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珏一叹:“难怪外面又在动土,原来是查验这顶上玄妙。”
无昧眼前星光闪耀:“可,为什么要把棺材升上去?”
王砚呵呵一笑:“问得好。那群案犯当时肯定被这一出整懵了。”
张屏道:“然后,那女子就趁机冲至石台处,拿起了水银罐。”
她很恨这些人,想要杀了他们,也想结束自己的痛苦。
她喝下了水银,又砸破瓶子,把水银洒在地上,想用水银散出的毒气杀了他们。
“可惜石案上,还有一罐硫黄。而且,是她自己告诉了那些人,其中一罐是硫黄。”
兰珏动容。张屏捡起靠近水池边的几片碎瓷,上面沾有血痕。
“她想把硫黄丢入水池中,但没能丢进去,反倒让对方最快得到了解决方法。”
无昧啊了一声,从王侍郎所说的内容跳到张屏讲述的情节,他已彻底晕了,但仍挣扎着想寻到方向:“那为什么不先丢硫黄,再砸水银罐?无量天尊,贫道罪过罪过!”
兰珏道:“当时情形紧迫,怕来不及罢。亦可能考虑不了太周详。”
张屏盯着地面,又陷入沉默。
那群人将硫黄粉洒在了水银之上,再把水银及罐丢入了水中。
他们检查了剩下的几个罐子,发现都是些不值钱的丹材,便打碎了。
张屏走到石门边,打量了一下门扇。
王砚道:“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按下机关,门应该也会合上。但,当年的案犯们并未全部进入内殿,留在外面的人打开了门。那女子原本是想把案犯们困死在这里,或用水银之气毒死。可惜……”
那些人顺利地离开了,带着女子的尸首,回到了地上。
张屏道:“他们打开了石棺,把升出石棺的地方和井下的通道封住。石棺太过沉重,不好藏,他们就把女子的尸首放进棺中,竖着丢进井里。”
然而数年后,地面上的屋子被分给了村户焦二,石棺又在挖井时被发现。
殿中寂静了片刻,无昧又两眼发直喃喃:“原来咱们没有解错,但三横逢一纵,弓木遇长才,说的并不是地图,而是这间墓室的机关!弓木遇长才,长才所指的三才不是天,而是地。进门是坤,就是应了这句。离卦处是机关,坤和离,就是离地,离地可不就升天了么。”
张屏、兰珏、王砚以及侍卫们都没有说话。
无昧摸摸鼻子,再嘀咕:“但是……贫道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墓里做个机关,把棺材升上去。”
兰珏打量四周:“这整个玄宫,就很古怪。门前石碑有恐吓之意,然而整个地宫之内,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连内殿的这个,只要外面有人,便能打开门。”
便是寻常富户的墓葬,稍有规格的,都会有些防盗的机关。
此玄宫却是看似玄之又玄,内里简单空荡,让人有种莫名的空虚。
张屏道:“因为这里,是个幌子。”他看向无昧,“师兄,带盘了吧。”
无昧赶紧从随身的小袋掏出一块罗盘,托在手中,定睛一看,立刻失声大喝:“有鬼!”
罗盘上的指针跳动颤抖,左右摆晃着。


第138章
张屏从无昧颤抖的双手中接过罗盘,向前走几步,又停一停,再朝左走几步,又停一停。
王砚环视周围:“看来这殿内有磁石。”吩咐侍卫拿来一把铁钥匙,用绳索栓住,自提着,也在殿内走走停停。
铁钥匙没有明显被吸附的现象,只在某些地面、墙壁、阴阳池的黑池边,稍有吸感。
张屏手中的罗盘指针,却在各个方位都抖动摇摆,不能停顿。
王砚呵呵一声:“有趣,如此看来,磁石必是隐藏在了石壁后,些许打磨成粉,涂抹在缝隙中。这般布置,用意何在?”
兰珏道:“听闻有些机关须用磁石,殿内石门开合,还有这两根千斤石柱平地升起,其内机关转动,或有磁石之力。”
张屏踱到墙壁边:“下官以为,除却机关可能,还仍是为了震慑。”
王砚嗯道:“不错,盗墓贼身上,大都有罗盘。掘土开石的工具,亦多是铁器。钥匙体小,不觉什么,若是大些的铁家伙,拿在手里,被磁力所吸,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身体沉重,或有异样牵引之类。再加上罗盘针跳一跳,心虚的,可不就觉得见鬼了。”
正在念经踏步虚空画符的无昧听得这话,略尴尬地顿了顿。
“无量天尊。诸位大人习儒,多持无鬼论。但贫道觉得幽冥多有其灵,不可不敬畏。”
王砚简短道:“本部院没见过鬼,它有它无,鬼事我这人官不管不问,但闹鬼的案子就得查查了。”再看向张屏,“怎样,还有别的想法无?”
张屏低下打量穹顶的头:“回禀大人,下官觉得,再到下面看看,能判断得更准确些。”
王砚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众侍卫和无昧亦齐齐看向了张屏。兰珏扫视周围:“哦?还有一间殿,本部院倒是没有发现。”
王砚盯着张屏:“此前本部院带人略查了一遍是否有其他机关,尚未发现通往他处的暗门,你已找到了?”
张屏向王砚一礼:“下官想让两名侍卫先退到门外,望大人准许。”
王砚一点头,就近点了两个侍卫退到石门外。
张屏再施一礼,径直走到乾卦墙边,抬手推了推乾卦灯柱火盆下的莲花托,那托竟缓缓转动,张屏推着其转了六圈,再往地上卦象上按了几下,地面突然抖动,石门轰轰合拢,穹顶处扑簌簌落下了一些碎渣。
张屏又走到坎卦处,将灯托转八圈,再又往地上卦象上按下,地面再度开始颤动,阴阳池黑色池身缓缓沉下,露出一道梯的顶端。
几名侍卫迅速奔到洞口边,向洞中降下一盏灯笼,再向王砚请命先入。
另几名衙役靠近其他柱子,张屏道:“这些应该不能用了。”自也走到近处的巽卦旁,推推灯托,再按卦处,石殿墙壁抖了几下,又掉下两块碎渣,其余什么都没发生。
张屏站起身,王砚站在洞边,负手看他:“离坎相对,离卦乃升,坎卦便落。离卦开启时,坤位石门开,故而乾卦方位闭合石门才能启动坎卦。是本部院未够细致想到这些,又让你先了。我亦想过,灯柱亦是开启机关的一步,但你如何知道,灯托该转几圈?”
兰珏亦望着张屏,方才张屏旋转灯托时,他也留意数了圈数,六和八……
张屏垂下眼皮:“回大人话,下官发现这殿中方位可能是错的,便推算了一下本来应该的方位。”
兰珏道:“你让无昧拿罗盘,就是想证实这一点?你方才在乾卦和坎卦处转动灯托的次数与卦象之不符。”
乾卦在先天八卦中,方位为正北,对应数为一。在后天八卦中,方位西北,对应数是六。
张屏在乾卦处转动了六下,和后天八卦所对应数相同。
可八这个数字,在先天八卦中是正南方位的坤,后天八卦中对应是东北方位的艮,都和坎卦没有关系。坎卦在先天卦中方位为西,对应数六,后天卦中方位是北,对应数是一。
石殿地面上所刻卦象,乃先天八卦。机关如此,只有一种可能——
“难道,殿中所刻的卦象,并不是正确的方位?先天卦,六是坎。你方才按下的乾卦机关,其实是坎。而你按的坎卦机关……”
张屏从侍卫手中接过灯笼,照亮坎卦处:“大人请看。”
兰珏走到近前,果然,石砖虽被涂成了坎卦,但凹下去的形状却是,坤!
无昧咬指:“贫道真是糊涂了,阿屏啊,这乾不乾,坎不坎的,到底是……”
张屏道:“其实就是混淆了方位,这间石殿的地面和墙壁,原本都会转。”
无昧倒抽一口冷气:“会转?”
张屏看向穹顶:“但此时转不了了,已被机关卡住了。”
无昧也盯着穹顶,还是很晕。张屏从衣袋里取出了一枚鸡蛋,将大头向上,缓缓转动。
“假如这上半颗便是石殿,原本机关一动,它的石壁便能这样转。”
张屏再敲敲蛋顶,敲碎些许蛋壳。
“但,石柱升上来后,放置石棺的石床卡在这里,它就转不动了。”
无昧盯着鸡蛋,舔舔嘴唇,咽咽唾沫:“可,为什么它要转?”
张屏举着鸡蛋,肃然道:“转,是机关。”
王砚看看周围:“本部院被你转得也有点糊涂了。”
兰珏温声道:“张知县的意思,大约是,此殿本是个颠倒迷魂阵。与书中所载八卦迷魂阵类似。只是八卦迷魂阵是用阵法让人困住,使得人分不清东西南北,难辨生门死门。而此殿则是用磁石和错卦混淆方位,再以机关之力,旋转墙壁地面,困人在其中。”
张屏双眼亮亮地望着兰珏,王砚挑挑眉:“听来,是很精密,然在此案中,并没有什么用处。既有如此机关,那棺中女子,何必还要砸水银,扔瓶子,直接转一转,把案犯困在这里,拼个同归于尽,饿死他们,不就成了?”
张屏道:“她必须按下那个机关,关上另一扇门。下官亦还不能完全推测出,为什么她放弃启动其他机关的机会,也要先按下那一卦。”
兰珏已走到了升起石柱的机关前,他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事实上,所有的卦象都是由九块小石砖组成,只是朱红的颜色让人忽略去察看其中的缝隙,令人直接相信了所绘的图像。
看破之后,这些障眼法其实很简单,但一个疏忽,便会被误导。
就好像经过了弯曲斜插的甬道,进入玄宫内,再看到和王的铜像,下意识便会觉得,铜像所坐上首,应是正北。铜像背后的门,理所应当是后面这间圆殿的正南,就此相信地上的卦象,迷离颠倒。
被棺中女子按下的机关,卦象上所绘是离卦,可陷下的却是直直的三道,,乾。
乾,这里才是北,对应着天。
直把天门开,送我归阙台,真实的含义?
王砚盯着掏出一张纸把鸡蛋包起来的张屏:“你所说的关上另一扇门,肯定不是指此殿的石门罢。”
张屏躬身:“回禀大人,门,在下面。”
王砚眯眼:“如斯肯定?”
张屏揣起鸡蛋,微微抬首示意上方。
“大人,有开,必有合。”
王砚抬眼看了看穹顶,再收回视线注视张屏:“你带了几个煮鸡蛋?”
张屏一愣,无昧咳了一声,暗暗扯扯他袖子,张屏从衣袋中取出另一枚完好的蛋,双手奉上。
王砚自侍卫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手,拿过鸡蛋,在侍卫的刀柄上敲了敲,剥开。张屏又取出一枚蛋,奉与兰珏。
兰珏含笑接过。张屏再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三个包子。
王砚道:“你带的干粮还真不少。”
张屏看看众侍卫衙役,王砚身边的侍卫忙道:“大人请自用罢,卑职们不饿。”
张屏将包子递给无昧,王砚咽下一口蛋,摆手示意上来禀报阴阳池下方安全的侍卫暂候。
“吃就赶紧,吃好了再下一层。”


第139章
通往下一层地宫的梯甚窄。
梯身乃铁铸,分五段,折转而下,以转轴相连。阴阳池升起时,它便拉收,降下时,自然折叠伸展成梯。
这等精妙,见识少的无昧却无暇多惊叹咂舌。这殿中,着实太多东西令他目瞪口呆。
大小齿轮石坨遍布地上墙壁及顶处,被粗细不等,铁丝拧成的绳索纵横连接。中央一座大石台,托着上一层石殿的两根石柱。圆柱形的、轮盘状的、球体的,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他叫不出名的玩意儿。
先前下来察看的两名侍卫之一向王砚禀报,方才上面机关触动时,此殿中机括转动,显然是与上面相连。
王砚点点头,负手四望:“这跟蜘蛛网似的,我看着有点晕,佩之能瞧明白么?”
兰珏道:“惭愧惭愧,机关构造,我当真是一窍不通。”
殿内除却机关外,别无他物。一侧墙壁上,赫然还有一个门洞,通往另一间大殿。侍卫再禀道:“大人,门那边的殿中有东西。”
王砚挑起半边眉毛看向张屏:“这就是你说的门?可没关上哪。”
张屏躬身:“回大人话,那里是上方有铜像的外殿下面。下官所说的门,应在这两面墙上。”
他示意正对石台的两边墙壁,施礼请示,走到一侧石壁边,摸出一包细白草灰,沿着石壁下方洒了一些,匍匐在地,对着灰吹气,再爬起来走到正对这方的石壁旁,再洒,再吹。
细灰的痕迹与方才的那堵墙出现了不同,有些许进入了肉眼难辨的缝隙,显现出痕迹。
张屏又摸出一小瓶油,沿着痕迹处倾出,油慢慢渗进那处痕迹中。
张屏站起身:“大人,门就在这里。”
众人都凑到近前,王砚抬手在石壁上推了推,张屏道:“大人,此门放下,应是无法打开了。”
王砚凝目继续打量石门,他心中已明了这个机关的原委。
那死去的女子按下了机关,穹顶上打开一个洞,必然就有一块石板落下。
这就是张屏所说的,有开,就有合。
石柱升起,托出那口假石椁,都是转移注意的方式。就如同抛出一根骨头引狗群去追,用石椁将案犯们引回地面,令他们完全想不到这个机关是为了关门。
那女子没有发动其他的机关,应该也是为了顺利关上这扇门。可转动的地面共有八个方位,对应可转动的石壁八个方位,能生出许多种组合。发动迷魂阵后,再调到适当的位置开启这个机关,太费时间,太冒险。
王砚对张屏如何推测出这些的,也清楚得很。
这小子就是进门时,看到了穹顶,想到了顶上的洞打开后,肯定有石板沉下。
穹顶上的洞和石床形状相同,都是长的,这个形状,竖起来,就是一扇门。
再根据顶洞的位置,就能判断出门扇的位置。门肯定就在石床较窄两头的墙壁处。
非常简单。
只是他当时被殿内其他分去了注意,匆匆查过,又让这小子占了先着。
王砚再敲了敲石壁:“敲断那两根柱子,撬出卡在上面的石台,此门便可撬起。”
张屏道:“大人的方法甚对,但这石门重逾千斤,撬起不易。”
王砚呵呵道:“一个机关都能将两根大柱子升上去,我们这堆活人还能撬不起一扇门?”
旁侧侍卫立刻铿锵有力道:“卑职这就上去传大人钧令!”
张屏再躬身:“下官推测,此门只是阻断了这里通往门后的通道,他处还有一口。”
王砚神色一敛:“何以见得?你能找到?”
张屏恭敬道:“下官仅有推测,尚待证实。”
王砚眯起双眼:“再用回冯邰的话来回本部院我就摁死你。”
张屏没吭声,王砚一摆手:“既已想到了,就速速上去。天塌下来,有本部院,你畏缩什么?只管大胆去做。”
张屏躬身领命,兰珏温声道:“旁侧那间殿,尚未看过。或有其他线索。是否还是先看一看?”
王砚哦了一声,向门洞处瞧了瞧:“也罢,待把那间殿也看过,再一同上去。漏过半分线索,都可能出错。”
张屏便又停下,随王砚和兰珏走进了另外的那间大殿。
这间殿上方及墙壁上,亦有些绳索机括,但比方才那间空旷不少。正中央处,又有一个石砌圆池。
侍卫向王砚道:“大人请往里看。”
圆池中,竟堆满了铜钱。多是小平、折二。王砚抓起几枚,见上刻字样,有熙永通宝、昭圣通宝等,都是楚朝钱币,不由笑道:“挖了这么久,咱们这也算寻着宝了。”
兰珏亦拿起几枚小平:“楚朝铸币甚多,前朝开国时,三枚或五枚楚币才能换一枚前朝的开国币,常被市井小儿拿来缝毽子踢。而今也难卖上价钱。唯独光帝时,重修玄元神宫,改年号为道圣,御笔亲书道圣通宝楷、草、隶、篆四种,铸币流通天下,今称道圣钱,民间常拿来做厌胜钱,甚至烧煮做药引,较为难得,尤其篆书款,一枚约值千文钱。”
王砚立刻向侍卫道:“赶紧的,在里面好好找找,特别是兰大人说的那什么圣钱。池子里所有的钱拢一拢,不知能不能凑够几十金。”
怪不得当年那群案犯要在上头砸罐子,看来这和王真没剩下什么家底。
也可能都拿来整这些机关了。
侍卫又向王砚禀报:“大人,那边墙上,还有题字。”提着灯笼照亮一块石壁。壁上龙飞凤舞几行字迹,如同名胜之地,顽童或游人用砖块在亭子柱上划拉出的痕迹一般,且全无押韵对仗——
大门洞开揖迎客,来来往往都是人;苍天与尔皆明鉴,此事不能怨老夫。
落款金人十。
王砚皱眉:“这又是什么?”
无昧咂舌:“能在石头上划出这样的道道,好功夫!”
王砚一嗤:“什么功夫,化石粉之类,江湖骗子常用的把戏。看来此处,也有蟊贼观光过了。连到此一游都题写上了。所以人死了,就拿口棺一装,土里一埋就成了,别弄些什么金银宝贝,整些这个那个的机关。越捣鼓,越被惦记,越是天天被人刨。不过横竖几根朽骨,一堆腐肉,怎么被倒腾,也都无知无觉了。”
无昧噤口不言,默默在心里祷祝,无量天尊无量法,和王殿下莫怪莫怪,王侍郎乃为捉拿盗墓贼而来,是为殿下身后安乐,几句无心之语,殿下大量,不要计较……
兰珏上下打量着那几行字:“此书,或非盗墓者所刻……”
王砚和张屏一齐看向他。
兰珏凝目继续端详:“题字之人,应不叫金人十,而叫钟会古。”
王砚、张屏、无昧又都一脸不解。
兰珏道:“钟会古是机关大家,此人楚末时曾出仕,在工部做过监造,因言行不羁,屡遭弹劾,后去官归隐,号钟洪子。我朝边关一些城池的布局及城墙兵防多参照他的一本《土工机略》。”
王砚恍然:“哦,就是剧繁天天不离口的那人。”
张屏亦点点头,钟洪子这个名字,他听说过。这石殿机关若出自他手笔,如斯精妙,便不足为奇了。
王砚抄手:“这金人十三字,是钟会古有意把自己的名字只写了半截?再品这几行字的意思,老头有怨气啊。看来或是钱不够,或是其他缘故,这座玄宫未按照规划,修建完整,老头就忿忿留书离去了。后来人或许是觉得这几句话什么来来往往都是人,挺合此殿装神弄鬼的气氛,便就没有除去。”
张屏很赞同王砚的推测,亦又点点头。
王砚又一摆手:“罢了,待此案完结,再知会工部一声,这里的机关,应值得他们观赏观赏。”
兰珏一笑:“剧大人定甚欣喜。”
王砚嘿道:“看他谢不谢我。”
众人再将这间石殿的他处细细查过,别无他获,只是张屏又发现了一个机关,能再伸出一架梯,顶上石门只能从里面打开。钻出门洞,竟就是入口黑色石碑与白色石碑的空隙处。
他们突然从地下冒出来,将留守在外的侍卫们吓了一跳。兰珏回身看那合上的洞口,叹了一口气:“墓葬玄宫之内,皆步步封固,独这里处处生门,真是玄也奇也。”
张屏若有所思盯着地面。
几人便就离开石宫,沿着甬道回到地面。甫至洞口,阳光灼目,湛蓝碧空,无一丝闲絮。有侍卫来向王砚禀报,另一处挖掘,已挖到了地宫的穹顶处的石床。
王砚到那土坑边看了看,再对照方位,那石床一端正朝南方,一端正朝北方。
再回想殿中方位,张屏推算,丝毫不差。
此处亦是当年蒲氏的屋宅所在,地下甬道先斜伸再略转,与地宫两殿连在一起,恰好组形成了一个弯,折转回来。
蒲氏建宅于此,必是早已推算妥当,那石棺升起,恰好升在了他们的屋中或院内,避免了惊动他人。
眼下,王砚仍有两个疑惑。
一,案犯为什么要把那女子再带上来,不干脆把她丢在墓里,后来还要多费一道工夫。把她装进石椁中。
二,最下面的那扇封上的石门后,到底是什么?
他侧目问走到他身边的张屏:“你所说的另一个出入口在何处?”
张屏展开一张地图,让无昧帮他扯着,指向图上一处。
“下官猜测,应在这个方位。请大人准许下官先去探查验证。”


第140章
搜寻玳王和兰徽的人马一无所获,归来向冯邰请罪。冯邰着他们将问话笔录呈上验看,翻过数份,视线定在某一页。
“这名叫蔡黄氏的妇人家中,你们可有搜过?”
几名侍卫一怔。
冯邰厉起神色:“蠢材!一个女子,住于村落边缘偏僻处,深夜被人敲门,竟敢开门应答,且面对几名官府侍卫,仍口齿敏捷,言语缜密,岂是寻常妇人?!”
几名侍卫叩首不迭,连声请罪。
冯邰冷冷道:“蠢材,蠢材,如斯明白疑点,尔等竟不多盘问,亦不搜查,白白打草惊蛇,请罪又有何用?来人,备车马,速与本府前去!”
兰徽感到脸上有些湿凉,打了个激灵,再一次睁开双眼,赫然看见一张放大的脸,一声惊呼被嘴里的布团噎在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