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受伤的都给送到医务室。”
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警察出现在了操场上,目光在蹲了一地的少年身上扫了一眼,开口说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吗?”
老警察的话声虽然并不是很响亮,但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的话,场面寂静的落针可闻,就是那几个不断呼痛的家伙,声音也戛然而止,他们听出了老警察的愤怒。
“一群敢做不敢当的软蛋,你们刚才不还都挺威风的吗?”
老警察的话让几个挑头的少年抬起了头,不过和那老警察对视了一眼之后,马上又垂下了脑袋,想和胡阎王叫板,那纯粹是吃饱了撑得找死!
老警察名叫胡报国,在专业之前,曾经带着一个营参加过当年对越反击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到现在身上还有两个枪眼,发起火的时候身上那股子杀气,曾经吓得一个少年当场尿了裤子,于是得到了“胡阎王”这个外号。
“没人说话时吧?”
胡报国眼睛一瞪,开口说道:“李天远,关两天禁闭,其他所有人,围操场跑五十圈,明天早饭取消,全部都给我被条令,通不过的,中饭也不用吃了。”
“所长,体罚他们,不是太好吧?”
听到胡报国的话后,他身边的李凡皱起了眉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体罚只会让人心中产生抗拒,对这些少年的思想改造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什么体罚?我是给这帮小子泄泻火,你看看,一个个都精力旺盛的很,要不,再让他们打一架?”
胡报国没好气的瞪了李凡一眼,说道:“知道部队为什么纪律性强吗?靠的就是思想教育加高强度的训练,让这帮小子每天累得爬不起来,你看他们还有精力打架吗?”
“得,您说的对,所长,我有个要求您看成不。”
李凡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蹲在地上的秦风,想了一下之后,对着胡报国耳语了几句,老警察有些意外的顺着李凡的眼神看了一眼秦风。
“所长,我不服,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为什么要关我禁闭而不关他们啊?”
就在李凡和胡报国正商量着什么的时候,刚刚被打的头昏目眩的李天远,这会似乎回过神来了,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嚷嚷道:“应该关他们禁闭才对,所长,我要求被罚跑步。”
“嗯?这傻大个莫非脑子被打坏了?”李天远的话让秦风愣了一下,不就是关两天的禁闭吗?总比围着这操场跑个五十圈要强吧?这傻子怎么连这账都不会算?
“不服,你小子进来才多久,打了多少次架了?”
李天远的话让胡报国暴怒了起来,他也不管李天远浑身上下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一巴掌就扇在了李天远的头上,骂道:“老实的给我蹲禁闭去,下次再打架,我剥了你小子的皮。”
听到所长的话后,李凡是苦笑不已,他不知道上级为何会派胡报国来当这个所长,难道还以为他老山前线的战功就能让这些少年老实改造?
胡阎王发威,那些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少年们,顿时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一个个站起身来排好了队,准备开始跑步了,而李天远也在一个管教的带领下,往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慢着,你就是说你呢。”胡阎王忽然指着站在人群最后面的秦风,说道:“你也要关禁闭,一天,跟着他过去吧!”
“我?”秦风闻言愣住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报告政府,我我又没打架,为什么要关我禁闭呢?”
秦风看上去人有些木讷,但心思之灵活,怕是那位心理学出身的李凡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见了李天远那一脸苦相,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关禁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
胡大所长虽然蛮横,但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到秦风的话后,忍不住向身边的李凡看去,他是秦风的中队长,提出要将秦风关禁闭,就是自己这个所长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看到所长的眼神,李凡站了出来,说道:“秦风,你刚进少管所第一天就和人打架,关你一天禁闭已经是少的了,你还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
让李凡意外的是,秦风居然一个字都没多说,就乖乖的跟在了李天远的身后往禁闭室走去,倒是将他刚才想好了的词全给憋了回去。
“我说你小子怎么和个孩子较劲啊?”
当秦风和李天远二人走后,胡报国有些不满的看向自己的下属,他胡阎王一向是赏罚分明,那孩子是真没打架,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
“所长,秦风和一般的少年犯有些不一样。”
李凡和这个不管业务的所长真是没话说,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您知道吗?他是因为连杀五个人被送到这里来的,而且身上应该还有功夫,像这样的孩子,您感觉他会这么老实吗?”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做下秦风这般血案的人,性格一般都是暴虐狂躁的,心理也会有些扭曲,总之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秦风的那种冷静和漠然,在李凡看来,这种情况极不正常。
所以李凡这才故意要关秦风禁闭,他想看看这个少年在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会不会表现出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冲动?只要秦风情绪不稳定,李凡就能对症下药,对秦风做出一些精神引导了。
但是让李凡没有想到的是,秦风远比他想象的难以对付,居然就逆来顺受的去关禁闭了,让他使出浑身力气打出的一拳,就像是击在了棉花上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嗯?是这么回事?你这娃子果然门道多,盯紧点他,别出什么事。”
听到李凡的解释,胡报国也有些诧异,他刚才对秦风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整个就一老实孩子,没成想却是这少管所的第一杀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关禁闭固然不好受,但围着操场跑五十圈,也是很要命的,足足过了将近两个小时,那些参与打架的少年才跑完,一个个像是死狗般的瘫软在了地上,然后再被各自中队的管教赶回了监舍。
“心性坚韧,又能审时度势,身上还有八极拳的基础功法,这小子可是个宝贝呀!”
当人群散去,操场上的大灯都熄灭之后,谁都没发现,那个在东北角种菜的老头,却是一直呆在那里,若有所思望着禁闭室的方向。
第十八章 禁闭(下)
“哎,我说你小子挺招人厌的啊?来了第一天就关禁闭。”
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秦风,那张脸肿的像个猪头般的李天远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顿时抽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紧接着骂道:“等老子出去饶不了聂元龙那小子,妈的,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先出去才能报仇,说多了没用。”秦风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李老大,为何你好像挺怕关禁闭啊?那总比跑步舒服吧?”
“咦,你小子不是个闷葫芦吗?这次怎么主动开口了?”
从进入到少管所后,秦风虽然是有问必答,但却从来没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眼下这乍然出口询问,倒是让李天远很是吃惊,回过头来不断在秦风脸上打量着。
“嘀咕什么呢,不要说话。”走在前面的管教听到后面的声音,回头训斥了一句。
“小子,告诉你,这关禁闭虽然有吃有喝,但那滋味唉,你进去就知道了,可别发疯啊。”
听到管教的话后,李天远缩了缩脖子,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惧色,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关禁闭了。
“行了,进去吧,好好反思,认真改造。”
在管教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很破旧的建筑前,打开大门,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在走道右边有十多个厚厚的铁门,当走道的大门被关闭后,整个建筑显得异常的宁静。
当管教打开里面的铁门后,接着走道上的灯光,秦风看到,里面的空间大约有三个平方,没有窗子也没有床褥,甚至连大小便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在屋角放了一个便桶。
“不就是呆一天吗?没有人打扰正好呢。”
看到禁闭室里的情形,秦风微微挑了挑眉毛,径直走到屋里坐了下来,当铁门被关闭后,整间屋子顿时变得一片黑暗,完全被隔绝了的房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嗯?怎么有种心慌的感觉?”
秦风忽然发现,在厚厚的铁门被关上之后,他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没有光亮,没有声音,那种孤寂在瞬间就涌上了心头,完全不受他意识的控制。
秦风可不知道,关禁闭,并非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这种惩罚手段,对人的心理考验非常大,根据心理学家分析,人是群居生物,当意识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心理滋生出来的那种寂寞感,会导致当事人产生种种幻想。
在美国的监狱里,再灭绝人性的犯人,被关上七天以上全封闭禁闭后,都会痛哭流涕哭爹喊娘,温顺的像个小绵羊一般,每一个合格的美国特工人员,都必须能撑过十天以上的禁闭,才会派出执行任务。
“我不孤独,我还有妹妹!”
盘膝坐在地上的秦风,对着这狭小的牢笼怒吼了一声。
当喊声出口之后,那种孤寂的感觉顿时减轻了许多,想到了生死未卜不知身在何方的妹妹,秦风心中坚定了起来,他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盘膝坐在了地上,秦风深深的吸了口气,按照刘子墨所教他的家传功法运转了起来,片刻之后,只见秦风小腹处发出一阵“咕咕”响声,紧接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物体,从他皮肤内凸显了出来。
随着秦风心意的转动,那团凸出体外的物体,就像是一只小耗子般在他周身游走了起来,所过之处,秦风只感觉体内一阵火热,禁闭室里的那种阴寒顿时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说起来在这次的杀戮,虽然让秦风身陷囹圄,但却是让他五年间练习不辍的八极拳有了很大的突破。
原先秦风只是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内劲,但根本就无法控制那丝内息在体内游走,也无法用内劲攻敌,是处在蕴养的阶段,想要气随心动,他最少还要在八极拳上下个十年的苦功。
但是秦风没想到,在生与死之间,他的内劲竟然壮大了不止一分,并且在意识的控制下,居然能在周身游走,往日里一些做不出的八极拳动作,现在都能轻易施展出来了,再没有一丝滞碍。
“咦?我真笨,刚才挨打的时候,怎么不用这内劲护身啊?”
当那丝内劲在体内游走一圈后,秦风忽然发现,两臂和后背变得一片清凉,方才所受到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让秦风欣喜不已。
秦风到底还是个少年,体内出现了好玩的事情,顿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也不管这是在禁闭室里,完全将心思沉浸在了那丝内劲之中,整个人居然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连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送的午饭都丝毫未动。
“小李,你说的法子有没有用啊?那小子中午可是没吃饭,这万一出了事,老子我跟着你一起倒霉!”
在管教所值班室里,胡报国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爽的盯着李凡。
在听到秦风所犯下的事情后,他专门调了秦风的卷宗看了下,这一看把胡大所长也是给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死者的照片,让胡报国这种上过战场的老山英雄,心里都有些发寒。
胡报国虽然不懂心理学,但是当年从越南战场退下来以后,他曾经得过战场综合症,这也是一种杀人后的过度神经刺激,足足折磨了胡报国两年多的时间,一度让他有过轻生的念头。
在那两年的时间里,胡报国总是会想起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好似仍然身处水深火热的战场之中。
胡保国经常会梦到自己带着一个营的兄弟在冲击敌人的防线,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的倒下,他曾经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有好几次甚至将老婆都给踢下了床。
所以胡报国也怕秦风出现什么意外,如果禁闭再勾起他心中不愉快的回忆,让其性格大变再惹出什么祸事,那他这个所长真的就要当到头了。
“所长,要不咱们现在放他出来?”
李凡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看了下手表,距离放出秦风的时间还差三个多小时,他也想看看秦风在那封闭的空间内呆了二十多个小时后,究竟会不会撕破他所有的伪装。
其实李凡是误会秦风了,他固然有不想招摇的心思,但是秦风从七岁起就带着妹妹独自生活,见惯了世间冷暖白眼,纵然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脸上的那种淡漠表情,却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好吧,放秦风出来,你和他再谈下话,告诉他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报告管教”
胡报国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李天远也小子也不要再关了,他昨儿被打的不轻,妈的,老子在部队好好的,非让老子转业,还成了一帮管小屁孩的头,真他娘的烦!”
说着说着,胡报国有些烦躁起来,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但脾气仍然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火爆,伸手抓起了桌子上的杯子,伸手要摔的时候,想着这已经是办公室最后一个了,这才悻悻的放了下来。
看到老所长发火,李凡偷偷的退了出去,这老头有时候和更年期的妇女一样,经常会时不时的大动肝火,李队长才不想触那霉头。
“妈的,小兔崽子,本事不大事情不少,净是出些鬼主意。”
胡报国站起身来,往少管所的操场走去,他身上有枪伤,不能久坐,所以胡所长出现在少管所各个监舍和操场的时间,要远比在办公室里多的多。
当胡报国转悠到了操场东北角那块菜地的时候,正在里面弯腰割着韭菜的老农直起了身体,开口笑道:“胡所长,您遛弯呢?”
“哎呦,师父,您您这是干嘛?”
胡报国左右看了一眼,见到没有人注意到他,一闪身从那铁丝网尽头的小门里溜达了进去,看着那一脸沟堑的老农说道:“师父,您老年龄大了,到我家里享福不挺好的吗?难道我那媳妇给您甩脸子看了?”
胡报国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小心,还在不断打量着老农的神色,也幸亏所里的人都知道胡所长喜欢和那种菜的老头聊天,否则一个个绝对会被胡所长那温柔的语言和表情给惊倒。
“你媳妇挺好的,要是敢欺负他,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听到胡报国的话后,原本笑眯眯的老农,忽然像是换了个人,言语间居然变得和办公室训人的胡大所长有些相像了。
当然,按照正常逻辑来推断,胡所长喜欢自称老子的口头禅,十有**就是从老农那里学去的。
见到师父绷起了脸,胡报国连忙赔起小心,说道:“师父,我哪儿敢呢,徒弟这不是孝顺您吗,您在这呆了半辈子了,就不想换换地方?”
“不想,老子在这有吃有喝还有热闹看,王八蛋才想换地方呢。”老头看了看胡报国,忽然勾了勾手指,说道:“来,我有点事想给你说,附耳过来”
就在胡报国和他那不知道什么关系的师父说着话的时候,秦风禁闭室那厚厚的大门,也被从外面打开了。
第十九章 逃狱(上)
少管所的前身是一座监狱,历史久远到可以追溯到抗日时期,这些禁闭室就是那时留下来的,就李凡所知,他还没在国内见过如此专业的禁闭室,就是成年人在里面也会精神崩溃的,更不用说这些孩子们了。
在李凡想来,秦风纵然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但在这里面呆上一天,怕是也要支撑不住,像是李天远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就是他亲手给背出来的。
“秦风,出来吧,等下到外面慢慢睁开眼睛,小心受伤。”
打开铁门后,接着走道上昏暗的灯光,李凡将目光投向了那空间狭窄的禁闭室中,随时准备进去将秦风给搀扶出来,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么快就出去了?”
秦风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往日学武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和不受到欺凌,加上每天都要为了生计而奔波,秦风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和思考,眼下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但却突然被人打断掉了,他恨不得将出现在面前的李凡给扔出去。
“你你说什么?”李凡很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竟然还有人愿意在这鬼地方呆下去?
“咳咳,我说谢谢管教。”秦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身走了出去,只是脸上那不情愿的样子却是溢于言表,搞得李凡之前准备好的话语是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秦风,来到这里就要好好改造,别把以前社会上的毛病带进来,知道了吗?”
将秦风送到监舍外面,李凡只能不痛不痒的教育了他几句,因为对这个另类到了极点的少年,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所学的专业,似乎完全无法适用在秦风的身上。
“知道了,管教。”秦风点了点头,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这让李凡十分失望,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嘿,小子,是个人物啊?”
秦风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后脑处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心中一动,秦风并没有躲闪,任凭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李老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秦风回过头来,看到拍他肩膀的人是李天远,脸上顿时露出不解的神色,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说道:“李老大,昨天打架我可没逃跑啊。”
“知道你小子没逃跑,是条汉子。”
李天远很努力的摆出一副豪爽的样子,只不过那张脸被打的实在是太惨了,即使过去一天,眼睛依然像只大熊猫,给秦风甩过去一根烟,开口说道:“不能打不要紧,关键是要有勇气,以后在这里面,你就是我李天远的兄弟了。”
“风哥,来,我给您点上。”
秦风刚接过那根香烟,江平就一脸谄笑的凑了过来,划开了一根火柴要给秦风点火。
“妈的,江平,昨天你跑哪去了?”
听到江平的声音,李天远顿时怒从心头起,他这监舍一共十来个人,几乎人人脸上带伤,就算是秦风,那两条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唯有江平毫发无损,却是昨儿去操场的时候走在了最后面,趁人不注意溜掉了。
“老大,我我昨天肚子疼。”看见李天远抬起了巴掌,江平连忙捂着肚子喊道:“是真的,你问瘦猴,我今天还拉了一天肚子呢。”
“妈的,孬种,把你的铺盖搬到茅坑旁边去。”
江平这幅赖皮样子,李天远也不想搭理他,只是给他换了个住的地方,这种监舍里面可没有独立洗手间,靠近茅坑的位置,那气味自然不怎么好闻。
江平原先靠窗户的床铺,自然是归秦风所有了,这就是李天远所谓的论功行赏了。
“都是些孩子,居然也搞得那么复杂。”
秦风在心底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如此融入到了这个监舍之中,不过对他来说,这是件好事,最起码自己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时,同监舍的人不会向管教们打小报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秦风就在少管所里呆满了一个月,对于少管所的情况,也熟知了起来。
少管所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六点钟要起床出操,七点到七点半是早餐时间,休息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始上政治课,其中还有法律和文化课,其目地自然是为了让这些少年以后再不要重蹈覆辙。
在下午进行的是一些队列训练,这有助于加强少年们的纪律性,而晚上则是少年犯们学习总结的时间,他们每天都需要写上一篇心得感悟,管教每个星期都会定时检查的。
其实对于秦风而言,这种日子比起他最初带着妹妹开始流浪时,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每天有吃有喝还能学习文化,如果不是因为要出去寻找妹妹,秦风还真的想在这里呆下去。
“怎么老是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啊?”
在操场上打了一会篮球,秦风有些狐疑的往四周瞅了瞅,不知道为何,这一个月来他总是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尤其是在这操场之上,就像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一般。
“还要再小心点,要是跑不掉的话,下次就更难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之后,秦风也没心思打篮球了,心不在焉的玩了一会之后,和李天远等人回到了监舍。
秦风习武差不多有六个年头了,每天要是不练几下,浑身都会感觉不自在的,只是在这种地方,他却是不想让李天远这些人看出什么,只是每天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蹲着马步,屁股从来没有坐在椅子上过。
“我说,秦风,我教你两手吧,你这么大的力气,不会点功夫实在可惜了。”
看着秦风在地上坐着俯卧撑,李天远也咋舌不已,这小子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浑身的肌肉就像是铁打的一般,非常坚硬,而且每天晚上都会做一组三百个俯卧撑,从来没间断过。
当然,秦风从来没展露过手上的功夫,有好几次在吃饭的时候遇到聂元龙那边的人挑衅时,秦风也都唯唯诺诺的选择的退让,显得胆子十分小,所以同监舍的人都以为他天生力气大而已,倒是没怀疑什么。
作为监舍的老大,能彰显自身武力的事情,李天远自然是不甘落后的,只是当第二天腰酸背痛差点没能出操之后,他也绝了和秦风较劲的念头,不过也养成了每天晚上锻炼的习惯,身体倒是比以前硬实了许多。
“李老大,还是算了吧,我又不和人打架,学功夫干什么啊?”
秦风抬起头来,憨厚的笑了笑,做完一组三百个俯卧撑后,拿起书本认真的写起学习感悟来,任是谁都看不出,秦风已经下了决定,今天就要逃离少管所。
一个月的时间,沉默寡言的秦风,早已将这座由监狱改造成的少管所摸的门清,武警几点钟换岗,管教几点钟接班,什么时间是看守们最容易大意的时候,都被秦风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到了九点的时候,熄灯的哨声响起,整个少管所除了围墙上的大灯亮如白昼之外,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少管所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五个小时过后,原本看上去早已熟睡的秦风,突然睁开了眼睛,仔细听了一下身边几个人的呼吸频率,秦风缓缓的坐起身来,如果此时灯光亮起就会发现,睡下去的秦风,根本就没有脱掉衣服。
伸头往窗户外观察了好几分钟,往日经常在岗哨上走动的武警已经看不到影子,秦风深深的吸了口气,翻身下了床铺。
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秦风将地上的球鞋穿起,身体一矮,来到了窗户边上,用早已准备好的一股床单将两根钢筋缠绕在一起后,又拿过一根短棍,将其穿在了那股床单中间。
在睡觉之前,秦风就将那股床单沾上了水,沾水后的床单变得异常坚韧,在用短棍搅动之后,床单慢慢收紧了起来,将两根钢筋紧紧的绑缚在了一起。
至于那根木头短棍,则是秦风一个星期前故意将拖地的拖把给搞断掉的,剩下的那一小半,被他给藏了起来,这东西不是铁制品,所以也没有人特别注意,此时却是派上了用场。
随着木棍的不断转动,那两根拇指粗细的钢筋,开始逐渐的变形起来,秦风的动作也变得越发小心了,为了防止钢筋变形时发出声响,每转动一圈木棍,秦风几乎就需要花费两分钟的时间。
半个小时过去了,窗户中间的两根钢筋,在床单的作用下,竟然被拉扯在了一起,而旁边的缝隙,已然足够一个人伸出头去。
小心的将木棍松开,叶天轻灵的从那缝隙里钻了出去,身体在黑暗中快速前行着,他知道,在窗户后面就是操场,而操场唯一的死角却是东北角的那块菜地,由于有铁丝网的阻隔,也只有那处围墙上没有电网。
“他竟然要逃跑?”
秦风不知道,就在他刚刚钻出窗户之后,睡在窗户另外一边的李天远,突然睁开了眯缝着的眼睛,并且死死的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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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逃狱(中)
李天远上完小学后开始辍学,十一二岁就跟着社会上的人混,算的上是身经百战,自认也是胆大妄为,长这么大,就没将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向来都是天老大他老二。
不过即使如此桀骜不驯,李天远在被关进少管所之后,他也从未心生过逃狱的念头,就是想都没想过。
一来李天远的刑期并不是很长,只有短短的三年,熬一熬就过去了,二来对于国家执法机关,他还是心有畏惧的,他可以不怕某个人,但面对一个国家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与之抗衡的。
但是今天秦风的行为,却是颠覆了李天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怎么都无法想象,往日里表现的很胆小甚至有些懦弱的秦风,竟然敢越狱,而且越狱的方法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居然如此简单的就逃出了监舍。
在少管所呆了一年半了,李天远虽然没有刻意的去观察少管所的警卫情况,但是他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里,将是整个少管所防卫最为松懈的时候,也就是说,秦风有很大的可能性逃出这座监狱。
“走不走?”
看着被秦风用床单绞出来的缝隙,李天远一时有些犹豫,虽然少管所里的日子有吃有喝并不是很难过,但出了监舍或许就是海阔天空,那种自由对李天远而言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抬起脑袋看了看武警岗哨上的灯光,李天远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虽然自诩勇武,但有一次在群架中打红了眼,被武警制止时还想还手,却是被对方一脚踹的半天没爬起来,所以对那些穿着武警制服的人,他还是有心理阴影的。
“要不要告发秦风?如果能阻止他逃跑,那自己就会被减刑的。”
虽然少管所不像监狱,经常强调犯人之间要相互揭发举报,制止越狱更是算立大功,但是李天远相信,他要是此时大喊一声,很有可能那另外一年半的刑期就会被减免掉的。
这种诱惑对于一个刚过十六岁的少年而言,无疑是非常强烈的,李天远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数次就想对着窗户大喊一声,不过嘴唇蠕动了很久,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李天远想来,如果他举报了秦风,那在监舍里的这些少年心中,将再也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也不配再做他们的老大,志在闯荡江湖受人尊崇的李天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被人戳脊梁骨的。
当然,这也是李天远年龄太小的原因,要是他再大上五六岁,多经历一些世上的人情冷暖,恐怕早就在第一时间喊了出来。
重新躺回床上的李天远再也无法闭上眼睛,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起来,对于他来说,这将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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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可不知道他今天的举动,会给李天远造成如此大的困扰,不过就算知道,秦风也不会在乎的,因为他马上就要逃出这囚笼,恢复自由之身。
钻出窗户后,秦风一直贴着监舍的墙根,利用那里的阴影遮挡住身形,快速移动到了操场的东北角处,然后静立在了黑暗之中,眼睛一直瞅着亮着灯光的岗哨上面。
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秦风知道,武警的换哨时间为两个小时一班,晚上8点到夜里2点这个时间段,是哨兵们活动最频繁的时间段,他们的身影随时会出现在岗哨上,而且没有任何规律,想在那个时间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两点之后,哨兵们走动的频率,却是大大下降了,这时也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哨兵们自然也不例外,有时候整班岗哨,都不见他们上哨岗巡逻。
秦风所选择的时间,是这班哨兵接岗一个小时后,连着观察了一个月,他都没发现这个时间哨兵出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秦风还是在铁丝网下停了好大一会。
听到岗哨上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的迹象,秦风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抓住了铁丝网,慢慢的爬了上去,那铁丝网只不过两米多高,即使再慢,一分钟后,秦风的身体就已经出现在了那片菜地处。
这片菜地和操场是隔绝起来的,但却是和管教区相连,菜地西边那长长的一排房子,就是管教们所住的宿舍,另外还有一些原先监狱的职工也是住在那里,只不过相隔一道武警岗哨,他们无法进入罢了。
秦风倒是没想着从那边越狱,且不说那里一道厚厚的铁门,就是外面武警管教双岗的门卫哨,他也甭想过去,他最初就是打这没有电网的围墙主意,五米高的围墙,并非是无法逾越的。
“只要过了这个围墙,就天空海阔任我鱼跃了!”
看着那高达五米的围墙,秦风心中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脚下往前走了两步,他想找一个合适的助跑位置。
“咣当!”
一声轻响从秦风脚下传了出来,虽然响声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却是非常的刺耳。
这一声响,顿时吓得秦风面色煞白,总算他反应快,身形一矮,将自己整个身体隐入到墙边一堆干农活的工具旁边。
“老天保佑,千万别把那武警给引出来!”
秦风贴着墙根蹲着,紧张的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耗时一个月策划了这次越狱,秦风知道,如果被发现的话,他日后将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甚至有可能被送到戒备更加森严的监狱里去。
老天仿佛听到了秦风的祈祷,这次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足足等了十多分钟,不远处的岗哨都没有任何的声响,这让秦风长长的出了口气,身体慢慢舒展开来。
小心的看着脚下,确保地上再没有乱扔的浇水铁桶后,秦风背靠在了铁丝网上,望着十米外那近五米高的监狱围墙。
深深的吸了口气,秦风松弛的身体猛地紧绷了起来,双脚脚尖点地,快速的向前奔跑起来,当他的身体距离围墙还有一米多远的时候,左脚用力在地上一蹬,身体顿时腾空而起。
叶天这一跳并不是很高,双脚距离地面只有一米二三,不过只见他的右脚突然踏在了一个靠在围墙边的锄头上,只听“啪咔”一声响,锄头被蹬倒的同时,秦风的身体又往上升高了一米多。
此时的秦风,根本无暇去想那声音是否会引出武警,他此时正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下,思维以及反应能力,完全和他的身体相吻合。
就在秦风双脚距离地面两米四五,身体上升的力道已经达到顶点的时候,秦风的左脚脚尖呈弓形,轻轻的在围墙上点了一下。
这一下看似用力不大,但却是股子巧劲,凭借着这一点,秦风的身体又拨高了近三十公分,就是这关键的三十公分,加上秦风的身高和双臂伸展长度,他的十根手指,堪堪扒住了围墙最顶端。
当手指触及到那个平面之后,秦风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双手一个翻腕紧接着一撑,轻灵的像个猿猴一般的翻过了围墙,顺着那围墙一突溜,就滑到了高墙的另一面。
从哨兵换岗的时间和巡逻的习惯,到围墙的高度以及放在那里近半个月的锄头,秦风都经过了慎密的计算,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终于成功的逃了出来。
“出来了,我我逃出来了!”
看着围墙外面那平坦的马路和远处低矮的房子,秦风心怀激荡,虽然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当中,但如此顺利的脱逃,还是让秦风兴奋不已。
“妈的,竟然脚软了?”当秦风正准备潜入到黑暗夜色之中的时候,却是突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脸上不由露出了苦笑。
要知道,从破开窗户逃离监舍,到翻越铁丝网翻爬围墙,秦风的神经无疑绷到了极限,而最后越过围墙,更是让他使出浑身解数,将体内的潜能完全激发了出来。
所以在此刻,秦风也只能努力的调息呼吸休息片刻,好在此时已经到了围墙外面,岗哨上的哨兵就算出来,也发现不了他了。
在原地喘息了大概四五分钟,秦风感到力气逐渐的回复过来,正当他准备逃离这里的时候,忽然感到肩膀一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小伙子,这大冷的天,又是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啊?”
那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吓得秦风浑身鸡皮疙瘩炸起,一股凉意从心头涌起,颤抖着双唇吐出了几个字:“鬼鬼啊?”
也亏得秦风心理素质强大,如果换一个人的话,怕是会被吓得当场瘫软在地上。
不过秦风的状态也是不太好,那张小脸被吓得煞白不说,膝盖一软,差点就跪倒在了地上。
秦风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对了,我就是鬼,你前不久才杀了我,我现在回来找你报仇了,小子,把命拿来吧!”
“装神弄鬼?”
秦风心中一动,因为就在那人说话的时候,他借着月光发现,在自己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影子,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按照老人们的说法,鬼是没有影子的。
第二十一章 越狱(下)
“小爷活人都杀了,还怕你这只老鬼吗?”
既然知道对方不是鬼,秦风顿时胆气一壮,不过距离岗哨仅一墙之隔,他也不敢闹出很大的动静,当下右脚往后一退,插入到那影子的两腿中间,肩膀一沉,猛地往后就是一靠。
秦风使出来的这招式,正是刘家老二曾经演练过的八极拳中的贴山靠。
虽然没有刘家成的功底,但是这招贴山靠秦风使起来也是中规中矩,在没有大的动作之间,将八极拳贴身短打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秦风相信,他就算不能像刘家成那般靠倒一堵墙,但是体内那股劲力迸发,把身后这人撞个大马蹲还是没问题的,不过秦风不想伤人,仅仅是往后一靠,就将劲力收敛了回来。
“嘿嘿,这招打人可以,打鬼就不行喽!”
就在秦风伸出右脚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而那连贯的动作,居然连鬼影都没靠到。
“嘭”的一声,秦风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围墙上,幸亏他之前心中存了一丝善念,并没有将力道使老,否则仅这一下,就能让他半天爬不起来身来。
“谁?”当这一声响传出后,岗哨上的哨兵终于被惊醒了。
在喝声传出的同时,几盏大灯从秦风头顶亮了起来,虽然明知道从里面看不到围墙外面的情形,秦风还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什么人?!”
岗哨上一声断喝传出,好在秦风此次越狱,并没有在围墙内留下多少痕迹,那哨兵借着灯光查看一番之后,又将大灯关了起来,这才让紧贴着墙根的秦风喘了一口大气。
“小子,你也知道害怕啊?”
还没等秦风放松下来,一个声音忽然从秦风头上传出,吓得秦风连忙摆出了八极拳架子,往上抬头看去。
这一看,顿时让秦风愣住了,因为在他头上一米多高的墙壁上,一个人犹如壁虎一般的贴附在了上面,正低着头望着自己。
那人似乎也没想隐藏自己的行踪,被秦风看到后,双掌轻轻在墙上一拍,身体像是落叶般的飘到了地上,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见到那人欺到身前,秦风身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不放?”
从刚才这人的举动中,秦风能察觉到,来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因为如果他想害自己的话,甚至都不用动手,直接大喊一声就行了。
要知道,那支驻扎在监狱的武警中队,就在围墙外东北方向一百多米的地方,惊动了他们,秦风只能落得个被瓮中捉鳖的下场。
“我是兵,你是贼,你想逃跑,我当然要盯着你了。”
那人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过他戴了一顶帽檐压的极低的大草帽,除了能听出声音略显苍老之外,秦风无法看清楚他的相貌,对他所说的话,自然也不会尽信,来了一个多月,少管所里的人他几乎都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