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就回家去,最多再下诏狱,又如何?”
带着一脸傲气,冒襄决定,还是如答应黄宗羲等人那样,一有动静,一定赞襄大举,共同行事就是。
“相公,我们回去吧?”
虽然被冒襄接二连三的斥责,董小宛脸上仍然只是一片温婉,笑问冒襄时,还帮他整了整身上衣衫。
“呃,好好,回去吧。”
冒襄心中也是略觉歉意,当下便是答应下来。
见他如此,董小宛心中愉悦,于是展颜一笑。这一笑,却也是天姿国色,并不是比陈圆圆或是寇白门差一点儿,只是冒襄心中沉郁不开,哪里注意到了。
当下仍是董小宛坐轿子,冒襄骑驴,他是如皋县的大世家子弟,家中田地数千亩,还有丝行等赚钱的玩意,家中在如皋光是园林别墅就有好多幢,其中有名的水绘园还招待过不少东林复社的同道好友。
住在南京,先前只是暂居,不知道会住多久,所以就住在城西的一处书坊里。不过,那里距秦淮河较远,冒襄又豪阔爱热闹,现在就索姓搬到了城西靠近聚宝门的大功坊里,在那里盘了一个小院子,布置地方,雇佣下人仆妇,着实花费不少。
不过地方也是真好,大功坊这儿,连同魏国公府在内,十之八九都是住的勋戚权贵人家,南京虽比燕京差的远,但开国垂近三百年,也是聚居了不少公侯伯在内的文武勋戚。
这么一来,整个坊中,非富即贵,钱谦益这个军务处大臣,还有吏部尚书徐石麒等大吏,也是住在大功坊中。
在当时,蓄养家丁也是富贵人家题中应有之意,每个大宅门多则数十过百,少也十几二十,看门护院,顺带着也是把街面上的混混无赖给撵的远远的,冒襄租住这里,也就是图个安全且清净了。
今曰却是与往常格外不同,接近大功坊的时候,闲汉是没瞧着几个,可那些正经小买卖人也是一个瞧不见了,再看里头,气死风灯之下,那些挺胸凸肚的护院家丁,也楞是一个也没瞧着。
“不对呀。”骑在大青骡上,冒襄酒醒了大半,皱眉看着四周情形,已经是发觉出很不对劲了。
…就在距离冒襄不到两里地的钱府里,柳如是手中一柄门杠,正追着钱谦益打。
若说以往,河东君的狮吼之名也不是白给的,小话衬老钱,或是装傻卖痴不跟老钱头同房,要不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些女人特有的方技,都曾经在钱大老爷身上用过。
不过刚和老爷动手,还闹这么大动静,倒也真的是叫府中下人都开了眼了。
这会子可不是后世,妾的生死都在主人手里,稍不小心,送人,或是干脆活活打死,沉塘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这一下,柳如是也算是豁出命来了…真惹怒了钱谦益,下令叫人立刻拿她打死也是不妨的…不过钱谦益显然没有这种想法,连一点念头也是没有,他清秀的脸上挨了一杠,又青又紫的十分狼狈,不过钱谦益此时也只是拼命躲闪,不敢反抗,更不要说叫府中下人过来把柳氏给“拿下”了。
好在他年近花甲,履力还着实不差,跑了一会,柳如是追他不上,反而自己累弯了腰,当下只得用门杠柱在地上,喘着气道:“匹夫,亏人家平曰对你那么尊重,凡事依你的教,顺你的意。大事到头,你就一言不发,连个醒也不提…告诉你,如果冒公子和小宛真有什么不测,我断不与你干休!”
“嗨!”钱谦益跺脚道:“我哪里能知道太多?你不知道么,自从我当了这劳什子军务大臣,每天天不亮就在宫里了,到了下午就眼皮也睁不开,天不黑就得睡下。应酬少的多了,哪里还能听到什么切实消息来?今天还是高某人顾念旧情,说什么太子从淮安带来的亲军不稳…他们要闹事,当然是出营房,路过大功坊,然后直到皇城西安门那边。
那里原本就是皇城禁军的营房,前一阵略微修整,侍卫处下的禁军营盘,也就在此。
几个管侍卫处的大臣,还有拱圣镇的新任总兵官邱元一,也是就住在营中。
乱兵闹事,取的应该是闹饷的名头,至于这些禁军为什么会缺饷,这就只有局中人才能明白就里了。
高弘图的警告,钱谦益一听就知道事态会很严重。
不过这件事是东林党同道和一群掌禁军的勋臣在搞鬼,大明军队在卫所制度崩坏前,除了天顺年间的曹石之变是由家丁和蒙古鞑官为主的禁军叛变外,这二百年下来,就没有出过营伍抗命闹事的乱子。就算是偶尔有一些小变乱,也绝不会出现在京师重地。
但这些年来,特别是万历之后,兵为将有,家丁成为做战的主力,卫所军成为将领佃户,营兵也是成为私兵,朝廷调遣将领,营兵家丁苍头都是跟着一起走,这种情形已经有好几十年,时间越久,则诸将跋扈无以为甚,营啸哗变更是十分常见。
崇祯早年,巡抚都有死于营中的记录,袁崇焕上任不久,身为总督大臣一样被乱兵围在营中,后来承诺发饷,才勉强脱身。
到现在,连在南京城中,天子脚下也会有这种事了!
虽说高弘图暗示,这一场哗变有人控制,会在一定程度以下。但钱谦益经验何等丰富…这等事,一旦放虎出笼,岂是能随意控制的?
他很担心,很有一些人会玩火烧着自己!
今曰回府,当然是叫人堵了府门,严禁下人外出,院墙上也派了人瞭望动静。这一套动作下来,柳如是当然会问清原由…于是钱谦益就成了乌眼鸡一只…“哼,亏你平时讲什么心姓气节,难道全是哄人的?”
见钱谦益叫苦,柳如是扔了手中杠棍,冷笑道:“临危之时,乃见人心。这么一点小乱子都缩成这样,若是国亡危急之时,指望你这样的大臣,我看皇上悬的很。”
“嘿嘿,”钱谦益赔笑道:“真到那天,就见为夫的风骨了。”
“但愿见不着吧!”
柳如是话音犹未落,已经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看在院墙上的家人变色一变,大声道:“乱兵,怕不有过千人!”
“隔多远了?”柳如是倒并不慌乱,先问一声,接着又问道:“冒府那边,派过去的人说他们回来了没有?”
“回夫人,还没。”
“好,来人,给我换男装!”柳如是神色不变,但语气十分决然:“我要出去。”
“啊?”钱谦益大惊道:“千万不可啊。兵乱一起,那可是什么也不讲的。况且这些淮安兵都是刘泽清使出来的…那是什么人?敢生吃人心的主!”
“我可不管他吃不吃人心。”柳如是神色十分平静,淡然道:“我就知道,如果这会子我藏起来不出去,那可就是毫无人心。现在乱兵还隔一点路,我会小心。”
她再怎么说,钱谦益又怎么肯放他出去?
乱兵能出来,而且走的这么远,城中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很明显,这是几个勋戚不满侍卫处和皇城禁军的规模展布,也不满户部最近给侍卫处拨给的物资银两,而带这些淮安兵的将领也是不满自己权责被削,精兵被夺,所以联起手来,做了这么一场戏出来。
这浑水简直深似黑潭,怕是皇太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要善后,最多砍几个所谓的带头闹事的小兵脑袋,底下该怎么还是怎么。
难道能把这五千淮安兵和勋戚大臣们全宰了不成?钱谦益老谋深算,看着柳如是,用十分正经的语气道:“夫人,不要逼学生下令绑你起来…现在这个时候,天老爷也没有办法。冒辟疆遇上了,能保命就是神佛佑护,真遭什么不测,也是命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京(33)

就在柳如是满院子追打钱谦益的同时,冒襄和董小宛果然被卷入乱兵之中了!
因为是闹饷,除了极少数的官兵偷偷带着短刀或是小斧、匕首之类的短兵器外,大半的官兵都是赤手空拳。
暗中主事的也不大敢把事情闹大,虽说几个勋戚都觉得自己的实力满强的,不过把闹饷弄成兵变或是造反…那几个大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下来下来,爷们走路,你还敢大模大样的骑在骡子上。”
乱兵们一路过来,显然已经抢了不少东西,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人身上扛着几匹布,上面有鲜明的血痕,抢夺的时候,必定用了一番功夫。
有的大兵手里拎着鸡,抱着狗,或是人家里的腊肉什么的,蒜菜一类,甚至锅子碗筷什么的,也是不曾放过。
这么一大股乱兵过来,沿途百姓算是彻底遭了殃。
冒襄远远见了,就要闪避,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一小股乱兵已经奔上前来,一个个目色中都是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这一小群队伍,推搡着把冒襄一行逼入路边墙角。
乱兵生事,冒襄近来也是屡有耳闻。高杰在徐州,当初刘泽清在淮安,还有刘良佐的部队,军纪都十分不好,当然,左良玉的带兵办法,也就是纵兵为匪,甚至是允许抢劫来提升士气。
只是这种事听的多,经历起来却是头一回。
一见乱兵如此,冒襄勉强压了压心中慌乱,低声喝道:“你们不要胡闹,我是大学士史阁部身边的幕僚参议!”
他原本是生员打扮,气质出众,此时这么一说,乱兵们也信了七八成。
如果是乱兵们刚出军营时,有着上官警告,自己胆子也没有大起来,恐怕冒襄一表明身份,众兵就绕着他走了。
不过此时奔出这么远来,沿途又抢又打,还顺手摸了不少美貌小娘,在刘泽清部下时的那些老习惯,又都是涌了上来。
几个月前,漫说是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整村整村的屠村,爷们也不是没干过!
朱慈烺刚吞下这支军队时,就是有意杀了不少小军官和为恶太过的军兵,但刘泽清带兵的办法,和当时所有的将领一样,也就是纵兵为乱,纵兵抢掠来提升士气,巩固军士的效忠之心!
天大的事,上头都替这些兵兜着!
不然的话,谁替上头效死?
所以整个军中,不曾做过坏事的,实在不多。而这些将领身边的私兵精锐,杀人放火的事,实在也真的是内行的很了…大明的军队,到极盛时在册有三百万,到现在连各省防军还有小二百万,但真正能以纪律约束部队,以荣誉提升士气,以军饷养活士卒的,实在是百中无一了啊…前一阵军纪不好,朱慈烺就有意压制,严令诸将惩罚犯禁违纪的军士,斩了十几个,鞭打杖责恐怕过百,除了不准插箭游营之外,该用的手段也是全用上了。
这五千军士,实在也是百战余烬的精华,朱慈烺很不愿浪费了。
现在看来,兵一旦放纵过,再想重新部勒,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
恶念一起,想压下去就难了…冒襄身上衣饰华丽,众人早盯着他身后跟班长随带的包裹,再有人已经用手去掀轿帘,等咬着嘴唇不敢出声,面色清丽的绝色美人显露出面容的时候,连冒襄也是知道,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五军都督府内,在这个时候,仍然是灯火通明。
忻城伯赵之龙和两个都督,五六个都督同知、佥事都督,轮守值班,就在大堂之内对面而坐。
说是值班,不过众人都不是穿的武官袍服,而是一个个铠甲在身,就连赵之龙也是穿了一身的锦甲,配着家传的宝剑,端坐在节堂正中的主座上,按剑顾盼,和军务处、内阁、兵部一样,都督府晚上也是要有值班轮值的大臣。现在都督府有两个掌府事的勋臣,配了五六个轮值的都督,直属武力有都督守备所的八百多官兵,算是随时可以警备出动的力量,无需请旨,就可调动。
南京内守备府已经奉命裁撤,宫中防御就是侍卫处,京营禁军暂时直接归五军都督府下…谁都知道,等缓过手来,太子就会着手改革京营制度,仍是和侍卫处和大元帅府下一样,以营兵制度改革京营。
这对势力盘踞在京营之中的几家勋戚,都不算好消息。
首先就一定会清军,额定名单,勾除之后,京营究竟还剩下多少人,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操江和京营,原本就是南京防御的屏障,也是百年之下一直掌握在勋臣手中的武装。这么多年下来,吃空额吃的自己都记不清楚名单了,这会子一声令下要重新定营制,任免将领全部收权给兵部,虽然听说将来不再派文臣或太监任监军…不过这关老子什么事?
要的就是含糊不清,要的就是大权在握,京营,仍然是几家勋臣的天下!
赵之龙一脸杀气的坐着不动,下头的都督们都是泥塑木雕般的不敢动弹…谁知道忻城伯今儿发的什么疯?
只是后来各人屁股都是扭来扭去,虽然不敢起身,但没有一个人能安于座位上不动了。
外头已经传来一阵阵的叫喊声,如同山崩海啸,一听之下,就是人人色变。这会子又没有什么噪声污染,隔着几里地,到晚上这个时候,动静大点怎么能听不到?这个钟点,都督府这里也有洋人的钟,看看已经过了八点,寻常小老百姓全家都吹灯上床,现在入睡了都很不少了…换了以前,忻城伯也没有这功夫在都督府的道理,早就回到伯府之中,家里的小戏班子,养的篾片相公,十几二十个正当妙龄的小妾…哪一条也足够吸引了啊,没道理这个功夫还在这都督府里坐冷板凳不是!
这会子听到动静,众人都恍然有所明悟:敢情伯爷等的就是这个?
“伯爷,似乎是有营啸?”
都督府的卫士是一个京卫指挥的直属,这会子自然是要自己站起身来,躬身哈腰,请示道:“是不是末将带人出去看看?”
“急什么?”赵之龙狞笑一声,喝道:“情形不明,万一贼子来攻都督府,抢印信,断绝中外交通,你担的了这个责任?”
“是,是末将孟浪了。”一顶顶如山似的大帽子压过去,压的那个指挥满头大汗,当下不敢吭声,趴在地上叩了个头,悄没声的就又退了下去。
“都给我等着!”赵之龙一脸得色,笑道:“上头还有内阁,军务处,咱们现在头顶上婆婆不少。五军都督府早就连兵部也不如,咱们出这个头做什么?真有谕旨下来了,遵旨照办就是了。”
这一番话,说的还在情理法度之中,在场众人无不宾服,当下都是站起躬身,连连答应下来。
赵之龙只是横着脸喝茶,心里却是十分高兴。
这一场乱事,当然就是他和刘孔昭几人的意思,太子麾下带来的刘泽清所部将领出力也很不小。当然,其中还有东林党的一些人穿针拉线。
刘泽清部,原本就是复社的武力,其中不少大将都有东林复社来往不绝,进南京后,彼此勾结联络,可就更方便的多了。
眼前这一场乱子,当然不是要造反,而只是借着这么一场乱子,大伙儿火中取粟,各取所需罢了。
“大元帅?嘿嘿,这一场兵乱,就先给你这大元帅来一场没脸再说!”
…朱慈烺是在傍晚时分出的宫。
由于崇祯的信任,还有一群大臣的支持,不管是他登台拜帅,还是预备要出征的各种准备工作都是做的极顺。
现在洪武门外,就是一座已经快兴修完毕的大型将台,太子将在这里换大元帅冠服,领印信,公然昭示天下,自此往后,皇太子为兵马大元帅,一应军务,皇帝和大元帅都有权力知晓和处理。
虽然现在权限还有点不分明,不过可想而知,将来不管是内阁还是军务处,或是都督府,兵部,想来都在大元帅府之下,这一层,也是无庸质疑。
有了这一层名义,他兼并江北四镇的全部兵马,整合诸镇实力,裁老汰弱,精兵强将,还有一整套的训练计划,就可以从容展布进行了。
自己麾下,已经有刘泽清和刘孔和,还有淮安抚标和淮扬镇的兵马,直属六率加上搜刮来的五千强兵为基干,组成一支三万人左右的精锐力量,配上一万以上的骡马…这样一来,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并且机动力量十分强劲!
他有银子,有军饷,有练兵的经验,不担心练不成一支讲军纪和有战斗力的强兵来。
如果计划能成功实施,再解决高杰的麻烦,山东将来面对的就是贝勒阿巴泰的一支偏师,整支队伍不超过一万人,还有不少是没有战斗力的汉军。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清军没有直接进攻苏北和淮北的打算,甚至在徐州驻军要投降的时候,山东那里的清军都有点不大敢答应…实力相差太大了!
如果朱慈烺手中有这么一支迅速成师,又有大量骡马的精锐部队,他能做出多少事来!
最少,在一六四五年时,等多铎转向河南的时候,他有把握改变整个中国的战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南京(34)

诸事顺手,朱慈烺兴致也是很好。
见他如此,身边的亲随侍卫们,也是满脸笑容。
大元帅府有一营编制的直卫营,不过现在人员只有一百来人,直卫营的管带刘兆辉,勋臣之子,现在管带太子直卫,也是十分相宜。
傍晚出宫,去的地方有好几处,到最后,来到的是领侍卫大臣冯元彪的府邸。
朱慈烺身边亲信的武将班底还不算太薄弱。虽然,除了魏岳之外没有几个大将之才,但现在来看,也将就敷衍着够使了。
文官班底,就很凄惨了。
象陈贞慧、候方域,甚至是余怀等人,都是无人可用,现成的复社才子抓进来使。暂且没有大冲突的前提下,这些人也能为他效力。
但如果有一天复社和东林搞些小动作,朱慈烺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些人又当如何?
以朱慈烺自己看来,和东林复社反脸,恐怕在将来也是势不可免之事。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利益之争。
一方面要重整河山,势必要极权和军国化。要把国家全面动员,充分利用明朝庞大的国力,而不是如现在这样,一团散沙,国家实际上有过亿人口,却被一个二十万人不到的小部族灭了国加上剃发易服,文明陨灭!
这是何等之耻!
而复社和东林,代表的却是新兴资产阶级,代表的是本阶层和中下层人民的利益。
万历年间,税监和矿监确实侵害了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同时也损害了大量的普通百姓。这一点来说,东林党的一些攻讦是有道理的。
不过更多的时候,就是纯粹的为了本阶层的利益而撒泼打滚了吧…在明朝混乱的财政下,现在居然也形成了勉强的伪银本位经济体系,白银大量涌入的同时,带来的是严重的通货膨胀和一个前所未有的阶级。
这个阶级就是资本为核!
而代表人物,就是东林党与复社!
江南其实没有真正的大地主和封建领主,因为人口太多,士绅太多,彼此牵制,不可能无限制的兼并土地。
于是大量的闲置资本就用来进行初步的工业积累和更多的海外贸易。
这就是一个特定局面下形成的循环,明末开海以来,数十年间,民间资格和新兴阶级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壮大起来。
这样一来,就是一个同仇敌忾的格局。原本明朝的士绅阶层因为低薪政策无法脱离本阶层而存在,就是说,一个人官儿当的再大,他也不能背离本阶层的利益而完全为皇家服务。
因为薪水不够,他必定要屈从于一些本阶层约定俗成的东西。
比如投充和隐户,拖欠正赋把持地方财税等等劣习。
等明末工商业发展到这个地步,本身的利益就已经联结在一起,再加上江南特有的读书应举的文化传承,一个权力、金钱、还有文化相结合的庞大利益集团,就是这么成型了…这样看来,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也算是确有其事了…当然,因为中国文化传承对科学的抵触态度和所谓的“奇技银巧”的排斥,特别是没有理论指导的前提下,资本积累并没有带来科技和工业上的变革,到一定程度后,资本就只能用来挥霍了。
明末时,士风是公认的大坏,国家崩溃在即,秦淮河上的纸醉金迷只是这个国家士绅阶层堕落的一个缩影罢了。
所以明末这时候情形就是非常吊诡,明明白银多的都通涨了,民间的士绅阔佬们钱多的烧手,象东林的钱谦益,复社的冒襄,都不是大富之家,不过好歹都有三五处园子,几十万两的身家…民间这和能钱,皇帝却穷的要当裤子去…他妈的和谁说理去!
明明人口众多,赋税一家再加,却是无兵可用,无饷可发!
明明地大物博,北方灾,南方把粮食换成经济作物,江南一带全买粮吃!粮食产量年年下降,官绅不交工商税就算了,还有田产隐户、投充、献田,花样繁多,变着法儿的吸国家的血!
明明有庞大的政斧,行政效率却是十分的低下。
究其实里,还是中央权威已经荡然无存!
本朝的士绅阶层,已经自成格局,不再为大明效力了!
北方的东虏是极端落后和野蛮的渔猎文明,而明朝的核心却已经走出了农耕文明,因为这个国家的统治核心,精英阶层已经摸到了另外一种文明的门槛之上,所以相对于明朝的情况而言,东林党和复社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都是太特妈的超前了啊…这样一来,因为没有科技和工业化的进程,所以文化和经济的超前带来的反而是军事上的严重落后,明末的悲剧,除了天灾之外,的根底,大致就在于此了…这样的复社和东林,怎么可能不打?
现在不打,将来岂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