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什么夸赞之语,反正他事前有话,惟功就算说了,也可以不认帐。
反正英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也真的未必在意小皇帝一句两句夸赞的话,只要不捅大娄子就成了。
“还等什么?”
伶牙俐齿的二儿子火力全开,将长子和四房的老七扫的无言以对,张溶便恨恨一跺脚,怒道:“等他把我气死再打么?”
张贵适才被惟功奚落,此时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打,心中幸灾乐祸,当然不会拖延时间,立刻便挥手令道:“快来人,将小五拉下去,别叫太爷气坏了身子。”
几个健仆早就等在一边,当即过来四个拉住惟功,另外两人捧着藤条等候,等把人拉出按在凳子上后,便可用藤条执行家法。
至此时,张元芳叹一口气,对着惟功使了个眼色。
小责受,大仗走,那藤条算是国公府最高的刑罚了,打上几十条的话,惟功怕是要趴个把月才能起身,既然张溶这个祖父如此为老不尊,毫无道理,小受大走,惟功一路打出去,也算不得悖逆。
得此暗示,惟功便欲发力,拉他的几个人虽然是健壮男仆,但他如果真的动手,多半能一甩脱身,外间全是管家执事,如春哥儿那样学过武的倒是没见几个,杀出去也并非不可能…
正跃跃欲试间,专门替外宅往内传递消息的小厮金哥飞奔而来,隔的老远便大叫道:“太爷,太爷,有客来拜!”
“大呼小叫做什么,成何体统?”
现在家事都是张元德在管,金哥这么吵闹,他便皱着眉出来,拂袖道:“没见太爷在这里行家法?”
“是,是,小的莽撞了。”金哥儿擦一擦额角上跑出来的汗,小心翼翼的道:“就是来的这客不寻常…”
“还能是什么天大人物?”张元德十分不满,不过也知道这小厮历来谨慎,便又问道:“是不是哪家公爷过来了?不对啊,定国公这两日在斋戒,我还着人送了一桌素斋饭过去,成国公出城踏看庄子去了…除了他们,是哪家侯爷么?”
国公府中,平素也少有文官来访,若是武职官,就算是一品都督或是总兵官,在英国公府这样的二百年的豪门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只有对等的国公来拜,或是有身份地位的侯爵伯爵前来,才有资格叫张溶这个国公出面接待。
“都不是…”金哥咽一口唾沫,在张元德发火之前连忙又道:“是徐爵徐指挥官…”
“是他?怎么是他!”
张元德象是被鞭子抽了一般,整个人跳了起来,便是端坐在屋子里的张溶也是微微一怔,疑道:“他怎么来了?”
“他来是求见太爷还是见大爷,又或是见我?”
“他说奉命前来,送点儿东西进来…”金哥儿眼神一转,看到惟功,忙笑道:“徐指挥说了,就是送东西给五哥儿。”
“岂有此理!”
张溶吃了一惊,脸上白眉和胡子都随着脸型变化拧成一团,张元德更是跳起脚来,恨不得一个窝心脚将这金哥儿踢飞出去。
这个徐爵,本人倒真的不算什么,只是一个不带俸的指挥使,但不要说英国公府,阖北京城任何公侯勋贵之家,又或是文武大臣,听说此人前来,怕是没有敢拿他当寻常卫所指挥那样轻视的。
原因也很简单,徐爵这人是冯保的亲信,冯保人在司礼监为主,间或去主持东厂,还要去御马监,平时忙的脱不开身,外廷和民间涉及到利益之事,都是由这徐爵出面主持。
冯保在崇文门和宣武门共有八间官店,收益颇多,都是这徐爵在主持。
有这么一层关系,虽然英国公府是与国同休的公爵,还真的不敢去得罪这么一个小小的指挥使!
张溶白眉皱成一团,挥手令道:“请进来,快请。”
没过一会,一个白白胖胖留八字须,穿着宝蓝色直裰,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过来,此时不相干的下人已经避了开去,徐爵一径走到内堂阶上,张溶站在阶上迎候,徐爵笑呵呵的拱拱手,笑道:“老国公何必出来,晚辈进去给老国公叩头才是正经。”
“你和我说这话做什么,你已经多久没上门了,把老头子忘了是不是?”
张溶在徐爵面前十分和蔼可亲,上前两步,拉着徐爵的手笑道:“进里头说话,一会叫人备一桌酒席,我们边喝边说。”
“不成,不成。”徐爵连连摇头,笑道:“这阵子刚开市,盘点新货定价格,旧年的银子年前不得盘出来,现在也要送那位的府里头去,忙的真是脚不点地…不怕老公爷你怪罪,若不是那位亲口说了叫我走这么一趟,在下还真的是没空前来贵府啊。”
张溶听的一阵默然,这徐爵所说是实,冯保的八处官店全是他主持,有质铺钱庄也有塌房,这些地方还兼顾收税的责任,冯保的店哪里会循规蹈矩,店里的伙计充当税吏,到处都明收暗抢,八处官店一年最少净利几十万两,是京师里各家都知道的大肥肉,若不是冯保这样的主人,最就有人合计想抢过来了。
徐爵主持官店,还要替冯保打理家里的事,帐目之事库管之事也是他负责,和官员交接往来,与张居正的勾通,都是徐爵的差事,这样的核心大总管居然为了张惟功的事跑这么一趟,自己这个过继出去的孙子在冯保眼中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
“贵府五哥儿在哪?是不是这位小少爷?”眼前人不少,徐爵虽胖,眼神却是十分锐利,在场中扫视了一圈,惟功又是唯一的小童,一下子便是被他发觉了。
张溶神色十分尴尬,白眉皱成一团,他总不好说正要动家法责罚,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徐爵这样的人心思动的十分快,当下只作没有看到,上前两步,执住惟功的手,笑道:“哥儿真是了不得,听印公说起你今日奏对之事,沉稳有致十分得体,皇上后来在太后跟前也提起哥儿,着实夸了两句。印公听说后十分高兴,着我送了几套书过来…”
惟功十分得体的道:“皇上夸赞是圣恩,公公所赐愧不敢领,实在不敢当。”
“呵呵,当得,当得。”
徐爵当下捧出一张书单来,林林总总,怕有几十套之多,古人的书籍都是一套几十本,这几十套书最少也得几千本书,冯保这一出手,还真的是出人意料的大方。
“呵呵,惠而不费,没有什么的。”见国公府上下要过来辞谢,徐爵摆手笑道:“若是真贵重东西,印公他老人家也舍不得的,司礼监刻版印书的人手有一千五百多人,哪一天不是几百套书出来,眼前这点真的不算什么…”
将书单送上,又着实夸赞了几句惟功“少年老成”徐爵便拜辞张溶和张元功张元德等诸兄弟,笑呵呵的告辞离去。
他一走,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张元德十分难堪,看向惟功的眼神充满怨毒。
张溶干咳一声,道:“虽然此子在宫中表现尚算得体,不过究竟还是有错在先…今日这打先记下…”
听到他这般说法,惟功嘴角微斜,露出微嘲之色。
张元芳向他做了一个手势,是警告他莫要得理不饶人,虽然有徐爵上门,有皇帝和冯保撑腰,但英国公府毕竟是大府,不能以寻常人家相视。
老爷子要真固执起来,打了惟功,后果也不会真的很严重,了不起向皇帝和冯保解释一番就行了。
众人正欲散去,却见那金哥儿再次跑来,这一次速度更快,显是有更加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第038章 入门
“五哥儿慢走,这一次还是与你相关。”
惟功和七叔两人刚刚抬脚行走,却听金哥大呼小叫,众人闻言,齐齐愕然。
惟功也是有点惊奇,今日之事就是和宫中有关,难道是皇帝又有什么赏赐?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皇帝略感意外和赞赏,应该不至于此吧?
说话间金哥儿跑到近前,先向张溶行了一礼,禀道:“太爷,又有客来拜。”
今日之事十分戏剧化,张溶年纪大了,此时颇感无力,无奈问道:“此番又是谁过来了?”
“这一回是江陵相国府中的游七爷…说是江陵相国有命,前来拜会咱们家五哥儿。”
“是他!”
刚刚过来的徐爵好歹还是四品卫指挥,此次过来求见的索性就是一个身在张府当总管白丁,但张溶听了,老脸越发苍白苦涩,看向惟功的眼神也是充满不可思议之感。
张元功等人眼神中也满是震惊之色,今日之事,真是奇峰突起,不可思议。
惟功本人倒是淡然,他已经想明白了,今日之事估计是涉及朝争,自己一下子卷进两个大人物的漩涡里头,因此叫这两人注意了一下,但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他才七岁多年纪,这两个大人物不会真记得他的。
“快请进来!”
张溶一迭声下令,再也不端着老国公的谱了。待看到青衣小帽的游七走过来时,堂堂英国公竟是步下台阶,先执手为礼。
“老国公这是要折杀在下了。”
游七江湖客出身,为人浮滑,见张溶过来,连忙上前扶住,连声逊谢,语气十分谦恭谨慎。
虽是如此,张溶亦不敢怠慢,宾主二人客气几声后,便邀游七入座细谈。
“不必了,今日前来只是奉相国之命送一套书过来,听说贵府五哥儿十分聪明,相国说小孩子好学是好事,赠书一套,虽不甚好,不过也是宋人版书,也算相国的一番心意。”
张溶嘴里含了黄连一般苦涩,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哥儿若是得空,还请到相国府里来玩。”游七这话却不是张居正交代的,而是张家五公子简修特别交代下来,游七只负责转告:“我们家的四哥也喜欢武事,相国虽然想他读书上进,但他只喜欢骑马射箭等武人之事,相国笑说看来吾家要出一个武臣了,简修公子听说贵府五哥儿喜欢习武看兵书,十分欢喜,已经将哥儿你引为知己了,得空的话,请过府一叙。”
张家六子,敬修嗣修都在读书,而且已经是举人,三子五子亦是秀才身份,只有老四简修嗜武成狂,是张家有名的浪荡子和异类,所以游七的话出于张简修之口,并不奇怪。
“多谢简修兄青眼,有空的话小弟会上门求教的。”
“得,话替你们带到了就成。”
游七完了差事,便拱手告辞,匆忙离去。
在他走后,在场的人感觉更加古怪,张溶这一次连话说的兴趣也没有了,只深深看了惟功一眼,甩手便回了屋。
张元德则是眼神怨毒,扫视在场诸人之后,怒哼离去。
他将惟功带入府中,此时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小五,好做。”
张元功感慨万千,眼前这个小子,看起来比自己当年强过百倍,他抚了抚惟功的肩膀,珍爱之情,溢于言情。
惟功自己却是神色淡然,只向张元功微一躬身,便是与七叔两人相伴离去。
“你这小子啊…衣服哪去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之中,张元芳第一句话不问宫中之事,反是问起惟功的衣袍。
惟功心中一阵温暖,便择要将冷铺之事说了。
当然,他心里的打算是不会和七叔讲的。
“助人是好事,不过你还真有古人孟尝之风,脱了自己衣袍叫人当了换吃食,亏你想得出来。”
张元芳哭笑不得,少不得将此事揽了下来,叔侄二人打定主意,不能将此事如实告诉七婶,否则的话,两人俱是不寒而栗。
“这等事不能再为之了。”张元芳警告道:“咱们助人是好事,但也要行有余力才是。”
“七叔放心,我不会的了。”
“宫中之事,随时都会有变化,也不要自满。”
惟功正色道:“我不会是那般浅薄轻浮之人,七叔请放心。”
张元芳莞尔一笑,道:“若非天天看着你,几乎疑你是诸葛多智而近妖,小小年纪,这般早熟。”
叔侄二人一起大笑起来,只是一个是高兴开心,一个却是心怀鬼胎的干笑。
此后一段时间都是风平浪静,张惟功每隔一两日入宫,陪小皇帝练习骑马,宫中的御马都是调教好了的,十分驯良,在马耳朵边就是放上一串鞭炮都惊不了马,十分安全,惟功的责任就是提醒皇帝仪态姿式,在一边护卫的太监有好几十,安全上头他不需担心。
经过上次之事后,万历对他也是有所注意,惟功也是打点起全部精神,努力将自己的差事做好,可惜万历似乎在此事上天赋不够,总之,进展不快。
正常的日子里,他仍然是以习武为主,同时开始思索怎么靠着那些小家伙开始赚钱。
但偌大的京城,除了偷窃,敲诈,乞讨之外,似乎以他们这一群人,想赚钱的可能是几乎没有。
哪怕就是卖力气,那些是大兴和宛平两县农民们的专属业务,想抢过来似乎难了些,此外卖柴,卖鱼,卖菜,收垃圾甚至粪桶,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想插一杠,就意味着最少有十场八场的群架要打。
开酒楼,官府有好几十家官营酒楼,几百套的银制或铜制的上等餐具价值不菲,勾栏和演乐胡同则是销金窟,文人雅士商人都往那里去,官员也换了便装,偷偷摸摸上门,他们想开酒楼,还是别做这种梦了。
惟功打听了一下,整个京城,大兴和宛平有五万多家铺行,一百三十多个行业,其中宛平三万多家,大兴一万多家,都是被官府和牙行、皇店加官店的全套体系垄断起来,各行各业,都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想贸然插入其中,刚一入水,就会被一群鳄鱼给吞掉的。
大明也不是没有普通的商人,不过都是有地域之分的,比如徽商可以先跟着同乡大佬学习,然后几人合伙,最后单干,成功的徽商都是这个路数,不成功的可能是一直保持初始或中级状态,但怎么样都会混口饭吃。
而惟功就别想这么做,同理,晋商也是这么封闭,根本不接纳外人。
他暂且没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也是忍不住破口痛骂封建商业壁垒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的马桩已经有根底了。”
三月中的时候,已经快两个月不见的吴惟贤终于再次上门。
此时惟功终于明白过来这厮为什么不收自己为徒,这样的见面次数如果他还收徒弟的话未免也太腆着脸了。
“不错了,姿式很对,已经不需要我来调校,你这样站下去,身体会越站越好,劲力也会越来越强。”
在小院东侧,吴惟贤和惟功两人对站,看到惟功的站桩姿式之后,吴惟贤也是赞不绝口。
“再下来,我要教你长劲力的法子,能不能入门,成为真正的力敌百人甚至千人万人军中能杀入杀出的无敌猛将,就看你能不能掌握这种法子了。”
吴惟贤脸上露出郑重神色,他叫惟功两脚一前一后站后,一手按在肋下,一手竖起,两手平伸出去,整个人,就像端着一杆大枪。
“古人征战,最重矛、枪、戟,这几样,都是长兵器,练功夫怎么都脱不了这个架子。”
“人的身体中线是一条脊椎,想用长兵,重要的不是手和眼的协同,而是要将劲力练到脊椎上去,练不上去,就算你站一辈子桩,最多也就是一个寻常武夫,干个伍长甲总,或是到民间当个武师是够格了,想当大将猛将,差的远。”
“要练脊椎,要紧的就是存住气,这气不是呼吸之气,而是道家所谓的先天之气,以呼吸秘法,将劲力存于身上,化入丹田,发力之时,气劲不外泄,不是用的普通的筋骨外力,而是用的丹田之力,一声呼喊,劲力自内而外发,平时存力,打时用力,平时存储的多,打时用的就多,等你能开五石强弓,左右开弓挥洒自若,能用数十斤重的强兵,戳挑劈刺无所不能,那时候,你的武艺便成了。”
吴惟贤今日教授给惟功的,是宋明之际由武学大师和道家宗师共同研究琢磨出来的武学根基,很多东西,玄而又玄,但真用白话说出来,师傅教出来,其实都是很简单的法门。
只是坚持下来,并且由明师不停的调整姿态,真正的带入门,普通人是没有这种机缘的。
站桩合格之后,吴惟贤才决定将真正的武学法门教导给惟功,其慎重之处,也完全能看得出来,这些法子的要紧之处。
甚至有些将门或是民间的名家,都是传子不传女,因这种保守行径加上战乱,真正的杀人武学渐渐失传,也是一件令人扼腕痛惜之事。
“拳法,便教你查拳!”
吴惟贤神威凛凛,喝道:“看我这一拳!”
他身前是一堵厚重的砖墙,吴惟贤猛然出拳,快如闪电,“啪”的一声,击在墙体之上。
整个出拳的过程,快捷如闪电,刚猛如霹雳,配合出拳时的喝声,令人有天神下凡之感。
再看墙上青砖,受劲的地方,已经被打成粉碎!
这一拳若是击在人身,最好的结果也是要呕血重伤!
第039章 变化
吴惟贤教自己查拳,惟功并不意外。
他是下过工夫的,当时的太极拳刚有萌芽,体系还不成熟,至于形意、八极、八卦诸拳法也是在清季才成熟,而且那些民间的拳法重套路,根本不是军中杀伐拳法的对手,象吴惟贤这种练出气劲的高手,根本不会去练那些套路。
但查拳是例外,原本就是军中杀倭总击出来的拳术,走的就是一拳毙命,招招杀敌的路数,也是当时最流行的拳法。
不过也是有点失望,惟功颇有失落的道:“吴叔难道没有什么秘法拳法吗?”
“秘法是练气,练身子,练发力,拳法有什么可秘的?杀人无非就是那些手法,劲力练到了,你比他力大,比他出拳快,你便打死了他。你耳目灵便,在万军从中,你能听得见有箭在射你,有尖啸声,有枪在刺你,有振空的嗡声,有刀在砍你,你能感觉到,还躲的开,身形比人家快,你便能保住性命。”
吴惟贤不胜悠然的道:“当年我兄弟二人还有朱冕大哥,三人为锐兵,每战必在阵前,我三人持盾使刀,经常有百名真倭围攻,朱大哥当前,我兄弟在两侧,朱大哥手起刀落,必斩一人头,我二人持盾舞刀,无人能伤得他分毫,一路从阵首杀到阵尾,那是真的痛快,哈哈,好多年没有能痛斩倭人首级了,真是手痒啊!”
他说的朱冕也是浙兵中的佼佼者,以壮士身份入募为兵,每战必缴纳首级,以小兵身份一路升上去,可惜就是死的早了,否则现在最少也是和吴惟贤相当的身份。
惟功听的也是不胜向往,油然道:“可惜现在倭寇被杀光了,不然我也想去杀倭祭刀呢。”
吴惟贤叹道:“海上还有一些,不过是真的不成气候了。倒是当年十倭中只有三名真倭,现在的倭寇,真倭多了些。”
惟功震惊道:“当兵只有十分之三是真倭?”
“唔。”吴惟贤点头道:“当年倭寇,多半是中国人。”
“那他们为什么为倭寇?”
“这个就复杂了…”吴惟贤沉吟着道:“嘉靖年间尚且不曾开海,海禁尚严,福建和浙江一带,多山少田,民喜经商,又能冒险,所以入海讨生活的极多。因为法禁严厉,捉住了就斩首,我记得在成化年间,一次捕船民数十,不分良莠皆斩。后来只要入海的干脆就存了不回岸上的心思,时间久了有一些还算良善,只在海上做生意,移居吕宋爪哇倭国等处,更多的就成了海盗,老船长王直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当初的倭寇,多半就是这些人了。”
“此事不必多提了,倭寇已经不能成气候了。”吴惟贤停住话头,看着惟功道:“你小小年纪,关心的事情倒是真的很多,现在还是练拳罢。”
“练拳,拳招是死的,拳意是活的,要把拳意练到了,就是真的大成了。”
“查拳拳意,最要紧的便是十字要决。所谓:缩、小、绵、巧、挫、速、硬、脆、滑!”
惟功接口道:“适才吴叔使的那拳,是不是速和硬?”
“是的。”吴惟贤赞道:“你说得不错,速是速如闪电莫迟疑,快打出不意;硬如钢锥戳软泥,冲撞莫松弛。拳意要快如闪电出其不意,而拳头要硬如钢铁,冲撞不松弛。但在速和硬之前,要会‘缩’!”
“缩如张弓蓄积力…”吴惟贤拍拍惟功,笑道:“自己好生琢磨吧。”
“吴叔,吴叔…”
某个壮实的身影一晃而逝,吴惟贤丝毫没有继续详细指导的自觉,一闪身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了瞠目结舌的惟功,留在原地愣怔不已。
好在,吴惟贤虽然跑得快,但教导的真的非常仔细,几乎没有遗漏的地方,他的拳意,还有练气的体悟都教导给了惟功,此后的日子里,只要惟功继续苦练便可以了。
“练弓没有什么花巧的法子,无非就是耐心二字而已。”
“什么势如追风,目如流电,等你能拉开三石弓满半个时辰,或是左右开弓过百下手不软不酸时再说吧。”
“死盯着靶子,感悟眼力和手力的结合。”
“弓箭最少要数年才能见功,好在你底子强,我对你有厚望哟…”
“原本是要教你练剑或是练枪,不过我的枪法剑术真的稀松,你自己选择了练刀,这个大好,本将的刀术还是颇能提上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