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掬菱宫,寒菱沉闷地迈动着脚步,踩在碎石路上,一阵晚风吹来,沁出丝丝凉意,她不禁拉拢一下衣襟口,继续往前走。一会,来到更加寂静的云霄岛。
她伫立于湖前,怔怔地俯视着碧波轻漾的湖水,回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满脸怆然。
如果梁大婶没病,谷秋和自己就不用进宫;如果二狗没有喜欢自己,他就不会跟着进宫,也不会冒死保全自己;如果......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自己而起!
身份证不见了,可以去派出所报失,重新补办;银行卡不见了,可以用存折把钱取出来,丢空那个帐号;借书证不见了,也可以去图书馆再办一张;所有的证件明明都可以补办的,干吗偏要逞强,追什么贼呢!!!
“老天爷,我哪里得罪你,为什么要这样玩弄和折磨我?为什么把我扔在这个该死的朝代!!”寒菱不禁仰头怒视夜空,大声咆哮。忽觉头很疼,仿佛要爆炸,急需解脱和清醒,看着碧绿的湖水,她深吸一口气,不假思索,一纵身跳进去。
冰冷的湖水,透过她的衣裳,沁入肌肤,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她使劲而拼命向前游,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缓缓地停下,仰面看着头顶的明月,眼前闪过二狗当日被拉出去时的回头一望,好不容易舒缓些许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往日在梁家村的一幕幕随即涌上了心头......
“菱,何以天上的月亮有时满圆,有时半圆,或者一点都见不到呢?”二狗躺在晒谷场上,困惑地仰视着星空中的一轮新月。
“一切都是嫦娥仙子的安排,她每天都散发不同的光亮给人间。”谷秋得意洋洋地抢先回答。
“不。那是由公转和自转造成的。地球绕太阳公转和地球本身在自转同时进行,月球绕地球公转和月球自转也同时进行。当它们转到不同位置的时候,我们见到的月光也就不同。”
“地球?月球?那是什么?自转?公转?那又是什么?”这次,不仅是二狗纳闷,就连谷秋也茫然起来。
“太阳、地球和月球,都属于宇宙。太阳比地球大,地球比月球大,月球本身并不发光,我们平时看到的月亮,是反射太阳的光芒。当地球和月球转到不同的轨道,月球反射到的太阳光也不同,因此,我们见到的‘月亮’也不同,有时新月,有时蛾眉月,有时弦月,有时凸月,有时满月。明白吗?”
“不明白!”二狗和谷秋疑惑不解,一起摇头。
“唉!”寒菱不禁叹气,她竟然忘了,这是古代,古人根本不懂这些!“那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解释给你们听吧。”
“好!你记得哦!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告诉我哦!”二狗兴致勃勃......
***
月亮还在悄悄地穿行,突然被一团乌云遮住,周围顿时黯了下来。寒菱的脑海迅速换上另一副景象,一张可爱俊俏的小面孔清晰可见。
“菱母妃,外面下雨了!雨公公被他娘亲打哭了。”
“珏儿,想知道天空为什么下雨吗?”
“母妃说那是因为雨公公调皮不听话,挨打,所以哭了,眼泪化成了雨水。”
“呵呵,当然不是这样!真正的原因是,地面的水受到阳光的照射,变成水蒸气,蒸发到空气中,形成水滴,再形成云。云中的水滴达到一定的数量和重量,就会往下掉,变成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雨水。”
“吓?怎么跟母妃讲的不一样?”
“那你相信母妃的解释呢?还是相信菱母妃的?”
“嗯......相信菱母妃的!”
“为什么?”
“因为菱母妃比母妃更聪明!”
“哈哈,可爱的小傻瓜!那菱母妃以后再教你其他知识,教你十万个为什么!”
***
以后,又是以后......只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他们都已远离而去......
“珏儿,你在另一个世界冷不冷?二狗,你的灵魂是否找到了归宿?”一滴滴的眼泪,犹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滚落到水中,在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寒菱感到,整个人很疲累,很辛苦,希望就这样睡过去,且再也不愿醒来。
“爸,妈,弟弟,我好想你们,好想回家。你们呢?有没有想我,你们千万别忘了我,要等我回去...”眼皮慢慢阖上,她四肢摊开,全身肌肉放松,任由身体缓缓地往下沉去......
【侍寝卷】:第四十二章 被贬
“菱,你醒了!!”谷秋高悬多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寒菱轻轻摆动身子,只觉浑身酸痛,昨晚的一切回到脑海。是谁,救了自己?
“菱,你怎么三更半夜跑去云霄岛?我明白你懂水性,可也不应该深夜去啊。万一皇上没有及时出现,你恐怕....恐怕已经......”谷秋心有余悸。今早,她像往常那样过来掬菱宫,却看到寒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经韦烽讲解,她才获悉昨晚的事情。
“是他救我回来?他为什么会去那里?”提起韦烽,寒菱怒气仍旧不减。
“我也不清楚!”谷秋突然抓起她的手,眼泪唰唰唰地流了出来,“菱,你吓死我了。我知道,二狗和小皇子的离去,对你造成很大的打击。可是,你还有我,还有我这个好妹妹呀。我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你有什么意外,叫我怎么办?难道你忍心抛下我独自一人,在这个险恶的皇宫里遭受欺负和虐待?”
对啊!!当时的自己,只想着如何解脱,却没考虑到,自己出事后,谷秋会怎样!愧疚和悔恨蓦地涌上寒菱的心头,她反手包住谷秋柔弱的小手,满怀歉意,“谷秋,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错。”
“那你答应我,以后别再做出这样的傻事,好吗?”
对着眼前这张满是期待和忧伤的脸,寒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
谷秋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寒菱,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谷秋沉吟了一会,迟疑道:“其实......这些天王大人也非常担心你,他很想来看你,可是又怕给你添加麻烦,故只能托锦宏悄悄找我查探情况。”
璟鏘!!多久不见了?自从那天在云霄岛分别后,便再也没看过他。也罢,既然没有结果,何不断得干脆。“是吗?他有心了!”寒菱淡淡地应了一句,嘴角轻轻一扯。
谷秋暗暗打量着她,内心充满疑惑和不解,却也没再出声。
就那样,两人各自陷入沉思,直到宫奴进来提醒用膳,她们才恢复过来。
自那起,韦烽很有“自知自明”,没再过来掬菱阁。只不过,谷秋却搬来跟寒菱同住了。两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玩耍,夜晚睡在同一张床上,又仿佛回到梁家村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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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休养,再加上谷秋的陪伴和开解,寒菱激愤悲伤的情绪渐渐减退,整个人平复了许多。
谷秋今天有事要回秋怡阁,寒菱自个儿呆在屋里,略感沉闷,便决定出去走走,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云霄岛。在这个皇宫,似乎除了这里,她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背靠着粗壮的老榕树树干,寒菱闭起双眼,仰面迎接徐徐而来的秋风,希望借此消除心中的烦闷。突然,她感到一股别样的气息朝自己包围过来,不禁睁眼一看,霎时愣住。
“菱菱!!”韦烽炙热幽深的黑眸,贪婪地凝视着她。一身墨蓝色的龙服,使他显得有点孤独和落寞。
寒菱别开脸,不愿面对他。
宽厚结实的大手,缓缓地落在她纤弱的肩上,低沉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用过膳没有?这里风大,怎么不加件衣裳。”见寒菱还是不瞅不睬,他不由得叹息一声:“都几天过去了,气还没消?心情还没好些吗?”
哼,消气?心情好起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寒菱俏脸含怒。
“一个奴才而已,在你心目中,难道朕的地位比他还低?”他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耳畔,替她撩开那一小撮由于风吹而显得有点凌乱的发丝。
“奴才?奴才就不是人吗?奴才就可以任意处置?奴才就要接受草菅人命的对待?对我寒菱来说,二狗不是奴才,他是我最真心的朋友!!再者,他不是杀害珏儿的凶手!”
看到她脸上涌现的在乎表情,韦烽心中不由得窜起一丝闷气,阴郁地道:“牺牲他能换取你的性命,即使从头来过,朕也会那样审判!”
“你——”可恶的昏君!说得冠冕堂皇,表现得道貌岸然,他岂能体会到她的哀痛和悲凉?倘若一定要二狗的命来顶替,她宁死也不愿接受!起码,她不会伤心难过,也无需背负着愧痛过日子!
“乖,听朕的话,一切就让它过去,好吗?朕很久没玩过斗地主了,陪朕回寝宫,我们一起斗地主,可好?”
“你滚开!”寒菱愤然作色,使劲地推开他。斗斗斗,她真想斗死这个可恶至极、面目可憎的大地主!他怎么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凌迟处死,那是何等的惨然和变态!想起二狗临死前还要遭受非人的虐待,寒菱便心如刀割,仿佛感受到二狗当时的切肤之痛。
韦烽猝不及防,被她这么用力一推,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幸亏有功夫底子,他只是踉跄了几下,并没倒地。
“菱菱,你到底怎样才罢休?!”他稳住脚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展出长臂准备搂住她。
“拿开你的脏手!”不待他碰到自己,寒菱就迅猛而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的韦烽,尊严一时受损,眼神骤紧,阴霾地瞪着她。
“大胆!!”身后蓦地响起一个愤怒指责的声音,“皇上九五之尊,何等尊贵和威严,岂轮到你如此侮辱,简直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我呸!!寒菱直眉瞪眼,怒视来人。她记得她,芸妃的母亲李映荷!那天若非她在堂上出言攻击和阻挠,二狗也不至于被处死。哼,狐假虎威,蛇鼠一窝!
“你算哪根葱,一个过气的前丞相夫人罢了,论身分,地位,你还得给本宫下跪请安呢!”恼羞成怒的寒菱,理智狂失,说话自然也就没有分寸可言。
“放肆!”韦烽终于出声大喝:“她不是哪根葱,她是朕的姨娘,是朕敬如生母的女人!还不赶紧给姨娘道歉?”
道歉?这什么鬼地方,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没错的人给有错的人道歉!看来,警察要给小偷下跪了!!
发现寒菱鼓着两腮,一点悔意也没有,李映荷内心咒骂不已,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讷讷地对韦烽苦涩一笑,“皇上请息怒,菱昭仪说得不无道理,论身份,论地位,臣妇的确比不上她。”
虚伪!做作!寒菱忽觉胃中有东西在翻滚,呛得她想吐。
“没听到朕的话吗?”看着寒菱一派倔强的样子,韦烽龙威受创,刚才憋受的闷气也跟着爆发出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来到寒菱的下巴上,大力一捏,冷冷地警告:“你应该清楚,触犯朕的后果有多严重!”
寒菱一把拍开他,“对,你是皇帝,你是这个朝代的主宰者,但在我眼中,你什么也不是!”此时的寒菱,觉得这个朝代十分可恶和讨厌,这里的人非常该死和可恨,她羞怒地转身,往前方的拱形大门飞奔而去。
“皇上,别追了!”察觉韦烽似乎要追上去,李映荷急忙劝住他,愁绪满怀地叹:“姨娘认为她像其他嫔妃一样,顶多是持宠生骄,耍耍小脾气;想不到,她会嚣张野蛮和目中无人到此等地步。”
“是朕把她宠坏了。”韦烽递给李映荷一个歉意的笑,转而疑问:“对了姨娘,您怎么忽然进宫?”
“听芸儿讲,您最近总是为菱昭仪的事忧心和烦恼,姨娘担心您,便进宫看看能否帮上什么,不料......”李映荷说着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谢姨娘关心,朕没事。”
“皇上,其实......其实您喜欢谁,宠爱谁,姨娘本不应过问和插手。可是,姨娘斗胆!”李英荷愁雾漫漫,语重心长,“身为帝王,您的生活早就注定了与众不同;肩负责任和使命,有时难免要为大局着想。其他的话,姨娘也不想多说,只希望皇上记住自己的身份,千万别辜负了天下百姓对您的期待!”
“姨娘,您的意思是?”韦烽乍惊。
“为了皇朝基业,能舍弃的,还是要舍弃!该放下的,应早点放下。”
韦烽神色一瑟,随即低下头。
李映荷注视着他,好一会,才福一福身,告辞离去,留他独自一人继续在那静默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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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听到这个熟悉而尖细的嗓音,正在午膳的寒菱与谷秋,急忙走出膳厅,来到正殿。
“菱昭仪听旨!”陆公公打开黄绢,一脸严肃地高声宣读:“菱昭仪持宠生骄,野蛮无理,对朕多次出言不逊,故革除昭仪封号,贬为宫奴,即时生效!钦此!”
【侍寝卷】:第四十三章 撞见
“菱!”谷秋首先作出反应,难以相信地惊呼出声。
反观寒菱,只是稍微一愕,然后举起双手,从陆公公那接过圣旨,冷淡地应了一句,“谢主隆恩!”
陆公公也惊诧地暗看着她,数秒,才转身朝大门口走。
“菱,怎么会这样?皇上那么喜欢你,不可能贬了你。”陆公公一离开,谷秋便马上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大嚷。
“谷秋,少安毋躁!”寒菱看都不看黄绢里面的内容,就随手放在桌子上,娇颜一派恬静和淡定。
“你被贬成宫奴,叫我如何镇定!不,一定是陆公公搞错了。快,我们去找皇上问个清楚。”
“不用问了啦!这事怎么会弄错!”寒菱无奈,只好打开黄绢,指着“菱昭仪”三个字给谷秋看。
其他字谷秋或许不懂,寒菱的名字却早就牢牢记在脑中,一瞬间,她面如死灰,跌坐在椅子上。
“谷秋,你干嘛了?”寒菱语气轻快,面带微笑,“我原本就无心这个头衔,现在难得除去,你应该替我高兴呀。”
“可是…你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清白之身也给了皇上,你以后可怎么办?”谷秋担心地哭了出来,“另外,你恢复宫奴的身份,那些嫔妃肯定又会找你麻烦。”
望着谷秋悲伤难过的样子,寒菱眼中闪过一丝愧色,几乎想把真相告诉她。
“而且,你即将分到哪儿做事,还不知道呢!万一分到芸妃或者淑妃那就惨了!”谷秋蓦地抓起寒菱的手,“不如我们去求皇上,让他保留你的称号,或者安排你到我那儿做事。”
“谷秋,不要!”寒菱挣扎,奈何谷秋仿佛天降神力,紧紧地拽住她,继续向门口走。
“菱昭仪,梁贵人!”正好这时,司綵毫无预期地出现。
“司綵?”寒菱和谷秋暂时止步,惊喜而疑惑地看着司綵。
“奴婢奉命前来,接您回司綵坊。”司綵走近寒菱,注视着她,眼中充满关心和尊敬。
寒菱一听,内心一阵欢喜。老实说,刚才她半忧半喜,也在为不知调到哪个部门而彷徨,想不到可以回去司綵坊!
“娘娘,请让奴婢帮您收拾收拾。”
寒菱冲她嫣然一笑,“司綵,我已经不是昭仪,论级别,比你的地位还低呢,以后对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司綵沉默片刻,继而点了点头。
“即使要走,也得先填饱肚子。谷秋,我们继续回去吃饭。对了司綵,你用过膳了吗?不如一起?”
“奴婢…我用过了,你们快去吃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好!”寒菱了解司綵的个性,便也不勉强她,只偕同谷秋,重新回到膳厅,继续方才来不及完成的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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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想二狗和小皇子?”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司綵走了进来。
寒菱望了她一眼,幽幽地叹:“想他和珏儿,似乎成了每晚入睡前必不可少的事情。”
“人死不能复生,一切早有定数,命该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不,其实我可以改变的。只要我不参选宫女,不进宫,二狗和小皇子就不会死。”
“天意难违,你只不过是上天用来操控二狗和小皇子命运的一个桥梁。所以,你无需自责。死者已矣,纵使你再难过和忏悔,他们也不会复生。我想,他们在天上,也希望看到你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我明白,但是…”寒菱又开始泪如潮涌。
“最后再哭一次,当作送别他们,让他们走得安心,嗯?”司綵也黯然泪下,伸手搂住寒菱。
终于,寒菱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司綵的肩膀上,伤心悲切地哭了出来。
良久良久,寒菱凄惨的哭声才慢慢转成低低的抽噎,最后完全停止。柔软的衣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寒菱注视着司綵,由衷地感谢,“谢谢你,司綵!”
“傻瓜,到现在还跟我客气。”
“我妈…娘跟我讲过,对我好的人,一定要铭记于心。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由于出身低微,我和谷秋经常受到嘲笑和欺负,可是你不同,你并没有因为自身良好而鄙视或瞧不起我们。”
听到这里,司綵眼中突地闪过一丝恍惚,自顾低吟:“某些人的高贵,是与生俱来;某些人却是靠后来的培养。象征着权威和尊贵的皇宫,不但改变了人的外表,也改变了人的内涵。看到你和谷秋,就仿佛看到当年的我。”
“当年的你?”
司綵迟疑了一会,最后道出:“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来自贫苦家庭。”
寒菱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司綵坊、司膳房、司设局,三司的管事均出自豪门世家呢。
“二十五年前,我娘刚好十六岁。有天,她给当私塾先生的外公送饭,途中遭受玷辱,两个月以后,身体出现异状,经大夫诊断,确定有了身孕。外公和外婆既羞恼又伤心,马上叫大夫打掉孩子,大夫却说我娘的身体不适合滑胎,否则性命难保。百般无奈,在村人的冷嘲热讽和指指点点之下,我娘怀胎十月,诞下一名女婴,那就是我。”
“啊?”寒菱不由惊呼。
司綵缓了缓气,继续讲:“我是孽种,本不该留,为了保住我娘的性命,才得以面世。根据外公外婆之前的决定,我一出生就该被弄死。可是,我娘见过我第一眼后,便再也舍不下我,不惜跟外公外婆决裂。我八岁那年,外公外婆意外堕崖身亡,之后村民对我娘更加嘲笑和欺负,为了保护我,我娘带我远走他乡。未婚生子,无论去到哪,都遭冷眼对待。生活穷困潦倒,再加上长期被人闲话,我娘心生郁结,身染重病,那时,我才十五岁。既要照顾我娘,又要筹备她的诊金,我只好到处给人打散工。三年一度的宫女挑选,我一个主人的女儿被选中,他们舍不得女儿,就问我是否愿意顶替。我见宫女的俸禄那么高,便答应了。进到皇宫,我样样小心谨慎,吃苦耐劳,盼着三年过后,回家跟我娘团聚。可惜,一个同乡的带话,打破了我的梦想。我娘病入膏肓,郁郁而终。”
“你爹呢?”寒菱早已泪流满面,替司綵的悲惨身世和遭遇感到难过和心痛。
“不知道。就算我娘,也不清楚我爹是谁,因为…她被迷【奸】的。”
“后来呢?三年过后,你为何不出宫?”
“出宫?”司綵苦涩一笑,“我娘死了,家也就没了。我只请了一个月的假,好好安葬了我娘,最后又回到这里。”
“那你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坐到司綵这个位置?”
“我…”司綵忽然闪闪烁烁,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我对你后来的故事很感兴趣,等你想说的时候,就找我吧。或许不能给你想法和建议,但,我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寒菱美丽的脸,露出认真诚恳的表情。
司綵怔怔地看了看她,留下一句话“早点歇息吧”,然后默默离去。
直到司綵走了很久,寒菱才收回视线,重新躺下床,这次,她竟然很快就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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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一切还习惯吗?”
“嗯!”恢复了自由的身份,代表有机会跟璟鏘和好如初,可是不知怎么的,寒菱竟然一点想法也没有。
王璟鏘注视了她一会,才温和地道:“你今天休假,不如我们出宫吧。”
“出宫?”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我讲过,等你下次休假就带你去市集,可惜后来…”
“好,我们出宫!”不待他说完,寒菱打断他。
“跟我来!”王璟鏘欣喜异常。原来,他早就安排疏通好,让寒菱乘坐负责出宫购置菜食的御膳房马车,偷偷溜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