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看着看着,越看越是想起南九那双雪白的赤足,奴隶向来赤脚走路,不得着鞋,日日这么折磨着,便鲜少有那样好看的一双足,于是,倒越发衬得眼前的这是俗物了。
所以他突然变了脸色,手掌一挥,挥落这双精致小巧的双足落入湖水里,旁边的奴隶立刻四脚着地跪倒在他脚边,他抬起双腿架在那奴隶背上,姿态悠然。
“三妹,你怎么不过来?”他说。
叶华侬咬了咬牙关,迟疑了片刻,还是举步往那方亭子走去,见到叶华明时,她眼中有怕也有恨:“二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叶华明淡淡地瞥了一眼叶华侬,眼神透着不屑和玩物:“你猜我在奴隶场发现了什么?”
“还请大哥赐教。”叶华侬低头道。
“那里的确是起了一场大火,也烧死了不少人,可是除了十余个活人外,其他的都是些死了好些年的白骨,扔进去之后再放的一把火,我想,以三妹你这种自视清高的性子,是绝未踏足过大火后的奴隶场的吧?”叶华明语气中不乏嘲讽。
他见过许多活人白骨与生肉,所以他知道,一具新鲜的肉体被大火烧成焦炭应该是什么样子,一具已经不知化成白骨多久的骨骸被烧,又是什么样子。
这些东西,哪里是这金贵的叶家三小姐见过的?
“我…”叶华侬嗫嚅一声。
“你一心一意想要做皇后,自许高贵,哪里会去那种地方细细查看?”叶华明打断她,嗤笑一声。
叶华侬的确不知道,她到现在都以为那真的是石牧寒所为,毕竟石凤岐他们做得太圆满,若不是来不及从义庄里摆死尸,他们连叶华明都能骗得过去。
说到底,还是那一天晚上的时间太紧,人手太少,不够把局做到完美,好在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如愿地引回了叶华明。
叶华侬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她并不能反驳叶华明的话。
叶华明看着她,带几分嘲笑的口吻:“三妹,皇后娘娘这位置有点远,不如我们慢慢来,你先做个太子妃吧?”
叶华侬一怔,抬头看着叶华明:“二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提前起事?
叶华明冲她勾勾手,叶华侬想了一下,慢步走过去,靠近他,听得他说:“反正石俊颜想娶你,不如你嫁给他,如何?”
“二哥!”叶华侬猛地喝了一声:“你在说些什么!”
叶华明冷笑一声,看着叶华侬这副蠢相,想着她败在石凤岐与鱼非池那样的人手里当真不冤枉,又懒懒说道:“既然石俊颜说了只要你答应嫁给他,便与商夷国通信大开边关方便之门,那三妹你嫁过去又有何不可呢?你还真以为,那位精明的二皇子石牧寒会娶你?”
“二哥你明知石俊颜最终必败无疑,也知道他并非真心要娶我,二哥你何必如此羞辱于我?”叶华侬恨声道。
“因为…你嫁谁都是嫁,大不了等石俊颜死掉了,你再改嫁就好了,先用一场婚事解决了你惹出来的麻烦,不是很应当吗?”叶华明说得自然而然,全然不觉得把自己妹妹推进火坑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算我嫁给他,他也未真个给我叶家行方便,二哥你不是不知道!”叶华侬还在为自己争取。
“那又如何呢?不给方便就不给,你反正是无用的弃子,我少一粒弃子有什么好值得可惜的?这事成,则是幸事,不成,也是常事。至少,让石俊颜报复一下咱们叶家,他心里痛快一些,让无为学院的人眼里干净一些,为我叶家恕罪,给我叶家争些时间来斡旋此事,也算是你的功劳。”
“你不是人!”叶华侬怒骂。
叶华明听着却毫不在意,嘲讽着说道:“你自己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我这是在你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
“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石俊颜的!”叶华侬怎么可能答应?
但是叶华侬却笑着说:“三妹啊,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有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我想,你并不希望尝试一下的。”
叶华侬白着脸,倒退一步,憎恨地看着叶华明:“当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叶华明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放下架在奴隶身上的双腿,走到叶华侬面前,一只手伸出来,在叶华侬脖子下比了比,比好了一个位置,才掐上去,一点点用力,掐得叶华侬喘不上气,脸色憋得通红见紫。
“叶家的规矩,看来要重新立一立了,三妹,大哥的墓堆旁边还有块空地,你说,我要不要给你挖个坑,把你也埋进去?”他在叶华侬耳边喝着气低声说话,听得令人头皮都发炸。
叶华侬的双脚渐渐离地,在半空中踢着,双手拍打着叶华明的胳膊,死死地瞪着叶华明,却说不出一句话。
叶华明就这么掐着她脖子举着她,折磨够了才冷笑着一把把她甩在地上,留下一句话:“好三妹,今日就去找石俊颜说吧,说你愿意嫁给他做小,做妾,以你自己的名义去贴张榜出来,叶家,你就不用带着了。”
叶华侬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又大力地吸着空气,叶华明的话一字不落准确地传进她耳朵里。
她便知道,奴隶场的大火,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也如石俊颜和石凤岐所说,现如今,能救得了她的只有她与石俊颜成婚。
叶华侬在大隋国的年轻一辈中,虽不算是顶尖聪明的,但手段向来不差,脑子也并不愚钝。
若是换一批对手,她应对起来也该是游刃有余,但是时不与她,她撞上的是连商夷国活了六十几年的曾亲王都敌不过的一群小怪物,她被设计到如此地步,实为正常。
此时的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石凤岐与鱼非池之所以一直留着她,让她活到这个时候,也是算准了根本不用他们自己亲自出手,叶家的人就会收拾自己,比如此时的叶华明,他就根本没想过要救自己,他甚至会帮着无为学院的人对自己施以惩罚。
只要在叶家推出一个替罪羔羊来,才能使学院的人暂时找不到可以对叶家下手的地方,叶华明才有足够多的空间去解决奴隶场之事,或者说,解决叶家与两位皇子之间的麻烦。
二皇子石牧寒本就对叶家不完全信任,经叶华侬这么一折腾,更是疑窦重生。
石牧寒未直接杀了叶华侬,已是他对叶家的忍耐与包容了。
而叶华明所要做的,无非是赶紧向石牧寒证明叶家的忠心与实力,弥补起他那个三妹犯下的错误。
让叶华侬嫁给石俊颜,抛弃这粒棋子,也算是叶家给石牧寒的一个交代。
在叶家这样的候门深户里,发生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其实是很平常的,比方一个正常喜欢一朵花会折回来养在瓶中,但不会因为喜欢一双雪足便把那双足斩落放在坛中浸酒,花与人之间总还有些区别。
但在叶家,花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叶家的奴隶生意往年里做得是没有这么风生水起的,自打这叶家的二公子叶华明接手了这生意之后,便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相对应的是奴隶们过得越发凄惨,越发悲凉。
叶华明首先是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再才去满足其他贵人的需求的,他会从每个奴隶场里精挑细选出那些漂亮的男奴或女奴,再看一看他们的双足是否美丽,两者同时满足之后,会豢养在这叶家足够大的院子里。
最高峰的时候,这院子里养了他上百号艳奴。
这是他最大的乐趣,可是这乐趣的挖掘地奴隶场,不过是交给她短短一段时间,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如同他表面上的那般优雅毫不动气。
更不要提,因为邺宁城的奴隶生意受到重创,连带着其他地方的奴隶场也渐渐受了影响,奴隶运转不动,整个大隋国的奴隶都堵在了边关处,过不得商夷,入不得后蜀,赚不到银子。
叶华侬的目光仅仅在这邺宁城里,她根本不知,邺宁城之外的地方,有着怎样的连带反应。
第一百七十章 道听途说终不可信
很多的故事和传说告诉我们,被欺骗的女子在看清真相之后,便会奋力崛起,寻找外援,努力向上,做一个自己把握人生命运的传奇人物。
这样的故事,已是烂到街边的说书人都能随口胡编上无数个了。
但是世上更多的是奋力向上之后,仍然淹没在利益洪流之下的可怜虫,看客们需得明白一个道理,故事,只是故事,道听途说终不可信。
叶华侬叶大小姐,应是听多了这样的故事,故而把自己当成了故事里的人物。
她开始了自救之路。
她自是不愿嫁给石俊颜的,但是她更清楚,石牧寒更不乐意收留她,谁叫她,不自量力地去威胁一位堂堂皇子,这皇子还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
于是,她走进了太子的宫里。
怕死的太子一直住在皇宫,这地方是他老子的地盘,暂时无人敢来宫里刺杀他,只是偶尔要注意一下饮食,门口的小狗已是不知毒死多少条了。
石俊颜裹着一件毯子,笑容亲切地看着叶华侬:“叶小姐来找本宫何事?”
他长得实在太丑了,丑得让人多看一眼都是恶梦。叶华侬竭力忍着心中的不适,直面着石俊颜这张丑颜,认真请罪:“当年是臣女不知轻重,开罪于太子殿下,万望太子殿下海涵。”
石俊颜他呵呵一笑:“海涵这种事,是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才做的,我这个人讲究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叶小姐还是别说这些兜圈子的废话了,直说何事吧。”
叶华侬看着他,拈了拈她的筹码,说道:“若我能助太子殿下坐稳东宫之位,除掉二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愿相信臣女?”
石俊颜脸上唯一算得上不丑的眉毛动一动,笑道:“叶小姐这是跟家中兄长闹别扭了,上我这儿来找靠山?”
叶华侬她说:“殿下自可信臣女,臣女言出必行。”
她这想法,其实不算差。
在成为叶家弃子之后,叶华侬需要迅速找到她重新的价值,并且使这价值扩大化,叶家独女的身份极为好用,在她的想法里,若是有自己帮石俊颜,再加上无为学院的势力,对付一个石牧寒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况且她若真个与石俊颜走到了一起,也是听从了她家中那位变态二哥的话,算不得背叛叶家,日后若是石俊颜无论如何都难成大嚣,不能扶上墙,她也可以说她是来太子处卧底的,进退都有活路。
这一手,算是比较高明的。
而在石俊颜看来,叶华侬的示好算是叶家内部的分裂,喻意着叶家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全心全意上下齐心地辅助石牧寒,这对石俊颜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只要石俊颜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石俊颜的确没有拒绝,他只是说:“要本宫信你也不是行,咱还是按照老规矩,你嫁我做妾,我就信你。”
叶华侬手指扣住椅子扶手,耐下心头怒火,笑容勉强但仍然有:“太子殿下,要臣女嫁你也不是不可以,但臣女必为太子正妃。”
“没门。”石俊颜回拒得果断。
“太子殿下,你何苦将送上门来的好事推掉?”叶华侬努力笑着。
“说真的,你并不算是什么好事物,你坐在这里,我看着便生烦,我要娶你,也真的只是为了一洗无能骂名,叶华侬,做人最紧要是要有自知之明。”石俊颜拉了拉身上披着的毯子,双腿盘在榻上,毫无坐相:“你来找我求和,连这一点都未想明白,还求什么和呢?”
在尊严与性命之间,并不存在太难的选择,所有攀上高峰的人,都是舍得下尊严的,活着才有以后嘛。
叶华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连这样的奇耻大辱都咽得下,只是眼眶都有些吡裂,狠狠地看着石俊颜:“是不是只要我嫁给你做妾,你就真的请陛下下令,与商夷国皇帝协商,打开边关大门?”
原来她还有这个准备,只要把那奴隶生意盘活了,就算叶华明这个变态二哥不喜她,也不能再对她做什么了。
石俊颜笑看着她:“你也知道我与无为学院的关系向来交好,商向暖是商夷国的长公主,我便是不找陛下,要把你那些奴隶运出大隋,也是容易的。”
“好,我答应你!”
“如此,我等你好消息,记得,要诏告天下,是你求我娶你。”
叶华侬一改往日的跋扈与骄纵,客客气气地行礼,从这太子宫殿里头退出去,石俊颜甩开了身上裹着的毯子扔到一边,敲着桌子:“出来吧。”
石凤岐缓缓从后殿里头走出来,手里还咬着个苹果,他近日来心情不错,鱼非池醒了过来,与她一起干成了一件大事,还与她解开了一点点小小的疙瘩,美好的日子就似这冬日小雪,悠悠哉哉。
他往那边榻上一坐,调侃着石俊颜:“恭喜啊,这可是要抱得美人归了。”
石俊颜冷冷地看着石凤岐,抢了他苹果咬一口:“你不会真让我娶她吧?”
“当然不是,我怎舍得让我的兄弟娶这么个女人?”石凤岐摆了下袍子笑道。
“那你闹这一出,到底有何用意?”若只是想羞辱叶华侬,目的早已达到,石俊颜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何苦非得逼着叶华侬跳出来。
“以后你就明白了。”石凤岐也不解释,路还很长,得一步步走,到日后收网之际,一切看着无用的事情都会变得有意义。
“随你便吧,反正我人就在这儿,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石俊颜咬着苹果,冲他扬了扬苹果核,说出个比较让人心颤的事情——
“我跟你说啊,前几天皇陵那边来了信,我老子把边关都锁了,不用找商帝,叶家的奴隶也一个也都不出去,全堵在边关关隘,主要集中在武安郡一带,你到底要做什么?”石俊颜不解地问道。
隋帝老胖子也算是阴险,明明那边关的奴隶都是他自个儿拦下来要给他儿子行方便的,却都赖在了商帝头上,让商夷国背了个黑锅,就连商夷的长公主商向暖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以为她那封长公主密信起到了效果,由此可见那老胖子行事的隐秘与技巧。
司业们诚不欺人,隋帝这老胖子,太精明,太混帐了。
以石凤岐与石俊颜和隋帝的交情,他自是知道这件事的,却谁也没说,包括鱼非池都瞒着,也不过是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复杂些,反正效果一样就好,何必要在乎,到底其中是谁的高妙手段?
他也不会向石俊颜解释他有心要把叶家奴隶生意给搅黄的打算,说了他怕也是不能理解真正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这事儿做得鱼非池心里舒坦,石凤岐便觉得做来很有意义,哄她开心不是易事,能做一桩便要做一桩。
顺手还能救下不少人,总是功德一件。
“你替我向武安郡送封信,让石磊准备接手这群奴隶,估计人数不少,需要早做准备。”石凤岐突然说道。
“你要这么多奴隶干嘛?养兵啊?”石俊颜奇怪地问,那可不是小数目,得怕是有数千,甚至上万的人,石凤岐有何打算?
“我在武安郡养兵,我是脑子有病吗?”石凤岐内心十分担忧,以石俊颜这样的脑子,在太子这把椅子上还能坐多久?
武安郡夹在大隋与商夷国之间,常年战火不断,今日你戳戳我,明日我逗逗你,大战没有,小战不断,一直饱富争议。
那是个极为凶险的关隘之地,上接大隋,下临商夷,东边还巴着点白衹,可怜巴巴地夹在中央,兵家自古必争,争得武安郡的人们日子过得苦不堪言,那是石凤岐口中的故乡。
这么个地方,石凤岐怎么养兵?
更何况了,他要兵干嘛?
石俊颜没有深想他自己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个问题,相对于石凤岐,石俊颜很是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脑子不好用之人,这屁股底下的太子之位都是他在一手帮着扶稳,上央都是他送来给自己用着以便日后成他良将文臣,匡扶朝堂,自己又有何资格再来他争一争谁更聪明这种事?
不争的好。
他只是说道:“再过不久,皇陵那边儿的事也就要准备妥当了,过些天是大祭之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皇陵看看?”
石凤岐摇头:“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你若是方便,把石牧寒也一并带去吧,将邺宁城留给我们,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就清静了。”
石俊颜叹了一口气,脸上都起了摺子:“这太子,真他娘的不好当啊。”
“好当就不让你当了。”石凤岐哈哈大笑,拍了下他肩膀:“我回了,你自己当心。”
“你们一行人才是真要当心,叶华明手段不输他爹叶广君,为人又残暴冷血,你们别自己出个什么事。”出于人道主义,石俊颜叮嘱关怀了一番。
“放心吧。”石凤岐笑道,“到了皇陵替我向老胖子问声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只是小姐的下奴
未出几日,石俊颜果然启程前往皇陵,去时声势浩大,宫娥太监无数,他坐在辇轿中,由着街头巷尾的人说他贪生怕死,去趟皇陵也要带这么多的护卫随从,怕丢了性命。
石俊颜也不理会这些骂声,反正他的确怕死,也的确担心有人来刺杀,就是怕人家来杀自己,才带了这么多人在身边,旁人也未骂错。
他不仅带上了护卫,还带上石牧寒,皇陵来了道圣旨,诏石牧寒与太子同往皇陵,石俊颜个不知死活的,暂命石牧寒为看护卫来亲自保护他。
如此一来可倒好,他的安全彻底有了保证,除非石牧寒想背一道护驾不利的骂名,否则,石俊颜的生死是妥妥不用再担心了的。
在他前往皇陵之前,还发生了一桩趣事。
叶华侬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有着令人赞叹的好气魄,竟然真的在京中贴了榜,求太子石俊颜娶自己。
此榜一出,邺宁哗然。
当初是怎么说来着,说是这叶家小姐看不上丑面太子石俊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死活也要把那婚事退掉,这是怎么算的,转眼还没几天呢,又求着太子娶她?
如此反复无常,那叶家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自个儿不把自个儿当人看?一个女子的婚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她竟也如此儿戏?
这脸皮打得是噼里啪啦的响,别说叶华侬是个女子,便是个男人,也经不起这等天大屈辱。
外界的人戏说纷纷,编了无数的好段子来笑话叶华侬,叶华侬便是再大的气魄,也不得不闭门谢客,关在叶府里头不出门见人,着实没脸见人。
更没脸见人的是,明明石俊颜应承过她,只要自己求他相娶,他就帮着自己把边关的关卡通融开来,但是石俊颜却在这关头上跑了,既不提娶她之事,也不说奴隶通关之策。
叶华侬前去问时,石俊颜只一句:待我从皇陵回来再议此事。
他就这么把叶华侬晾着呢,还是晾得如此地干脆利落,甩着大耳瓜子就往叶华侬脸上抽。
这是什么?
这是言而无信,这是戏弄叶华侬啊!
叶华侬气得要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咽下这莫大的怨气,毕竟石俊颜话还没说绝,谁知道他从皇陵回来是不是真的就会履行承诺呢?
她在邺宁城中苦苦捱着,留得学院几人哈哈笑着。
迟归最是得意,他自是不懂这其中有何奥妙,但依旧觉得石俊颜这招极为让人解气,所以晃着酒杯对鱼非池道:“那叶华侬对小师姐意行刺杀之事,让太子这一整,实在大快人心!”
鱼非池微微笑,小阿迟哪里知道,这只是个小药引罢了。
那方的石凤岐不满,拍掉迟归都要搭上鱼非池肩膀的爪子:“叶华侬还对我动了杀心呢,你怎么不说石俊颜这也是为我报大仇了?”
迟归近来不太爱搭理石凤岐,所以皱着鼻子不理他,只拉着南九上一边玩去了。
石凤岐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小孩子心性跟女人心一样难琢磨,便也不再理他,只是望着桌上另三人,咳咳喉咙,道:“这个,咱们来合计合计,叶华明的事吧?”
韬轲看着他一笑:“你把这邺宁城中碍眼的人都赶走了,只留下一个叶华明,难道不是早有对策了吗?”
“那要不,韬轲师兄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需要细细商榷?”石凤岐笑道。
“我可不敢,谁知道石师弟你与非池师妹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我知道,叶华明得罪了你们两尊杀神,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韬轲笑着倒酒,摇头说道,他是真不知鱼非池跟石凤岐合计了什么,但想来,绝不是什么小把式就对了。
石凤岐听了他的话,望着鱼非池,而鱼非池托着下巴,望着南九。
石凤岐心里暗恼,她不是看着迟归就是看着南九,几时也能这般痴痴望着自己?他甚至摸摸自己脸皮,暗忖着自己的长相也不差,如何就死活入不得她的眼了?
他说,他可以等,等鱼非池一道雷劈在鱼非池脑子上,劈开她满脑子的混沌,劈得她福至心灵,然后开始喜欢自己。
现如今看来,他还有得待,这漫漫追妻路,他只能慢慢来。
他有点误会鱼非池,鱼非池看着南九,自不是在看南九那张阴柔绝美的好皮相,看了十来年,再好看的美色也会看出审美疲劳来,鱼非池只是觉得,她需要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她等了好些天,她天天懒在云客楼里喝茶睡觉,无聊了还会约上南九去看看腊梅,逍遥闲散一派懒散,完全没有半点要对叶家动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