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阳光被窗帘挡住了,等方骆和乔英伦从沉沉的睡眠中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他们赤身裸体,盖着薄薄的被子,空调轰轰的噪声显然没有打搅他们。

  他们相视一笑,昨晚的疯狂与甜蜜还在他们心里回味,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我的天才,睡得好吗?”

  “好,”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呀。”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被乔英伦灵敏地感觉到了,她看着他,他的脸色如常,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她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可能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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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第八章(4) 崔曼莉
她用额头和他碰了碰,他的额头明显在发烫,她吓了一跳:“你发烧了,你在生病。”

  “没事儿,”方骆看着她惊吓的神情,心里觉得很温暖,他安慰她:“这是好事情,偶尔的感冒发烧对身体有益。”

  她想了想,立即做了决定:“我们今天不玩了,回去好吗?你需要休息。”

  “好吧,”方骆笑了:“出来找房间,不如回我们自己的房间。”

  “什么嘛,”乔英伦嗔怪他:“你现在是病人,要乖乖地听话。”

  “好吧,我听话。”

  他佯装一个乖小孩的模样打动了她,她抿嘴笑着,爱怜地说:“听话啊,来,我帮你穿衣服。”

  她伸手拿过他的衬衫,她本来想说妈妈帮你穿的,觉得太什么了一点,所以把妈妈改成了我。他本来想说自己穿,可是她一脸的慈祥打动了他。

  他坐着不动,她像一个小妈妈一样,把衣服抖开,拿起他的左胳膊,套进去,披到背上,再把右胳膊套进去,然后,她半跪在床上,帮他扣扣子,她的神态既安祥又庄严,完全像一个母亲。她一个一个地把扣子扣好,又把衬衫领子理好,对着他端详一翻,她笑了笑,先下了床,他也起来,却被她阻止了,她说:“别乱动,我来帮你穿。”

  她飞快地穿上牛仔裤,拖着鞋,把他的裤子抖好,拿到床边,把他的两条腿从床上搬下来,一条裤腿一条裤腿地给他穿上去,然后俯下身,把他的鞋子排好,她的表现让他有些惊奇,她完全地在当一个母亲,似乎忘记了她是他的小乔,然而这样的母爱里包含着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也完全应该是小乔的所为。

  他看她操劳,心中有些不忍,他说我来吧,她再一次地阻止了他,口气不容置疑:“乖,来,穿袜子啊。”

  她蹲在他的脚边,把袜子一只一只给他穿好,把鞋套在脚上,系好鞋带,轻轻拍拍他的小腿,像哄孩子一样说:“真乖,来,下床喽。”

  他从床上跳下来,伸手去系皮带,又被她的手阻止了。她帮他提好裤子,然后把皮带穿好,嘴里还念念有词:“嗯,我们看看是哪一个孔,”她在找他平时扣的皮带孔,顺着皮带上的旧痕迹,她迅速地找到了,扣好扣子,整理了一下,站起来,又得意又温柔地称赞他:“真漂亮。”

  他忍不住抱着她,不知道如何来说内心的感受,他吻她,重复着那句全世界通用的、最简单的表达:“我爱你。”

  告别了小旅店和它的老板娘,也把那盏台灯还给了她的女儿。方骆与乔英伦本来打算马上离开沁里,他们到昨天晚上去过的那家饭店吃东西,天气非常好,阳光不那么强烈。饭店外面,柳树的树荫罩着河边的小桌,他们决定坐在河边吃稻香村的特色面。

  虽然他们只要了两碗面条,老板还是给他们泡了一壶上好的绿茶。店里的小伙计看着他们,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来。乔英伦有些不解,朝方骆眨眼睛,方骆笑着看她,她穿着第一次在酒吧时穿的那件白色T恤,晚上看不怎么显眼,此时阳光灿烂,白色T恤把她的自然与明媚全部衬托了出来。她的头发披在身后,脸蛋红扑扑的,化了淡妆的五官很精致,这一切都不足为奇,得到爱情滋润的女人本身就有一种异样的美,而乔英伦,在昨天夜里再一次通晓了男女之秘。她轻松地坐着,浑身散发出性感的气息,这不仅让旁人发现了,她自己也有所感觉。

  与她相反,方骆的气色显然不如昨天,这让见惯情侣的沁里人浮想联翩,稻香村的老板与伙计,一面忙着送面倒水,一面偷偷发笑。

  小船过了一条又一条,船不大,上面最多能坐几个人。乔英伦坐在岸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托住下巴,她的头上是一条条垂柳,身后是古色古香的过道与店铺。河水在阳光下闪烁,她看着那些波光,眼睛晃得有些发晕,仿佛她也跌入了风景之中。

  方骆还在一阵阵地发冷,他坐着不想离开,因为他喜欢这儿的茶水和阳光,更喜欢此刻的乔英伦。他叫老板另沏一壶茶,加了茶钱。

  老板开心地说:“坐吧,你们坐在这儿,也是我们的门面啊。”

  乔英伦听后一笑,对方骆说:“他在夸我们呢。”

  方骆说:“他是在夸你。”

  乔英伦正想否认,小河上划过来一条船,坐在船上的几个老外看见了她,其中一个朝她喊哈罗,另一个对着她摄像,她笑了起来,这时她完全相信自己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她的身心都在对一个男人敞开,都在对一个男人表达,她这样爱着他,从而显出了自己的美。

  她温柔地看着他,也许正因为他很男人,她才很女人。他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茶,怎么也看不出他在生病。

  她眯着眼睛,忽然想起了孙婷的话“那个男人,真的很性感。”

  一股忧虑暗暗地滋生出来,假如别的女人想和他做,一个或者十个?同样光滑的肌肤、同样性感的裸体,她们各有其美,像一道道美味佳肴,品之不尽,尝之不竭……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喜欢他的满不在乎,她在妒忌,无论她在不在他身边,他的性感都将被别的女人所看见,她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是否可以抵挡那些诱惑。

  她有点害怕。

  “喂,你在想什么?”他不停地喝水,以缓解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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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第八章(5) 崔曼莉
她看着他,还在想。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怪怪的表情,问:“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

  “真的没什么?”他问。

  她把视线移到小河上,摇了摇头。

  “小乔,”方骆喊她,她转过头,看见他的表情很严肃,他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如果你隐瞒一点点,我也会隐瞒一点点,反过来也一样,这样对我们不好。”

  他的话让她震动,点了点头。

  也许他也在担忧吧。她不知道那件事情有没有在这个时候折磨他,她在想他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再一次鼓励她:“你想说什么?”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感到无法把情绪表达清楚。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说,这个世界有神话吗?”

  他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他说:“原来我认为没有,现在我认为有。”

  “可是,”她觉得还是表达不清:“那个,很难吗?”

  “你觉得难吗?”

  “对我来说不难,”她想了想说:“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对我就难吗?”他问她。

  她没有回答。

  他有些生气:“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

  “好吧,”她说:“你不难。”

  他叹了口气:“小乔,你应该知道,对我,这是多么的简单。”他慢慢地说:“现在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是全新的,一路上,我随时都在摇头,我想把以前通通摇掉,我爱你,这就是全部。”

  他看着她的眼睛,害怕她有一点的动摇或者不信任,他说:“这些年来,我不想离婚也不想结婚,只想这么过下去,可是遇见你,一切都变了。”

  她心疼了,他生病还陪她坐在河边,可她都想了些什么?她振作精神,想说点有趣的事情,突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话就脱口而出了:“不知道在阳光下做一次是什么感觉?”

  “什么?”他还在伤感,却听见了这样的话,他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你说什么?”

  “在阳光下,”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有些神往、有些迷恋,她看着河上的小船:“阳光照着我们,在这样的小船上做,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喂,”他喊她,她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好像在说吃饭或者喝水,他既惊讶又喜欢,笑着说:“你可真不要脸。”

  她还没回过神来,皱起眉毛认真地分辨:“什么不要脸?我真的这样想。”

  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噘起嘴,看着他的笑。

  他一面笑一面喘气:“你慢慢想啊,我去上个厕所。”

  他一边走一边抖动着肩膀,拼命忍住笑。她看着他,他的背影像一个少年,姿势都是满不在乎的。她恨恨地想,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看着小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想着如果他们躺在上面,他搂着她,阳光笔直地照下来,他们顺着河水朝下游飘去,看着两岸的柳树移动,听那远处的歌声传来,整个沁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们两个,小船还在飘,他们随心所欲地躺着,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说话或者睡觉……

  他不停地喝水,不停地笑。他们坐到太阳下山才离开,在回同城的车上,一想到她说的话他就要笑,笑得她用手掐他,因为他生病,她也舍不得用力,但她越这样他就越好笑,她也被他弄得笑个不停,她说你到底笑什么啊?他就说,我笑你不要脸,他还说,你可真是不要脸。

  她把头贴着他,压低声音:“这不要脸吗?我觉得很要脸啊,我想和我爱的人在阳光下做,这有什么不要脸的?”

  他哈哈笑着,吻她:“我爱你。”

  “我爱你。”

  “只爱你。”

  “只爱你。”

  “最爱你。”

  “最爱你。”

  车就这样朝同城方向开去,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方骆靠着椅背,慢慢地睡着了。

  乔英伦却没有睡意,她看着窗外,黑朦朦的景物迅速后移,有时玻璃上映出她的脸,她又想起了那句话“前面的路是黑的”,她总是觉得有更深的一层意思没有被她理解,她看了看方骆,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她才觉得安心一些。

  快到同城的时候,方骆醒了,他坐直身体,搂着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同城山平缓的山脉就在不远处,它的高低起伏看上去自然舒展。

  他问她:“你在哪儿?”

  “什么?”她问。

  “那天,我们第二次见面的那天,你在哪个山坡上?”

  她仔细地辩认了一会儿:“不知道,大概已经过去了。”

  “亲爱的,知道吗,” 他吻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那天你真漂亮。”

  车上的人都在沉睡,公路两旁的路灯不断闪过,他们轻轻地接吻,吻了很久很久,同城山就这样被他们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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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第九章(1) 崔曼莉
她低声地喘息,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我爱你,”她回答他,声音略带一点嘶哑。他轻轻扳过她的身体,俯在她的身上。“抱紧我,”他不停地要求她,像在害怕顷刻之间她就飞走了。他紧紧地抓住她的肌肤,他那么用力,似乎这本身就是一种证明: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问:“亲爱的,爱我吗?”“爱!”

  乔英伦在厨房煮面条,方骆坐在餐桌旁等着,他还在发烧,而且比白天烧得更凶了,但是他坚持不肯吃药,说合理的发烧有益健康。乔英伦在面条里放了很多胡椒面,再把姜剁碎,加在汤里。

  煮好面,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端出去,方骆的眼睛有些发红,脸色灰暗,她看了看他,担心地问:“你真不吃药吗?”

  “不用,”他笑着:“如果需要吃的时候我告诉你。”

  “那,”她想了想:“待会儿你洗脚好不好?”

  “洗脚?”

  “对啊,我爷爷说,有钱看病吃药,没钱开水洗脚,很灵的。”

  “是吗?”他吃了一口面条,热辣辣的很受用,他大口地吃着,突然想起早上在沁里她帮他穿衣服时的感觉,他把面条咽进肚里,说:“除非你帮我洗。”

  “还撒娇呢,不要脸。”

  “我生病了,”他说。他想着穿衣服的感觉,真是舒服,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他笑着说:“你可以把我当儿子嘛。”

  “什么?”她看着他:“什么儿子?”

  “我跟你生的啊,”他说:“今天我先当一当,看看你这个妈妈合不合格。”

  “不要脸!”

  “喂,”他假装不高兴:“我在生病呢。”

  她说:“你就肯定生儿子吗?”

  “儿子女儿都行,”他说:“我就是想和你生一个。”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扑哧一笑:“不要脸,还要生两个。”

  “生两个也不要脸吗?”她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端详着他,突然幸福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她兴趣盎然地要当一个妈妈,烧了满满两壶开水,调好半盆热水,放在沙发旁边。她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弯着腰,替他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热水里,他得意洋洋,哼哼着,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她刚要离开,他不准,说你该搂着我,我在生病,还发烧呢。

  她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看来,他真是在当一个儿子。她说好吧,妈妈陪你。她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搂着他,他把头贴着她的乳房。

  他叹了一口气,她问怎么了?他抬起头看着她说,原来幸福也想叹气啊。

  “妈妈好吗?”她问。

  “好。”他满不在乎地说,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依偎着她,现在,她是他的妈妈了,至于女人到底是什么,再也没有人比他的理解更透彻了。

  他想到以往的那些女人,不能说她们不好,但是像这样发自内心的、两个人相通的感受却从未有过,男人和女人,本来就该如此幸福,这没有经验和技巧可言,他想,一切都是随着爱自然而来的。

  她给盆里加热水,然后搂着他。他舒舒服服地把脚泡在热水里,身体越来越舒坦。这样换了满满三盆水,她帮他把脚擦了,让他上床,他却也要给她洗脚,等她洗舒服了,再一起睡。她想说我是你妈妈嘛,可是他的柔情让她动心,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把她的脚拿起来,脱掉袜子。她的脚长得很小,脚弓的弧度很优美,他忍不住在手里捏了捏,酸溜溜地说:“不许给别人看。”

  “什么,”她笑问:“那穿凉鞋怎么办?”

  “妈的,”他说。

  她笑着把脚放进盆里,他搂着她,给她加热水,现在,他们的关系很平等。人们常说女人无妻性,只有母性和女儿性,是不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渴望,也常常只是母亲或者女儿?乔英伦靠在方骆的身上,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有时他像父亲,有时他像儿子,像现在这样平等地坐在一起,相亲相爱,他们又像一对夫妻。

  可是今晚,她想,她更有兴趣做一个母亲,她不知道他的童年是否满足了那种温暖,她一直渴望温暖。她的表哥总是追逐女人,他对女人的迷恋和她对男人的淡漠其实如出一辙,他们都是乔家的孩子,他只是更早地觉悟了。

  她看着方骆,今晚她想做一个最棒的母亲,不是乔家的,乔家的母亲只会远离孩子,为了孩子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她们宁愿不当母亲。

  她把他的衣服脱了,床头的灯光柔和,上床之前她从书柜里挑了一本《笑林广记》,她搂着他,让他贴着她的乳房,她打开《笑林广记》:“乖,我读故事给你听。”

  方骆吻她的乳房,把乳头衔在嘴里。她的声音在房间里轻轻地响起来:“有一个人被老虎叼走了,他的儿子拿着弓箭在后面追,那个人在老虎嘴里伸着头喊,儿子要小心,别射坏了虎皮,当心卖不了好价钱!”

  她摇了摇头:“不好,这个笑话不好,”她又读了两个,都不好笑。

  她把他搂进怀里:“好吧,不说少儿不宜的,我哄你睡好不好?”

  他看着她,她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流露出母性的光彩,她温柔地搂着他,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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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第九章(2) 崔曼莉
她有点让他惊奇与困惑,她总是这样吗,她的身体与她的感情,那里面到底还有多少?

  她这样的亲昵让他有点想做,临睡前的三盆热水也让他舒服了不少,可是他有点不敢,她被母性的光辉笼罩着,他不想破坏她现在给她的感觉,他看着她,身体越来越热,意念却冷了下来。

  他说:“小乔你知道吗,你根本不像二十八岁。”

  她问:“我像多大?”

  他想了想:“起码三十八,”他说:“或者四十八,总之,你太像一个妈妈。”

  不知是胡椒粉和生姜起了作用,还是三盆热水起了作用,第二天醒来,他的烧退了,病也完全好了。

  他仍然没有开手机,她的电话插头也扔在地上,他们不想有人打搅。

  未来的计划,应该是简单易行的,她和张逸方已经分手,方骆也只差一个签字手续。他们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现在,可她还是有些不踏实。

  这一天早晨,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天气肯定很好。方骆醒了,他吻着乔英伦,她还有点迷糊,他说亲爱的,快起来,我们出去。

  “出去?”她睁开眼睛:“去哪儿?”

  “同城山。”

  “干什么?”

  “去找那个山坡,”他有些兴奋:“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

  她完全醒了,看着他。

  他说:“从沁里回来我就想再去一次,我要好好感谢它。”

  她常常奇怪他的想法,她现在了解男人了,他们比女人更浪漫,起码方骆就跟她的爷爷与父亲不同。这些天来,与其说她温柔,不如说他温柔,还有他的热情,使她心里的淡漠日渐熔化。

  她坐起来说:“好啊,也该出去走走了。”

  她穿好衣服,在洗手间里洗漱。阳光真好,虽然有点接近秋天,它仍然明亮,泡桐树正是茂盛的时候,一些鸟在树上叽叽咕咕地叫着。透过窗户,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院门,站在院子里朝她张望,她看着他,他也看见了她,他朝她笑笑,慢慢退出了院门。

  她飞快地擦了擦脸,跑到里屋,屋里一片狼藉,方骆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被褥。

  她喊:“方骆,”他抬起头,看见她慌乱的样子,她说:“快收拾一下,我爸爸来了。”

  他吓了一跳:“不是说在老家定居吗?”

  “我不知道,”她说:“你赶紧收拾,我先出去。”

  她想了想,把里屋的门关上,才走出去。她穿过泡桐树,走出院门,看见父亲站在街边抽烟,她理了理头发,说:“爸爸,你怎么来了?”

  父亲把香烟扔进路边的垃圾筒:“我来看看你。”

  “怎么没事先说一声?”

  “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怎么没打手机?”

  “打过一次,说不在服务区。”

  我这才想起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和外界联系了。

  平常,父母和我也是难得联络,偶尔打电话来,无非说说日常生活,不久前,我和张逸方分手,他们也只简单地说了句:“行,知道了。”

  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

  父亲看着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我记事起他就这样,爷爷死的时候他这样,我说要结婚了他这样,我说分手了他也这样,如今他的女儿失踪了很多天,然后又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这样。

  他说:“没事,我回去了,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爸,”我喊他:“你,不进去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