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君与他对面而立,注视他笑道:“难道我竟要为了你能做闲臣将来去做朝廷忠良?如果我真成了忠良,让你安心做闲臣,你怎么谢我?”
王淩道:“经姬公子你那么一说,确实像我欠了你份人情。姬公子预备要我怎么答谢?”
夜色沉沉,星光烂漫,王淩言语之间不由自主和姬容君亲近了许多,他在督安司与姬容君共事许久,倒像从今天开始才熟络,而且已然变成十分熟络。
姬容君衣袂在夜风中飘荡,悠然道:“待我成了忠良你自在地做闲臣时我再想怎么向你讨谢礼罢。但我今天有了这份志向,你也当小答谢我一下…”像是沉吟了一下,而后道:“这样罢,你我都共事了许久,你还十分客套地称呼我姬公子或姬监察,我每每听着,浑身都不舒服。没见你对旁人也这般客气。从今后你喊我容君或少贤,我也一般地喊你王淩或单舟,可好?”
更新~~病得有点小寂寞,在本篇更新的前半部分小虐了一把小姬怡情,心情甚好。
将更新贴之,满足地爬下去煮包馄饨做宵夜…
第十章
监察督安司查办的那件城墙贪污小案没几天就结案了,由此而引出了另一件半大不小的大贪污案,让刑部颇忙活了几天,最终扯出了国舅。其实案子真的不大,国舅背了个贪污的名声,只是人家送了他几挂明珠,几株珊瑚,几件老旧的字画玩器,他推辞不过,收了而已。皇上最终降旨将国舅官降半阶,和和美美地完结了此案。
监察督安司因为查出了城墙贪污案,很有功绩,上面让将司部内所有参与此案者的作为据实纪录上报,似乎会给些小小的奖赏。
写上报的公文时,姬容君对着纸张出神犹豫,有些踌躇。
谢洛白坐在桌前看他,疑惑道:“容君,你对着那张纸走神了半天,不过是将各人的作为据实写出罢了,有什么值得你走神的?”
姬容君皱眉道:“其他人好办,我是在想,王淩的…该如何写。”
谢洛白了然地哦了一声,这件贪污小案能迅速地结案,王淩的功劳最大,全靠着他那双精通对账的利眼,才最终抓住贪污的把柄证据。
但,也正因为他对出的账目,又顺出了那件大案,顺出了国舅。
谢洛白拿着书册敲着桌面:“国舅一向小心眼儿,这件事情本是朝中和他不对付的人早设计好了整治他的,但如果单舟兄领了最大的赏,国舅一定会说他出卖亲舅向上攀爬。如果不报,明明他有功劳却领不到,也不好。”
姬容君满脸犹豫,看着面前的纸,道:“我思量了半日,觉得还是据实上报,一则我们督安司的人,口风一定不严,账目是谁对出来的,国舅可能早知道了。二来,王淩他虽然不爱这些封赏俗物,但他藏藏掖掖的行径,他定然也不齿。”
姬容君提笔蘸墨,在纸上疾书。谢洛白瞪大了眼看他:“不爱封赏俗物,不齿藏藏掖掖,容君,你说的…这是单舟兄么?司部衙门中发东西,单舟兄不是一直跑得最快?”
姬容君的笔顿了顿,声音中含着回护的柔和:“王淩他…因家境的缘故…才每每如此…但他心中…”眼神迷离,勾出一抹微笑,“他说要做朝堂之中一个闲适之臣,悠远淡泊,与世无争。”
自从那日听了王淩的志向后,姬容君心中,已然有了这样一幅景象,自己于勾心斗角应营碌碌的朝堂中,带着满身的红尘浓烟滚滚回头望,王淩立在一片绿水青山处,两袖清风,怡然微笑,身上笼罩着神仙一样明亮的光圈。
谢洛白望着又走了神的姬容君,向嘴里扔了两个花生仁。
功绩表报上去之后,不出几天,封赏下来,王淩得了最大的那一份。两条玉带,几锭金子,一壶御酒。其余人只有玉带一条御酒一壶。
王淩接过封赏,神色十分淡定,应景兰在他桌前拎着自己的玉带和王淩的比:“单舟哥,头赏真的不同,你这两条玉带的花色比我的精致。”而后又笑嘻嘻地要王淩请吃酒。其他的督安郎们一起附和,姬容君从内厅走出来道:“若是真想吃酒,今晚去秦鹤楼,因是大家一道出力,这件差事漂漂亮亮地结了案,上面还有封赏,这顿酒理当我请。”督安郎们当然一迭声地纷纷应好,姬容君站在内厅与外厅的门前,注视王淩,微微一笑。
晚上,王淩在从酒楼回府的路上,坐在轿中仔细思量,最近姬容君主动与他亲近,让王淩有些莫名,回顾刚进监察督安司时直到不久前,他和姬容君不过因在同一司部,见面点头,说两句客套话,关系仅此而已。突然之间,姬容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待他亲切,譬如今天晚上席间,姬容君替他挡了几杯酒,还给他夹了几筷菜,王淩一直都在操别人的心,蓦然被别人如此对待,十分不适应,浑身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仔细回想,自己应该没做过什么让姬容君承情或感激的事情,越发不明所以。
轿子到了家门口,王淩下轿,门前守候的小厮匆匆跑来报:“少爷,国舅爷来了,已经在厅里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
王淩匆匆赶到正厅,果然看见自己的舅舅孟国舅正坐在厅内,一双利眼望向快步进门的他,满脸肃然。
王淩恭恭敬敬地躬身请安,国舅今天晚上来,却并不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国舅伸手将他扶起,神色肃然中又透出了一些长辈的慈爱,而后道:“对账之事,早有人告诉我,不过我知道,监察督安司中,每一个的爹娘老子都不简单,尤其是姬家的孩子与谢家的孩子,你能自保已是不易,毕竟外公姨母和舅舅与你不同姓,也帮不了你太多。唉…”伸手拍了拍王淩的肩膀,“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你今年已二十三四,还没娶亲,实在不是个事儿,你外祖母让我替你看着,哪家的女儿家世人品都好。”再拍了拍王淩的肩,神色越发慈爱,“如今户部赵尚书家二千金,芳龄十八,端庄贤淑,舅舅有心与你做这个媒,不知你可愿意?”
王淩有些惊诧,他这么个不上不下的身份,当了个小小的闲职,凡是曾说给过他的小姐,几乎非聋即哑,非瞎即瘸,没什么囫囵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居然放着高枝不挑,反要嫁他?
王淩恭顺地答道:“多谢舅舅操心,外甥这样,也没什么好挑拣的,只求一贤妻,人品端正,四肢健全足矣。”
国舅慈爱笑道:“自然自然,除赵尚书千金外,舅舅还替你物色了其他一两位名门千金,今年明年都是好年份,若能赶在今年底明年初将这件大事也了结了…”话语中带了些叹息,“你父与你母亲在九泉下,也可安心了。”
晚上,王淩在卧房中,对着烛火,出了一阵神。
他在人世间活了二十几年,对能携手入洞房的窈窕淑女,自然是肖想过。他没曾奢望过什么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觉得只要相貌中上,清秀端正就行,因他自己脾性有些温吞,所以爱性格温柔的女子,温婉如水,声音轻柔。能在花前月下相伴而坐,闲来自己能替她描眉梳发,冬天时握住她微凉的柔荑入袖温暖…
但,自从十六七岁后,一次次的提亲,将他这点小小肖想一点点抹杀,今天再听到舅舅说到提亲,他心中只有些木木然,而后想,唉,只要能凑合过日子就行。
第二天,在衙门中,将近傍晚,应景兰凑过来道:“单舟哥,今晚你家厨子有闲否?”
王淩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啊?”
应景兰眨眼笑道:“我那天吃了松子鲈鱼烩后,念念不忘,为了单舟哥你府上的厨子生了相思病了,所以今天过来打听打听,有人占先了没有,我好厚着脸皮再蹭一顿。”
王淩笑道:“有。”应景兰兴冲冲地和他定下傍晚同走,正商议时,谢洛白晃过来道:“商量什么好东西呢,我仿佛听见了个吃字。”应景兰马上道:“我对单舟哥府上的厨子相思成灾,今天晚上要再去吃一顿以慰思念之苦。”谢洛白顿时双眼闪闪发亮:“原来单舟兄府上竟有位高厨,今晚可否捎带我去见识一下?”正说着,姬容君端了一盅茶从一旁经过,谢洛白兴高采烈地招呼他道:“容君,今晚我和应贤弟同去单舟兄府上见识高厨,你同去否?”
姬容君笑了一下,双目注视王淩道:“不知王淩愿不愿意让我去打扰。”
王淩只能说愿意,于是,日落西山时,应景兰、谢洛白与姬容君和王淩同坐在王淩家的花园内,乘凉喝茶,谢洛白捧着茶杯悠然道:“单舟兄家的后园真是好景致啊,正应该时常来…”
正品茶时,有丫鬟匆匆过来,向王淩道:“少爷,姑老夫人让你速去前厅,国舅爷派的媒人到了。”
呼呼,更新。嘿嘿~~
第十一章
王淩还未有反应,谢洛白已双目炯炯,姬容君神色微动,应景兰也惊讶地睁大了眼。谢洛白展开折扇,露出白牙:“媒人?莫非是给单舟兄你说媒的?单舟兄确实应该娶一贤妻相携相伴,不知说了哪家小姐?”站起身来,折扇扇了两扇,“说到女人,单舟兄你乃谦谦君子,不爱打听,但京城中的女人,我和容君都知道不少,或者能帮你参详参详。不知单舟兄你是否方便让我们几人同去前厅了…”
姬容君道:“洛白你莫要瞎掺和了,此乃王淩的私事,”抬眼看了看王淩,“我等…外人,还是回避的好。”
谢洛白道:“嗳呀,怎么是外人呢,何况又不是去见那小姐的面,只是听媒人说,你知道媒人的嘴最不可靠,若是虚报实情,说了个歪嘴斜眼胡麻脸的婆娘,等进了洞房时单舟兄才后悔,可要吃亏一辈子。让我们听听,总也好帮他打听打听。”
姬容君又看了看王淩,神色淡然,不作声。
应景兰满脸渴慕道:“单舟哥,其实我也十分想听,但你要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王淩只得道:“多谢几位关心,只是听听,想来那媒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有劳你们多操心了。”
谢洛白笑眯眯地道:“不操心不操心,单舟兄平时替我们费了那么多心,偶尔我们操心单舟兄一两次正是应该的。”
王淩向小丫鬟点了点头,小丫鬟福身前行带路,谢洛白大步流星走在王淩身边,应景兰笑嘻嘻地快步跟上,姬容君从桌前站起,一言不发地随在后面。
孟国舅派来的这个媒人是京城著名的马媒婆,专说名门官宦家婚姻,马媒婆是个五十上下的胖妇人,穿着十分得体,身侧还带着两个小童,王淩的姑母和她聊了几句,这些年家中事都是王淩操心,姑老太太省心惯了,看见有事就想抽身,派人去喊王淩后,约莫着侄儿将到,就说自己晚饭前还有个觉要歇,先回房去了。
王淩刚从屏风后转进前厅,马媒婆立刻福身问安,一抬头,却看见王淩身后转出谢洛白、应景兰和姬容君,不由得眼直了直,跟着脸笑成了一朵茶花:“老身眼拙,这两位可是护国公家的谢小公子与姬太师的次公子?另一位老身认不出,看这气度,想来也是位贵人,啧啧,老身今日真是有福,竟然能一回见着这几位大贵人。”又福身问安,奉承了半晌,才绕上了正题。
“王公子,今天老身过来,替王公子说的这位千金小姐,想必王公子已听国舅爷说了。老身做了那么多年的煤,再没看见比这一桩更般配的姻缘。王公子这样的名门之后,相貌好、脾气好、又有官职前途无量,放眼京城,能与王公子匹配的小姐莫过这一位了。定永伯家的这位三小姐,端庄贤德,真真正正是位大家闺秀,十足的千金小姐风范!而且论容貌,老身就是放言说一句沉鱼落雁美赛西施也不为过。与王公子真真正正是君子淑女,两相般配…”
王淩听到这里,愣了愣,昨天舅舅还说是户部赵尚书家千金,怎么今天就变成了定永伯?
马媒婆两片嘴皮开开合合,天花乱坠,王淩听得眼睛发直,暗想,听这般形容,这位小姐倒似乎不是天残地缺,起码四肢齐全,相貌应该也不太差,过得去的话…不知道迎娶定永伯的千金,礼金需要多少,下聘该如何下,也不知她爱好如何,喜欢吃咸还是吃甜…
他这一走神越走越远,在外人看确是听得十分心动,若有所思,马媒婆的两片嘴唇开合得越发迅速,谢洛白站在旁边噙着笑听,应景兰看看马媒婆再看看王淩,姬容君站在一旁,望着走神的王淩,面无表情。
马媒婆说了一大通,喘了口大气,正要再往下说:“…而且这位小姐还…”
姬容君忽然开口道:“定永伯的这位千金…”
谢洛白摇扇子截在姬容君话前道:“我听了这半日,正想问,这位定永伯的千金,依稀仿佛不久前失踪了一回,已经找回来了?”
姬容君开口时,王淩总算将神智扯了回来,面露诧异,看了看马媒婆,再看看姬容君,姬容君却没看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地站着。
马媒婆绽开笑容道:“呵呵,两位公子说的事情,老身却没听说过…但有没有此事…老身也不知道…定永伯家的二千金,王公子若是觉得不合适,其实还有两位千金,一位是许丞相的侄女。”
谢洛白道:“哦,单舟兄,就是同司部的许秩和许瑮的表妹。说起来,他们两个好像只有一个表妹,就是那个…”
马媒婆立刻道:“王公子也知道,这位小姐其实品性很好,温柔又文静,知书达理,和能听见声音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那些会说话的小姐们有的地方还比不上她!”
谢洛白道:“是啊,不会说话有不会说话的好,耳根清静。但大概因不能携手闲话烛灯下,有些寂寞。唉,不知单舟兄你爱哪一种了。”
马媒婆绽放如茶花的脸在风中微微颤抖:“老身…老身也不大清楚…王公子,国舅爷为你挑中的这几位小姐,除这两位外,就是户部赵尚书家的二千金。”
王淩总于又一回听到了这位小姐,望着马媒婆,神情微动。
马媒婆笑着接着道:“这位小姐,可是说不出什么话了,相貌美,品格端庄,温柔贤淑,精通诗画女红,她的好处,打听打听就知道,也不用老身多说。虽说这话不大对,但方才那两位小姐和这位一比,便有点天上地下了。王公子可以先在心里想一想,毕竟是终身大事。老身已将话带到,公子的姻缘,还要看上天与各人定夺,老身叨扰半日,先就告辞了…”
福了福身,带着那两个小童匆匆离去。
应景兰呼气道:“可算走了,满口天花乱坠,扯的恐怕都不靠谱吧。”
谢洛白将折扇啪地一合:“何止不靠谱,简直黑白颠倒地瞎扯!定永伯那位跟书生私奔未果的千金也敢来说给单舟兄。还有许秩的表妹…”
应景兰满脸震惊,王淩苦笑道:“让几位见笑了,大约我姻缘上有些阻碍,一向如此,已习惯了。倒不存什么太大念想。”
谢洛白笑了笑道:“那也未必,最后那位赵尚书的千金,确实芳名远播,而且据说贤良淑德,温柔貌美,想来是位难得的佳人。”扇子轻轻敲了敲,“我看方才说到这位千金时,单舟兄却有些特别留意,可是已有些心动了?”
王淩咳了一声,脸上热了热,姬容君在一旁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应景兰道:“这种事情确实麻烦得很,说出来不怕笑话,我自幼家里曾给定过一门亲,不过据说那位小姐,我不做到三品以上的好官职她就不过门,我看她要么退婚另嫁,要么在深闺里呆一辈子了。”
谢洛白和应景兰又与王淩凑趣了几句,晚上吃饭时,谢洛白与应景兰你一言我一语,王淩陪着说,话说得多,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两杯,王淩的酒量不算大,喝多了就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等到谢洛白和应景兰姬容君起身要告辞时,王淩有意相送,两腿却不大站得住,也不大能找得到方向,晕蒙蒙中,依稀是谁先告辞了,谁也告辞了,谁稍微留了一下,他被谁半扶半抱去了卧房,仆役丫鬟们像是在不断地向谁道谢。而后他就躺到床上,躺下前似乎有谁在耳边低低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将来你不用别人陪,我陪着你。这话…你可能早忘了罢。”王淩想睁眼,眼皮却沉重如铁,身陷进棉被中,沉沉睡了。
更新^_^
第十二章
第二天清早,王淩起床,酒意已全部消退,头隐隐有些胀痛。
四敬端着洗脸水在盆架上放下,而后道:“少爷,昨天晚上您醉了,姬公子帮着小的们搀您回房,夜实在深的厉害,姬公子就在府中留宿了一夜,现下正在左厢的客房。”
王淩揉了揉额角,依稀仿佛想起昨晚自己喝多了,确实有谁和小厮们一起将自己拖进房来,原来竟是姬容君。觉得有些惭愧:“姬公子已醒了没?”
四敬道:“刚醒,已有人去服侍姬公子洗漱了。”
王淩赶到左厢的客房中,姬容君像刚洗漱完毕,只穿着内袍在房中。王淩道:“昨天晚上惭愧惭愧,我喝多了,没有好好招呼你们,反倒劳累了你。”
姬容君脸上睡意尚未完全退去,看着还有些懒懒的:“啊,这却没什么,况且我又在府上借宿了一夜,将本钱捞了回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道,“可能是昨天喝多了,头还有些疼,反正今天想来也没什么要事,不如让人带个话过去,今天你我都不去司部衙门了罢。”
王淩的头正也隐隐地一跳一跳的疼,觉得是个道理,遂让四敬赶去应景兰府上,问应景兰今天去司部衙门不去,去的话替他和姬容君捎个假。
吩咐完四敬后,再只剩下王淩和姬容君一起在房中时,姬容君忽然看了看身上的内袍道:“昨天喝多了酒,外袍有些污了,现在闻着,身上也有些酒馊气。能否让我在府上沐浴,王淩你暂借我两件衣裳换换。”
王淩顿时觉得自己照顾不周,这种事情原本不应该等姬容君开口要求,早就预备下,连忙道:“好好。”又喊人去备热水,再亲自去找衣裳。
姬容君比王淩略高些,但索性身形胖瘦差不太多,王淩找出一套没穿过的内里衣裳,外袍却没新的可拿,只好找了件穿的次数不大多的薄衫。
捧着衣裳又到了客房,姬容君已泡在浴桶里,王淩将衣服放在凳子上,又关切地向姬容君道:“委实不好意思,我家的下人不大懂规矩,将水放下就走,竟没在这里服侍你。”
姬容君道:“是我让他们走的,我不大爱让人服侍,有些麻烦。”
王淩觉得姬容君一定是不习惯陌生的下人服侍,遂笑道:“你若不大习惯生人服侍,要么我替你擦擦背罢。”
姬容君愣了愣。王淩坐到他身后桶边的矮凳上,卷起袖子,拧出热巾在姬容君后背敷了敷擦了擦,王淩的姑母爱药浴,因此府中的澡豆面中加了丁香沉香和花粉,雾气蒸腾,香气怡人。王淩将热巾敷在姬容君背上,还不忘记关切地道:“有什么轻了重了的地方你告诉我。”
姬容君的声音在沉沉水雾气中含混地嗯了一声。
王淩却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熟悉,让他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不由得自顾自地笑了笑。
替姬容君擦完背,王淩出了客房,觉得自己身上的隔夜酒味也很重,又喊人备了桶热水,送到自己房中。
待他沐浴更衣出来,姬容君早已沐浴完毕,站在廊下,他湿发未束,王淩的衣服穿在身上倒也看不出哪里不合适,早晨的清风吹得他衣袂微动,惹得在附近的几个府中的小丫鬟红透双颊,偷偷地不住瞧他。少顷后,开了早饭,姑老太太刚起床不久,看见姬容君,立刻神清气爽,赞叹道:“这是谁家的公子,长得真好。”拉住姬容君,絮絮叨叨聊了半天,整个早饭没有消停,早饭后还不住地向姬容君念叨,让他多到府上坐坐。
王淩好不容易才将姬容君从姑老太太手中带到厅外,有些汗颜道:“不好意思,我姑母她老人家有些絮叨,上次景兰来时就被拉住聊了半天,今天又是你。”
姬容君微微笑了笑道:“没什么,老人家如此亲切,我确很欣喜。”又道,“府上十分清幽,我前两次都是傍晚过来,现在看晨光中的景致,比之暮色中,又有些不同。”
王淩于是有同姬容君一道在院中走了走,姬容君信步赏玩院中景致,似有感慨道:“难怪你的心境如斯淡泊闲适,若能天长日久,都如同今日早上一般…我亦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凝目望着王淩。
王淩听着这话,虽有些糊涂,但再一想,姬容君是个从小到大日子过得一定不轻松的人,松闲了半日,看来让他尝到了安稳过日子的好处。
姬容君见他没有回话,也没再说什么,将目光移别处,似有所思。
姬容君在王淩府中呆了一上午,近中午时才告辞离去。王淩送他出了府门,再回到小厅中时,姑老夫人还在厅中纳凉,两个丫鬟在旁边捶腿,姑老夫人半闭着老眼向王淩道:“刚刚走的那个俊公子哥儿,我怎么老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有些眼熟,但又想不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