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样就是所有苦难了,所以从小想的也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恨嫁,她从懂事起就巴不得赶快大学毕业相亲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这样就可以有本事帮帮他爸妈。结果万万没想到,她还没结婚,大伯和大哥就开始了赌博,卓氏的未来不知道能撑几年。而如今,更惨的已经到了眼前,如果被冤枉,推到了自家头上,恐怕这几年都过不下去了。
只是,她还得劝着她妈,“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我爸就是太直了。”
她妈只能点点头。
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卓培杰才回了卧室,瞧见女儿也在,挺意外的,“你怎么在这儿。”
卓舒并没有明说,因为她知道,她爸除了老实听话没什么能力,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只能暗着问,“东西都好吗?保存的怎么样?”
卓培杰一听就兴奋,“都好都好。你爷爷的眼光哪里是现在的人可以比拟的,也就是蒋老爷子能跟他拼一拼,都是好东西。这些年虽然不怎么动,但也都存的得当。就是……”
他一皱眉头,卓舒的心都提起来了。
卓培杰随即摇摇头,“太多了,我还没看完,还得忙活好几天。”
那就是没看到呢,卓舒就哦了一声,点点头,冲着他爸说,“那您早休息吧,这玩意可要仔细,尤其是那种特别珍贵的,一定要看好。”
卓培杰没当回事,毕竟东西都是老太太私存的,嗯嗯点了头,就让卓舒回去睡了。
卓舒哪里睡得着,她心里想着两个法子,一个是明日他爸收拾的时候,叫上能叫的所有人,现场让大家一起发现不对。二是找卓睿,她相信自己这个堂哥,什么事都能处理好的。
可……卓家的私密这么说出去,总是不太好。
卓舒辗转反侧了一夜,终究还是选了第一条道。
第二天一大早,她也没去上学,直接在家里等着了。大嫂瞧见她还挺意外的,“今天你没课吗?”卓舒就摇摇头,“不舒服,请假了。”
反正他们也不在意卓舒能不能拿奖学金,自然也不管她,点点头就坐下吃饭了。
他爸果然是着急的性子,寥寥吃了几口,就冲着他奶奶说,“妈,东西还有不少没收拾,我过去收拾收拾。”
这是执行老太太的命令,老太太自然没意见,点了点头。
卓舒跟着就冲着老太太说了句,“奶奶,我这么大了,总是听说咱家好多好东西,还没见过呢。大嫂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吗?能不能让我俩开开眼啊。”
她知道,大嫂那人一向将卓家看成自己的,肯定愿意瞧瞧好东西的。果不其然,一提这个,大嫂也跟着起劲儿了,“就是,妈,他们都说咱家有尊观音特别好,与您一个模样,让我瞧瞧吧。”
老太太就愿意人家奉承她,一听就笑了,“那有什么,你们去吧。”然后看了看两个儿媳妇,也挥挥手,“都去吧。”
顿时,一家人都乐了,跟着过去。
东西都专门藏在家里的地库里,卓培杰拿了钥匙和密码,将整整一人厚的大门打了开,然后从里面一个个的保管箱里,取出东西整理一番。
卓家大小件是不少的,一样样的,总是能惹人惊叹。
旁边大嫂看的兴奋,卓舒却没感觉,眼睛紧紧地盯着某个保管箱,等了好久,他爸的手终于放了上。卓舒的心就提了起来。眼睁睁的瞧着他爸打开了门,从里面取出了第一尊,第二尊,然后是第三尊……
就听见他爸咦了一声,将手中的雕像举了起来,放在了眼前,然后他爸脸色就变了,冲着看热闹的几人说了句,“这东西是假的。”
卓昊拿了那么大一笔钱,原本的意思是想将钱还上,省的让他们天天追着,楼兰可不是小赌场,在京城这种地方,他能这么开出来就代表着四个字,背景深厚。
而它做的事情也表明了这一点。
卓家在圈子里也不是无名之辈,可楼兰就是敢这么追钱,丝毫都不怕得罪卓家,就知道他们底气有多足了。
可赌徒这种人,哪里是可以轻易戒掉的。他们是没钱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现赌博毁坏了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的一切,从而痛心疾首发誓想要戒赌。
真心吗?肯定是真心的。实意吗?必须是实意的。可这些都是暂时的,这东西不紧紧是身体的瘾,还是精神的瘾,他已经习惯了以小博大,已经习惯了不劳而获,已经习惯了这种巨大的刺激,一旦有了钱,就会死灰复燃了。
卓昊也是这样,他开始进了大厅还记得要还钱的事儿,可是看着别人玩他自然会心痒痒,然后不久前建立的“以后再也不赌了”的誓言,就一步步崩塌了。
先是眼馋,在各桌之前流连,然后是心痒难耐,只是硬挺着,后来是忍不住了,但理智还在,还知道算算手中还了钱有多少富余,最终是“我就玩把小的,不玩大的。”
可玩了小的就开了荤,他怎么能忍得住呢。
尤其是赌桌上的刺激非同小可,一会儿赢一会儿输,你永远都在刺激中,永远都不想停下来,等着中途偶尔停下的时候,就会发现还钱的钱已经用了不少,不够了。然后就会自暴自弃,干脆想要赢个大的,将钱赚回来。
结果,等他输急了眼,再回过神,就会发现,一无所有了。
卓昊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玩小的,后来想翻盘,再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走出楼兰的时候,他人都是恍惚的,一部分是因为彻夜未睡精神恍惚,另一部分是因为钱没了而感到害怕。
他都不知道怎么输光的,可却记得,赌场的人怎么说的,看你有钱玩,不差钱啊,再给你三天,再不还钱,你们卓家就别想要脸了。
他在车上坐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左右看看才知道自己在哪儿,然后就痛苦了。
那些钱已经是卖了一个雕件来的,可难到要再偷东西吗?
卓舒他倒是不怕,可是他怕老太太发现了,再说,这么频繁的卖东西,别人会不会发现,哪里有这么多人买啊。
他在车上颓废了半天,可也知道没办法,只能决定先回家看看。
结果一进屋,就发现,明明是个工作日,家里应该没几个人的,可车库里的车都停着,谁也没出去。保姆们都在外面待着,他问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进了屋子,就发现家里人都在客厅里,老太太一脸痛心疾首,正拍着桌子问,“东西哪里去了?你说。”
他三叔一家站在中间,三叔一脸惶恐的解释,“妈,我也是第一次打开,我不知道啊。”
老太太压根不信,哼了一声说,“地库的门那么厚重,除了你我没给过别人钥匙,谁有办法打开拿走?都不是,难不成是它自己飞了?”
卓昊几乎立时就知道,这说的是什么了。不是常年不开吗?老太太前些年还每年都看看,可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好了,也不怎么下去了,好像有四五年地库的大门都开过了。所以他才那么胆大,用假的换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虽然现在问的是他三叔,可卓昊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他拿东西,可是让卓舒那丫头看见了的,卓舒……
他还没想完,就听见三叔辩解,“妈,在场那么多人呢,都是看着我拿出来的,怎么可能我换了呢。”
这会儿就听见卓昊他妈凉凉的说了一句,“可你昨晚上在地库里待了半夜,谁知道是不是那时候转移的。”
“大嫂你……”卓培杰掂量着手中的册子,“我是按着册子来的,昨天根本没到那里。”可这个解释,却是没人肯信了,他看了看老太太,只能说,“要不,妈,我们的房间,你们搜就是了。”
谁料卓昊他妈还有话说呢,“一晚上时间,谁知道转移到了哪里去。搜也找不到的。”
这就是不给人活路了,卓培杰气得身体都发抖,直勾勾的看着老太太,“妈,我是什么样的人,妈您知道的。”
卓舒也不想撕破脸,可眼见着还没审,罪名就已经扣到他们头上了,她却不能认了,只能看向她奶奶,可老太太永远是让人失望的,她说,“老三,那东西你藏哪里了?”
卓培杰愣愣地看着老太太。
就在这个时候,卓昊出现了。卓舒再也不犹豫了,立时指着他说,“我知道,东西是卓昊拿的,我亲眼看见的。”


第44章
顺着卓舒纤细的手指头,卓家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自然也就看到了赌了一整夜, 看起来异常憔悴的卓昊。
卓昊恐怕也是一脸诧异, 他万万没想到, 怎么一晚上过去, 一家人都不上班上学,凑在这里说起了那套雕件。要知道, 多少年了, 这东西也没人动过,怎么他才动了一天,家里人就盯上了。
他开始心里就挺紧张的, 当时要卖东西的时候, 有两个选择,直接拿走和换一个。他考虑拿走那地方空了可就太明显了,所以选择了换一个。可他本来就没钱,如果换个差不多的,也不是白干吗?所以就随便找了块玉, 自己耗了几天照着照片雕了一个——这是卓家人都有的功夫——放了进去。他想的容易,反正那地方没人动,只要瞧着大致在,就行了。
他的那个玩意自然是不经细看的, 最重要的是, 雕工和指纹一样, 都是有个人习惯的, 那东西暴露身份啊。
他正着急呢,没想到就听见他们把罪名按在了他三叔身上。
卓昊顿时就放了一颗心下来,卓培杰虽然是长辈,可卓昊却是长孙。老太太虽然最爱自己,但相对来说,他们一家在家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起码他觉得他比三叔重要多了,毕竟他如今是卓氏的总经理,而三叔还是个白身呢。
再说,三叔那脾气性子,老实窝囊在家里老太太眼睛一瞪,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不知道替他爸和他背了多少锅,挨了多少骂,这会儿,他相信,老太太认定了三叔,三叔肯定是无法反驳的。
可没想到,卓舒胆子大了,居然跟指认他!
这会儿全家人的目光看了过来,卓昊也不好冲着卓舒发火,唯一的办法就是笑了笑,装作无事的问,“卓舒你开什么玩笑,我一晚上都没回来,你们在这儿弄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指着我了”
他又不是没爹没妈,应该说,卓彦志一家在这个家中其实人数最多的,他的话一落,他妈也就是卓彦志的老婆刘芸立刻就接上了话,“对啊,小舒,你哥哥昨晚上都不在家里,东西却是昨天晚上丢的,你怎么能冤枉他呢。”
刘芸平日里就厉害,这会儿更是显露出来,“我知道你心疼你爸爸,可事情该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你不能为了你爸好坏不分是不是。小舒啊,你哥哥平日里对你也不薄,你这样对得起他吗?你这孩子,平时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心性这么坏呢。”
“我劝你啊,”刘芸嘴皮子利落的压根别人都插不进去话,她瞧着卓舒变得通红的脸,毫不犹豫的说道,“你还是赶紧劝劝你爸爸,把东西拿出来吧。我可知道,你家最近挺缺钱的,原本还想着替你们周转一下,居然打了这种主意。”
卓培杰缺钱是因为卓舒的妈,他的老婆万春家里最近出了点事,需要七八千万来周转,问他们有没有。这笔钱一般人看着是天价,可对于卓家这样的家庭来说,其实拿出来并不困难,所以万家还抱着挺大希望的。
可谁知道,他们夫妻这些年手中一共就是遗产留下的那两套房子还有那点存款,压根没有这笔钱,他们夫妻俩最近急的不得了,没办法之下,还跟卓彦志开过口,结果他们没借就算了,如今竟然拿着这个倒打一耙。
万春一听就急了,冲着刘芸说,“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我娘家早就解决完了,压根不用我们的钱。”
刘芸一听就笑,“用不用谁知道。”
万春还想讲理,可卓舒已经发现,完全走偏了,连忙拉了拉她妈,冲着刘芸和一干人等说道,“这东西不是昨晚上丢的,是昨天凌晨丢的。我半夜起来喝水,瞧见大哥鬼鬼祟祟的往地库走,我以为他梦游呢,就跟了上去。没想到他手里竟然有地库的钥匙,从里面拿了这东西出来。”
卓舒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她现在后悔死了,她不应该选择第一个办法,应该直接问卓睿,虽然卓睿人挺冷的,可她觉得,卓睿会帮忙的。不,她其实应该当场就叫出来,而不应该听卓昊的,让自己家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中。
可此时也没法后悔,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一瞧见他居然拿家里的东西,我就上前质问他,可大哥却厉害的很,威胁我说,只要我敢说,他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反正他受宠我又不受宠,让我想明白,再开口。我害怕只能闭了嘴。”
她这话一落,刘芸就笑了,“你这丫头,说话也要靠谱。卓昊威胁你,你就闭嘴了。卓昊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杀了你吗?家里这么贵重的东西被卓昊拿走了,你一喊,全家人都下来了,卓昊厉害还是老太太厉害,老太太不能给你做主吗?你就是编瞎话也有个限度。”刘芸的脖子挺得直直的,显得特别高傲,“卓昊可不是这样的人。”
卓舒顿时就急了,卓昊就是这样霸道的人啊,从小她都不知道被欺负多少次了,可在刘芸他们嘴里,卓昊就成了乖宝宝了。包括卓昊的父母,包括老太太,都对这样的欺负视而不见,那她能怎么陈述她当时的惧怕——那时候卓昊的眼神,卓舒觉得她要敢乱说话,他真能弄死自己的。
她只能想别的办法,可她也不知道卓昊拿了东西去干什么了,一夜过去,她不敢确定东西还在卓家房间里,钥匙会不会搜出来,可一天时间,她的概念里也不觉得卓昊会卖出去了。这样,怎么指认呢。
瞧着刘芸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卓舒简直恨死自己了。
关键之客,还是卓培杰出了声,冲着在场的人说,“这件东西不是我换的,妈我不能认。我昨晚都在家中,家里的保姆和监控都可以看出,我,万春还有卓舒三个人,谁都没出去过的,我们三个的所有地方东西都可以随便搜。搜到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一听他说这个,刘芸就想反驳,“谁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卓培杰就打断了,“大嫂,你听我说完。可我明确告诉你们,东西不是我拿的。那个被换的雕件,”他指了指放在一边所有人都忽略的那件东西,其实一眼看出就挺假的,料就不对,所以也没人细看过,卓培杰原本是不愿意说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可如今瞧着人家往他头上,往他老婆头上,还有往他女儿头上泼脏水,他怎么能忍得住?
“那东西是匆忙雕刻出来的,恐怕就是为了顶个位置,一眼扫过去不会发现,反正家里人也从来不动那些地方。那手工太明显了,你们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卓昊的手笔。”
他这话一落,刘芸本来被打断了话而产生的怒气,顿时一滞,不由看向了那个假货。刚刚大家没注意,或者说注意了也故意不曾说破,没人提这事儿。可卓培杰一提,家里都是行内人,卓老爷子的教育还算严格,这三个儿子从小就跟老式学徒似的学了不少东西,一打眼就能看出来,那东西的确是卓昊的作品。
用卓培杰的评价是,“手头没劲,线条绵软,有形无神,末等工匠。”
卓昊那边虽然不至于脸色顿变,可也紧张起来,他原本想的是大家都没注意太好了,如今才发现,他那点道行在行家眼里,根本藏不住。
他脑袋都是乱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像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够洗脱他的罪名。“我……”
他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他爸终于开腔了,只听卓彦志说道,“东西的确是卓昊的手笔,这孩子,这么多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要是咱爸在,恐怕有他受的。”
卓昊不知道他爸卖的什么药,可他知道,他爸那性子,是从来不吃亏的,当即闭嘴不言。
“不过若说这东西是卓昊雕的,就说是他拿的,我可是不能认。” 只听卓彦志笑眯眯地说,“这东西是我看着他雕的,这不是爸又要过生日了吗?我想着老爷子当年一直看不上卓昊的手艺,就让他练起来,雕了件老爷子最喜欢的,好给老爷子瞧瞧。结果他水平太差,我瞧着不妥,就没再要求。”
卓昊多聪明的人,当即就接话说,“是这样的,这东西又不贵重,料子也是挺一般的,我雕完就随手放过去了,谁知道怎么出现在库里。”他这会儿就开始咬人了,“三叔,莫不是你做的吧。侄子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怎么孝敬您,可也没得罪您,您这是要往死里害我啊,那可是爷爷的东西,我怎么敢拿。”
说完,他还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老太太跟前哭诉,“奶奶,我太委屈了,这不是欺负我吗!明明只有三叔进去了,怎么到我头上来了。”
卓培杰瞪着眼瞧着老大再一次在他面前撒谎,他想揭穿,可问题是老太太压根不信啊,老太太这回看他的目光已然不善,就一句话,“老三,别攀扯了,地库你以为是个人都能进去的吗?只有你进去过,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请家法。”
卓培杰看着他妈,只觉得无言可辩,他们也不会听的,只觉得满心都是失望,都是悲愤,都是不甘,都是愤怒,他想起了这些年的遭遇,这些年的委屈,为什么啊,他不是亲生的吗?他做的还不够吗?还要他怎么样?难不成要逼死他不成吗?
只觉得嘴巴里一甜,就叫了一声,“爸啊!”整个人顿时就倒了地。
卓睿这边签了那个发起书后,又忙了一日,这才有时间,回了趟郊区,去看他爸。
毕竟,要展览这种事情,还是要跟他爸商量商量的。
一来他爸是这方面的行家,当年卓老爷子对几个儿子的教育是一视同仁的,但人的天赋不同,他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卓氏的二少爷,他的眼光他的水准也是不亚于卓氏那些顶级雕工的。这也是当年他爸能创业成功的根本,小作坊吗?刚开始不都是自己干出来的。他们夫妻又没有什么本钱。
二是如今家里的藏品都是他爸保管的,卓睿实在是太忙了,再说他爸对这方面也有兴趣,就全然托付了。非但如此,他若是淘到了好料子,也会全部拿到这边来,他爸是原样不动,还是动手雕刻,他都是不管的。
他到的时候已经四点了,菊花姨在厨房里忙活着做糕点,他一进来,菊花姨就先端了杯自己熬的冰镇酸梅汤给他,让他去去热,然后才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爸钓鱼去了。”
卓睿就点点头,他爸这日子过得,除了下地就是钓鱼,他每次来都摸不到人,已经习惯了。
“我爸最近怎么样,身体没事吧,心情好吗?”
菊花姨一听这个就笑了,一手接过他喝完的空碗,一边说,“好。身体挺好的,心情更好。对了,昨天还带我进城了呢。”
一听这个卓睿挺惊讶的,他爸一年也进不了一趟城,他经常劝他爸多出去走走,别一个人天天闷在这里,见见老朋友,他爸都不愿意的。
菊花姨一听就说,“是你张阿姨。”菊花姨叹了一声,“你不是把你张阿姨全部转交给卢江了吗?卢江就把他妈给移了出来,换了个养老院。你爸放心不下,带我去看看。”
从那天收拾过卢江之后,卓睿就没见过他了,张阿姨的事儿,原先疗养院留的都是他的联系电话,有事都给他打电话,这次大概因为他转给了卢江,他居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一听到这个,他也有点惊讶,还有点自责,“怎么样了?”
菊花姨和张阿姨一样,都是他爸妈落魄时交的朋友,张阿姨一家发展的不错,他爸帮了卢江的爸不少忙。菊花姨就比较惨了,她是寡妇带大了女儿,结果女儿大了看中了个老混混,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嫁了过去。菊花姨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能不心疼,嘴上说的再难听,可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还是认了,一心想着他俩能过好日子就成了。结果呢,老混混打架伤人不算还抢劫,带着他女儿一起坐牢了。
菊花姨将房子卖了赔了人家,自己也没地方去了,卓睿就把她接过来,当保姆伺候他爸了,反正他爸除了让人做饭没别的事儿,也当给菊花姨一个地方养老。
说起张阿姨,菊花姨相比自家来说自然是唏嘘的,摇头道,“就那样吧,你找的那地方是最好的,又交了那么多年的钱,他在那里待着多好,结果非要换。一瞧就是为了省钱,你张阿姨还不让我们说,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当年我还羡慕你张阿姨有福气呢,老公争气儿子厉害,谁知道就这样了。”
卓睿对张阿姨还挺有感情的,就问了句,“那边医疗条件怎么样?”
“还行,卢江也不是完全没良心,你张阿姨的病本身就稳定了,倒是不影响。就是环境差别大了,护理人员也是。”
卓睿听了也算放了心,这样也成,只要医疗条件能保证,其他的,他又不是亲生儿子,也不好说什么。
菊花姨接着说,“你爸给留了些钱,就带着我出来了。我们俩找地方吃了顿饭,就回来了。”说完,菊花姨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卓睿被笑的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怎么了?”
菊花姨自然想到了那个看着挺斯文其实精明得很的小家伙,被老爷子逗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太好玩了。可这事儿老爷子不让她说,她就只能忍着,摇摇头说,“没什么,饭挺好吃的,吃得高兴,一想起来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