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拿这本相簿找爷爷,爷爷不就对刚才所说的谎言无可解释了吗?
凌语芊脑海蓦然闪出这样一个念头,当然,她也只能想想罢了,并没真的去找爷爷对质,正如采蓝所说,这中间必定藏着一个大秘密,爷爷有心隐瞒,无论如何都不会告知的。
爷爷刚才叫她找贺煜询问,难道是在给她暗示?又或者,只单纯地想结束话题,便那样应付她?她呢?要不要问贺煜?怎么问?问了贺煜会回答吗?
凌语芊不禁又想起贺煜今天的冷漠,想起他对她的视若无睹,还在新婚燕尔期间跑回公司上班,心情于是哗哗哗地直线下坠,再度沉闷纠结了起来。
她自个儿地冥思苦想,不停揣摩和思忖,思绪越来越乱,脑子像是要爆炸了似的,故她只好暂停,继续借助看相片来缓解,累了就躺在床上看,结果还抱着相册睡了过去,粉嫩的唇一直微翘着,娇俏尽显。
她睡得很沉,加上没人来叫,便睡过了中午,午后的斜阳从落地窗挥洒进来,刚好折射到她的身上,为她染上了一圈淡淡的金光,整个画面更显柔美和迷人。
贺煜回来,看到便是这么一幕,她酣然熟睡,宛若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同时又有着妖精般的妩媚撩人,他伫立床前,怔怔俯视,一会目光转到她的胸前,伸手过去,抽出相册。
凌语芊被扰醒,睁开惺忪睡眼,甜甜地笑了出来,“你回来了。”
勾魂夺魄的笑靥,又是让贺煜心头一悸。是啊,他回来了,且不清楚是为什么回来,下午原本还有事,他却中途回家一趟,回来…见到了她!难道,他是专程回来看她的?不,不会的,怎么会!贺煜皱眉,迅速甩开这不该有的着迷,俊颜倏忽冷硬起来,把相册放回抽屉里,准备出去。
凌语芊见状,急忙跳下床,就那样赤脚追上,从背后搂住他。
“可不可以别去上班了,陪陪我好吗?”她脸贴着他宽阔的背,深深汲取着专属于他的体味。感觉到他身体的僵化,她把他抱得更紧,语调更低更柔,带着一丝令人怜悯的卑微,“别生气,别不理我好不好?爷爷也说过,你可以趁结婚休息几天,故今天别再去公司了好不好?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你陪陪我好吗?明天我们回去看我爸妈,后天我们想想去哪玩,或者就呆在房里过二人世界也行的,假期完后我和你一块回公司上班…”
甩!
不错,她是被他给甩开的!
“爷爷”二字,使他眸光骤冷,粗暴地掰开她的小手,狠狠一甩,不但震麻了她的手臂,还震痛了她的心,然后,他扬长而去。
水灵灵的眸子,蒙上一层哀痛,凌语芊呆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环视着明明装饰得很喜气却让她感到很孤寂悲伤的周围,眼泪不禁又一次淌流出来。
坏人,大坏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大骗子!
要是以前,她一定说恨死他,再也不理他。但现在,她只能独饮痛楚,只能借助其他东西来转移伤痛。
幸好,不久她的手机有来电,是贺熠打来的。
“语芊,在干吗呢?”
优雅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总能抚平人的伤痛。
凌语芊先是努力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没…没做什么,你找我有事?”
贺熠先是静默两秒,再道,“我们到花园走走?”
凌语芊怔然,没立刻回应。
“听说你以前兼职帮人画过素描,我想你方便的话也帮我画一张,我明天就要回北京了,下次再见还不知何时。”贺熠解释,语气中透着别离的伤感。
凌语芊也即时被感染,不再犹豫,爽快答允,挂断电话后,略微整理一下仪容,带上从家里搬来的画具,出门。
贺熠已在华韵居的大门口外等候,笑容照旧如春风般沐浴人心,“来,我帮你拿。”
凌语芊便也不拒绝,把东西给他,随他一起出发,来到一片荷花池前。
夏日,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辽阔的湖面满是碧绿的荷叶,像撑开的一把把绿伞,有的轻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亭亭玉立的荷花则宛若一个个披着轻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嫩蕊凝珠,娇艳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贺熠先行过去,俯身拉住一支荷花,放到鼻间嗅了嗅。
“你喜欢荷花?”凌语芊也缓缓走近。
“出自淤泥而不染,濯清连而不妖,人们一般用荷花来形容女子,其实,它也是君子之花。”贺熠站直身躯,眺望着满湖嫣红翠绿,英俊儒雅的面庞刹那间散发出一种正义之气,感叹,“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反腐倡廉的工作中,处处充满陷阱和诱惑,其实何尝不是一池淤泥,最主要的是,看哪些能保持着一颗纯洁正气的心。”
“你一定是!”凌语芊不假思索地附和了一句。
他侧目,望着她,笑了。
凌语芊也微微粲齿,事不宜迟地拿出画纸和画笔,开始挥笔劳作,她没有看他,一直低头苦干,大约二十分钟后,把画纸递给他。
贺熠接过,观看,即时为那优美传神的画工给震住,好优美的荷花,好正气的男人,出自淤泥而不染,她帮他做到了!
带着惊艳和赞叹的眼眸,看向她年轻绝美的容颜,渐渐地露出了深深的惋惜和疼爱,他了解到,她父亲三年前破产,刚读大二的她被迫辍学,假如…自己能早点遇上她,那该多好,那么,她现在一定是个学有所成的卓越画家!
凌语芊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觉他眼神很炽热,于是借助说话来打破这令她有点不自在的局面,“怎样?还满意吧?”
贺熠回神,竖起来大拇指,“岂止是满意能形容!你说,这幅画,值多少钱?”
凌语芊稍顿,樱唇轻启,“无价!”
无价!
确实是无价!
这幅画,他必好好收藏,任何人也无法从身边拿走!贺熠黑眸更加闪烁,“语芊,我得好好答谢你,你说,想我怎么答谢你?”
迎着他真诚热切的眼神,凌语芊屏息凝神,脑海忽然灵光乍现,想到某件事,于是果敢地问出,“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贺煜以前的生活?他当真自小出国念书,三年前才学成归来的吗?”
贺熠仿佛被震到似的,浑身僵住了。
凌语芊也心头微颤,佯装漫不经心,略显俏皮地道,“我这个问题,似乎很为难你?想不到你堂堂一个检察官会被这么简单的问题给难住。”
确实简单,然而,又很严重!关于二哥的失而复得,爷爷曾经交代过不准任何人说出去。语芊嫁进来,还以为会知道呢,想不到爷爷还是没告诉她。
为什么会没跟她实说?而她呢?因何缘故突然间问起?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怎么忽然问他?就算真的要问,也该直接问二哥的吧!
贺熠沉思揣摩期间,凌语芊也疑惑渐深,一会收起微笑,神色变得颇为凝重,继续试探,“爷爷跟我说,贺煜比家族其他的小孩都有潜质,所以自小送他去国外念书,三年前才回来,但我有点不懂,假如爷爷真的如此器重他,那就不该让他出去那么长时间,通常来说,去到22—23岁也就可以了,毕竟,实地操做比任何临摹更有效。”
贺熠听罢,持续震愣着,两道浓密修长的眉峰,不觉皱得更紧了。
二哥这段婚姻,可谓出其不意,来得突然,二哥和凌语芊的关系,他上次就已知晓,当时即便鼓励凌语芊坚持,但压根没想过结果会这么快如人愿,后来,才知是爷爷亲自撮合,不禁更加费解。
爷爷只是借此机会顺便让二哥当上总裁呢?又或另有玄机?爷爷是怎么认识凌语芊的?难道爷爷也清楚二哥和凌语芊的暧昧关系?也觉得凌语芊比李晓彤更适合当二哥的妻子?
这些问题,他一直藏在心底,当然,也只能藏在心底。家族的事,他早就摆明了态度,人事方面向来不去参与,而这次,似乎更没理由去查问,毕竟有时候自己觉得很自然的问题,但在别人看来可能会显得有所目的和动机。
不过,语芊现在问出来了,他还能继续忽视吗?
在这个庄园里,大家对她“莫名”嫁进来似乎都不给以乐观和接受,就连二哥身为她的丈夫也表现得极冷淡,否则不会新婚期间还回公司办公。只有自己和贺燿,是真诚欢迎她,而她,好像也回以了信任,所以,自己应该如实相告的吧?自己能不顾爷爷的交代和叮嘱,私下把真相告诉她吗?
而她呢?对此事追根问底,只单纯为协助二哥在家族稳固地位呢?又或还有别的想法和目的?不知因何缘故,贺熠觉得她心里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一个与二哥有关的秘密,莫非…她很早就认识二哥?在二哥回家族之前,她就已经出现在二哥的生命里?
瞬时间,贺熠再一次震住,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给深深地撼动!
凌语芊那厢,看着他面部表情千变万化,内心更是如浪潮般汹涌,纷乱异常。还以为他不会隐瞒,想不到他和别的人一样!她不禁更加好奇和焦急,不由得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贺熠,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情,能告诉我吗?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必须知道!”
对于她的恳求,他素来都没招架之力,这件重要的事也亦然。结果,贺熠还是说出来了,如实地告知某些真相,“二哥并非自小就出国念书,他两岁半时被人贩子拐走,爷爷和二伯父一直没放弃找他,在警局、医院等相关机构都留下资料,三年前总算接到医院的通知,说有个人出车祸,生命垂危急需输血,独特的血型和爷爷在医院留下的资料一样,后来再经DNA校对,证实那人正是散失了二十多年的二哥。有二伯父输血,二哥脱离了性命危险,可惜脑部受损导致暂且丧失记忆,直到现在,二哥对26岁前的事还是毫无印象。”
出车祸!
失忆!
原来,那天他离开出租屋后,被车撞到了,撞得性命垂危,幸好老天庇佑,他有惊无险地度过去!只是,失忆了,再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一切,总算恍然大悟,总算明了,总算彻底确定了下来!
她就曾猜过,贺煜是否失忆了,但没想过是因为出车祸而造成,当时他是何等的伤心和悲愤,不然素来冷静的他不会被车子撞到的!
思及此,凌语芊即时感到一股浓浓的内疚和心疼,趁势追问,“那你们有没有查他以前的事?”
由于心情激荡,她的声音很急促。
贺熠没有多加注意,继续如实解答,“查了,但什么也查不到。”
什么也查不到?难怪他们都不认识她,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原来他们根本不晓得贺煜的过去!可是,为什么呢?怎么会呢?凭贺家的实力,没理由查不到的呀!
“总之,二哥就像凭空出来,像是之前那二十多年不在地球生活似的。我曾想过他会不会一直在哪个深山野岭或偏僻的小村庄生活,导致我们查不到他的过往,然而我又想,那他是怎样跑来G市的,出车祸之前他多少得在G市逗留过的吧?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刻意抹掉二哥的过往。”贺熠蓦然也说出心中困惑,眉头深锁。
而凌语芊,心头又是重重一颤。刻意抹掉!是谁?为什么?她不禁想起当年后来再去天佑的出租屋,再也找不到那个房东。难道,真有人刻意抹掉这一切?
“正因为这样,爷爷不让我们对外人提起二哥的过往,担心有人知道的话会去查,然后节外生枝,带来不良的影响,毕竟,一个没有任何过去的人还是很匪夷所思的。”贺熠定定凝视着凌语芊,灿若星辰般的黑眸愈发的亮,叮嘱道,“语芊,我把这事告诉你,是觉得你身为二哥的妻子,有权知道,我还清楚你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他的事,所以,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别告诉任何人,就算你的家人也别说好吗?”
凌语芊同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重重地点头,紧接着,也毅然说出自己隐藏多时的秘密,“贺熠,假如我告诉你,我和贺煜认识,我们曾经是恋人,你信吗?相信吗?”
贺熠两眼顷刻瞠大,一丝异彩飞逝而过,她,果然和二哥有关系!
“三年前,我结识一个男朋友,他叫楚天佑,是个孤儿,两岁半的时候被一个老婆婆收养,到他高中毕业,老婆婆去世。他自小跟着老婆婆长大,老婆婆只说在路上捡到他,至于他的来历和身份一概不知。三年前,他莫名地消失了,我便再也见不到他!”凌语芊语气幽幽地往下述说,曾经的一段段往事跃上了脑海,她便忍不住将以前的天佑和现在的贺煜相比,明显的对比让她悲怅失落,黯然伤神和痛彻心扉。
而贺熠,心头持续大撼。楚天佑…楚天佑…她指的就是当年沦落在外的二哥吗?


【销魂缠绵,刻骨的爱】074 勾魂,夺魄!
一会,凌语芊从回忆中出来,看到贺熠满眼复杂的神色,她唇角不由得微微一扯,清眸委曲而哀伤,“你不信是吧?也是,假如情况真如我所说,你们不可能查不到我,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一直以来,她都想弄清楚贺煜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总算知道了,她的心却变得更慌乱了,那是另一种慌乱和彷徨。那段过往,恐怕再也无法道出,因为连贺熠都不信的话,更何况深沉冷静、处处提防的贺煜和贺爷爷!
在这个大庄园,贺家所有的成员都对她有所想法,唯独贺熠和贺燿才是真心对待她,而其中,又只有贺熠值得她信任,因此,当他刚才不再掩饰地说出贺煜的真实情况后,她也忍不住相告这段鲜有人知的过往,她觉得,即便他不信,即便他帮不了她,但也不会害她,她坚信他是君子之花,出自淤泥而不染。
“语芊,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坚持心中的梦想,追求心中所爱!”贺熠发话了,却是转开了话题,“我喜欢荷花,还因为它的坚持,坚持了,最终做到出自淤泥而不染。”
凌语芊稍怔,唇间逸出一抹苦涩,“你知道吗,在这个大庄园,除了爷爷你便是第二个支持我的人,其他的人似乎都觉得我配不上贺煜,觉得贺煜应该娶的人是李晓彤。”
“现在嫁给他的人是你!”贺熠继续安抚和鼓励。
凌语芊则更觉苦涩和凄然,确实,她如愿嫁给贺煜了,可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看到她满面悲伤和孤苦无助,贺熠心中一阵一阵地起了揪疼,她的委屈和痛楚,他何尝不了解,这也是他带她到这儿来的原因之一,他希望收藏一张她亲手绘的画之余,还可以分散她内心的哀伤。只是想不到,他还额外得知一个极为震撼的消息!
语芊,对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恕我目前无法回答我信或不信,请原谅我的职业病,不管什么事,除非有充足的证据,否则我都不会做出最后的定断。不过你放心,无论你的话是否属实,我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你的事,我还会去调查,争取找出依据来证实你的话!
太阳往西边走的脚步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贺熠首先回神,轻声提醒道,“我们回去吧,差不多开饭了。”
凌语芊不语,静静收拾着画具,当贺熠伸手过来时,也再一次让他帮忙带,随他离开荷花池。
她满腹思绪地跟在他的身边,默默地走,他也一言不发。
回到华韵居时,正好碰上了贺煜!他来回看着他们,俊脸分外深沉。
“二哥下班了?那顺便看看语芊为我画的素描吧,想不到语芊的画工很好耶!”贺熠马上微笑道,腾出一只手,将视如珍宝的画递给贺煜。
贺煜稍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面色更冷了。
凌语芊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气,不由忆起那次在酒店,他似乎说过不准她再和贺熠见面之类的,心头陡然一惊,赶忙做出解释,“贺熠明天要回北京了,他知道我以前兼职画过素描,于是叫我帮他画一张。”
“二哥你有空的话,不妨选个时间让语芊也帮你画一张吧,我想到时效果会更佳。”贺熠附和着,他也觉察到贺煜的不悦,也想起了那次在酒吧贺煜表现出来的极强占有欲,心想自己不便多留,于是把画具递回给凌语芊,告辞,“我先回去准备一下,然后过去爷爷那边吃饭,待会见喽!”
不料,他才转身,贺煜喊住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谈谈?!”
贺熠眸光一晃,注视着贺煜,还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凌语芊,见贺煜已先行走开,便也抬脚跟上,一直走到前方二十多米远处的游泳池旁。
贺煜站在池边上,先是俯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继而缓缓抬头,鹰眸漫不经心地扫过辽阔的水面,冷冷道出,“你应该清楚她在名义上是你的堂嫂!”
贺熠与他站在同一水平上,颀长的身躯先是一僵,随即半玩笑半认真地回道,“二哥,现在是21世纪呢,中国法律似乎没有哪条规定堂弟不可以和堂嫂单独相处的吧?中国法律并不限制这种正常的结交关系。”
“正常?你敢说你对她没别的意思?”贺煜嗤哼。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贺熠也略微拔高了嗓音,义正言辞,“不错,我喜欢她,即便到现在我依然喜欢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语芊这么完美的女孩,注定受到男人的追求和喜爱。不过,我知道她爱的人是谁,所以我会把这份喜爱藏在心里,把它转换成一种纯纯的关心与呵护,我和她,除了堂弟和堂嫂的关系,还是好朋友,好知己。”
好朋友!好知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完美的女孩…
呵呵,假如眼前这个堂弟知晓某件龌龊的丑闻,还会如此赞美吗?还敢这般誓言旦旦地说要关心和呵护她吗?贺煜凛冽薄凉的唇即时一扯,扯出一抹狂妄轻蔑的冷笑。
贺熠一直定定凝望着,语重心长地劝告出来,“二哥,我知道你对这场婚姻很不满意很排斥甚至很痛恨,但既然你选择了这样的安排,就该负起相关的责任,有些爱,是经不起考验的;而人,更是经不起伤害,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别追悔莫及!”
话毕,他留下深意的一瞥,走开了,先是回到华韵居大门前跟仍在那儿的凌语芊再一次告别,继而正式离去。
贺煜则继续静立于游泳池前,视线重返清澈透明的水面,盯着自己甚是阴沉的面容,耳畔不停回荡着贺熠刚刚说过的那番话,特别是某些个字句。
贺熠知道她爱的人是谁?那是谁呢?还有,他说什么追悔莫及?自己追悔莫及?就因为对那小东西的冷漠和忽视?至于吗?会吗?
贺煜不禁又是狂妄冷笑,碧蓝色池面上俊美绝伦的容颜由于嗤笑而荡起细微的波纹,波光盈动,涟漪袅袅,整个脸庞不觉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须臾,他也离开池边,回到屋前见到依然守在门口的那抹倩影,先是怔了怔,随即给她淡淡一扫,修长的腿继续阔步往前,踏上台阶,穿过豪华气派的走廊,进入屋内。
凌语芊樱唇微咬,心思混乱地看着他,稍后也抬步跟上,画具不是很重,但由于她为了跟上他而走得极快,以致气喘吁吁的,回到卧室放下画具后,她又一次解释,“别生气了好吗?我和贺熠真的没什么,我们最多是好朋友而已。”
生气?为她和贺熠见面而生气?她配吗?贺煜薄唇又是一扯,嘲弄不屑的眼神,很明显地告诉她,别自不量力,别自作多情!
由此,凌语芊又是被伤到,满眼深痛地看着他走进浴室,又看着他出来,然后离开卧室。她顿觉身心都很疲惫,便无力地坐下,一脸茫然地呆愣着,许久过后才起身,进浴室整理一下容妆,出发去晚餐。
晚餐仍在华清居进行,满桌佳肴,香气四溢,因为贺一杰一家三口明日要回北京了,今晚的话题多数围绕着他们。
凌语芊几乎没有接上话的机会,便静静沉默着,尽量若无其事地吃着饭菜,直到晚餐结束。
大家各自散去,她也随贺煜等人回到华韵居,刚踏进卧室时,手机信息声忽然想起,是贺熠发来的,跟她说着最后的离别。
看着短信,她脑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贺熠温润亲切的脸,想到这个屋子里唯一对她好的人就要走了,一股浓浓的孤独顷刻袭上心头,她坐下,低首,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键盘,回应他。
怅然若失的她,浑然不知在她投入发短信期间,贺煜整个脸庞都黑了,眼神也凌厉得吓人,宛如一支利箭狠狠射向她。当她发完短信,抬眸环视四周时,已不见贺煜的人影,浴室的门关着,正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她对着紧闭的门注视了一会,斜靠沙发上,目无焦点,不知所思,直到眼前一道光影闪过,她终回神。
他洗完澡了,正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和一件休闲长裤,健美的体魄一展无遗。帅气的短发半湿,随意洒落着,淡淡水珠隐约可见,比起往日上班时的一丝不苟,此刻多了一份慵懒的邪魅,那棱角分明的俊颜尽管还是紧绷绷的,却丝毫不损他的迷人和魅力,让她不禁看痴了。
他目不斜视,高大的身躯深深融入沙发中,打开了电视机。
凌语芊从着迷中出来,走过去,“我帮你吹干头发?”
水灵灵的美目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望着他,像个讨好的孩子。
贺煜侧目,冷扫了一眼,开始按动遥控,动作优雅得俨如一个高贵的国王。
“明天是三朝回门,你会陪我回去的吧?”凌语芊于是转开话题,提及正事。
高傲冷酷的人还是充耳不闻,复杂难懂的黑眸仍丝毫不偏地盯着电视画面。
凌语芊咬唇,眼神哀怨,一会后闷闷不乐地走开,到衣柜拿出睡衣,进入浴室。
洗完澡,她应该回床休息的,然脚步不受控制,又是来到了电视机前,在他旁边坐下。
电视上播放的是财经新闻,他似乎看得入神,她便也加入,心想多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对自己将来工作上有用,她还不时就着新闻话题问他,一是真的想了解,二是想借此与他聊天,谁知他双唇紧抿,吝于吐出半个字。
她俏脸黯然,连眼神也怨念不已,可惜他都无动于衷,一会把频道调到股市频道,使她彻底懵了。
家遭巨变之前,她像其他女孩一样,看电视剧或者娱乐节目居多,这几年为了生计,她几乎与电视绝缘,所以,对那些财经新闻,她还能听懂,但对股市,简直一头雾水,听着播音员专业流畅的述说,看着电视画面一条条曲线图,她有种晕晕欲睡的感觉。
贺家是上市公司,她清楚自己必须看懂它们,于是强迫自己投入,可渐渐地她实在支撑不住,加上昨夜被他那般占有而引致的身心疲惫,不久便睡了过去。
如云般柔顺的长发,像是极尽柔软的丝绸,一层一层地散开在乳白色的沙发背的顶部,小小的脸儿白皙胜雪,与那一片乌黑的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娇小的身体虾米似的蜷缩着,宛若凝脂的藕臂从睡衣中透出,毫无遮掩地裸露在空气里,给人带来一种炫目的感觉,美丽的玉足交叠着放在沙发的边缘,这样的她,俨然一个酣酣熟睡的睡美人。
这是贺煜关掉电视准备起身时,不经意间瞥到的一幕,整个画面分外恬淡和唯美,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适,心境宁静。
他心不由己地朝她靠近,抬手触上那如丝般柔软的头发,轻轻地撩开,让她整个脸儿更清楚地呈现在他的视线里。
每次看着她,他都会觉得她很小,她今年好像22岁了吧?可这张绝美无双的脸儿,是那么的年轻和清纯,特别是现在睡着了,更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让人禁不住想去呵护,去好好疼爱。
修长结实的指腹,已慢慢摩挲起来,一一掠过她精致小巧的五官,她睡得很沉,故尚未被惊醒,他动作于是更恣意,还突然附脸过去。
不过,他灼热的唇尚未碰到她那如花般娇艳欲滴的唇瓣时,又迅速打住,重新坐直身子,连同那迷乱的情思也甩开。
然后,他站起来,不再看那抹魅惑人心,疾步回到床前。
柔软的大床,如棉花般舒适,他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他惊觉,自己的心被某处给分散和搅乱了,任他如何努力也平静不下来,脑海不停闪着一抹娇弱的身影,她明明是躺在沙发上,他却觉得她是游走在茫茫大海中,那么渺小那么无助,深深地触动着人的心,让人无法放下,无法舍弃!
轰——
又是一番抓狂的挣扎后,他腾地番坐起身,下床,三五步便走到沙发前,长臂一挥把她抱起,抱到了床上。
杂乱无章的心总算得以平复,只因耳边多了一道平稳细微的呼吸,多了一股独特的幽香,不久他终阖上眼眸,进入梦乡。
夜,一点一点地深了下去,满室的温馨依旧,一直到天亮。
凌语芊感觉自己度过了很好的一个夜晚,睡得很沉很安稳,是这三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她感觉自己不再是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四周似乎包围着一团热气,很温暖,令她很沉迷,就像当年天佑抱着她睡一样。故她不想醒来,想继续陶醉在这股久违的温暖中,然而她又想到今天是自己嫁人的第三天,根据习俗得回娘家一趟,她只好缓缓睁开眼眸。
惺忪睡眼下意识地四处环视,看到巨大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她心头一失落,又急忙寻向浴室,见到那儿静悄悄的,她便迅速起身,连鞋子也不穿,直奔进浴室里,可惜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他的人影。
她重返房间,拿起手机准备打他电话,但结果还是忍住了,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更衣,然后下楼。
今天不是周末,贺家的成员会在自个屋子吃早餐,不过,餐桌那只有贺一航夫妇,依然不见贺煜的身影。
“吃早餐吧。”贺一航淡淡说了一声。
凌语芊带着谢意坐下,先给他们问好,接着询问,“爸,贺煜呢?”
“上班去了。”
上班?他又上班了!今天他应该陪她回娘家的!凌语芊身子微微一颤,欲哭,却无泪。接过保姆呈上的早餐糕点,默默吃了起来。
“阿煜刚升为总裁,事情比较多,你要谅解谅解。回家的礼品已经准备好,等下司机会送你回去,需要的话你叫个保姆陪你一起。”贺一航又道,语气依然不急不慢,不重不轻,让人无法猜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嗯,我明白,谢谢爸!”凌语芊用力地把糕点吞下去,连同悲伤一起压在了心底。
吃罢早餐,她回房一趟,再下来时,跟贺一航夫妇告辞,“爸,妈,我先走了。”
贺一航微微颌首,回了一句路上小心。季淑芬却仍目中无人的样子,连看一眼给凌语芊也嫌多余。
凌语芊没有过多纠结,在保姆的协助下,带着礼品步出大屋,坐上轿车。
名贵的轿车缓缓驶出美丽的大庄园,凌语芊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后座上,脸往下垂,出神地看着被她紧抓在手中的手机。
要打给他吗?跟他说什么?说了他就会答应她的请求吗?
如此简单的问题,在她脑海反复闪现,最后,她终究没有拨打出去,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看着路旁不断闪过的景物,她脑子渐渐呈空白状态,直到进入闹市。
经过一家饼店时,她吩咐司机稍停片刻,亲自下车去买父母和妹妹喜欢吃的糕点,重返车内再走十分钟,回到家人目前居住的楼下。
母亲和薇薇竟然在那等候着!
难道母亲早就猜到贺煜不会跟来?
迎着母亲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的笑脸,凌语芊更使劲地忍住眼泪,最后总算也绽出一抹微笑,对母亲和薇薇分别叫了一声。
母亲继续眉开眼笑,朝司机客气地答谢,随即提起东西,带领大家上楼。
司机将东西放下,暂且离去,凌语薇迫不及待地冲进凌语芊的怀中,激动兴奋地呐喊,“姐姐,我好想你!”
凌语芊回抱住她,轻抚着她柔软的身子,同样激动难言,“姐姐也想薇薇,姐姐不在,薇薇都听话吧?”
“嗯,薇薇记得姐姐的话,妈妈都表扬我乖呢。”
凌语芊抬脸,目光重返母亲身上,接到母亲微笑点头,心中不觉倍感欣慰,更加搂紧了薇薇,许久才舍得分开。
凌母把她拉到沙发坐下,来回打量着她,目光越发慈爱,一口气发出了好几个询问,“在那边都安好吧,那些人没刁难你吧,贺煜呢,对你怎样?”
对着母亲无比关切的样子,凌语芊报喜不报忧,“嗯,都还行,我昨天为他们煮了一顿早餐,他们对我挺和气,贺煜他…依然对我有点爱理不理的,但也没做出过分的行为。”
“那就好。”凌母悬起的心暗暗放下,开始安慰出来,“对贺煜,你别太难过,给他一点时间,迟点他会对你好的。其实呀,他不来也好,来了妈反而感到拘束,不能和你这么随意谈心呢。”
母亲尽量装出来的不在乎,凌语芊自是明了,悲伤之余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上,决定好好珍惜和母亲相处的时光,于是起身,拿来刚才在路上买的糕点,愉悦地道,“妈,薇薇,这是我给你们买的红枣糕和鸡仔饼,刚出炉的。对了,爸呢?还在房间吗?我去叫他…”
凌母按住她,表示不用,“你爸他…今天一早就出去,说是约了朋友谈生意。”
“谈生意?谈什么生意?”凌语芊娥眉倏忽一蹙,不知因何缘故,她猛觉心头一颤。
“我也不清楚,他昨天也出去一整天,直到半夜才回来,今早我问他,他就很不耐烦地叫我别管他的事。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凌母说着,拨出凌父的手机号码,可惜,接不通。
“妈,爸没什么事吧?”凌语芊心里那股急切,变得更甚了。
凌母安抚着她,“没事,你别担心。对了,你先和薇薇玩一会,妈去煮饭,妈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你等下可要吃光哦。”
凌语芊目送着母亲走进厨房,依然神思恍惚,直到薇薇过来,她才甩开那股莫名的不好预感,陪薇薇闲聊,一会进入自己的卧室。
贺家给的这栋房子,有三室两厅,所以就算她出嫁了,母亲仍为她保留着这间卧室,也因此,她将那些与天佑有关的东西都留在这儿,还打算偶尔可以回家缅怀缅怀。
她先是拿出画册,深情眷恋地注视着画中俊美绝伦的他,然后拿出他曾经送给的礼物,继续边看边回忆当下的情景,原本略显悲怅的心情渐渐被那些美好的回忆给冲走,特别是当她最后来到那件花制红裙前时,整个人更是如痴如醉,为自己对他献上的那个刻骨铭心的初夜而心在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