中很不耐烦,却也知道此事难免。只是此时军情紧张,这人适才在外面吵闹,此时却又要行礼如仪,却实在叫他耐不得。
那人也是急的很了,豆大的汗珠自额头腮下不住滴下。听得张守仁发急,便也忙道:“大帅,军情紧急。几位参军都依着殿下王令办事,寻不到人,只得来回禀殿下。”
张守仁厉声道:“快讲,不要噜苏!”
“是,殿下。适才有郑州来使,求见殿下,说是郑州已经被围近一个月,近十万蒙汉联军沿江而下,登至城下,日夜攻打不停!”
“啊?”
“是的,殿下。此事千真万确。这人确实是来自第一军,适才臣下已经命人确认,此人是第一军驻郑州防御使王坚的参军,姓王名元吉,印信书信全对,书子上的笔迹也确实是王坚将军的。”
“立传此人!快!”
张守仁心急如焚,郑州是开封西面门户,也是唐邓洛颖的北方重镇,若是郑州一失,敌人又知道中原腹地空虚,必定会长驱直入,到时候,经营多年的河南诸州失陷,很多营造院和文书机密,再有军人家属都陷落敌手,就是得了江南四川这么多的土地人口,也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
好在那参军从事知道自己一旦禀报之后,张守仁一定会立刻传见王元吉,因此把他就带在身边。张守仁一说传见,便立刻将他带了进来。
那王元吉进房之后,却是不管张守仁连声催促喝问,只顾着恭谨行礼,叩拜如仪,山呼千岁。待张守仁气的脸色发青,差点下令把他拖出去打顿军棍时,他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殿下,郑州绝对可以守住。”
张守仁哭笑不得,向他喝道:“你知道什么,你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那王坚说的?”
“话是臣下的话,不过意思也是王将军的意思。”
“此话怎讲?”
“王将军自到任,奉命防御郑州后,知道这里是兵家必争的要地。因而不惜民力,几年来将城池修的坚固严实。城内又多藏滚石檑木,城头多设投石机与床弩,城内粮食,随时都储藏着足够全城军民吃上半年以上。这样一来,就算是敌人拼死攻打,要打破郑州,却也是非常之难。”
他摇头晃脑的总结道:“是故,虽然蛮兵几近十万,郑州却安然无事,稳若泰山。”
张守仁看他的模样,差点儿想唾他一脸。也不知道王坚自何处寻来这个活宝,根本不懂军事,却也能赞画军事。
郑州虽然城高墙厚,防御的器械很是齐全,可是城小门少,守兵也不过万余,敌人近十万人,不分城门的昼夜攻打,王坚就是神仙,也未必能撑到现在。
因问道:“你从郑州过来,用了多久时间?”
“敌军六月初五犯境,臣奉命潜逃往江南寻殿下报信。王将军吩咐,信使不能有什么闪失,天气闷热,最好是白天睡觉,下晚时趁着凉赶路。因为这样,路上消消停停的走了一个月多几天,这才在建康寻得了殿下行踪。”
他说到这里,不禁又道:“臣在乡时,也曾学得望气观云,此番南来,离建康城尚十余里路,就觉得城池上空青白之气相加,待入城后,看到不少父老在殿下府外上表劝进,这才知道原来是皇气盖顶!”
张守仁气的脸都青了,抖着手扶床半坐,突然想起一事,向王吉元问道:“你做王坚的参军,有多久了?”
那王元吉面露羞色,吭哧半响后,方道:“臣原是王将军的本家,早就投靠于他。他却只说臣不懂军事,不能跟他办事。偏偏蛮军攻来的时候,临危授命,说臣最靠的住,命臣前来报信。”
张守仁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活宝参军,却是王坚故意派来。他心中略一思索,已然明白。郑州军情虽然紧急,王坚却自信能够坚守一段时间,是以用托词骗这活宝参军慢行,待寻得自己时,南方战局已定,郑州的情形方不致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他心中一阵感动,口中却骂道:“王坚你这个匹夫,郑州若是失守,我一定把你九族都扔进黄河。”
那看王元吉吓的发呆,他却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向他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却听那王元吉嘟囔道:“臣虽然是和王坚是同宗,却并非同族,尚乞殿下明鉴…”
张守仁也不去理他,只是勉强支撑起身体,下地踱了几圈,觉得自己可以行走,便命道:“来人,备马,立刻回河南!”
他身边的亲兵吓的呆了,并无人敢回答他的命令。张守仁将眼一瞪,喝道:“我的话没有人听了么?”
他的亲兵队长上前劝道:“殿下,大帅,你的身体太虚,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若是路上受累受凉,再有个闪失,却是如何得了?”
张守仁怒道:“我再有闪失也死不了,立刻备马,随我到码头过江!”
他积威已久,虽然从不动用刑罚,却是没有人违背他的命令。各人见他坚决要走,便立刻到马厩牵马,也有几个人分头去寻张仲举和胡烈等人,让他们前来相劝。
这一处房舍,却是原本建康管制的府邸。张守仁站在房檐石阶上,一阵穿堂风掠过,便觉得浑身发寒。命人拿来夹袍穿上,方才觉得好了许多。
他只觉得一阵阵头晕,却勉强支持,不肯再随意倒下。一边自己怒道:“老子千军万马中杀入杀出,这点小病都受不住么?”
一边孤疑道:“王坚这混帐,如此行事,他把握当真这么大?其实敌人若是稍稍聪明一些,可以围而不攻,继续东去,打开封,或南下,打孟州,滑州、宋州、商州,甚至一路攻到颖州。我的腹地太过空虚,他们不知道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拾阶而下,见到自己心爱的战马被牵到身前,便往马脖子上轻轻一拍,说道:“你今天可不要由着性子跑,我可承受不住。”
说罢,一边翻身上马,一边令道:“令诸参军极速赶来,令韩逸乔领第五军急速赶来,令李勇留一万人守平江,余部毕过江,传令给吴猛,急速过江。辎重粮草不必携带,到了河南什么都有。”
他飞快传令,见到几个留守的参军从事飞速记下,心中微觉放心,纵马奔驰,只觉得胸前郁闷,颠簸之际,差点儿呕吐出来。
勉强以极大的毅力忍住,在城中打马疾奔。他自入建康后,曾经有令,军民人等,不得在城中驰马扰民。此时自己打马狂奔,早有巡街的士兵看到,待上前阻拦时,却发现是魏王大帅自己在打马狂奔。各兵惊疑之下,却是并不犹豫,一边欢呼大叫,一边紧随其后,拼命追随。
待张守仁奔行到江边码头时,身后除了过百亲兵外,其余的节度中军和第五军的士兵,已经有过万人相随其后,到得江边。
张守仁经过这一阵狂奔,待到江边,眼看着熟悉的大江横亘于前,波光粼粼,碧波荡漾,一阵阵清爽的江风吹袭过来,心胸为之大畅,原本虚弱的身体,竟也好似强健起来。
他看着身边相随而来的士卒,心中一阵激动。这些军人,看到是他在打马奔行,便不管不顾,相随而来。有不少人显然是在梦中,也这么衣衫不整的跟随而至。
“诸位儿郎,中原传来急报,郑州被蒙兀鞑子围了,正在昼夜不停的攻打。我先过江,你们现下衣甲兵器整齐的,一会也征船过江,衣衫不整手中空空的,回营去集结,随着长官前来渡江。”
他顿上一顿,原本要说几句激励鼓舞的话,看着那些士兵沉默而充满信任的脸庞,竟觉难以出口。
“殿下,船来了。”
一艘官船自不远处的堤边摇摇摆摆而来,画舫似的船身,透过光线,可以隐隐看到窗舱内精致的摆设布局。
“做那个什么鸟船。我是当兵出身的粗人,享受不来。”
寻船的亲兵还想说话,却被张守仁的眼神瞪了回去,再也不敢出声。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正夏时节,天气酷热难当。张守仁奔行一路,被江风一吹,加上心情振奋,竟是再也不觉身子难受。
眼见一艘可容十余人的小船划将过来,他便只带着两个亲兵牵马上船,向着岸边的过万军士微笑致意。
第十一卷 天下一统(一)
各军原本都极是担忧他的身体,此时见他痊愈如初,只身匹马过江,与一个寻常军官并无两样,岸边的军人均觉振奋,心中欢喜之极,忍不住欢呼大叫,齐呼万岁。
张守仁自这一日匹马过江,到得扬州后,终因大病初愈,精神振奋之下,身体无事,一旦停歇,却又觉得很难支持。他休息了两天,却仍是骑马疾行,勉强赶上了正往济南而去的李天翔。当下将他带在身边,会同赶来的韩逸乔、胡烈、方子谦等人,往着河南境内而去。
此后大军知道消息,除了重伤士兵不能随行外,其余士卒虽然疲惫,甚或是身上有伤,却也是紧随其后,一路随行,待张守仁赶到颖州时,身后已经聚集起十万大军。
吴猛的骑兵自击败吕奂的襄城驻军后,便一直驻扎在城内,镇抚湖北一路,他所部均是骑兵,前次伏击吕奂时,原本是以唐伟的第二军为先,硬撼襄城军后,方由骑兵风卷残云般的进击。由此而言,他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自己的麾下将士实力基本未损,便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在襄城并没有休整多少时间,张守仁的命令接二连三的赶到,命他即刻回颖州,防备着敌人的进攻。吴猛生性粗豪,并不耐烦死守城池,在回到颖州,以节度副使的关防紧急召集各住后备军数万人前来颖州守城后,又急派使者,赴归德、唐、邓、洛、商、孟、许、陈、滑各州传令,命各州刺史召集平时为农,闲时训练,战时为民的府兵员,每次多则三万,少则数千,一律进城守备。城内严加盘查外来人员,防备细作间谍。
这几年来,飞龙军仗打的不少,特别在得了山东,取得大量易开矿的铁石矿后,铁器制品不再受矿产匮乏的陷制,而熟手工匠这些年来也越来越多,大量的精良兵器都归于正规军队使用,而淘汰下来的残缺破坏的兵器,再有历年征战俘获兵器,都下发给府兵操练使用。
中国历史上,元朝之前,人民均可以携带武器。唐时,对普通百姓携带任何武器都无限制。至宋,因五代武人为乱,国家以文治国,曾经有过禁止人民携兵的打算,却也在一场大讨论后,取消原议。只是不准百姓携带军队的制式弩弓罢了。宋朝陕西备边,以普通百姓为弓手,常常聚集数十万人。在对西夏的战争中,这些当地携带武器,知道基本战斗技巧的百姓,成为阻止西夏人进一步入侵的基石。
至元朝时,蒙人以异族入主中华,视汉人南人为三四等的猪狗,进行残酷的高压统治。他们则高高在上,以奴役汉族为奢华生活的基础。因为此故,蒙古人下令收缴所有的民间武器,禁止南人携带任何形式武器。这种规定,在其严格执行的时候,甚至普通百姓要三家才能拥有一把菜刀。
宋亡时,中华民族高贵的人文传承已被打断,破坏贻尽。而尽人民携带兵器,练习武艺,又使得汉族不要说保有尚武之风,就是连最基本的自卫能力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