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珍珍最终选择了这个答案。一定是的, 徐天和郁君长得虽然不像, 可都是年轻的男孩子,这照片上的人这么小,牛牛八成就看错了。
想到这里,张珍珍定了定心思, 还是想再试一次。她左右看了看,许筱蓉还在打电话, 张婶和其他保姆也不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作, 终于举起了手。她那只至今瞧着仍旧白嫩细腻的手指头, 在牛牛的眼前晃了晃, 停顿了几秒后, 最终指向了旁边的徐京阳。
那小子好像从来都没有正形的时候,明明是一张全家福,家里人都一本正经地,他却伸出手去勾住了他哥的肩膀, 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特别灿烂。张珍珍就问牛牛,“牛牛, 看看这是谁呀,牛牛认识对不对?”她是要做个对比。
牛牛已经觉得挺无聊的了,这个房间有着远远比照片更好玩的东西,譬如亮晶晶的摆件,还有他上次来骑过的大马——一个脚凳。这会儿就有点不太愿意了,脑袋一个劲儿的看向大马,手指头也指着那边,并不愿意去看照片,反而不停地说,“驾!马!”
他胖乎乎的,特别沉,张珍珍都有点抱不住了。
若是平日,张珍珍一是疼孙子,二是怕牛牛哭了打扰了徐家人,肯定是立刻将孩子抱过去了,可今天不一样。牛牛怎么会叫徐天爸爸呢,他才一岁大,可徐天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他压根不可能见过徐天。再说,牛牛还有郁君呢,如果说这孩子见到一个女人叫妈妈还情有可原,谁会有爸爸的情况下叫错了呢。
她连忙从口袋里摸出块奶糖来,逗着牛牛,“牛牛乖,牛牛瞧瞧这个是谁呀,奶奶等会给你糖吃好不好?”
那块糖起了大作用。
牛牛伸手抓了过来,一边摆弄着花花绿绿的糖纸,一边终于肯抬头看看了。张珍珍的手指头还是指着徐京阳,牛牛见了张口就喊,“蛐蛐。”
张珍珍那天也听见徐京阳和牛牛的对话了,知道这是认出徐京阳来了。那为什么会认错徐天呢?她提起了一口气,手指头慢慢地再次指向了徐天,“这个呢?”
“爸爸!”牛牛打不开包装纸,已经开始用牙齿攻击了,声音虽然含糊,可能听得清清楚楚。
张珍珍显然是惊吓的,这次,她连思考都没有,下意识的在照片墙上又指了张照片,那是徐天大学毕业照,穿着学士服,看着年纪要小很多。结果牛牛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爸爸!”
随着手指的变动,接连的几声,让张珍珍彻底吓坏了。
如果是一次,那是意外,两次呢,孩子虽小可不是傻子。
原本牛牛的来历张珍珍就觉得奇怪,可她怎么问郁君,郁君都是那副说辞,她又不能去美国问问,只能信了。可如今,她有点不敢想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是郁君的,那徐天怎么回事?是徐天的,可为什么是郁君带回来养着?
就此时,却听见许筱蓉的声音,“这孩子声音真清脆,老远就听见他叫爸爸呢。”大概是走进了,许筱蓉就跟张珍珍面对面了,此时的张珍珍脸色极为难看,她不由皱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张珍珍看着许筱蓉,却不知道这话怎么说。她张了张嘴,最终跟许筱蓉说,“我也不知道,他一个劲儿的叫爸爸,我心里突突的,总觉得有事。不行,我有点担心郁君,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抱着孩子往外走,许筱蓉也知道她一个人带大郁君,是将那孩子放在心尖上的,虽然觉得有点怪,可也没阻拦,还连忙打电话给司机,“送张太太回去吧。注意安全。”
张珍珍上了车,司机就问她,“回您家吗?”
张珍珍直接否决了,“去徐氏吧,我去看看儿子。”
此时正好是下午上班点,郁君在办公室里将自己的事情忙完,就借着上厕所走了出来。路过徐京阳办公室的时候,还往里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死死的关着,不知道人是否在里面。
他就问了问这一层的前台,“二少在吗?”
那小丫头一瞧他脸就有点红,说道,“中午下班就出去了。”
郁君心里有点数,又问了句,“昨天也那会儿出去的吧,看样子今天回不来了。”他笑笑解释到,“我还有点课业上的事儿,原本想再给他讲讲的。”
小丫头只当是真的,就说,“昨天的确没回来,要不我帮你看看,要是回来了电话给你。”
郁君心里有数,这外援肯定不是本集团的,就点了头, “谢谢啦。”
他说完话,手机恰好响了,一瞧是他妈,就跟小丫头点点头去了一边接电话,结果就听见张珍珍说,“我在二楼的咖啡厅呢,你过来一趟。”
郁君还准备问他妈怎么到这里来了,电话已经挂了。他没办法,只能请了个假,去了咖啡厅。结果到那里一瞧,牛牛居然也在,见了他就高兴的叫爸爸。
郁君大步走了过去,直接将牛牛抱了过来,在怀里颠了两下,牛牛顿时乐的哈哈的。然后才坐下来问他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从他一进来,张珍珍就一直在盯着他,瞧见他跟牛牛的互动,张珍珍也看不明白了。不过这是她儿子,这么多年母子相依为命,她觉得有什么郁君都不能瞒着她的。等着郁君一落座,她干脆就开了口,“我今天抱着牛牛去你许阿姨家了。”
郁君握着牛牛的手玩,没当回事。
张珍珍就接着说道,“你许阿姨打电话我就带着牛牛去了小厅玩,教着他认照片墙的人。我指到徐天的时候,牛牛叫他爸爸。我确认了好几次,徐家那么多人,牛牛只叫徐天爸爸。郁君,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象中,如果只是不打紧的事儿,郁君应该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偏偏,郁君脸上露出了有点惊异的表情,她是郁君的亲妈,解读他的表情简直太容易了,郁君的意思是,“你听到了。”
张珍珍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你……”
她还没问出口,郁君就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前后左右看了看,好在这是上班点,张珍珍为了怕孩子打扰到别人,又选择了个角落,周围并没有人。就算这样,郁君的声音也压低了,他小声说,“是你一个人听见了,还是徐家人也听见了?”
这模样分明就是表示,他知道牛牛叫徐天爸爸的事儿,他一直都知道!
张珍珍只觉得心头乱糟糟的,郁君又低声问了一句,“妈,我问你呢!”
她看着这个儿子,终究是疼他的,回答了他,“就我一个人,没别人。”然后就看到了郁君变得失落的表情。
她其实一路上都在观察牛牛的样子,原本她就觉得牛牛跟儿子不像,可牛牛是混血儿,混出什么样那不是很没谱的事儿吗?所以她也没多想。可对上徐天后,她才发现,牛牛真的有地方长得像徐家人,譬如那又厚又大的耳朵,还有嘴巴。只是不明显的地方,她没多想。
可现在,瞧着郁君的表情,她不敢说自己想多了。如果牛牛跟徐家人没关系,郁君干吗失落呢。可如果有关系,牛牛是徐天的儿子,那郁君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她不敢想下去了。
而郁君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又左右看看然后才说,“妈,你抱着牛牛先回去吧,我回去跟你说,这里人多嘴杂。”
他说完就想走,可张珍珍如何能等得?她立刻追问了一句,“君君,你告诉妈妈,你就告诉妈妈一句话,牛牛到底是谁的孩子?”
郁君听了就站住了脚,他依旧小心,左右看了看,最后来了句,“牛牛就是我儿子。”张珍珍只觉得那颗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下了,可没等她喘上一口气,就听见郁君又说了句,“当然,他也是徐天的儿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张珍珍整个人木然的呆立在了原地。
什么叫既是他的儿子又是徐天的儿子,他们两个男人怎么会有孩子?……想到这儿,张珍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啊,然后迅速捂住了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从未想到的可能,那两个孩子……
她突然想到了当年替郁君收拾书包时,他夹在书里的徐天的照片。她觉得奇怪就问郁君,“你拿天天照片干什么?”郁君一把就夺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自己又夹进了书里,回答他,“这是我偶像,别乱动。”她那时候就觉得至于吗,笑着说,“一张照片至于吗?瞧你那小心翼翼的样。”郁君笑笑解释说,“这里面有神力,动了就不灵了。你别管。”
她那时候只当是真的崇拜徐天,可如今回想起来,有些不对劲那时候已经开始发酵了,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这算什么事,这又该怎么办啊。
23
倒是沈密这边,要是平日里,中午饭肯定是就近解决,可问题是傻兔子今天不是不高兴吗?他都进了电梯了,又将楼层从一楼改到了负一楼,领着徐京阳去停车场了。
徐京阳也挺惊讶,“不说是旁边吗?很远吗?”
——他昨天是见识过沈密的繁忙程度的,跟他爸不相上下,他觉得恐怕两个人的常规午饭也差不到哪里去,要不办公室吃盒饭,要不就近解决。
可如果开了车,就是要去挺远的地方了。
沈密这个人,可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家伙,什么我为你好我就是不说,他是个商人啊。商人做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为你好我就要说出来,不会瞒着让人猜。所以他说的挺自然的,“带你兜兜风,顺便吃点好吃的,开心一下。”
嗯,傻兔子耳朵都塌塌的,一点都不精神。
徐京阳其实心情已经好多了,毕竟有大魔王在呢,他怕什么。他只是回头又想到郁君欺负他,有点气愤,然后又想到自己每次都落下风,有点郁闷而已。如今听见沈密居然为了这个要耗时间哄他开心,整个人都被暖到了。
除了他哥,这辈子就没对他这么好的人。
对的,他爹徐年都没有。他爹虽然心疼他,可是鸡毛掸子用的可熟练呢,从来都是说他你瞧瞧你那个样,还像是个男人嘛?受点委屈就不高兴,在家里我们宠着你,在外面谁宠着你!然后噼里啪啦又打一顿。
徐京阳是个实诚人,尤其是如今对沈密那叫一个信赖,那叫一个喜欢,不但眉开眼笑,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沈大哥,还是你好。要是我爸听到我被人难住了,他别说会安慰我了,肯定会先批我,”他还咳嗽一声,装起了徐年的样子,“你让人难住了,说明你本事不济,你还好意思跟我告状,你的脸呢。你知道他不行,你为什么不自己解决,老子一辈子英雄,就生了你这个没本事的家伙!”
他实在是太了解徐年了,学的那叫一个像。
沈密想了想徐年平日里谦和有礼的模样,再对比一下徐京阳活灵活现的表演,真是想忍也忍不住,就乐了。他一笑,那边还演着的徐京阳也忍不住了,跟着笑起来。
这小子笑起来特别开怀,眼睛都恨不得眯在一起,露出嘴巴里的小虎牙。别提多可爱了。
沈密笑着笑着就看愣了,半天才回过来神,提醒徐京阳道,“你这是惯犯了吧,小心你爸知道。”
徐京阳嘿嘿的,小声告诉他,“我经常给我妈学,逗她乐的。不过真不能让我爸知道,”他想起来这两天刚刚好的屁股,挺后怕的说,“他打起我来真挺狠的。”
“你不会躲着点啊。”沈密就不信了,徐京阳年轻力壮,真躲不开,徐年那大肚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一听这个,徐京阳皱皱鼻子,终究说了句实话,“想躲当然躲得开了,不过有时候瞧着我爸挺不容易的,就当哄他开心呗,反正我也没别的本事,疼也就疼两天。”只是他随后又嘟囔道,“可惜我这么孝顺,我爸打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这样的小兔子怎么不惹人喜欢,沈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说,“他知道的。”徐年又不是傻子,何况小兔子多好的孩子啊,“再说,你没有很笨,这不是好好学着呢,他都知道的。”
徐京阳叹了口跟他性子一点都不符合的气,“希望吧。”
正在办公室里吃盒饭的徐年,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他左右瞧瞧,哪里会想到被儿子给卖了,只当是空调低了,往上调高了两度。
这边沈密可不想刚刚哄好的兔子又陷入了那个旋涡中,只能另起话题,一边让他上了车,一边问他,“郁君跟你家到底什么渊源?他现在做的事儿不太像是个聪明人干的。”
上次徐京阳求助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算太熟,他也没多问,就给了法子。而现在吗?沈密瞧了瞧坐在副驾驶上小兔子,自然是不一样了。虽然说有什么不一样不好说,但起码,徐京阳的事儿他是肯定要管的。
徐京阳这边听着问起了郁君的事儿,那才叫话多呢。应该是,徐京阳从小就生活在家人的宠溺当中,虽然徐年打他打得凶,徐天整他整的厉害,可问题是,他们是真疼他啊。他唯一受的挫折,就是从郁君那里来的。他提起郁君简直说不完。
徐京阳就从最开始说,把张珍珍和许筱蓉的关系交代了一下,“张阿姨离婚后,其实一开始两家走的也不近。是后来有一次张阿姨的妈和郁君一起生病了,她实在照顾不了又没钱,这才求助的我妈。我妈那个人特别热情,一听就带着保姆去照顾了。后来两家就走动多了。”
“我妈总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反正不能说我们哥俩有的东西都给郁君买,可也没少着他什么,而且也逢年过节就发大红包。我妈给五千,张阿姨也给我们,我妈一人才肯收一百,其实就是为了补贴她,还顾着面子。对了,郁君的学校也是我妈办的,跟我哥一个学校,就是小一级而已。我妈还经常叮嘱我哥关照他,别提多用心了。”
徐京阳提起这个就瘪瘪嘴,“我就不明白了。就算看着我妈这些好,他都应该对我好点吧。其实原先我俩接触少,我讨厌他吧,就是因为老因为他挨打,但我自己也明白,那不太关人家的事儿,是我不争气,我怨不着人家。那我不喜欢他,可以当普通的熟人处着就行了,我就不懂了,进了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啊。他压根就没跟我好好相处的意思,第一天就找事,现在更是找事。”
小兔子说起来,一点都不理解,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是人情待物都是受过教育的,他冲着沈密说,“他就算看不上我是白痴,难到看在我们家这么年的好处上,对我起码保持礼貌吗?”
吐槽完,他就冲着沈密说,“沈大哥,有句话我当着我爸妈的面不敢说,可其实我觉得,虽然他受的恩惠不是我给的,也跟我没关系,可他就是个白眼狼。”
徐京阳说完这个论断,就用依旧有点红的眼睛看着沈密。那表情沈密一眼就猜中了,“沈大哥你快支持支持我吧,你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他腾出手哗啦了两下小兔脑袋,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你是对的。”
徐京阳就高兴了。
徐天走了,李维跟他一样,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人,两个人一起玩还成,相互干点活也成,可有些心里话徐京阳说了,李维总是安慰不到点子上,譬如郁君这事儿,如果是李维肯定说,“兄弟找人把他揍一顿。”其实根本不明白他的需求。
为什么郁君一开始欺负他他就没告诉家里,当然面子是一回事,可是究其根本,不就是因为他爸妈从小一致认为郁君是好孩子,每次都显得他顽劣不堪吗?他刚刚学徐年的话,就是他理解的徐年对这事儿的态度——他觉得他爸不会向着他的。
他其实挺想找认同的——我不是嫉妒他,是他真不好——只有沈密做到了。
所以,徐京阳明明跟沈密认识不久,才会那么喜欢跟沈密凑一起。这会儿沈密认同他,他更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将心里话更是托盘而出了,什么郁君就是个假君子,还不如真小人来的痛快之类的,他妈就是滤镜太厚,压根看不明白之类的。至于他爸说的“用心”,他本来就没理解,这会儿更想不起来了。
沈密一边听着他的嘟嘟囔囔,一边倒是比他想得多,他没见过郁君,可在徐京阳的录像里见过,那小子一表人才,从他讲课的内容看,脑子也不是草包。这样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得罪雇主呢。所以第一次沈密直接让徐京阳警告他——明确告知他这不是两家交好,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可显然,郁君没有收敛。
他也是个老板,下属的心思他太明白不过了。前程和钱,总是要图谋一样的。郁君专门走后门进了徐氏,这么闹腾,长久后这两样都得不到。他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他似乎主要的目的是,打击徐京阳,坐实徐京阳纨绔子弟的名声。
以他的经验来讲,这是竞争对手才会干的事。就譬如说兄弟两个争权,因为笃定了亲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才会在手段上不顾一切。可郁君凭什么?就凭他妈的那点同学情?傻子也知道不可能的。
他一个外人都忍不住想,郁君不会是徐年的私生子吧。圈子里这种事可不少。
不过他很快否定了,一是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别人看这群企业家那是云里雾里,可其实他们看着就跟明镜一样,徐年是个正经人,这事儿不太可能。二是假设是私生子,徐年也不能把一个聪明的私生子安排在徐京阳身边,这不是找事儿吗?他又不是不疼徐京阳。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有些搞不清楚郁君的想法——毕竟,他对郁君所知甚少,譬如他就不知道郁君带了个叫徐天爸爸的孩子在身边。但他有自己的判断——这个人对徐京阳的敌意太大,不能留在跟前。
这会儿已经到了饭店门口了,因着两个人说话,兜风的事儿显然也没成。沈密一边往里停车一边建议道,“那就调走他好了。”
徐京阳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蔫吧下来,“那太难了。我妈刚把他弄进来,肯定不会愿意的。”
沈密停了车,徐京阳也跟着解了安全带,下了车。沈密绕过车头走过来,很随意的一抬手,就将徐京阳圈在了自己的臂膀里。徐京阳还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一辆车开进来了,他想着郁君,就没注意。
沈密并没有直接放手,而是带着他一路往前走。他的臂膀又厚实又有力,徐京阳莫名就觉得,似乎有底气点了,对啊,他还有沈大哥呢。
却不知道沈密此时内心也诧异着呢,他刚才这动作就是下意识的,可手放上后,就有点不想拿下来了。这小子的肩头是专门为他长得吗?高低胖瘦大小正合适,放手多舒服啊。
两个人暂且闭了嘴,等到车过了沈密才有点不舍的放开手。不过又揉了揉小兔子头,安慰他说,“你是亲儿子,你要是真不愿意,你爸不会勉强你的。不过,不靠你爸其实也挺好,既然你觉得他不合适在你身边,那就你自己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到时候,如果合情合理你爸不会多说一句,还会高兴的。”
徐京阳诧异的看着他,小脑袋已经开始转起来了,他其实开始想的是让郁君讲讲课就露马脚,譬如冒出对他态度不好之类的,他相信郁君时间长了忍不住的,那家伙对他的不喜太明显了。可问题是,现在没到那时候啊,熬着好像挺难还浪费时间。
徐京阳就说,“他就是讲的难点,就算我说他,他也能说我笨,闹大了还是我名声不好,他们已经很笑话我了。你不知道,我……”他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公司就是被人嫌弃的。”
沈密猜也能猜得出来,可他不嫌弃。非但不嫌弃,还开始引导徐京阳如何驭人了,所以只是提醒他,“这是处理的方式问题,其实换种说法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我现在倒觉得,你遇到郁君也是个好事儿。”
一句话徐京阳就挺惊异的了,毕竟他觉得倒霉死了有这个对头。
沈密接着开导他,“你可以从他身上,学会去看一个人和应对一个人。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诉求和目的的,尤其是你在高位的时候,你身边聚集的必定是人才。你一是需要弄懂他们怎么想,才能不被他们糊弄,二是需要知道他们要什么,才能给他们所要的,然后得到他们的帮助……”
沈密其实很难对别人这么悉心教导的。应该说,这应该是徐年做的事情。
可是,他们父子俩关系好虽然好,但在小时候已经形成了相处的固定模式,已经过了能够循循善诱的时候了——徐年对徐京阳没耐心,徐京阳对徐年也有种惧怕的感觉,所以就不成了。
但是沈密不同,他说,徐京阳还听得很入心呢。这会儿不停地点头,只觉得茅塞顿开,好像是这个道理。
然后又听沈密说,“你对他有戒心,所以一开始就有防备,倒是可以更明确的分析他。你想想,郁君为的什么,想要什么,怕的什么,然后就能拿住他了。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你可以试探他几天,他不露马脚,你可以逼着他露啊,掌握分寸就行。”
徐京阳的小脑袋就纠结死了,好像挺难的。
沈密就安慰他,“你就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平时只是不注意罢了,你想想你爸爸和哥哥怎么处理一些事的,其实有迹可循。再有不明白的来问我,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