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道:“我,我就是想问一下他们是否现在还在人世,这样也不行么?就是,您之前在镜子里也看到的那个被剑刺中的白衣女孩子孤于箬儿和她的哥哥,被我用天雷掌劈昏的那个…”
陆判凝眉,掐指算了算,手中册子凌空飞起,刷刷自动翻开。
“孪生兄妹,同日同时生,同日亡。魂魄应已勾取到地府。”
杜小曼心里一凉,陆判合上册子:“你这小小凡魂,已在天庭,想来也可得仙籍,怎还如此多世俗牵挂。”
杜小曼干干张了张嘴,身边的秦兰璪向她侧转身。
“看来,你我也要就此分开了。”
杜小曼眨眨眼,盯着他。
秦兰璪伸手想拉她的手,却无法有实质的触碰,秦兰璪看着互相穿过的两人手的虚影,再抬起眼,温柔地注视着杜小曼。
“能多和你在一起这许久,我便已知足。来生必然不记得。掌柜的你好好修仙,就此忘了我也罢。”
杜小曼道:“嗯,等我仙法大成,如果你这回投胎还是个人,性别没转换,我多给你加点桃花运,让你多遇见几个美女?”
秦兰璪:“来世不论生做何物,你能偶尔看我两眼便好,若觉得我有些慧根,可以点化的话…”
杜小曼摆摆手:“行了行了,打住吧。你这个脾气有时候真让人着急。你要去投胎,地府让吗?陆判大人,您收他吗?”
陆判摇摇头:“阳寿未尽者,地府不取。”
杜小曼呵呵两声:“听见了没?”
秦兰璪沉默。
杜小曼向九天玄女和北岳帝君转过身:“我还想和他一起回人间去,把这一辈子过完。”
秦兰璪神色一变。
九天玄女和北岳帝君皆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杜小曼向秦兰璪眨眨眼:“别这样看着我嘛。地府不收你,你应该也没资格留在天庭修仙。”
北岳帝君袖手遥遥道:“天庭能留下你与那个女子,乃因你们二人赢了本君,特此破例。”
杜小曼道:“看吧。你两边都不行,肯定只能再回去了。你刚才说那么一大堆,其实就是觉得自己回去很惨。记着我,或者被天庭把关于我的记忆洗掉,实在太苦情了,对吧。”
秦兰璪苦笑:“曼曼,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这点涩涩的小情怀有什么不能直说的。”杜小曼耸耸肩,“我是这种不讲义气的人吗?你都跟着我上来了,我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掌柜的你义薄云天。”秦兰璪叹了口气,“但是,你放着神仙不做再回凡间真的是非常蠢。而且,据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算一算我们上来了多久。说不定人间孤的七七法事都做完了。”
“既然送尔等还阳,便不会有躯壳顾虑。”北岳帝君又遥遥道,“但他说的不错。你再下凡间,几十年一世眨眼便过。经种种生老病死轮回之苦,岂能及超脱三界,自在逍遥之万一。”
“不过做凡人也有做凡人的好处吧,跑来跑去,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蛮有趣的。”杜小曼再眨眨眼,“我这辈子结束后,可以再回来修仙么?”
北岳帝君失笑:“你真是贪。你方才自己也说了,做凡人,今天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既归俗尘,一世之后的事,本君岂能许你承诺?”
唔,我就是问问嘛。杜小曼嘿嘿一笑。
九天玄女慈爱地看着她:“你这次,本是自己放弃了凡世,真的还要再回去?”
杜小曼肯定地道:“嗯。我喜欢他。所以想跟他一起回去。”
九天玄女笑着叹了口气:“的确还是个年轻的孩子啊。”
北岳帝君又开口道:“本君与玄女的赌约虽已结束,但凡人多变,他与你之情爱,是否如你想的那么靠得住,本君与玄女都不能断言。”
“我知道。”杜小曼认真地道,“您和玄女娘娘这样的大仙都不能确定的事,我考虑再多也没用啊。现在,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就和他一起回去。如果以后他不喜欢我了我不喜欢他了,我踹了他他甩了我那就再说。”
都见识过这么多了,没什么不能承担的。到那时候自有那时候的活法。现在就过好现在。
“仍是凡人俗念,倒也有趣。”北岳帝君呵呵一笑,看向九天玄女,“玄女有何看法?”
九天玄女微微一笑:“我无甚看法,顺其自然罢。”
北岳帝君一甩衣袖,彩云上忽然浮起画面。
“小姑娘,你应该一直还想要看这些吧。就当是你赢过本君的额外奖赏。”
杜小曼一愣,忽然捂住了嘴。
那是…家的画面。
她,真正的家。
爸爸、妈妈和哥哥一起,正在商场里购物,哥哥身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从店铺的展架上取下一个包包,递到妈妈手中。妈妈提着包,到镜子前照了照,露出满意的笑容,回身与那女孩子亲昵地谈笑。哥哥和爸爸在一旁含笑看着。
画面再一变,是…熟悉的饭厅,熟悉的吊灯,熟悉的餐桌。
桌上摆满了饭菜,一看就都是老妈亲自下厨做的。红烧鱼、红烧排骨、红烧茄子、红烧鸡块、红烧羊肉…
爸爸、妈妈、哥哥以及那个女孩子围坐在餐桌边,哥哥夹起一筷菜,放到那女孩子的碗中。
杜小曼捂住嘴,无声地抽噎着。
“没…没想到…我哥还会给人夹菜。明明吃饭的时候,最能抢菜的就是他。他…”
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真好。
爸爸、妈妈、哥哥,现在都这么幸福,真好。
秦兰璪虚虚环住她的肩,画面渐渐消失,方才的位置旋开一个洞口,洞外碧蓝天宇下,山河万里,亭台楼阁。
杜小曼用手背揩了下眼眶,擦掉并不存在的眼泪,缓缓站直。
北岳帝君袖手道:“这次可别像上次一样,嘴上说了一大通,转头眨眼就回来了。本君与鹤白赠你的法咒法宝都已收回,云玳与鹤白也不会再跟着你,你这回,就只是做一个寻常的凡人了。”
杜小曼郑重地点头:“我会好好珍惜今后的人生。”
陆判向九天玄女和北岳帝君施礼:“小神亦得赶回地府,就此告退。”
杜小曼和唐晋媗依依道别,这次肯定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见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因为“唐晋媗”这个名字,两人之间存在着特殊又浓厚的亲切。
“小曼,多保重。”
“你也是,早日修成大仙,多关照关照我。”
唐晋媗嫣然:“一定。”
云玳走过来,看向秦兰璪:“虽然赌局已经结束,我们不会像之前那样时刻看着小曼,不过,我如果想念小曼了,心念一动,就能看到。你明白吧?”
“请仙子放心。”秦兰璪正色道,“其实在下与她初见后不久,便已确定,她是我今生唯一真爱之人。”
居然对我情根深种的这么早?
杜小曼刚讶然看向秦兰璪,天演镜突然从云玳腰间的锦囊中跳了出来,日日变大,灼灼冒光。
镜面上赫然浮起裕王府后花园的图景。
秦兰璪玉簪束发,长袍宽松,一身家常装束,揽着“杜小曼”站在廊下。
“曼曼,你能不再与南缃她们置气,愿意留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孤向你保证,虽她们都在你之前进府,但你永远是正妃,更是我今生最爱之人!”
“杜小曼”含嗔一笑:“谁让我喜欢你呢,只要你待我是真心,能与你今生长相守,其他事,就不多计较了。”
“…”
杜小曼缓缓缓缓转过头,秦兰璪立刻睁大无辜的双眼:“掌柜的,这镜子不能信你明白的!就算我有过这个念头,那也是很久以前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我现在已经是鬼了你要相信我!”
“就算?那还是这么想过。”杜小曼磨牙,“果然我一直对你保持戒备是对的!你个后宫种马男!”
云玳想要抓回镜子,镜子敏捷跳跃闪避,又涨大许多,光芒愈发明亮,镜面上画面一变。
“陛下,这几位都是刚入宫的美人。”
镜上场景,竟是皇宫。
金銮大殿,高高龙椅之上,身披龙袍,头戴十二旒帝冠的赫然是“杜小曼”。
龙椅旁侍立女官恭敬禀报。
“谢美人、宁美人、羽言美人、孤于美人、兰璪美人和慕美人乃臣等层层择选,侍奉君侧,充纳后宫。陛下可还满意?”
杜小曼张大嘴盯着镜子,这…这…
龙椅上的杜女皇皱眉一指:“这个姓慕的怎么混进来的?来人,给朕叉出去,别污染朕的眼睛!”
左右冒出几个侍卫,将慕云潇叉了出去。
女官战战兢兢抬眼看着杜女皇:“陛下,剩下的五位美人,皆天姿国色,出身高贵,才貌兼备。不知陛下各赐什么封衔?后位如今尚且空缺…”
杜女皇微微眯眼:“这个问题,朕得慢慢思考,很难抉择啊。”视线在阶下五人身上反复流连,“都把头抬起来,让朕仔细看看。嗯,不然先都送进后宫,待朕一一宠幸吧。今晚先翻谁的牌子好呢?”
云玳飞身一把捕住镜子,盖上镜面,强用法力将其变小,塞进了锦囊。
秦兰璪一声不吭地看着杜小曼。
杜小曼哈哈一声:“这个镜子,太不靠谱了!简直乱扯嘛!我怎么可能想过后宫,就算想过后宫,怎么可能里面连慕云潇都有!”
秦兰璪垂下眼帘:“原来我只排到第五,在孤于美人之后。”
“没有的事。”杜小曼安抚他,“我最喜欢你了,真的!这我…”
她身体突然一空,眼前一花,直坠而下。
北岳帝君再一弹指,云上洞口消失。
“无聊的凡人,本君真是看不下去了。”
第九卷 明天永未知
薄雾氤氲,隐有白衣美人,广袖飘逸,遗世独立,似近在眼前,又似遥在天边。
好美…
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人…
一定是仙人吧…
这是…还在天庭吗?
杜小曼张了张嘴,努力看向那抹勾魂夺魄的玉影。白影一动,向她走来。
“女娃,醒了?”
一张猥琐老脸陡然特写,杜小曼一个激灵,直弹起身。萧白客眯眼俯视她:“看来恢复得尚可,四肢未残。”
杜小曼拍拍胸口,顺了顺气,目光扫视四周。
素纱帐,大床,陈设雅致的房间。床头的小炉子上架着小砂锅,咕咕冒着药香浓郁的蒸汽。
就是她刚才恍惚中看到的,仙雾。
杜小曼再看看萧大侠身上那件款式相当仙风道骨的白袍,内心流泪。
朦胧什么的真是害人啊。
一道熟悉的影子扑进了房门。
“曼曼,你醒了!”
杜小曼扯了扯唇,望着璪璪,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发现自己在傻笑。
两人对视着呆笑了片刻,萧白客道:“这个女娃已经没事了,你可过来看看她。”
秦兰璪立刻扑到杜小曼床边:“有无哪里不适?”
“目前还行。”杜小曼试着动了动,“就是身体有些沉重。”
可能是在天上当鬼魂惯了,猛一下接受不了实体感。
“对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也刚醒。”秦兰璪坐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方才出去透了一口气,就听到你醒了。还是做人好,能摸到你的手,真好。”
萧白客递来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女娃,把这碗药喝掉。”
杜小曼从璪璪爪中抽出手,接过碗,脸有些热。璪璪又摸向杜小曼端着碗的手:“我喂你。”
杜小曼往后一闪:“我自己喝就行。”
萧白客瓮声道:“非老夫不让你们调情,此药乃为女子身体而配,男子凑近闻多了,无甚好处。”
秦兰璪敛了些笑容,但仍旧坐在原处不动。杜小曼咳嗽一声:“萧大侠,是您救了我们两个?”
萧白客道:“老夫只是恰好在场,顺手罢了。”
在场…
杜小曼抱着碗,努力回顾了一下之前的场景。
树林、悬崖…奇怪的东西还是蛮多的。一切皆有可能的萧大侠到底是…
萧白客淡淡的语气中饱含惋惜:“老夫那个桥墩,真是再容易看出不过。不过当时情形,你无心无暇,倒也可谅解。小儿女你情我爱之类琐事,委实无益。”
桥墩…
萧大侠什么时候到达的那里,为什么要蹲在里,什么也不做,只扮演一个桥墩?
杜小曼默默流着冷汗喝了一口药,萧大侠的艺术人生,凡人就不要去破解了。
“多谢萧大侠,救命之恩,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萧白客道:“不必。老夫一直很喜欢你这个女娃,把你二人从崖下的树杈上摘下来,未能让你们做成一对腊鸳鸯,只是顺手,莫怪老夫多管闲事。先把药喝完。”
杜小曼赶紧道:“真的太感谢您了,救命的恩情,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药。
秦兰璪道:“多谢相救,但阁下分明答应过我,会扮做我的模样在宫中,为何又到了那里?”
萧白客高冷地瞥他一眼:“老夫想去看看,不行么?女娃,当日老夫让你带的话,你是否尚未带到?”
杜小曼陡然被点名,一口药梗在喉咙里。
萧大侠和璪璪两人之间的气氛,很一言难尽啊。
萧大侠竟成了璪璪的召唤宝宝,帮忙跑腿送信做替身。明明交流得如此深刻,此时距离不到一米的两个人,非让她传话。
这算什么事?她夹在这个剧情算什么啊?
秦兰璪看看杜小曼,再看向萧白客:“什么话?”
萧白客微微侧身,一副老夫就是不说的冷傲姿态。
杜小曼深深地无奈了。她两口灌完剩下的药,一抹嘴角:“哦,萧大侠曾经让我带话给你,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的事。让你不要瞎想。”
秦兰璪挑了挑眉。
杜小曼索性帮他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我猜,萧大侠是想说,他不是你爹。”
萧大侠和璪璪这别扭的样子,其实很有父子相嗳。
秦兰璪的目光闪了闪:“你都知道了。”
杜小曼点点头:“假皇帝妹子恨不得让全天下人知道你不是皇家血统,我肯定听说了呀。萧大侠这样的高人肯这么帮你,再加上他对我说的话,就差不多能猜到喽。”
“女娃,你的聪慧老夫不需要多夸。”萧白客仍维持着那个姿势,“可惜这小子远不及你的见识。小子,老夫帮你,只因故人之谊。令堂是个好女人,你可疑心老夫,但不要侮辱她。”说罢劈手夺过杜小曼手中的空碗,大步离开。
秦兰璪又抓起她的手:“抱歉,天庭都去过了,其实这些凡尘事,本是浮云罢了。”
一直习惯了璪璪奸猾油腻的画风,突然之间他切换成这么正经深情的模式,杜小曼还挺不适应的。
她张了张嘴,秦兰璪垂眸望着她:“嗯?”
杜小曼尴尬笑笑:“我是在想,这个时候该和你说些什么好。我好像,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脑子有点空白,反应很迟钝。特别是在看着这个人的时候。
秦兰璪的眼眸离她越来越近:“那就不要说。”继而一低头,攫住了她的双唇。
咚、咚、咚…
真实的心跳声快震破耳鼓。
意识更加空白了,浑身如同陷进了棉花堆一般的飘飘然。
许久许久之后,杜小曼的唇齿才获得自由,秦兰璪在她耳边低低一笑:“虽然天庭甚好,到底不及做凡人的滋味。”
杜小曼把烫得简直能煎肉的脸贴在他肩上,秦兰璪双臂又收紧了些。
“我本以为,今生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那时在山神庙,我才硬拖着你拜堂。我想着,反正不可能,就有一次假拜堂也好。”
杜小曼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戳了一下。她抬起头:“对了,你我现在在哪里?目前是哪年哪月了?你我晕了多久?那些事,都怎么样了?”
待的这个屋子,摆设很不错的样子。
秦兰璪道:“这里是京城。”
杜小曼听出他语气里的微妙,从他怀抱中挣扎出来。
秦兰璪叹气:“一醒,有些事就躲不过。宁景徽在外面。”
杜小曼晕了一下:“不是萧大侠救了你我吗?”
秦兰璪道:“他装成那个桥墩,在你我下崖之后,变成人跟着下去了,宁景徽又不是瞎子。”
杜小曼又流下冷汗。当时在场的人目睹了裕王殿下跟着月圣门的妖女唐郡主跳崖,然后又看到桥墩大变活人,三观肯定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大内高手没有萧白客的轻功,不敢追随下崖。可宁景徽知道你我二人被萧白客所救,他带着我们两人走不远,救人需要药材,你是女子,救治看护还需要仆妇帮忙。所以,宁景徽找到我们非常轻易。”
杜小曼无奈地翻个白眼,宁相大人不去侦探剧当主角真浪费。
“那你…要做皇上了?”
秦兰璪抓住她双肩:“想不想当皇后母仪天下?可比做酒楼老板娘霸气多了。”
真要按照那狗血天演镜的剧情来进展啊。
不想,不是那块料。一个酒楼就够折腾了。
再说她也是有常识的,自己现在这样怎么样也当不了皇后了。
杜小曼道:“说真的,你当皇上很合适。”
秦兰璪微微侧首:“哦?掌柜的竟对我如此高度评价?”
杜小曼道:“嗯。摆摆架子的时候蛮像回事的,造反这么酷炫的事都做了,我在宫里听过你的账本,你赚了不少钱来着,搞经济也有一手。宁景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那个丞相也支持你。综上所述,你当皇上不错的。”
秦兰璪一笑:“多谢夸赞。我得出去和宁景徽聊一聊。放心,不会有多久。你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秦兰璪起身走出房门,杜小曼想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微凉寒,廊下院中一株腊梅开得正好,宁景徽与树下向秦兰璪施礼,抬头看见杜小曼,杜小曼停下脚步。
面对宁景徽,她的心情很复杂,宁景徽倒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平静,向她这里走来。
杜小曼不由自主迎了上去,下得台阶,两人在距离四五步远的地方同时停住了脚步。
秦兰璪抢到杜小曼身边站定,抓住了她的手。
宁景徽淡淡开口:“月圣邪教孽首孤于箬等人已在朝廷追捕中当场伏法。盘余地方之势力亦在清扫。”
孤于箬儿兄妹已死的消息虽在天庭就已得知,杜小曼心中仍然一沉。
“多谢宁相告知。”
宁景徽声音和缓:“孤于兄妹乃前朝余孽。邪教覆灭,社稷去一大毒瘤。本阁谢过姑娘。”
“宁相客气了。”杜小曼扯了扯嘴角,“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都是…顺势而为。”
宁景徽的立场,她至始至终都能理解。
宁景徽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册子:“此乃月圣邪教与孤于兄妹身世之真相,或许姑娘有兴趣一看。”
杜小曼接过册子,秦兰璪松开她的手:“宁卿,孤有些话要同你说,那边厢房中说话罢。”
宁景徽道了声遵命,两人走向游廊尽头的厢房,杜小曼在回廊长椅上坐下,晒着太阳,翻开了册子。
正楷书写,她能看懂。
阳光渐渐西斜,册子差不多看完的时候,尽头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宁景徽和秦兰璪先后走了出来。
杜小曼不由得抬头起身,秦兰璪含笑向宁景徽道:“孤明日会按约出现。其余事情,便倚仗宁卿了。”
宁景徽抬袖:“臣尽力而为。”侧身扫了一眼杜小曼,下了台阶,向院外走去。
斜阳下他的身影比以往更清瘦了,虽还是那样的淡定,但杜小曼总觉得那背影有些寂寞。
她转头看向负手站在廊下的璪璪:“你跟宁景徽谈了什么?”
秦兰璪道:“没什么,就是商议我明日进宫拥立十七,后日举行登基大典一事。”
杜小曼瞪大眼,秦兰璪捏捏她两颊:“怎么,难道你想当皇后了?我这就去追上宁景徽,告诉他我改主意了。”
别!杜小曼鼓起腮:“我只是想象不出十七皇子当皇上的样子。”
秦兰璪呵呵一笑:“我倒真心觉得十七能当好这个皇上。比如今的我合适。你喜欢我,当然怎么看我怎么好。但我身世不清之谣言已传开,必有人拿此做文章。我起兵造反,和皇上抢一个有夫之妇,又跟着掌柜的你跳崖,亦是德行有污,贪恋美色,罔顾社稷,不配为帝。唐王匡乱有功,我和他女儿的纠葛却会让他台面上难以交待,十分尴尬。那些言官平日里没少弹劾我,查抄裕王府有不少人都参与了,若我为帝,必然惶惶。这次宁景徽在暗,李孝知助我在明,若我即位,刚开始必要更厚赏李孝知。他本来官位就高于宁景徽,再升一级,就是太傅了。即便后来压制也较麻烦。种种纠葛,不如让清清白白的小十七登基,他身份压得住,各方都能均衡,重开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