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放肆,还是在说实话,父亲你心知肚明。父亲不想大费周章扶持三皇子,便选择投靠地位巩固的太子,却又顾忌着太子母族郑家早已势大,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太子以后的依靠绝不会是你这个外臣,而是郑家内戚,如此一来,父亲你这宰相的地位便不稳了。”
齐倾墨说到此处笑了一下,像是在笑齐治好一片良苦用心:“所以父亲才想出诸多法子,让齐家看上去十分难被太子拉拢的样子,这样才好在皇帝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之时得到新皇更多权利,从而巩固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父亲,好手段啊。”
“你闭嘴!”齐治“呼啦”一声猛地站起,看着齐倾墨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淡漠的脸,很想知道这些年这个女儿是如何能伪装得这么好,竟未露出半点锋芒的!
“父亲不必动气,太子一党心狠手辣,郑家权势更是与您平分秋色,你若真去了太子那边,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哪怕你在边关让我两个哥哥一点点渗入太子的势利,再让长姐嫁与太子,但是外人终究是外人。”齐倾墨淡淡说完,也不等齐治再多说什么,只行个礼便退了出来。
齐倾墨当然没什么好心去提醒齐治,他投靠的太子其实是一头恶狼。只是在毁掉宰相府还是毁掉太子之间,这从来都不难以选择。
而且齐治今天晚上刻意偏帮自己也不是真的让自己说服了,而是跟皇后一样需要自己牵制住三皇子,在他的打算里,齐倾人一直是必须嫁给太子的。
前一世,若不是齐倾人在自己茶水中下了些药,令得自己失身于太子,最后逼得太子不得不娶了自己,而她又用同样的手段逼得三皇子迎娶了她。
那药正是狐尾散,所以今生稍有不对她便能知道中了情药。
齐倾人你玩来玩去,玩的都只有这些小把戏,我会陪你玩些大的。
至于齐治一心想扶持太子,却又不好做得太明显,这也正好帮了齐倾墨的忙。趁着宰相府还未彻底投向太子之前,先利弊分析地恐吓一番。
她不指望齐治能突然转了性子来辅助萧天离,但至少能少一个敌人是好的。
齐治的目光一直久久地跟在她身后,似乎想看透她到底是谁,又像是透过她在看谁。
西厢阁楼果然已经清扫出来,鹊应躺在侧房里,浑身上下无一不疼,却怕让人笑话生生咬着嘴唇强忍着。齐倾墨见了叹了一口气,倒了杯茶喂她喝下去:“你家人已经安置妥当,不必担心,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许再瞒着我。”
“小姐…”鹊应话未说出,眼泪先流了下来,若不是姚梦以她家人的性命要挟她,她又怎么会差点害得小姐陷入绝境。
想起这几日齐倾墨待她的好,再想想自己的无能,鹊应羞愧难当。
“没事就好,你好生歇息吧。”齐倾墨替她掖好被子,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安心。又拿出上次柳安之给她的没用完的药,擦在鹊应的伤口上,盼着她能早点好起来。
两人正说话说,却见姚梦带着一众人过来了。
“倾墨,你今日刚搬来这西厢阁,也没个下人在身边侍候,鹊应又受了伤,我从府上给你挑了几个得力的丫头婆子,以后你的起居就交给她们照料吧。”说罢,挥了下手,示意跟在她后面的一众人上前行礼。
“奴婢见过七小姐。”整齐划一的声音,看来训练有素啊。
齐倾墨不露痕迹地打量了姚梦一眼,就冲姚梦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忍辱负重地笑着给她送人过来,这份心性就不是齐倾人之流可比的。虽然这些人,只怕全是她的眼线。
“多谢母亲费心了。”齐倾墨照单全收,身边还真是缺干活的人,以后鹊应也就是半个主子了,再不会让她干什么粗活。
“往些日子你身子不好,一向偏居一处,现在好不容易身子养好了,自然得有个小姐的样子。”姚梦和和气气地说道。
齐倾墨也不再客气什么,挑了两个看得顺眼就留了下来。目送着姚梦走远,齐倾墨转了转指间的一抹青纱,想亡羊补牢么?只怕晚了些。
怕这丰城里的人说她是个刻薄的主母,虐待非亲生的孩子,所以这才急急地想做些门面上的功夫,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叫什么名字?”齐倾墨转身笑着问这一屋子人,看来以后这西厢阁将会很热闹啊。
“回小姐的话,我叫秀兰。”其中一个长得稍见清秀些的抢着回话。
“我叫丽梅。”
齐倾墨随意听了会儿,也没把这些人的名字记进心里去,等他们一个个报完了名号,随意指了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从今日起就照顾鹊应,若鹊应有一分一毫的差池,我就把你们两个送回母亲那里去。”
“是。”那两人对视一眼,应声道。
齐倾墨又打发了其它人各自下去,自己却留在鹊应房间,她可信不过这些人,鹊应现在这样,再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了。靠在窗边的长椅上微阖了眼假寐,清冷的月亮洒进来,在她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辉,极是圣洁。
圣洁?远处藏着的萧天离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趴在墙头上,一手支着下巴,在苦恼地想着自己怎么会在府中听了颜回的话,被齐倾墨那句“没有半点兴趣”气着的?还气得跑来这里想问问齐倾墨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是怎么就入不得她的眼的?
不过翻了屋子进来,趴在墙头上看着她是如何智斗齐倾人等人,最后把齐倾月送去了庵时在,又是如何忙活着鹊应的伤,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看自己不入眼竟是好事。
他心里住着一个人,根深蒂固,虽然他并不反感有更多的人倾慕自己,喜欢自己,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微妙的虚荣感,但是他不太想被齐倾墨这样的女人喜欢上。
她太神秘,也太难控制,像她这样的女人,要得到的东西总是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取,而他萧天离没太多时间浪费在儿女私情的纠葛上,得青微一人,他早已足矣。
所以,之前心中那郁郁之气一点点冷却下去,回头又看了一眼似已睡着的齐倾墨,眼中某些光芒点点熄灭,一双眸子又如深渊,见不到底,触摸不清。
似是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跳下墙头,自嘲了一声“这女人哪里值得爷一天来看她好几回?”便踩着一地如霜的月光踱着步子离开相府,胸前那块玉牌从衣服里挣出来,刻着的“微”字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靠在长椅上的齐倾墨眼睛微微睁开,风吹起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他都已经走了你还不出来?”
“我还是那句话,离他远些。”萧遥一早就到了这房间里,想与齐倾墨说点事,却意外发现萧天离趴在墙头,惊讶之下藏在窗后,以免被他发现。
“平遥王爷多虑了。”齐倾墨的声音懒懒的,收回目光看着站在窗柩边的萧遥,他长身玉立,高贵如兰。
“我也相信七小姐不会跟那些狂蜂浪蝶一样,不然送去清妙庵或者禁足在家就不好了。”萧遥冲齐倾墨古怪一笑。
齐倾墨不去理会他话语中的嘲笑之意,起身给鹊应压了压被子,背对着萧遥的脸上有些疲色:“平遥王爷,我要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少,萧天离于我,只是盟友,不会再有任何其它关系,你不用时时来提醒我会害了你的宝贝侄子。”
“七小姐真是聪明人。”萧遥心中略有些不忍,这女子颇是特别,若不是身份特殊,又与相府的关系不甚和谐,就算真的喜欢小离也不是件多坏的事。
只是现在…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齐倾墨,她的侧面十分动人,纤长的睫毛上担着薄薄的月光,乌黑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凭添柔媚,细长的手指正给鹊应拉着被子,动作安静和美。
不约而同的,萧遥想到了一个萧天离之前暗恼的词:圣洁。
第43章 蛇蝎心肠,说我吗?
&“你…知道妙清庵是什么地方吗?”萧遥靠在刚才齐倾墨坐过的那张长椅上,上面还有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清香,却是坏笑着看齐倾墨。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
齐倾墨给鹊应盖被子的动作行云流水,未有一丝滞涩,口中的话却让萧遥都额头滴汗:“不就是阳假修道之明,阴行卖淫其实的花庵吗?”
作为一个女子,说话是不是稍稍注意点,萧遥咳了下喉咙掩饰尴尬。
“平遥王爷我这们地寒,您还是赶紧回去,别打我这儿受了凉就不好了。”齐倾墨揶揄地笑道。
“你还挺见多识广的啊,连妙清庵这种地方都知道。”萧遥也怪声怪气笑道,一副“同道中人”的表情看着齐倾墨。
“王爷也彼此彼此。”齐倾墨脸皮奇厚无比地妥妥接下,随便还拉了萧遥下水。
两人对视着,突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极放松的笑容,就跟窗边轻盈的月光一样,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妙默契。
齐倾墨知道妙清庵还得多谢太子,前一世太子从那庵里买来过一个女子做侍妾,她这才知道所谓佛门净地,也不过尔尔。心不净,哪怕是将他放在西天之上,也只是个庸俗的凡人。
那个地方颇为有趣,你若能固守本心,倒也真能做个置身事外的清净尼姑,日日伴着青灯古佛颂经,但日子极为清苦。
要是吃得了苦,你倒也能找些赚钱的门路,比如挑点柴到山下的市集去卖,换点馒头之类的精细吃食。
但是,你若吃不了苦,又不愿过苦行僧的生活,就会走上另一条路,做暗娼,穿红披绿的等着来庵里寻刺激的富贵官人们,温床暖枕一番云雨过后,得到的赏钱动辄上千金!
齐倾墨很是期待,高傲金贵如齐倾月到了那种地方,将会过上怎么样的生活。
“你怎么这么狠毒啊?”萧遥看着她的目光一闪一闪,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脱口便问道,这等坦白倒是少见。
“大抵我天生蛇蝎心肠。”齐倾墨笑道,自打她重生起就是来复仇的,说是天生蛇蝎倒也不为过。
“我泡的药酒正好缺这两味药。”萧遥笑道。
“那就要看王爷你抓不抓得住了。”齐倾墨看着窗外的月光,他正好缺这两味药么,就是不知道泡了一瓶什么样的药酒呢,会将这临澜国染出怎么样的酒香与颜色?
“平遥王爷心里既然是向着萧天离的,为何不相助于他?”齐倾墨突然回头看着萧遥,一双晶亮的眸子正盛着月光,看得人心里头直颤,萧遥的心,就莫明动了一下,这一下动得他连神也回不过来,只看着那双眼睛,忘了说话。
“平遥王爷?”齐倾墨疑着又唤了一声。
“要是连太子这种废物都斗不过,我把他送上帝位他也坐不稳,还不如不坐。”萧遥咳嗽一声转过身去,掩饰着心乱的尴尬,只是话语依然辛辣。
不过这话倒是出乎齐倾墨的预料,看来还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想做小离的盟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管你与宰相府有多大的仇,宰相府的人与势都是小离要争取的东西,你若真想对付太子,要想的是如何将宰相府推向小离这边,而非害死宰相府的每一个人。”萧遥难得正经地说了一回话,看着齐倾墨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在暗骂自己怎么多嘴说这些。
齐倾墨却是淡然一笑,懒懒靠在窗柩上,笑道:“只要她们不再找死。”
“嘿,你这话有意思了,哪次不是你把她们逼上绝路的?”萧遥一乐,这人是不是有健忘症?
“是吗?天无绝人之路,除非是人非要往那条路上走。”齐倾墨无辜地耸了下肩,萧遥要刻意忽略掉齐倾人她们对自己的苛待和绝情,她也没办法。
她可不是那种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自己身世有多凄凉,以此来博得同情的人。
萧遥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越发心中烦躁,突然一个箭步,几个闪现就逼近齐倾墨,目光如灼人的火花,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要帮小离还有一个方法,你要听吗?”
齐倾墨让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你错了,我不是在帮他,我在帮我自己。”
“怎样都好,小离一直与宣摇国的国君有来往,只是宣摇国的国君这人太过保守,一直未对小离有所回应,如果你能帮小离得到宣摇国的帮助,不管是帮你还是帮小离,筹码都会大上很多。”萧遥笑看着齐倾墨,看她会有何回应。
齐倾墨先是默然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站起身子走近萧遥,身上淡淡的芬芳毫无预兆的落入萧遥鼻中,一阵心神动荡,听她说道:“平遥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萧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齐倾墨的腰肢,柔软细瘦,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那你可就没什么用处了。”
毫不避讳萧遥的无礼,齐倾墨只是稍稍把身子往后仰了仰,看着萧遥乐道:“我的用处大着呢,比如做你缺的那两味药,泡一壶酒气醇香的上好药酒,医一医这百病缠身的临澜国,平遥王爷不信的话大可看着。”
“真是个自负又放荡的女人!”萧遥的脾气来得没有由头,冷哼一声要推开齐倾墨,齐倾墨却一把拉住他腰间的玉带,巧笑倩兮:“比起我那二姐,我觉得我挺矜持的。”
“莫不是你也要扒光了往我身上扑过来?”萧遥让她气乐了。
“我不会,我会把药下在王爷你的茶中,让王爷你冲我扑过来,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嫁入平遥王府,是不是很棒?”齐倾墨睁着大眼睛,笑眯眯的样子像是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棒的主意。
“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比娶一屋子的蝎子还要恐怖!”萧遥稍稍用力推开齐倾墨,嘲弄说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齐倾墨,像你这样的女人,是配不上小离的。”
看着萧遥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形,齐倾墨久久没有动一下身子,萧遥祝今天来这里,与其说警告不如说是来试探的,试探自己够不够格做他的药引。
她虽不知萧遥到底要做什么,但现在的她需要实力,需要更多强大的盟友,萧遥明显是个不错的人选。
齐倾墨看着远处漆黑如墨的暗夜,似乎要把那黑夜看出个黎明来,多么现实的人们啊,不管自己如何做,在他们眼里看来都是一粒随时可弃的棋子!
既然这样,那就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吧!
萧遥离开后并未回自己的平遥王府,反而来到了萧天离的府中,从窗子里跳进去时,萧天离早已倒好了两杯酒,看样子是一早就在等着他了。
萧遥毫不客气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把空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看来叔你在她那儿受了气啊?”萧天离痞笑着给他加满。
萧遥瞪了他一眼,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气道:“还不是你小子的好事!大爷我都说了绝不掺和你们的破事,偏偏你要把我拉上这条贼船,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上!”
萧天离好脾气地再次添酒:“叔你说笑了。”
“说笑!我告诉你,今天在凝晖殿要是出半点差池,你叔我就得出手捞你了,你就不能学点好,跟齐倾墨那样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你迟早会被她害死的!”萧遥看上去真的很生气,萧天离今天悄悄救出鹊应家人的事,要不是颜回和泠之继功夫高强,早就让堵在那里皇后的人抓住了!
可恨齐倾墨这个女人什么也不知道,还真以为皇后是那么好对付的不成?
“被她害死?”萧天离轻笑一声:“叔你也太小看我了。”
萧天离轻嘬了一口上好的梨花白,细细地回味了一番,轻放下酒杯闭上眼享受了片刻,等到萧遥快要出拳揍他的时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你知道今日颜回他们遇上的人是谁吗?是姚家的人。”
“姚家?”萧遥眉头微皱。
“姚梦那个老女人表面上由着齐倾人一心讨好我,实际上姚家早已倒向了太子一党,齐倾人以后也一定是要嫁给太子的,我倒是不稀罕那个没脑子的女人,但是这等于是告诉了我宰相府已有向太子党投靠的趋势。”萧天离突然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说不定,一早就倒向了太子一方。”
“所以你才帮齐倾墨,她能牵制住宰相府吗?你未免太高看了她,她毕竟是相府的人。”萧遥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以前他从来不管萧天离会闹出多大的事来,但这一次,太子与皇后似乎动手太快了些。
“叔一定没仔细看过齐倾墨的眼神,她的眼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在乎。唔…也许要加上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鹊应。”
萧天离自斟自饮说道:“她根本不在乎相府的死活,而且她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憎恨太子,这不是很好吗?相府里面根本安插不进人手,有一个相府本身的人坏事,再好没有了。”
萧天离笑得很纯净,带着一点孩子淘气一样的神色,似乎在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
第44章 尼姑庵有“妙处”
&回头一看,萧遥却已经抱着酒壶呼呼大睡了…
萧天离抚额长叹,叔,是不是我不死你就坚决不出手啊?
“颜回。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他冲外面喊了一声。
“爷。”颜回进来看到睡得不甚雅观的萧遥,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风流翩翩的平遥王爷睡相太不雅观了,一脚搭在椅靠上,一腿长伸软在地上,怀中还抱了壶酒,头都埋到胸膛里面去了。
萧天离撇了下嘴,说:“送平遥王回去吧,路上看着点,别让狗发现了。”
“成。”颜回其实挺喜欢跟萧遥在一块儿的,萧遥那张嘴总能说出许多经典名言来,比如有一次形容太子是这样的:长得人模,做事狗样。
所以,从此以后他们私下里形容太子的人都用“狗”来代替。
“她屋子里的那熏香有些怪。”萧遥的手搭在颜回裹肩上,另一只手还不肯放开酒壶,迷迷糊糊间嘟囔一句。
“好的,叔。”萧天离头也未抬,把玩着手间的小酒杯,奶白的颜色边上起了一枝青色牡丹,小巧秀丽极可人。
次日一大早,齐倾墨靠着长椅还在睡,夜间的凉意让她蜷起了身子,好梦间却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却是秀兰端着一盆水进来,行礼说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吧,夫人吩咐了让您上前厅就餐。”
“嗯。”齐倾墨困意未消,随意敷衍一声懒着身子坐起来。
秀兰笑嘻嘻地拧了毛巾递过来,齐倾墨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狐疑地抬头看着秀兰,秀兰连忙说道:“奴婢在这水里加了些花瓣,味道清香,奴婢以为小姐会喜欢的。”
齐倾墨丢回毛巾给秀兰,说道:“我不喜欢这味道,以后洗脸的水就清水,什么,也不要加。”
“是,是,奴婢记住了。”秀兰吓得腿都抖了,想起这几日这位七小姐的作风,不由得有些发怵。
“再打一盆水上来。”齐倾墨只淡淡吩咐道,秀兰连忙退下。
夏初的阳光正好,细细密密地晒下来,透着令人愉快的暖黄色。
齐倾人的房间显然比齐倾墨的要华贵不少,墙上挂着大家的真迹墨宝,琉璃盏鱼泪灯,连飘荡的纬缦都是江南送来的上好丝绸,处处显着华丽与贵气,只是这房间的主人此时脸色并不好。
“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必心急,你怎么就这么按捺不住?”姚梦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沙哑,责备着坐在旁边的齐倾人。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二妹昨天半夜就被送走了,肯定是那个小贱人干的好事!”齐倾人生气的样子很难看,一张脸都挤到一起去了。
“那你就叫秀兰往洗脸水里下药,还偷偷换了她屋子里的熏香!”姚梦反问。
“对!那药一时半会儿又看不出来,要积累好些日子才能让她的脸毁了去,到那时候我早已将秀兰送走,就算她怀疑也奈何我不得!”齐倾人越说越激动,似乎姚梦今天来劝说她是一件软弱无能的事一样。
“哦,是吗?”姚梦冷笑:“那盆水她根本连碰都没碰,齐倾墨这个小贱人生性多疑,诡诈多变,你以为她会上当吗?更何况她跟柳安之不知怎么勾搭到了一起,你的那些伎俩还是趁早收起来!”
“那是她运气好,我就不信好运气会一直跟着她!”齐倾人死活不肯低头认错,一直嘴硬,但气势却是输了去了。
“啪!”姚梦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怒其不争骂道:“你怎么就不明白,要弄死一个齐倾墨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难就难在三皇子和柳安之,甚至那平遥王爷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那边了!娘让你嫁太子,你死活不愿意,非要去倒贴三皇子的冷脸!这下倒好,三皇子没到手,你连太子那里的名声都败坏完了,以后你还指望嫁给谁?”
“我此生非三皇子不嫁,娘你不必再多说了。”一提到三皇子,齐倾人的态度立时强硬起来,在这件事情上,她半点不肯退让。
“哼,你再这么愚昧下去,只怕到时候娘就是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姚梦不再看齐倾人,冷哼一声。想嫁三皇子,只怕这世间有许多事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是死与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