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缃长叹了一口气:“王爷的心性,谁都摸不准。不管因为什么,此事都发生了。也许终有一日,会有个女子,能独享王爷独一无二的情分。但,于我来说,我今生心中,唯有王爷,已无可解。即便…即便不能再陪伴王爷,只要能让他好,什么我都愿做。”
屋中又一片静默。
杜小曼环顾四周,流下了冷汗。
她在剩下的那些女子脸上,看到了对南缃的这番话无声的认同。
她后退一步:“那个…不管各位信不信,我真的和裕王殿下,没什么关系,这回也是路过京城,听到他出事了,顺便过来看看。我在京城,另有要事。要不,各位慢慢商量如何解救王爷,我先走了。拜拜再见!”
她迅速转身向外,听见南缃在她背后道:“也罢,杜姑娘慢走。”
杜小曼出了茶楼,立刻沐浴在火辣辣的目光中。
她佯作从容地往法缘寺反方向走,内心波涛汹涌。
秦兰璪的后宫们,对他,是真爱。
只有绝对的真爱,才能做到毫不计较,只想着奉献。
杜小曼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真爱的伟大。
她做不到…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即便当年,她真的喜欢陆巽的时候,她做了很多改变,但也无法达到这个地步。
杜小曼踩着路上的枯叶,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死心塌地的美妹子,肯定不是月圣门。
那么秦兰璪和月圣门到底…
杜小曼脑内真的很乱,一时想不下去。
枯叶被秋风卷下树杈,有一两片砸在杜小曼的脑袋上,迎面两匹马拉着一辆朴素小车驰来,杜小曼下意识往路边让了让,马车从她身边经过,她忽而听见一个尖细声音道:“留步…姑娘且请留步。”
杜小曼下意识转身,只见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脸圆无须,方口蓝衫小圆帽,一副家人打扮,站在停住的车边,袖手堆起笑:“姑娘,可否移步过来?”
杜小曼犹豫了一下,走到那老者面前:“请问何事?”
素蓝的车帘挑起,杜小曼下意识地侧首,正对上十七皇子惊讶的视线。
杜小曼一时也愣住。
秦羽言垂下眼睫,向那老者眼神示意。老者躬身:“这位请先车中说话。”
杜小曼能感到,那些遥远的,执着的视线又好像瞬间加了几千万伏特的电流,滋滋地扎在她身上。她迅速地闪进了车中,车厢狭小,她屈身向秦羽言打招呼:“十七殿下,你好。”
她和秦羽言倒数第二次见面,是被宁景徽抓后,返京的路上,倒数第一次,是秦羽言到客栈和秦兰璪认亲。两次都比较尴尬。所以这次重见,杜小曼还是有点尴尬。
秦羽言看似比她还要尴尬,向后坐了一些:“唐…杜…”
杜小曼道:“十七殿下还是喊我杜小曼吧。”
秦羽言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挑帘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车子似是调转了方向,缓缓前行,杜小曼道:“殿下,这是…”
秦羽言缓声问:“杜姑娘近来过得可好?”
怎么可能好。
杜小曼说:“还行吧,这里走走,那里走走。见识蛮多的。”
秦羽言一本正经地颔首:“哦。”
杜小曼看他拘谨的样子,更尴尬了,也回敬问:“十七殿下最近好么?”
秦羽言微微拢了眉,杜小曼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哥关了他叔,正在查封他叔的宅子,他夹在中间,能好过么?
杜小曼一句“殿下是来看裕王吗?”憋在嘴边,不敢吐口。
只要一出口,秦羽言肯定就会问,“杜姑娘为何会在这里?”或者,更直接的——“杜姑娘想见皇叔?”
她只好转个话题:“今天天气不错,京城的秋天,好像蛮干燥的。”
秦羽言竟然回答了:“近来确实少雨,约有半月都是晴天了。”
杜小曼道:“我往京城来的一路,也没碰到下雨天,都是晴天。”
秦羽言道:“哦?杜姑娘是从何处往京城来的?”
杜小曼着实回答:“镇江。”
话题似乎渐渐要绕到有内涵的方向去,不曾想秦羽言却一本正经道:“镇江的香醋甚好。”
杜小曼干笑道:“是吧,我也一直久仰大名。但是,我在镇江停的时间不长,没怎么尝到正宗的好醋。”
秦羽言表情很认真地道:“日后定然还会有机会。”
杜小曼道:“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
车厢内一时又陷入寂静。
幸亏这时,车突然停下,秦羽言起身:“杜姑娘,我先行下去。”
杜小曼一头雾水:“呃,殿下请便。”
车帘又一挑,方才那位老者捧着一个布包,放在车凳上,无声地躬身退下。
秦羽言离开车厢,杜小曼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套衣帽短靴,和那老者身上的颜色一致,式样也一样。
杜小曼匆匆换好,一掀车帘,顿时吓了一跳。
黄墙墨瓦就在眼前,法缘寺!
她下意识想往后缩,老者向她招手:“快,快下来!”
杜小曼只得跳下车,老者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殿下此举,可是担了不小风险。千万谨慎哪。”又扬起声调,“还磨蹭什么!快,跟紧了殿下,好生侍候!”
十七皇子…居然…
杜小曼在秋日绚烂的阳光下朝前看,只见秦羽言已行到一扇小门前,棠梨色的宽袍染着秋色,向双手合十的僧人还礼。
她只得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小门旁的两个僧人抬眼,视线定在杜小曼脸上,杜小曼淡定镇定地向前,两个僧人又垂下眼双手合十,杜小曼快步迈进了门槛。
空旷的院落内,地面满是落叶,踩上去咔咔脆响。
杜小曼与秦羽言之间隔着两三个人,低头向前。
一个披着袈裟,掐着念珠的老僧带着两个小沙弥迎将上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杜小曼总觉得老和尚很眼熟,遂再把头往下低了些,秦羽言向老和尚还礼:“数日不曾前来,秋光已至,闲云禅心,奈何终日碌碌,总是陈杂,今日又要打扰清修了。”
老和尚道:“殿下今日不像为礼佛而来,乃是探视?”
秦羽言道:“不敢诳语,是为皇叔而来。”
老僧念了句佛号,却似乎伴着一声叹息:“裕王殿下在水清园内。殿下自行过去便可。”
秦羽言微微颔首,老僧转身,领着小沙弥向着大殿而去,秦羽言举步前行,众随从们却都定着不动。
杜小曼便也和他们一道站着不动,那位老者移到她身边,暗暗一碰她,轻咳一声。杜小曼会意,低头快步跟上秦羽言。
穿过几层院子,他们走向了一座月门。旧木门扇合着,青苔斑驳的门头上凿着三个清瘦的字——水清园。
一地落叶层叠,但有不少碎的,夹在整叶之中,风下微动。
在他们之前,有人走过这里?
秦羽言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疑色。
裕王在法缘寺中,寻常人等不得探视,寺中住持以下,非特定的几个僧人,亦无人能随便靠近。
是何人?
秦羽言走到门前,举手叩之,手指触到门扇,门便轻轻开了。
杜小曼在秦羽言身后望去,两人都怔在门前。
门内无影壁遮挡,园中景色,一览无余。
秦兰璪坐在山石旁的一把旧藤椅中,素色长衫,一只黄花猫卧在膝上。他身前跪着一个人,鹤纹官袍,纱帽玉带,竟是宁景徽。
听到动静,秦兰璪向这边望来,将手里的一物放在身边小桌上。
宁景徽站起了身。
一时间四人相望,竟无人说话。
片刻后,宁景徽方才缓声道:“十七殿下不该来此。”
秦羽言道:“宁相为何而来?”
宁景徽缓步走来:“殿下请随臣回宫。”
秦羽言又一遍问:“宁相为何而来?”
秦兰璪忽道:“十七。”
黄花猫咕噜一声,跃到地上,秦兰璪站起身:“十七,此时此处,你的确不应该在。让宁景徽送你回宫罢。”
秦羽言神色微变:“皇叔。”
宁景徽却挡在他面前:“殿下。”抬袖一揽,将秦羽言带出了门外。
门扇合拢。
门里的杜小曼转头看着门,这是,被选择性无视,还是被默许可以留下?
她再转身,正好迎上秦兰璪的视线。
逆光中的秦兰璪笑了笑,声音又像在叹气,带着一点无奈:“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什么,杜小曼突然觉得,秋日阳光里的小璪璪看起来…与以前不太一样。
也许是天然光线打得恰到好处的缘故?
瞧着,有些…迷离。
那笑容好似薄雾,竟有些不真实,仿佛瞬间便会散去。
杜小曼的心像被拧了一把。
她走过去,用轻松的口气说:“啊,对,我有点事回京城。正好听说你…进来了。正好碰见十七皇子殿下,于是顺便就…”
秋光凝在秦兰璪的唇边:“哦。”他脚下的那只黄花猫一跃身,跃上了他身侧的小桌。
桌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把酒壶,一只酒杯。
杜小曼的心猛地被狠狠掐住。
刚才,门开时,秦兰璪放下的,是,那个酒杯。
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光有些发白。
白光里的影帝仍淡淡笑着:“真想不到,我还能再见着你。”
杜小曼的喉咙有点堵。她张嘴,嗓子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秦兰璪握住了她的手臂:“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坐吧。”
杜小曼呆呆地看着他,秦兰璪道:“你莫这样,其实这本是寻常事。”
杜小曼全身都在发抖,这人怎么还能笑呢,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她颤着手反手扶住了秦兰璪的胳膊:“你…我扶着你…”
椅子只有一把,杜小曼扶着秦兰璪慢慢地在回廊台阶上坐下,那只猫又蹭到了秦兰璪脚下。
杜小曼在电视剧里看过,人快要不行的时候,猫能感觉到体温的变化,就会靠近那人身边。
她不由得抓紧了秦兰璪的衣袖,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一声低叹逸出:“你莫哭啊,我以为你不会哭。”
杜小曼其实想忍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往外漫溢,秦兰璪抬手擦她脸上的泪:“我以为,我要是死了,你就会把我忘了。清明寒衣,也不会给我送些纸钱。”
杜小曼哑声道:“我给你烧,你,你放心,我烧好的给你,烧元宝…”
话说一半,她的鼻尖撞上了秦兰璪的肩膀。他的怀抱仍很温暖,杜小曼迟疑了一下,抬起手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拼命吸了吸气,含糊道:“你的那些美女,都很担心你。你…”
再一阵哽咽堵住喉咙,她一时说不下去。
秦兰璪沉声道:“你见着她们了?”
他的身体似乎开始发硬了,杜小曼揪紧了他的衣服,用力点头:“那位南缃美女…还有好多美女,都在外头,有很多人想,想你…”
秦兰璪又轻喟一声:“我那时,让你跟谢况弈走,我以为,从此之后,你就与他在一起了。”
杜小曼强压住抽噎:“谢少主和箬儿很好。他们要成亲了。”
秦兰璪摇头:“掌柜的,你知道么,你这个不容瑕疵的脾气,其实很容易吃亏。你现在还太年轻,待长几岁,就会明白,人生在世,十分的所想,能得一两分,已是至幸。譬如你与谢况弈,年龄相仿,性情相合,孤于箬儿与他并不相配,就算谢家长辈一时看你不顺,天长日久,相较之下,仍会偏向你。且孤于箬儿的脾气,与你能相处融洽。你却偏偏硬不就这桩姻缘。”
都这样的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着这种事…
杜小曼从他手臂中轻挣出来,含混道:“人生不是做买卖,不是看着合算就可以。有些事,真的不能勉强。”
秦兰璪垂目望着她:“难道你不喜欢谢况弈?”
杜小曼迟疑:“我…”
“你另有心仪的人?”
杜小曼转开话题:“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让我捎给你的美人们?”
秦兰璪转开视线:“我一直,不想让你见着她们。”
“你家的妹子都挺好的呀,为了你冒着风险赶过来。都是真的爱你。”
秦兰璪抬眼看向夕阳:“我此生做过的亏心事,这便是其一。世间男人,年少之时,热血在怀,大都想过做三种人——侠客、大将、浪子。”
这话真有点渣,还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拉下水做借口。
杜小曼道:“你选了三哈。”
秦兰璪轻笑:“其实我那时最想选一,可惜身不由已,我亦不是习武之材。”
杜小曼点头:“嗯,三是比较容易达成。”有钱有权就行。
秦兰璪又看向天边:“三也不算成了,浪子实则是风流不羁四字,不羁较之风流,更重要些。”
杜小曼又点点头:“那倒是,只有风流,说难听点就叫色狼,或者淫棍。”
秦兰璪再一声轻叹:“但无拘无束,恣意来往,乃是世间最难得之事,世事多是身不由己。”
杜小曼犹豫道:“有句话…不太合适…但我想问…”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你大概…还要多久…毒发?”
都聊了这么长时间了。
秦兰璪垂眸,轻轻攥住她的手。爪很暖。
“我若活着,你是否开心?”
“你没中毒是吧!”
秦兰璪的双眼水汪汪的,很无辜。
“毒?”
我、就、不、该、来、看、这、货!
杜小曼两眼发黑,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却不能往外喷。
秦兰璪一脸恍然地笑了:“原来,你以为宁景徽是来给我送毒酒的。”
装个鬼!都将错就错半天了!
但她不能咆哮。是她错误脑补,才被影帝顺杆爬。所谓丢人不能怪社会。啊啊啊…她想把自己砍了!
杜小曼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穿山甲,一脑袋扎进地里刨土而去。
秦兰璪笑得像刚舔完猪油一样满足:“原来掌柜的是以为我要死了才哭。”
杜小曼冷笑:“才怪!”
秦兰璪满脸开心。
杜小曼索性脸皮一老,硬声道:“大家毕竟相识一场,我这么重情义,真性情的人…宁景徽跟你当时的架势真的很像么!嗳,没事就行,那我先闪了,拜拜再见!”
秦兰璪的爪拉住了她的袖子,另一只手端着那个见鬼的酒壶。
“这里面是我自己酿的米酒。寺里不能有荤腥,亦不能饮酒,我实在馋得慌,自家偷酿了一坛。还是当日黄师傅告诉我的法子。我自蒸了些米饭,让人捎带了些酒引。”说着松开杜小曼的袖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
“你要是瞧见这个,恐怕更得误会。”
灰黄的三角纸包,很有几分耗子药的架势。
秦兰璪晃晃酒壶:“尝一些?我酿了几回,这次最好,酒味不重,但甚甜。连酒曲一起煮汤圆定然绝妙。”
“呵呵,你真有才。谢谢不用了。拜拜!”
秦兰璪又拉住她袖口。
杜小曼向外顿了顿袖子:“我真得走了,看你这么健康活泼真欣慰,下次再聊哈。”
“你不会再来了。”
废话。
秦兰璪垂下眼,松开了杜小曼的袖口,杜小曼眼睁睁看着他零秒切换进了感伤模式,浑身幽幽地冒着哀怨。
“果然到我要死时,你才会来看我,但今日于我,此生足矣。”
恶——
杜小曼被雷得汗毛都卷了,一个恍神,身体突被一股劲力往前一带…
唔——
影帝的双唇真的一股甜酒酿的味道。
杜小曼的大脑突然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冷静,最理智的境界。
理智让她意识到了此人的强悍。
不论她做何对抗,笑傲BT之巅的影帝都能轻松地打败她。
她果断地做出最聪明的抉择。
踹开秦兰璪,光速闪出那个小院。
十七皇子和宁景徽真的先走了,没有等她。
杜小曼在寺院宽阔的大院里独自跑了一阵儿,发现迷路了。
幸亏一个扫地的小沙弥替她指点迷津,让她终于从小角门闪出。杜小曼埋头匆匆往前跑,几乎是闭着眼睛冲过了那条充满八卦视线的街道,刚要松一口气,一道余白色的身影拦住她去路。
杜小曼抬头,迎上南缃犀利的视线。
“你果然与我们不同。杜姑娘?还是唐郡主?”
杜小曼道:“都行。”
南缃神色凝结:“王爷怎么样了?”
的确是真爱啊,此时此刻,还是先问影帝的情况。
杜小曼道:“挺好的。看起来蛮健康,吃得应该不错,还自己酿了点米酒。”
南缃无奈一笑:“王爷真是…有时候就和小孩子一样。天大的事压着,他也想着顽。”又看向杜小曼,“王爷有没有提到我们?”
杜小曼道:“我和他说了,你们在外面,很挂念他。他很开心。”
南缃淡淡一笑:“真是谢谢唐郡主美言了。”
杜小曼干巴巴地笑:“不用客气。”
南缃又直直地望着她:“郡主打算如何呢?”
“啊?”
“不论真正的缘故是什么。但的确郡主的事是个引子,王爷才被弹劾进了法缘寺,难道郡主什么也不做?”
杜小曼脱口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应该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啊。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
南缃的唇角扯出一个弧度:“郡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郡主真是个既干脆又算得清的人,我只是这么一问罢了,并非真的要郡主做什么。”
杜小曼道:“对不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她又说:“实际上,我和你们王爷的关系,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南缃嗤的一笑:“王爷这辈子,居然也自作多情了一回,没脸没皮地上书要娶郡主。郡主根本领情。”
杜小曼道:“不是,你们王爷他…”
她发现自己嘴变笨了,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南缃又道:“郡主莫怪我唐突,你心中怎样想王爷,我并不想探究。我只是想找个法子救王爷而已。”上下打量了一眼杜小曼,“我承认,我一直想会会郡主。郡主与我想的,不大一样。”
杜小曼继续不知道该说啥。
南缃像男人般抬袖一拱手:“多谢郡主告知我等王爷的情况,告辞了。”折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转过来,“对了,如果郡主愿意帮王爷一把,不妨走走宫中的门路?”
杜小曼迷惘了几秒钟。
她不知道唐晋媗在宫中有什么门路啊…
当下的情况是皇帝要找秦兰璪的茬。亲侄儿对付亲叔叔,哪有外人插话的余地?
看十七皇子那束手无策的样子,肯定连他都破不了,找别人,有用吗?
怪不得能对影帝死心塌地的,妹子很天真啊。
杜小曼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继续前行。
她心里有点堵。
南缃的话,好像她杜小曼必须得对现在的秦兰璪负责一样。
面对南缃,她又像一个插足在裕王和他的后宫中的罪人。
别人是小三,她是小三百零二。
且竟是她渣了小璪璪。
更可怕是,她居然觉得南缃的话中有些细节似乎有理。
杜小曼走走走,天渐渐黑了,路前有一串灯笼招摇得很是醒目,灯笼下阵阵白雾蒸腾着秋夜的温暖。
杜小曼不由得走到那串灯笼下,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正要点饭,邻桌一群人开了坛酒,招呼群饮。
杜小曼闻见酒味,内心翻涌起一股情绪,一拍桌子:“老板,一碟牛肉,一壶酒!”
摊主道:“这位姑…小爷。小摊酒有一种,烧酒较烈些,还有一种独门秘制的黄酒,稍微煨温,再搁些冰糖,绵甜适口,这般秋风刚起时,正好喝,如何?”
杜小曼道:“好,来一壶。”
路上锵锵鸣锣,高马开道,仆从簇拥,仪仗排场,十匹骏马,拉着一辆华车缓缓前行,夜风中,车窗帘闪出一丝缝隙。
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路过。
京城人民见识多了这种阵仗,没人有太大反应。
杜小曼歪头瞄了一眼,集中精力吃肉。
摊主煨好了黄酒,正要送到杜小曼桌上,邻座的人吃得醉了,猛地站起身,恰好撞到摊主,酒壶跌碎在地。
摊主也不敢责怪那几个客人,只先向杜小曼陪不是,说去再煨,杜小曼道:“算了,要不就随便来壶别的吧。”
摊主便另找出一个小壶,现拍开一小坛酒的泥封,倒了一壶送与杜小曼,道:“这酒刚启封时的一壶最好喝,算是给客官陪不是了。”还亲自斟上。
杜小曼很是欣赏这种服务态度,如果再有机会重回餐饮界,务必要学习一下。
卤牛肉,烧酒。
侠客风采的搭配,真汉子的味道!
太汉子了,杜小曼一口就呛了。
她没怎么喝过酒,唐晋媗的身体大概也没经过多少次酒精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