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躲不起 作者:大脸猫爱吃鱼
休书
天大亮,阳光自窗外射进来照在墙上大红的喜字上,喜床上绣着鸳鸯的红被子乱糟糟地扔至角落,床上坐着个只着里衣迷迷糊糊刚睡醒的女子。
身在喜房又在喜床上醒来的自然就是新娘子了,可是这个新娘的表情有点呆,明显还处在状况外。
新郎官不在屋内,听到动静的丫环推门而入,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鄙夷且不耐地将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递给还在哈欠连天眼角挂着眼屎的人。
“什么东西?”郝光光傻愣愣地接过纸张一看,草草一望大概几十个字,落款处除了有签名外还有个明晃晃的官府大印,她识得的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实在看不懂。
一点都没有不识字要脸红的自觉,郝光光一边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顺便将眼屎抠去,一边不在意地抖了抖还泛着墨香的纸问着下巴扬得高高的丫环,“写的什么?你来念念。”
不识字居然还一点都不知道掩饰,真是脸皮厚得厉害,不愧是从山里来的!丫环脸上的鄙夷更浓,眼中的不耐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退后一步哼了一声:“这是休书。连字都不识,还想当白府三少奶奶?我们三少爷说了未与你同房,你还是清白之身,拿着休书走人吧,我们三少爷心善,怕你出了白府饿死,这是二百两银子,拿了后赶紧走。”
休书?郝光光闻言差点儿被口水呛到,瞪大眼睛看着手里名为“休书”的东西嘴巴大张,她这是被休了?
昨夜新郎官没回房,她最后等不起了自己掀了盖头脱了衣服睡觉,新婚之夜新郎官连喜房都不回,这明摆着是不给她面子,这口气很难咽得下去,几番想冲出去找那个白小三狠狠揍一顿,让他尝尝敢渺视她郝光光的下场,只是每每在最后关头都想到了老头子的交待,不得已才忍了怒火,放弃找白小三算账咬牙切齿地埋头大睡。
孰料她忍了一宿没有去找白小三算账,结果那浑账王八蛋居然给她写了休书?!他爷爷的,早知道白家人这么不给她家老头儿面子,她一定在成亲前就先将白小三揍成猪头样再跑路!
丫环见郝光光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嘴角微翘,看着别人痛苦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郝光光眼角余光扫到丫环的表情,轻轻皱了皱眉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一个劲儿地纳闷着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咋的刚嫁进门就被休了?
犹记得老爹郝大郎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她嫁过去后要懂得收敛性情,要温柔贤淑,在丈夫和公婆面前不能胡来,起码装到怀了夫家香火后才能渐渐露出本性来,否则会被休掉。
老头子说女人被休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是奇耻大辱,她这辈子就别想在道上混了,丢人!
老爹临终前交待的话就仿佛是昨天刚说过一样,字字句句牢牢记在郝光光脑海之中,为了不丢人,从她拿着当年两家互换的信物进了白家门,直到与白小三拜了堂这短短五天时间里,她不仅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更是连走步都强忍住要将鞋子甩掉的冲动一点一点地迈着小猫步,见到人,不管哪个歪瓜劣枣,就算脸不自在地直抽筋也强迫自己对人面露微笑。
天可怜见的,她郝光光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往她所认知的淑女形象上靠拢的!
见郝光光发起呆来没完没了,一直被忽视的丫环怒了:“还发什么呆?快些拾掇,奴婢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
“这休书何人所写?”郝光光问。
“当然是三少爷写的。”
“何时写的?”
“方才。”
“他在何处?为何不自己送来!”郝光光眼中怒意快速闪过。
“三少爷忙得很呢,对‘闲杂人等’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丫环幸灾乐祸地说道。
“哼,你不说我也清楚,出去寻花问柳了吧?真可惜,他有了你这个小美人还不是照样出去花天酒地,怎么,好像没听说你那亲亲三少爷要收你入房?”郝光光以着万分怜悯的眼光将丫环从头看到脚,末了还很可惜的咂吧一下嘴替她表示不值。
轰的一下,被戳到痛脚的丫环怒了,跳起来不悦道,“那又如何?不管三少爷与多少人相好,起码我知他是喜欢我的!不像某些人为了进白家门花样百出,最后还不是连洞房都没入就落个被休的下场!”连“奴婢”都不说了,直接说我,可想而知她有多生气。
郝光光怜悯地瞄了眼上蹿下跳的丫环,她叫什么名字从来没记住过,起身拿出自己来时穿的男装穿起来,不甚在意地说:“那个每天抱不同女人的下/贱玩艺儿也就你当香饽饽,老娘才看不上,真还要谢谢他昨夜没来,否则老娘还怕染上什么不正经的病呢。”
“你少污辱我家三少爷!你这个…哎哟。”丫环还没骂完便捂住被抽疼的半边脸痛叫,哆嗦着手指不可置信地指着郝光光,“你、你打我?”
穿好了衣服的郝光光冷眼上前伸手迅速袭向丫环的腰间将她的腰带解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嚣张过头的小丫头双手反绑在身后,将不断挣扎反抗的人踹倒在地后双目在屋内巡视了一圈,拿过床头上放着的验证女子贞节的白绸揉成一团塞进正大喊大叫的丫环嘴中。
“既然你那宝贝三少爷写了休书,那老娘就没必要再装孙子了,连个丫头都敢对我指手划脚,白家是不是欺人太甚了点?”郝光光眯着眼凑到眼中闪现出害怕的丫环面前轻语着,一把抓住踢过来的腿,使劲一捏,在刺耳的哭爹喊娘声中冷哼道,“真是不长教训,现在老娘就替你爹娘教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郝光光不晓得什么叫作得饶人处且饶人,欺负她的人别想在她手上好过了,这个曾是白小三入幕之宾的小丫环自她来到白家时就一直冷嘲热讽的,有一次还将她的饭食“不小心”扔到地上,当时是碍着老爹的嘱咐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既然那个白小三都休了她了还顾忌什么?
“呜呜。”见郝光光在扒她裤子,丫环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拼命扭动小蛮腰躲避着郝光光的魔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乞求讨好,无奈对方不接受她的示弱,眨眼的功夫下半身就被扒了个溜光,连亵裤都没给留。
“嘿嘿,将你扒光,白小三回来后就省事了,到时说不定你还感谢我呢。”郝光光恶作剧地拿着薄薄的亵裤在脸色煞白的人眼前晃了晃,想了想犹不解气,伸手将白绸从丫环嘴里掏出来换成刚扒下来还泛着体热的亵裤。
笑眯眯地扫了眼正抖得厉害的两条美腿,郝光光忍不住赞叹出声,伸出狼爪在上面摸了两把,手感不错,怪不得白小三宠她,轻笑一下收回吃豆腐的手拍了拍俏丫头憋得紫红的小脸儿说,“姑奶奶善良着呢,就小小惩罚你一下,扒了你下半身就行了,上身的衣服就暂且留着吧。”
丫环气得差点儿没厥过去,目前她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到还得了?怕不是不出一天她就会成为全府人的笑柄了。没想到这个向来低眉顺眼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郝光光居然是这么一个难缠的主,她后悔为讨好三少爷争着拿休书来笑话郝光光了。
小小惩罚了下这个白小三的暖床丫头,郝光光胸中怒火稍稍得以缓解,将休书和那个二百两银票小心收好,白家不愧是暴发户,白小三这么不待见她还随手二百两呢,不知这掌财的白老爷夫妇是否更大方呢?
郝光光带来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方便得很,除了银票贴身保管外,剩下的衣物等都塞进包袱里。
拎着包袱,郝光光挺胸抬头迈着极其潇洒的步伐在丫环恨不得杀了她的“灼热”目光下走出了喜房。
白府很大很奢华,当初刚来时郝光光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像个傻帽似的东看看西望望,不时地拉着身边的丫环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想来她当时表现得太差劲儿,导致全府的人都拿看土老帽的鄙夷眼光看她…
看着郝光光拎着包袱出来,几个消息特别灵通的丫环捂嘴偷笑起来,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郝光光。
郝光光不搭理她们,径直往白夫人的院子走去。
临近白夫人的院门时被一个婆子拦下了,板大腰圆的身材往郝光光身前一挡朗声说道:“我家夫人身子有恙,郝姑娘请回吧。”
“昨日我看她还生龙活虎的怎的今日就出状况了?难道是没脸见我不成?滚一边去!”郝光光抬手一挥,圆滚滚的婆子登时就像小鸡子似的被甩到一边去了,在婆子大呼小叫之下大踏步走进了白夫人的院落。
白夫人院里登时冲出了好几个人挡在郝光光身前,目光不善地瞪视着被休弃了却明显死赖着不想走的…不男不女的家伙。
对,用“不男不女”这个词语来形容郝光光现在的模样一点不夸张,身高修长一身衣料普通的米白色男装,头发简单地用发绳束在脑后,连根簪子都没用,脸上脂粉未施,眉头轻皱,大眼睛正不耐烦地看着他们,嘴角微抿,若非清楚她是与自家少爷有着婚约的郝家姑娘,众人都要以为站在眼前的其实是一名看起来很精神的俊俏小哥儿了。
“好狗不挡道,怎的一大早白府的‘狗’都争抢着跑来挡路呢?”冷嗖嗖的话自郝光光的嘴里吐出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被称为狗的众人大怒,正想喝斥一番时屋内传来白夫人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哼。”主人发话,下人们不情愿地让开道。
嗤笑一声,郝光光在下人们恼火的瞪视下大步流星地进了白夫人的卧房。
白夫人刚起,正穿着中衣坐在床上净手濑口,见到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装并且大咧咧打量自己的郝光光后一愣,轻咳了下不太自然地道:“光光这真打扮…真俊。”
“我们不熟,还是叫我郝姑娘吧。”郝光光眼中闪过排斥,她接受不了非亲近之人叫她光光。
白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郝光光说话这么不给面子。
“我是来讨个说法的,既然贵府这么不待见我怎的还娶了我?我宁愿你们像流氓似的根本不承认那门亲事,哪怕被你们恶霸地强硬退了亲都好,也不想被白家无耻地当傻子耍!”怪不得白家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结果昨日来贺喜的人却少得可怜,原来是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要休她呢!
“这事确实是我们白家亏欠了你,实在是清儿太胡闹,居然背着我们写了休书,这事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清儿又跑得不见踪影…”在郝光光清澈黑亮的大眼注视下白夫人显得有些心虚,眼神避开轻咳了下道,“清儿如此作为,白家委实愧对曾对我们有恩的郝老爷,只是虽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最终过日子的还是小两口,若一方实在反对的话勉强在一起并非就是好事,与其误了你一生到不如现在就…”
郝光光打断了白夫人的话,冷哼道:“照这么说我还要谢谢白小三休了我?呸,你们不想违背当初的约定勉强办了喜事,然后转眼就将休书准备好了,你们是耍猴玩儿呢吧?!我郝光光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不是笨蛋可以任你们耍!”
话音刚落,一张上等红木圆椅“哐啷”一声被郝光光徒手劈成两半,吓得白夫人和伺候在侧的丫环面无人色。
门外听到动静的丫头婆子立时在屋外急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抬脚就要进来时被白夫人出声制止了。
白夫人后怕地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面泛怒色的郝光光,一直以为她是性子温和的那种人,这五天来她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因此他们才敢明目张胆地草草准备喜事,又对儿子早早写好休书的事睁只眼闭只眼,谁想郝光光没有如他们所愿忍气吞声地拿了休书直接离开。
“你、你想如何补偿?只要不过分我必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白夫人身为女人明白被休弃了的女子处境堪怜,白家理亏在先,是以在郝光光发飙后没有唤来护卫将她扔出去。
“还是白夫人明事理些。”郝光光不想再在白家多待,见白夫人很上道就没再为难她,开口道,“我还有几十年可活呢,以后恐怕也没人再娶我,老爹不在了没人养活我,若没有足够的银子恐怕就喝西北风去了,到时…”
白夫人打断郝光光,开口:“给你一万两作为补偿如何?”
“嘎?”郝光光傻了,她本想狮子大开口准备要五千两的,还琢磨着若对方不同意她要怎么磨才能拿到银子,谁想白夫人大方得出乎她意料,突然间觉得白夫人不那么面目可憎了,看着还挺顺眼。
“怎么,觉得不够?那再给你添几件首饰也无妨。”白夫人会这么好说话一半是因为愧疚,一半则是被郝光光单刀劈裂椅子的勇猛吓的。
“成交!”郝光光笑眯眯地走上前,毫不脸红地伸手要钱。
白夫人吩咐身侧觉得吃亏了正嘟嘴不高兴的丫环去拿银票,起身拉着郝光光走到梳妆台前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挑了三个样式比较新的簪子递过去,看着郝光光喜滋滋地接过忍不住轻叹:“女儿家平时多打扮打扮,光…郝姑娘一副好相貌不要浪费了。”
收获比自己想像的多很多,郝光光心情大好,于是没觉得白夫人烦人,将每样最少值十两银子的首饰小心收好,好脾气地回道:“晓得了。”
白夫人摇摇头,心想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一万两银子就哄得她眉开眼笑的,连被休弃的事都不在意了,为此她不知该庆幸郝光光太单纯了还是要愧疚白家欺负了个没了爹娘的孩子。
好一会儿,丫环自账房处取了一万两银票不情愿地递给郝光光,郝光光拿过银票笑得合不拢嘴,对白夫人道:“放心,以后我郝光光不会再进白家大门,我们两家再无关系,后会无期。”
郝光光是笑着在一片怜悯和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走出白家大门的。
怜悯的是郝光光被休了且娘家没了人,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疑惑的则是明明有如此凄惨的遭遇居然还笑得一脸麻花似的,莫不是受的刺激过大傻掉了?
没那闲功夫猜测别人的心思,郝光光只觉身心舒畅,若有人期盼她郁郁寡欢的模样那真是抱歉,套句她家老头儿常说的话,她郝光光自幼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贤良女子该有的良好品德她全没有,一般女子会操心在意的事她全不在意。
换成一般女子被休怕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郝光光则只觉得她又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实在是可喜可贺,至于其他人爱怎么看待她这个被休的女人随便,若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就当对方在放屁,反正她又不痛不痒的,被休弃一事在她眼中就跟吃坏了肚子跑几遍茅厕没什么两样,闻闻臭味再折腾个几回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教训
郝光光带着盘缠坐在一家早点铺子前喝着热腾腾的馄饨吃着香喷喷的包子,由于白家亲事办得太过低调,而她住在白家那几天又没出过门,是以根本没人认得她。
扫了眼装着修书的包袱,想到自己被休有辱老头儿脸面,不禁感到内疚,但一想到自己不用和那个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白小三绑一辈子就心情又转好,一万两银票她已经存进钱庄了,那张二百两银票就随身带着花用。
郝光光自出生起就住在山上,山上有几户人家,老老少少都很和气,在一起生活得很开心,郝大郎平时靠打猎养家,郝大娘缝缝补补,日子勉强还算过得去,赶上冬天不好打猎时,郝大郎就会下山从富商身上“顺”点银钱来补贴家用。
据郝大郎说,当年郝大娘生郝光光时正好赶上家里的米面都吃光了,铜钱也花光了,而且在外面忙活了一天愣是半只猎物都没见到,真是要啥啥光,于是郝大郎大脚一跺大掌一拍,就给刚出生的女娃子起名叫郝光光,以纪念这个家里什么都光光的特殊日子。
后来郝光光长大了就不信她老爹这个说辞了,坚持认为他之所以给她起这么个人听人笑的名字,完全是因为郝大郎没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根本就起不出好听的名字来,能起名光光,而不是光屁股、光秃子这等滥俗的名字已经够她烧香拜佛庆幸了。
郝大郎以前是做什么的郝光光不知道,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觉得自己老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一无是处,不说别的,就单凭老爹“顺”人财物这样本事就无人能及,管对方会不会功夫,盯得严不严实,只要郝大郎想偷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说他偷功天下第二,估计没人敢认第一。
郝光光五岁时郝大娘生病去世,郝大郎那晚喝醉了,说了一堆醉话,从那些话中郝光光拼凑出来郝大娘出身官宦之家,不仅生得美还颇有才华,追求者有如过江之卿,最后谁也没料到她居然会爱上一个去她家偷东西的偷儿,最后还闹得不惜与家人决裂跟着他来到深山老林里过苦日子了。
郝大郎醉得稀里糊涂,边说边掉眼泪,喃喃道这辈子他偷的最珍贵最让他宝贝的东西便是郝大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是郝大郎生平难得说出的一句像样的成语。
等郝大郎酒醒后郝光光追问娘亲是哪家的千金,怎么就被他偷到山上来了,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郝大郎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坚持说她是听错了。
郝大娘走后就剩下他们父女俩人相依为命,郝大郎虽然长得不像郝大娘那般出彩,外貌也就勉强称得上中等,但是身板结实高大威猛还乐于助人,附近住户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还是没了男人的小寡妇见到他都心底小鹿乱撞,只是可惜再好的姑娘也入不了郝大郎的眼,这辈子他没有再娶的打算。
在郝光光七岁时,郝大郎救了一对夫妻,姓白,就是白小三的爹娘,当时他们只是普通商人,做生意还没赚到钱呢,两人身上没带值钱的东西,看到郝光光聪明灵利,模样挺讨喜,于是便决定给两家孩子定下亲事,承诺以后会善待郝光光当作是报答郝大郎的救命之恩。
白老爷将身上唯一的一块儿材质普通值不了几个钱的玉佩掰成两半,一半给郝光光当信物,另外一半说给自家三儿子留着。
郝大郎见白家夫妇均长得不错,料想爹娘都长得比白菜还水灵,儿子不可能像扁豆似的干巴巴的,宝贝闺女嫁过去应该不会吃亏,而且总觉得白老爷绝对会有翻身的一日,与其将光光嫁给不熟悉的人家,到不如许配给受过自己恩惠的白家,于是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果然不出所料,十年来白老爷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郝大郎为自家闺女定下这门亲事感到得意,在郝光光刚过完十六岁生辰没几日,郝大郎病倒了,将她叫到身前让她拿着那半截玉佩去白家,又嘱咐些话后闭上眼寻郝大娘去了。
郝光光哭着葬了郝大郎,在山上陪着郝大郎的灵位一个月后才下山,她知道当年郝大娘离世时郝大郎伤心欲绝之下就想追着去的,只是念在当时她年纪小他不放心扔下她一个人,于是咬牙硬撑了十年,等她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后终于等不及匆匆去地下寻爱妻了。
如果郝大郎知道白家因为生意做大了而看不起他这个穷亲家,将他视如明珠的宝贝女儿当傻子耍刚拜堂就休弃,不知是否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扮僵尸吓死白老爷。
郝光光吃完早饭就开始四处转悠,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在八卦白家的事。
“听说没有,白家三少爷一大早就休妻了。”
“真的?不是昨天才成的亲吗?”
“怪就怪在这了,刚成亲就休妻,莫非是洞房花烛发现新娘子并非完璧?”
“不是吧,那白家也太可怜了。”
“我看不见得,昨日还听白家下人说那准少奶奶老实巴交的,怎么可能偷汉子去?八成是白家三少爷嫌弃那姑娘家穷貌丑,看她好欺负就休了。”
“既然嫌弃怎么还娶她?”
“那谁知道,有钱人家做的事就是这么莫明其妙,咱要想得明白咱也成富人了!”
“…”
郝光光本来挺好的心情因为听到这些人说的话立时变差,居然有人说她偷汉子!虽然她自小到大一直在山上住,但山上有好几家住户,其中有一家里的一对姐妹花是从妓院里逃出来的花姑娘,所以一般的粗言秽语她还听得懂。
那白小三休了她,最后他这个恶人居然还被可怜了,这还得了!郝光光咬咬牙瞪了那群正八卦得欢实的三姑六婆,大踏步往白小三平时最爱去的花街柳巷行去,白小三花名在外,路上随便拉一个人问三个最少有一个能说出白小三身在何处,最后郝光光将目标定在了醉花楼。
去找白小三算账途中看到有书生代写家书,灵机一动,郝光光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走过去问:“写一封家书多少钱?”
“五文钱一封,这位小哥想写多少?”半天没生意上门,见到郝光光来书生立刻来了精神。
摸了摸袖口,估摸了下她身上的碎银子大概是二两,这是她下山时的全部家当,郝光光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在下要你写的东西比家书简单得多,是休书,写一百份。”
“一百份休书?”书生诧异,不是没有人来找他代笔过休书,可是休书这东西一份足矣,要一百张何用?难道还平时闲来无事拿出来看看解闷儿使?
“别问那么多,我这份休书你要弄清楚,是女休男!你照着休书的模子给我写,男方被休弃的理由就写…貌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游手好闲还有风流过头、下流无耻,好了,暂且就先这么多吧。”郝光光绞尽脑汁就想出这么几个还比较文诌诌的形容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