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其实不用的,我也没做过什么,小事一桩而已!大婶您不必挂齿!”
“我明天会离开这里,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同意的话,明日这个时候来找我!否则,我们后会有期!”妇人说完,转身回去她的临时床铺,继续盘起双腿打坐。
楚筱菱默默望着她,一会跟她辞别,像往常那样背起箩筐下山。
回到家中,她趁着晚膳时候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和弟弟楚奕彬。
楚奕彬一听,颇为惊喜地道:“假如那神秘人没有恶意的话,姐姐您跟她学医也不失一件好事!!”

“她虽来历不明,且神情冷漠,沉默寡言,不过我看得出她不是坏人,况且,我也没什么值得她打主意。我是想,若是真能学到一点皮毛,将来可以开个医馆诊病!但我又想,此去时间不短,我不放心你和娘亲,因此还没答应她!”楚筱菱讲出自己的想法和顾虑。
“哎呀,姐,假如是这层,你大可放心,不是还有我在吗?我会好好照顾娘的!”
“奕彬说得不错,你还在王府的时候,我们一样安好无事,所以,不用担心我们!”楚母停下碗筷,头一次发言,朦胧的视线定定注视着楚筱菱,犹豫了一会,接着道出:“不过,娘亲想问你,除了我们,是否再也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和物?”
楚筱菱心头陡然一颤,整个人怔了怔,她明白娘亲的话中意思。
而楚奕彬,显然也听出来了,语气不禁转为愤恼,“娘,您是指那王八蛋吗?他那样对姐姐,姐姐还怎会记挂、放不下他?我说啊,姐您就干脆一点,答应那神秘人吧,顺便把那混蛋忘掉!”
“奕彬!!”楚母轻声呵斥。

“我有说错吗?妈的,早知道他是这种无耻之徒,当日就算用十六抬大轿,我们也不让姐嫁过去!王爷又怎样?谁稀罕啊!凭姐的条件,找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都行!”想起流云洛祺的所作所为,楚奕彬愈加愤怒和恼火。
最后,还是楚筱菱出声劝住他,“那人明天下午才启程,所以…我再想想吧!来,先吃饭,菜都凉了!”
楚母点头,重新启动碗筷。
楚奕彬停止痛骂,也开始吃饭,整个人却仍愤愤不平,不时嘀咕,看表情便知还是在骂流云洛祺。
饭后,楚筱菱简单沐浴一番,回到寝房。思绪不禁又回到了晚膳上讨论的话题。
其实,跟那神秘人学艺是条很不错的出路,虽说现在可上山采药换取银两,但草药的花期终究会过去,到时,这份临时谋生方式便会随之结束。假如自己能学到一门手艺,将来就不用为生计担忧,说不定,还可以治好母亲的病!
既然这样,那自己还犹豫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又或者,像母亲和弟弟所说,自己对他依然无法放下?
打开柜子,她再次拿起那张不知看过多少遍的休书。回想起来,嫁进王府差不多半年,身为夫君的他却从没送过或赏赐给自己任何礼物,就连一个小玩意也没有,除了他出征期间寄回的一封信和这纸休书。
那封信,当时由于太过伤心,以致离开王府时没有带上,故这纸休书可谓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物件,证明自己和他曾经有过关系,还真是讽刺啊!
突然,肚皮轻轻动了一下。

对,还有妞妞,妞妞是自己和他有牵扯的另一个象征!不过,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因为,妞妞的爹——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已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
深深一声叹息,她收起休书放好,然后吹灭蜡烛,回到床上。可惜,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眠,脑里混混沌沌,千万个思愁在纠结。
夜一点点地变深,她还在自个折腾,忽然,惊闻一股烤焦的臭味窜到鼻子下方。
这是什么味道?三更半夜还有谁在烧柴煮饭?现在不是新年,应该不是爆竹。
随着心中疑惑加深,她不禁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窗户,悚然发现,原本漆黑的窗户,竟然变得一片光亮。
心头大震,她赶紧下床,打开窗户,还来不及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觉脸上一阵滚烫,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熊熊烈火!
俏容即时刷白,她迅速后退两步,呆呆看着,直至大火越烧越旺,烧上窗棂才懂得回神。
于是,她疾步冲出房间,拍门叫醒母亲和弟弟。
几人很快集中在大厅,望着屋外的旺火,他们好比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睡觉前明明检查过厨房的,怎么可能起火呢?”楚母一会拉住楚奕彬的手,一会又握住楚筱菱,焦急万分地嚷。
楚奕彬满面严肃,看着大火,思忖着如何逃出去。
楚筱菱依然浑身发抖,不知所措,一手紧紧放在腹部。

“我们现在先别追究起火原因,最重要的是安全出去!”突然,楚奕彬说了一句,还吩咐大家去拿贵重物品。
本来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应该逃命,但贫穷困苦的他们,还是得冒着性命危险带上一些之前的东西,只因少了这些东西,他们接下来有可能会被饿死!
几人再次回到大厅时,大火已经烧到了屋顶,火舌疯狂地舔着房檐,只听屋瓦激烈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降落,屋内一些家具也开始燃烧,浓烟呛得大家呼吸困难,且眼泪直流,几乎睁不开眼。
“奕彬,你先带姐姐出去!”楚母果断地吩咐。
楚筱菱却马上拒绝,“不,你先把娘就出去,然后再进来救我!”
“筱菱,这个时候你就别跟娘争执了,你现在不同往日,不能在这停太久,你要顾着妞妞啊!”楚母说罢,再次吩咐儿子赶紧行动。
楚奕彬来回看着她们,心知时间不多,于是搂住楚筱菱,裹上棉被,刻不容缓地冲了出去,直至来到天井的角落。
棉被已然着火,烧出一个个窟窿,还吱吱冒气,楚奕彬管不着那么多,一待楚筱菱站好,赶紧将棉被放进水缸一浸,随即披着,冲回屋里去。
望着他的身影快速消失于大火当中,楚筱菱心急如焚,明眸一直紧盯着门口,好一会,总算看到他和母亲安全出来。
母子三人,远远站立,看着大火继续无情地燃烧,不觉都黯然泪下。他们知道,大火熄灭之后,他们唯一的家也就不存在了。
特别是楚母,想到丈夫唯一留下的屋子就这样被毁,她简直泣不成声,痛不欲生!
一些邻居被惊醒,纷纷赶来,欲去救火,无奈风威火猛,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一丈多远,舔住就着,烤也难耐,谁敢靠前?
大火就那样猛烈燃烧,直到破晓,风渐停息下来,原本一座完好的大屋,一夕之间就这样烧成废墟,只剩残桓断壁,上空弥漫着黑压压的浓烟,久久无法消散。
楚筱菱清眸凝泪,神色黯然,忽然发觉不远处的火种,不禁走近过去,拿起仔细端详,渐渐地,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原本还以为这场大火是意外,却料不到,竟是人为!
为什么,为什么那颜歆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非要赶尽杀绝?那他呢,是否也参与其中??难道他就那么恨自己,恨不得要自己的命?若非自己失眠,恐怕全家人此时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流云洛祺,你好狠的心,就算你讨厌痛恨我,也不该不顾妞妞啊!虎毒不食子,你却三番五次地要扼杀你的亲骨肉!!为什么?难道你心中就认定她是野种?又或者,你根本不稀罕她,只因为,她非颜歆所生?
晶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从眼角溢出,缓缓划过两颊。这场大火,不仅烧毁了她的家,还烧碎了她的心!!
“筱菱姐,筱菱姐,你还好吧?你没事就好!”蓦地,一道惊魂未定的嗓音在楚筱菱耳际响起,把她从悲痛中拉了出来。
她看到,琴儿面色苍白,泪流满面,似是被吓哭,又似是激动的哭。她的手不禁慢慢抬起,轻轻抹去琴儿脸上的泪珠,自己的眼泪,却依然在不止地流!
琴儿也踮起脚跟,替她抹去眼泪,边询问:“查到怎么起火的吗?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放火?”
楚筱菱手指顿了顿,终还是没有告知真正原因,她想,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让多一个人伤心难过,弄不好恐怕还会招来更多的祸害!
见她沉默愣着,担心那尚未褪去的浓烟伤到她和胎儿,琴儿于是扶她回到天井角落,那里,楚母依然哭天喊地,邻居们还在安抚慰问。
天色渐渐转亮,邻居开始散去,楚筱菱一家三口,在琴儿的带领下抵达玄家,正好此时,赵单羽也闻讯赶到。
琴儿的母亲给大家端来早点,楚筱菱压根没胃口,可考虑到肚里的宝宝,又在大家的多番劝慰下,终勉强吃了几口。
楚奕彬静坐于旁,俊秀的面容布满思云和悲怅。
楚母则继续黯然垂泪,琴儿的母亲一边替楚母整理着身上的尘灰,一边讲道:“以后筱菱就跟琴儿睡,楚大婶暂时委居杂物房,至于奕彬…”她猛然面露难色,只因为,玄家再也没有多余的房间。
“奕彬跟我住吧!”赵单羽连忙插话,“或者,筱菱跟伯母也搬过去都行!”
面对他的帮助,楚筱菱铭感于心,但她不能答应,毕竟,自己跟他非亲非故,岂能这样入住他的家。
还有玄家,自己也不能留!颜歆和流云洛祺分明就是想对自己赶尽杀绝,自己住下的话,到时恐怕又会引来一场灾难,被烧毁的会轮到玄家。深深一个呼吸,她来回扫视众人,缓缓讲出自己的打算。
琴儿一听,立即拉起她的手,惊讶地道:“什么,你要离开京城?那我也去!反正那个大婶也见过我,她应该也会接受我的!”
楚筱菱翻掌,反握住琴儿的小手,摇头:“琴儿,这次你恐怕不能去!我此行多久还不知道,你父母年迈,你不能离开他们!况且,我娘还要你帮忙照顾,奕彬也要你的鼓励!”
“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自己又何尝舍得她!何尝舍得母亲和弟弟,还有眼前这几个善良的好心人!然而,若非不得已,自己也不想背井离乡呀!楚筱菱深知,此去的路程和接下来的日子,自己会非常孤独寂寞,若有琴儿陪伴在旁是最好不过,但她不能太自私,这里还有更多的人需要琴儿!
终于,她暂时收起心中的不舍和难过,来到楚母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跪下,“娘,请恕筱菱不孝,接下来不能陪在您的身边,您要好好保重,筱菱答应您,学艺所成后立刻回来!”
模糊的视线深深望着眼前的熟悉人影,楚母布满皱纹的手颤抖地爬上楚筱菱那张悲痛伤感的面容,一边拭去那冰凉的泪珠,一边叹道:“去吧,娘没事,娘没事的!”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似乎也了解到,这场无情大火的个中缘由。
接下来,楚筱菱又给琴儿的父母一个跪拜,感谢他们的守望相助,最后与大家一一话别,带起仅存的一些物件,不让众人相送,满怀伤痛悲怅的离开京城。
抵达山顶时,那妇人正好还在。
看到楚筱菱一身污黑的衣裳,头发还有点儿凌乱,面容憔悴苍白隐约挂着泪痕,妇人不觉略感纳闷,但也没说什么,下山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楚筱菱,朝某个方向赶路。
马车在路上足足走了三天三夜,两人还徒步了大半天,翻山越岭,总算在第四天上午,抵达一个幽静的山庄。
庄内树林茂盛、郁郁青青、流水淙淙,灵气融融。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看过的或没看过的花花草草!
毫不停留的,沿着庄内小径走了约一刻钟,映入楚筱菱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不新不旧的房舍,正见一名白衣年轻男子从屋内走出,先是冲妇人惊喜一喊,“娘,您回来了?”
妇人淡漠一应,径直进屋。
接着,白衣男子的目光转到楚筱菱身上,先是透着疑惑,随即微笑招呼:“你好!”
楚筱菱愣了愣,便也回他一个淡淡的笑,“你…好!”
“对了,我叫翼北,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问,嗓音还是异常的柔和。
“我…我叫楚筱菱!”
“楚——筱——菱!很不错的名字。你给面子的话,以后就喊我一声师兄,否则,直接唤我翼北也行!”

师兄?楚筱菱俏颜又是一阵困惑和不解。
“你是我娘收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妹了!”男子仿佛看出她的心中想法,解释着。
徒弟?可是…那妇人从没说过收在即为徒,只是叫自己跟她学医!
“别想了,你能进入这里,说明我娘已经收你为徒,所以,你是跑不掉了!”这个翼北帅哥,好像真的会读心术!
楚筱菱恍然大悟,心中尽管还是有那么点疑惑,却也不再纠结,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身材魁梧轩昂,面目英秀,双目如潭若郎星,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特别是那笑容,宛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直撞入人的胸口。
“你应该饿了吧?来,随我进去!”男子又是一声叫唤,把楚筱菱唤醒。
俏脸微热,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楚筱菱点了点头,继而小心迈动脚步,踏上矮矮的台阶,跟他走了进去…
夜阑深静,皎洁的月光静静照着城北某一处废墟,同时辉映在废墟前的那个颀长身影上。
流云洛祺亮若星辰的眼眸定定望着眼前,俊颜尽显震惊和不信,若非周围的景物证明,他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七日前,他受皇兄委托去邻城办事,直到今晚才回城。心血来潮的他,吩咐护卫先行回府,自己则直奔这里,还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那张时刻困扰人心的美丽容颜,谁知,竟是一堆废墟!
看情况,这里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大火。为何会着火?那她呢?一想到她有可能葬身火海,他浑身顿时感到说不出的寒冷和颤抖!!
不,不会的,不可能,她的命是自己的,没自己允许,她不能出任何意外!!他在心里默默念着,整个人开始趋于焦急无助的状态。
他真想现在就去四处查问,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看看她是否健在,如今身处何处。
但最后,他只能雕像一般地杵在那,因为,他不想轰动京城,不想这个不知什么情况的消息传闻整个京城,以致最后惊动到皇兄那里。
继续呆愣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驶起轻功奔回王府,刚进大屋,便见一身火红衣裳的颜歆出现在那,精雕细琢的脸上挂着妩媚甜蜜的笑,婀娜多姿地迎向自己,“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下意识地,流云洛祺一个闪身,避开她扑来的身影,同时道:“楚家被火烧了?”
面对流云洛祺的避开,颜歆本就纳闷和羞恼,又听他提及的事情,不觉怔然,半晌才故扮纳闷地问:“嗯?楚家?哪个楚家?”
“你当真不知道?”流云洛祺没解释,而是继续质问。
颜歆又是一阵沉默,才答:“请恕歆儿愚钝,歆儿真的不知道王爷在讲什么!对了,王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必定很累,不如让歆儿为您准备热水,服侍您沐浴?”
看着她那娇媚的眼眸散发出某种暧昧挑逗的光芒,鬼使神差的,流云洛祺竟然不为所动,头一遭做出拒绝,“不用,夜了,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事情要忙。”
“王爷!!”

“有才,送颜侧妃回雅歆阁!”流云洛祺淡淡一声交代,随即拂一拂袖子,朝书房走。今晚,他要连夜把这次外出的报告赶出来,只因明天他要集中精力去寻查那丫头!
望着他那伟岸健硕的身影渐渐从自己视线消失,颜歆羞怒交加,气得直跺脚,最后,在下人有才的多番催促提醒下,才不甘心地走出的大殿,离开冀风阁。
缠绵悱恻 第三十八章 女儿出世
看着乍然出现的人影,琴儿先是大大一震,随即板起面孔,冷声道:“你是谁,因何挡路?”
琴儿的态度,让本就心烦气躁的流云洛祺不禁更加盛怒,不过他很清楚,目前不是发作的时候,于是,唯有极力忍住怒意,沉声问,“她呢?”
琴儿知道他所指的“她”是谁,不由略感惊愕,但还是决定不买他的帐,佯装困惑,“谁?哪个她?还有,你到底是何人?我们认识吗?”
流云洛祺俊颜已铁青一片,媲美锅底,幽邃阴鸷的深眸蕴着蓄势待发的火气,他手指关节咔嚓作响,咬牙切齿地吼:“你…当真不认识本王?”
“本王?莫非您是王爷?哪位王爷?哦,对了,草民见过王爷!”若是以往,见他这种骇人恐怖的神情,琴儿必定浑身发抖,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惧了。
呯的一声,流云洛祺攥紧的拳头就那样朝琴儿身边的墙上打去,嗓音达到前所未有的暴怒,“本王没时间跟你耗,立刻告诉本王,楚筱菱那丫头现在哪里!!楚家发生了大火,她有没有事!!”
听他突然提及那场大火,又看他似乎对楚筱菱表现出关心,琴儿一阵错愕,但是,她依然不愿告知,毕竟,在她印象里,就算是现在,仍认为他是那个是非不分、黑白混淆、冷酷无情、害得楚筱菱走投无路的狼心狗肺!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淡淡一声应答,随即绕过他。

刚迈出两步,猛觉一阵疾风掠耳,惊魂未定的她,发现流云洛祺高大的身影再一次矗立在面前,让她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你会不知道?你会不知道??”流云洛祺简直抓狂,他恨不得一手掐死这大胆的奴婢!
“王爷凭什么认为我该知道?若是论起来,王爷曾是她的夫婿,对她的行踪理该了解。噢,我忘了,王爷貌似已经休了她,现在您和她是互不相干,说不定,她嫁人了呢!”看着他那有气无处发的痛苦模样,琴儿内心一阵凉快,不禁火上加油。
如她所料,流云洛祺怒得不能再怒!这几天,除了忙碌公务,他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查找楚筱菱上。楚家被毁,他曾以为楚筱菱会暂居玄家,谁知那儿只有楚母与偶尔出现的楚奕彬,根本不见那抹倩影。
好几次,他偷偷尾随琴儿,却都徒劳无果,否则,他也不至于“屈尊降贵”,如此“低声下气”地“求问”这不知死活的奴才!
瞪着眼前这个可恶至极的奴才,他不禁再次感叹“物以类聚”这个词的威力,那丫头生性骄傲固执,养的奴婢也是不知好歹,胆大包天!!
“本王再次问你,她到底在哪?你若是再敢戏弄无视本王,休怪本王不客气!!”
“不客气?敢问王爷要怎样个不客气法?难道要将草民打入天牢?请问草民犯了什么罪?别以为您是王爷就能草菅人命,任意妄为!!”琴儿仍旧一点也不怕!!
“你…你…”瞧她又要离开,流云洛祺暗暗一声低咒,嗓音陡然放缓不少,无奈地咆哮:“你到底怎样才肯告诉本王!!”
“你找她干嘛?”琴儿也决定不再耍他,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真的不能再把时间浪费这个人渣身上。
找她干嘛?找她干嘛?流云洛祺霎时怔然。
凝望着他,想起他曾经带给楚筱菱的种种伤害和痛苦,琴儿一叹气,由衷地道:“王爷,既然您都休了筱菱姐,那么,可否请您高抬贵手,别再骚扰她?”
“本王没有骚扰她!本王只是想知道,大火后她去了哪!!”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她不是跟你最熟的吗?她家人都在你那,她不可能不在的!!”流云洛祺再次吼叫。

他…怎么知道?莫非,他调查自己?琴儿一阵诧异,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终还是如实应道,“楚大婶的确住在我家,但筱菱姐她,并不在!王爷您不是也看过了吗,又何必为难小人!!对不起,小人还有事情要忙,恕不奉陪了!”
“好,既然你不肯告诉本王,本王现在就去你家,本王就不信,那么多人会没有一个知道她的去向!”耐性彻底消失的流云洛祺,放出了狠话。
琴儿刚迈动的脚步,顷刻又迅速停止,回头,看着他,满面哀切和伤痛:“王爷,假如您还有一点点人性,请您放过大家把!!楚大婶受的苦已经够多,请您行行好,别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就看在…她曾经是您岳母的份上!!”
觉察到琴儿眼底那抹浓浓的哀伤和惆怅,流云洛祺心头顿然一阵颤抖,腾地趋近过去,低沉浑厚的嗓音透出几许胆怯,“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已经葬身火海?莫非她已不在人世?”
琴儿听罢,愕然,继而点头,假如这样能够阻止他的纠缠,那么,她宁愿说个善意的谎言。
琴儿的颔首,犹如一道沉重的圣旨,又如一道出其不意的闪电雷劈,流云洛祺整个人被重重震慑住。不,他不信,不可能的,不可能是真的,这奴才是在骗自己,这奴才撒谎!!
琴儿已渐渐远去,流云洛祺高大的身躯靠在墙上,漆黑的星眸不再锐利凛冽,如今只剩不信和…哀切。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她真的离开了自己,就那样离开了自己!!
双脚一软,他缓缓地屈了下去,最后,颓然悔恨地跌坐于地,丝毫没有考虑,地面是那么的邋遢那么的滚烫,此举动根本非身份尊贵的他该做…
梧桐落,蓼花秋。
烟初冷,雨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