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鱼非池的事,石凤岐总是乐得屁癫屁癫地帮她办。
所以鱼非池说要查余岸的帐,石凤岐立时召了人手组了小队过来。
这事儿不太好在挽大将军的府上去办,毕竟那是将军府,查帐小分队人有点多,一窝蜂地挤进去怕是要吵着古稀高龄的挽平生老将军,所以便在客栈办起了公堂。
帐册很多,六年的帐本堆起来,足足好几大箱,余岸保存这些帐册看来是用了心的,数年前的帐册也未被虫子蛀了,箱子一打开,薄薄的灰尘扑了鱼非池一脸。
迟归站在一边替鱼非池拂了拂灰尘,捡了本帐册在手上:“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鱼非池说:“十日之内,全部看完。”
后面一排人险些昏厥。
这么多帐册,别说十日,就算是二十日也未必能看完,鱼非池这话说得太不人道了些。
小分队人手还是很足的,客栈的候赛雷夫妇不用说,叶藏在这南燕国也有几方生意,石凤岐“仗势欺人”地从各店抽调了不少人手过来,再加上迟归,足足十三号人。
那美娇娘嫂夫人软着身子坐在榻上,望着这堆帐册绞起了手帕:“鱼姑娘,你不妨说说主要想看的是什么,咱们这么没头没绪的看一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是?”
“嫂夫人聪明,要看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鱼非池笑道,“看看这些帐册走的是哪些钱庄,去的哪些地方,交易的对象是谁,看这三样就够了。”
“就是看看这么多银子是怎么流通的?”嫂夫人她问道。
“正是。”鱼非池点头,“只看这三样,十日的时间总是够的吧?”
嫂夫人娇嗔一声:“不够也得挤出时间来看呀,不然耽误了鱼姑娘你的事儿,那石公子还不得找咱们麻烦?”
众人哈哈大笑,鱼非池眼皮都跳,尴尬地清咳两声:“嫂夫人别开我玩笑了。”
嫂夫人掩着嘴笑:“你这嫂夫人都叫了,可不就是跟着石兄弟认了咱们这长兄长嫂?”
说得很有道理,鱼非池竟也无言以对。
客栈腾了好几间房出来给鱼非池用,查帐小分队开始了夜以继日的辛苦挑灯,除了拉撒,吃喝睡都在房中解决,满屋子都是到处堆着的帐册和记录的纸张,隔着许远的地方都能闻到汗臭味和笔墨味。
有些令人意外的是,迟归在这次查帐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他看帐册的速度极快,记忆力也极好,很多东西过目不忘,有的人还需要回来去再翻翻的事情,他闭着眼睛想一想,就能背出来,省下了不少时间。
鱼非池有次逗他:“你之前考进无为七子,是不是也是因为临时强记了不少东西,所以才作了篇好文章?”
迟归竟也点头:“对啊,我就是每天连觉都不睡地硬记,才记下了许多书本子的。”
鱼非池戳他小脑袋:“少给我装,杀进无为七子的名额,是死记硬背就能顶用的吗?我看就是当年司业们放水,把你放进去的。”
“小师姐你瞧不起人!”迟归不满地反驳。
“你小师姐我瞧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你排不上。”鱼非池翻着手里的帐册,笑着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无为学院里的司业们怎么样了,艾大司业人可好了。”迟归扁扁嘴,有些想无为学院了。
“一群老不死的,日子过得不知多逍遥,多操心你自己吧。”鱼非池拉长了音调,话虽这么说,她也是有些想念学院里的槐花树的,这个时候槐花开满树,槐花做饼可好吃了。
一群人忙得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客栈小二他说:“鱼姑娘,楼下有贵客相请。”
“谁啊?”
“曲拂公主。”
鱼非池停笔,对众人道:“我们继续,我去去就来。”
“要我陪你吗,小师姐?”迟归连忙问道,他是很喜欢这几天的时光的,小师姐不再跟石师兄到处跑,呆在这客栈中,他天天瞧得见陪得着,便想时时都跟着。
鱼非池摇头,抹了抹他脸上黑墨汁:“你在这儿好好呆着,脸上跟个大花猫似的,冲撞了公主怎么办?”
曲拂公主来意很明了,她想着鱼非池看帐册应该很辛苦,想带些人手过来帮忙。
她是一番好意,但鱼非池却并不是很想让外人插手这件事,曲拂在那日答谢宴上的一席话已是暗中帮了她一把,鱼非池不习惯欠人人情,所以婉拒了曲拂公主的好意。
曲拂看着鱼非池松松挽起的长发,还有衣襟上几点墨汁,摇头叹道:“这些事鱼姑娘你大可交给旁人去办,何必自己如此费神?”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时间了。”鱼非池陪她客套。
“这些日子,长宁城中对鱼姑娘你查余岸帐册的事,有些不满,贵族圈子也多有微词,不知姑娘可听说了?”曲拂问。
“没听说,不过,我又不混他们那上流圈子,没什么要紧的。”鱼非池耸耸肩,贵族最烦了。
曲拂见她如此云淡风清不在意的样子,笑声道:“鱼姑娘你性子真是直爽,但这样,在长宁城中很容易得罪人的。”
“我已经把长宁城中最不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我还怕得罪其他人?”鱼非池笑一声。
“可否问姑娘一个问题?”
“你们真的都好喜欢问我问题啊,来吧,问吧。”鱼非池觉得自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答案书。
“姑娘查余岸的帐册,若是查出没问题,真的会拿出银子来解救奴隶吗?”这问题倒还挺有技术含量,曲拂公主可算是拿出了她两年前杀死未婚夫拒婚的智慧来了。
鱼非池偏着头想了想,想着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才算是圆满,想了一会儿后,她才说:“公主殿下你捐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就从来没有疑惑过这银子去了哪里?”
“疑惑当然是疑惑的,但是姑娘或许不知,不管哪一国哪一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圈子,在长宁城,或者说,在南燕国,上流圈子有上流圈子的规矩,也有他的敲门砖。余岸所做的解救奴隶之事,便是上流圈子中最核心的聚集之地,能受到余岸的邀请,参加那晚的答谢宴的人,才有资格在长宁城中说话。”
曲拂说的这个道理并不难懂,权贵候门这四个字,代表着权力,福贵,候爵,门望,几个字说来容易,可是要达到这标准,其实挺难。
最难的地方在于得到上流圈子人士的认可。
上流社会中,自然不缺少那些真正谦卑,心系百姓的绅士名流,但也有那么几个心胸狭隘,狗眼看人低的败类。
绅士与败类们同聚一室,维系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大家在暗中有某些互相的扶持,借着这余岸答谢宴的机会,在称赞声与酒杯里,彼此混个脸熟,得到承认,算是在上流圈子中占据一席之地,得到一些人的认可。
曲拂在两年前能杀了一个候门弟子全身而退,甚至得到燕帝的暗中帮助,总归不仅仅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燕帝公主二十三,公主这身份象征在长宁城中并不稀奇珍贵,有点烂大街。
她总是有自己的底气在的,如今看来,这所谓的名流圈子,就是她的底气了。
她看着窗外临江好景,神色有些无奈和悲伤的样子:“我想主宰自己的人生,就必须有自己的力量,所以我虽明明对余岸的事情有些疑惑,但也不能声张。其实大家都一样,很多人都对余岸所为之事充满了怀疑,可是谁也不敢说,怕是失去在长宁城中的地位与资格。直到鱼姑娘你昨日城挑破了此事。”
曲拂转过头来看着鱼非池,笑道:“鱼姑娘很有勇气。”
鱼非池心道,原来是皇帝的新衣。
“冤枉,我若是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门路,我一定不会在那时候讨要帐册的。”鱼非池开始装糊涂,“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扔点银子进去就算了,我又没想要进入你们长宁城上流圈子,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曲拂古怪地看着鱼非池,然后抬袖掩面笑起来:“鱼姑娘你可快别装了,昨日里你那气势,可不是不明白的样子。你呀,就是冲他去的。”
鱼非池笑笑不置对否,只问她:“如果你觉得我是故意冲他去的,为什么又要临时帮我一把呢?这不是对你在上流圈子中的地位,有影响吗?”
“以前呢,我是没办法。父皇这几年一直在给我挑如意郎君,可是说真的,在这圈子里呆得越久,越是一个都瞧不上,个个都是道貌岸然之辈,我不得不借着这些人暗中给我的支持来勉强与父皇商量,能拖些日子是些日子。可是现在嘛…”她美目一转,看着鱼非池,透几分狡黠。
“现在怎么了?”她这明显是等着鱼非池问,鱼非池也就顺便问问了。
“现在石公子与鱼姑娘你来到在这长宁城中,我觉得,长宁城的风向大概要变了。我若想继续有与父皇商量的资本,就要早些换个可靠的靠山。”
第二百八十五章 输了我就嫁给石公子呗
曲拂说得好直接啊,现在的人都习了鱼非池的性子,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她站起来负着手,在茶室里来回慢步走,动作有几分小女儿家的俏皮,一边走她一边对鱼非池说:“六年前石公子血洗长宁,换了长宁的骨与髓,重定了长宁城中的规矩和秩序,一直到现在,这秩序依然在运行。六年后石公子再来长宁,我虽不知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也不关心,我只需要知道,石公子与你,都不会站在余岸那一边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我选择赌一把,赌注放在鱼姑娘你这方。”她站定,笑看着鱼非池。
“要是你赌输了呢?”鱼非池好奇地问,这女人挺疯狂啊。
“输了我就嫁给石公子呗。”她抿着嘴笑。
“好主意!那我要赶紧输。”鱼非池一脸认真。
“噗嗤——”曲拂笑得弯下腰,“石公子哪里不好了,鱼姑娘你这个人可真是的。”
鱼非池摸摸下巴,她不明白这些人是不是眼神都不太好,石凤岐哪里好了?心黑得跟什么似的。
鱼非池最后也没让曲拂走进查帐册的房间,只道多谢她一番好意,但是人手足足够用,实在不必再辛苦她一个公主再来操持了,走的时候曲拂对她说:“鱼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输,我这是把一生幸福都赌在你身上了。”
这话说得太重了,鱼非池心想她若是输了,是不是就跟负心情郎一般不是个东西了?
送走曲拂,鱼非池站在客栈门口小一会儿,曲拂的话在无意间给鱼非池透露了一个消息,余岸不止是个大善人,他在上流圈子中还极有份量。
能将那么多权贵聚集在一起,并且支持他那个所谓拯救奴隶的事情,足以证明余岸的地位。
一个清心寡欲,生活节俭,一心致力于拯救奴隶伟大事业中,跟音弥生有着相仿气质,却又能玩转长宁城中权力游戏的,余大善人。
音弥生这个储君能做到今日,真该多谢燕帝对他的偏爱。
不过这偏爱,怕是音弥生不想要的。
好笑啊,一个想要要不到,一个不想要甩不掉。
鱼非池招招手,南九到。
“小姐?”
“南九啊,前两天街上有一些奴隶,你去看一看,看他们还在不在,看他们最后去了哪里。”鱼非池说。
“是。”
“别动手,只用跟着就行了。”鱼非池转身看他:“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奴隶,你要记住。”
“…是。”
“去吧。”
南九消失在街头,鱼非池正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看帐册,却被一个高高在上听着就想揍他的声音叫住:“站住。”
鱼非池回头,皱着眉看着小大人:“干嘛,你想我了?”
“将军有请。”
“想我了就直说,你爹要请我找个下人来传话就够了,值得辛苦你跑一趟?”鱼非池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挽澜留。
挽澜气哼哼一声:“不知感恩的女人。”
鱼非池几步上前走到他面前:“你个小破孩儿,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吗?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
挽澜冷眼看看鱼非池的胸,不屑地…“哼”一声。
“…”
鱼非池当时有点儿想弄死这熊孩子。
老将军在府上正训着一群家丁练武,老人家他精气神儿很好,柱着拐杖站在那里,也能透出慑人的威严气势。
但毕竟年纪大了,站久了也觉得累,待鱼非池到来向他行礼,他扶着椅子坐下时,额头都渗着细汗。
鱼非池坐在他对面,蓦地想起人间最悲凉之事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老将军会找她,是鱼非池早就料到了的事情,毕竟鱼非池一把将挽澜拖下水,跟半个朝堂对着来这种事,不可能瞒得过老将军。
小挽澜不懂这其中有多少危险,老将军明白。
所以鱼非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老将军如果对她有不满,甚至有骂声,她都认了。
总归是自己坑了将军府一把,还是坑的个小屁孩,哪能指望对方没脾气?
但是老将军开口却说:“鱼姑娘既然有意要让我挽家与朝中数人对立起来,便要与我挽家同气连枝,尽全力赢得此局方是。”
鱼非池有些疑惑地看着上方的老将军,直愣愣问一声:“老将军您不怪我?”
老将军将拐杖放到一边,再摆摆手,笑声疏朗:“军中人不同于朝上的人,喜欢的是性情疏朗之辈。鱼姑娘既然如此坦率干脆地行事,便是磊落光明之人,好过那些使阴路数的。”
“多谢将军。”鱼非池这才明白,为何向来无法无天的石凤岐对这老将军尊敬无比,老将军的心胸,当真宽广。
这却是让鱼非池越发不好意思,越发有些惭愧起来。
“我叫你来,不是跟你说这些客气话的。”老将军让她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找上余岸,他虽不在朝堂,但他在朝堂上的力量却不容小觑,只不过他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之举,几个银子的事儿,也还入不得老夫与燕帝的眼,便一直懒于理会。”
“这长宁城中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划圈子,聚党派,但都只是小孩子把戏,老夫想,就算是鱼姑娘你,也是看不上眼的吧?”老将军笑看着鱼非池,脸上的皱纹都透着老者的智慧味道。
鱼非池挠挠后脑勺,笑道:“是有点看不上。”
“不过他们闹来闹去,总有些烦人,如今世子殿下归来,东宫有主,储君有人,这些小杂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便理当尽忠为其解决,姑娘可明白老夫的意思?”老将军问她。
鱼非池在内心深处为音弥生默哀一把,可怜的娃,不止石凤岐要坑他,老将军也要坑他。
她差点要点头,但又摇头,说:“恕小辈愚钝。”
老将军笑着捋须,笑得鱼非池心里有点没底,你们要坑音弥生我没意见,但您不能把我一起叫上啊!
“只要老夫不死,这将军府在长宁城中就说得上话,你那日不就让挽澜一个打十个了?”老将军开了个玩笑,引得鱼非池低头闷笑,他又说道,“老夫今日是想跟你说,姑娘反正是要跟余岸过不去,不妨把他手底下那帮人全端了,也让老夫耳根清净。”
鱼非池在内心深处再自己默哀一把,可怜的自己,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动南燕朝堂的人,那是石凤岐想干的事,自己只是一个纯洁的人,只想纯洁地把余大善人的皮扒下来看看,到底他做那些事的真相是什么样子。
结果老将军他老谋深算,好一招以退为进,就把鱼非池诓进来了。
这是不答应都不行啊。
老将军他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先前那事儿也是自己不地道,被老将军反过来坑一把,实在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情。
鱼非池苦笑着看着老将军:“老将军,您这是赶旱鸭子上架啊。”
“老夫听说,鱼姑娘可是会游水的。”老将军哈哈一笑,撑着拐杖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正认真练武的挽澜,目光慈爱。
“老夫也是在给澜儿,打个太平的长宁城。”老将军偏头对鱼非池说话,语气很是自豪骄傲,“你看,他这套剑法,是老夫亲自教的,厉害吧?”
“比我强。”鱼非池说。
“哈哈哈…”老将军放声大笑。
鱼非池你根本不会武功好不啦,是个练武的都比你强啦,这算什么夸奖!
老将军话虽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帮鱼非池太多,老将军总是说,他是底牌,底牌是不能一开始就甩出来的,总要留到最后关头一击致胜,这是兵法之道。
鱼非池说:果然老东西都是一个比一个奸诈的,学院里的司业是,大隋国的隋帝是,南燕国的燕帝与老将军也是。
这些老奸巨滑的老东西!
鱼非池被老将军坑了一把的事让石凤岐知道了,石凤岐听到的时候面色有点古怪,咳着嗓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好声好气道:“她那方我去说,绝不会插手的。”
音弥生神色淡淡,语调淡淡:“有区别吗?”
“有的啊,她吧,她绝不会对你的事有兴趣的,所以,这只是一个误会。”石凤岐很严肃地解释。
“那你呢?”音弥生眼神淡淡。
“咱先不说储君这事儿,咱就说那几个人吧,音弥生,你好说是南燕的人,你能容忍你南燕有这样的蛀虫?”石凤岐打着为南燕好的旗子,不知坑了音弥生多少回。
偏生音弥生明知他是在坑自己,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音弥生只得轻叹一口气:“我在朝中无权无势,帮不到你的。”
“没叫你帮我啊,只是想请你做一件事,一件很小的事。”石凤岐捏着两根手指,好像事情真的很小一般。
音弥生看着他半晌,默默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不信任你的,你这个人不守信用。”
石凤岐一听这话就来气了,拍桌子就起来:“音弥生你少来这套,婆婆妈妈的,这事儿你做不做一句话!”
“是不是我不做此事,她会有危险?”
“我不拿她威胁你,我不是这样的人。”石凤岐瞥着他:“不过你若是不肯做这件事,那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把南燕的天捅个洞出来。”
“你要我做什么?”音弥生说。
“我就喜欢你这样干脆利落果断的人!”
脸呢!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阴霾丛丛
石凤岐一直让音弥生办的这个事,并不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叶藏小伙子近来甚为挂念远在南燕的小伙伴,来信几封,信中一叙对鱼非池几人的思念之情,再附带着炫耀一下他最近的生意如何。
鱼非池自然而然地跳过了他对自己这行人思念的部分,目光放在了他的生意上。
叶藏是个好小伙,鱼非池当初跟他说的话,他全都记在心上。
在各种行当各门生意上都齐头并进,遍地开花,银钱滚滚,其中以钱庄这门生意,他最为用心经营,可谓是卯足了力气开钱庄,卯足了力气囤黄金,卯足了力气要把瑞施钱庄开遍天下。
效果是非常可观的,毕竟有一个极会花钱的朝妍姑娘在,她小手一挥,遍地撒钱,遍地钱庄拔地而起,管他赚钱不赚钱,先开了再说。
挨着的商夷不必说,已有分号十几家,虽然生意不是顶尖的好,但是也能正常运转。
这边的南燕也有几家,但是南燕这地方的人,太团结了,有点不好下手,不仅公文不好批下来,长宁城中的钱庄比当初偃都城中的钱庄还要不好干掉,长宁城的百姓和谐友爱,只帮衬自己人。
信的末尾,叶藏问鱼非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石凤岐。
鱼非池很是自然地把这末尾一段话一把撕了,跟石凤岐两人琢磨着他这封信,心想着毕竟自己兄弟,要帮一把才是。
石凤岐这便找上了音弥生,要的东西也简单,就让开钱庄的批文罢了。
音弥生其实很是不解,石凤岐磨了他大半天,就只为了讨这么一纸公文,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石凤岐一边收着公文一边笑:“兄弟的事当然是大事,多小都是大事。”
音弥生摇头:“我不信你。”
石凤岐觉得这人没意思极了。
叶藏在南燕有不少人手,这些人手拿到公文却不急着找地方开铺面,而是开始走访各大钱庄,专挑生意好,做得大的钱庄走访,请这些钱庄的掌柜喝酒泡妞,再友善而诚恳地发问:“请问你们有没有意向把钱庄转让出来?”
钱庄掌柜挥袖而起:“有病!”
生意做得好好的,银子赚得爽爽的,没事儿谁会把钱庄转出去?
但是叶藏的人却十分诚心,一日三回地问:“请问要不要把钱庄转给我?”
问到最后,大家都知道这事儿了。
钱庄掌柜们烦不胜烦,见着那几张面孔就要关门赶人,这时候,他们拿出来了音弥生的批文:“我们是东宫储君,音世子的人哟。”
音世子,心应该是蛮累的。
叶藏的名号在天下商户中其实已渐渐有些响亮了,至少商人们提起叶藏时,都知道是后蜀国那个靠卖小黄书发了家的叶家,对于城中时不时可见的叶家徽号,也渐渐习以为常,南燕长宁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