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个几年, 公主就会回来了。”清沅像在安慰燕王,也像安慰自己。
话说完了,清沅还是觉得燕王想问的话不是关于安平的。但看样子燕王是不愿意说了。清沅只能与他走回去。
那些新女官还没有散去, 正远远看着清沅和燕王。
清沅心中想, 这些人整日围在吴太后身边, 不知道吴太后能笼络过来几个。最怕吴太后还没笼络住,就被她们先挑拨离间了。
燕王与清沅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清沅向燕王告退,也没心思继续游玩,立刻就回去了吴太后那里。
皇帝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和宫女玩,吴皇后坐在不远处微笑着看他。
清沅就把刚才燕王问她的事情说了,吴太后若有所思,道:“他问你这些做什么?”
清沅道:“也许是想找些有关过去的蛛丝马迹。当年的人都没剩下几个了。”
吴太后入宫比清沅和棠婳都晚,有许多事情她都不清楚。听清沅这么说,她道:“难道燕王不死心,想再次彻底追查许婕妤的事情?”
清沅也说不准。燕王刚回京的时候已经筛查过一遍了,顾太后做事隐秘干净,当年承平皇帝驾崩,宫中已经死过一批人了。这么多年下来,顾太后把为她做脏事的人差不多都处理干净了。所以她才能用这个秘密暂时保住清沅。
清沅总觉得燕王问的事情与许婕妤并无关系。但这推测只是一种朦胧感觉,她不好告诉吴太后。
肃陵之行之后,宫中平静许多了。
清沅依然是每隔两日去给皇帝上一次课。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夏天时候。
今年夏天格外闷热,皇帝年纪幼小,吴太后很担心皇帝课业排得太满,累坏了皇帝的身体。清沅也有此想。因此吴太后要清沅去说一说,想要燕王减些皇帝的课程,再早些安排去行宫消夏。
但清沅这段时日很难见到燕王。燕王没有再来过她的课上,却特意安插了两个内侍在她的上课时候听着,说是防止她说什么“不当之言”。
清沅对此当然生气,从来都把这两个内侍当木头桩子。
清沅请人传话给燕王身边的内侍总管郑十九,说她有事要禀燕王。但传了两次,郑十九都回她说燕王很忙。
清沅几乎要疑心燕王是不是在躲着她,后来又想燕王大约是要她在吴太后面前出丑。
吴太后叫她办这一点小事,结果她忙了好几天话都没有递上去。
好在隔了一日,清沅正愁着要实在不行,就要去对吴太后坦白了。忽然燕王那边郑十九过来请她去天极宫说话。
她给皇帝上过课,就去了天极宫。
燕王刚刚见过大臣,桌上铺满了公文和地图。他正闭目养神,听到清沅入内,他才睁开眼睛慢慢坐直了身体。
他看了一眼清沅,只道:“说吧,什么事。”
他声音很低,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见他这不痛快的样子,清沅来时的干劲一下子退了,她预感今天不会太顺利。
她简单把事情说了,说皇帝才五岁,还是身体最重要。今天夏天太热,该让皇帝多休息避暑。
燕王听她说完,只低声道:“好。”
清沅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痛快,她疑心顿起:“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丰城行宫?”
燕王咬着牙不说话。清沅这才仔细看他,发现他并不是故意给她脸色看,他是又病了,正在难受。
“殿下…”清沅低声唤他。
他垂着头,手紧紧扶着榻边,手背上青筋突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清沅的声音。
清沅对着屏风另一边叫:“郑十九!”
郑十九忙入内,一看燕王如此,立刻动作娴熟去柜子里取了药。燕王终于撑不住半躺在榻上。
清沅只觉得在这里这样看着他不好,但她又无法走开。
郑十九取来散剂,清沅认出就是燕王上次吃的。她忙接过药,端起茶递到燕王手边。
燕王服了药,还想坐起来,清沅道:“殿下若能这样说话也无妨。”
他终于不再勉强,低声道:“你刚刚说的事,我知道了。皇帝的功课,明天就开始减——至于不上课时候皇帝做什么,我另有安排。消夏行程定在六月十五,不会改了。”
燕王这么一说,清沅就知道,他心里什么都有数。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对吴太后复命了。
“事说完了?你怎么还不走。”燕王用手捂着眼睛,没有听到清沅脚步离去的声音,他低声问。
清沅犹豫了一下,问:“殿下在吃什么药?”
燕王冷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有什么病吧。”
清沅默认了。燕王说:“你那么聪明,自己查去吧。”
清沅见他有力气说多余的话了,知道他已经好些了,就告退了。
她一出天极宫,立刻用帕子裹好自己左手掌心。刚才帮郑十九接药递药的时候,她用小指尖飞快地擦了一点,藏在掌心里。
一回到府上,清沅就把之前怀疑的几味药都拿出来。前段时日她已经筛选过一批,最终选了几味看起来闻起来特别像的。
今天她又搞到了一点真的药,这一对比颜色气味,很快就确定了燕王吃的是什么药。
她甚至自己尝了尝,确定确实是同一种药。
“金铃子散。”清沅看看这散剂。这倒不算什么太特别的药,用来治肝郁的。清沅想到燕王那样子,确实像是肝郁。
她忽然心里轻松了许多,又觉得自己在小题大做,有些可笑,遂把这些药都扔了。
她又想到顾太后说燕王恐怕活不到皇帝亲政时候,看来顾太后猜错了一次。燕王才不过三十岁,只是肝郁之症,恐怕还有的好活呢。
清沅这一夜睡得意外的踏实。
隔了两日宫中就来了消息,说燕王给皇帝减了课程,所有老师的课都减半,只有书法课停了,等皇帝消夏回来之后再继续。也就是清沅从这五月中旬到九月初,接近四个月时间都不用去给皇帝上课了。
清沅一早上听到这消息,就气得要发晕。
赵逊知道后却有些幸灾乐祸似的开心,道:“我看你不去宫中,皇帝不照样好好的。这夏天人本来就容易倦。太后也好,皇帝也好,燕王也好,哪个人这么热的夏天还折腾,就在丰城休息休息吧。”
诚国公府在丰城也有消夏的园子,每年夏天都会去消夏,离行宫并不算远。
吴太后对这安排也没办法,她只能隔三差五召清沅进宫陪陪她。清沅不用去皇帝那边上课,时间就多了些。她正好有心思在吴太后的两仪宫这边下功夫。
如今吴太后身边没有自己的老人,全都是燕王安插的人,其中不少还是宁州那边的大家族的。
清沅每次过去,都会带些宫外的东西给她们。尤其是些精致小巧的玩意。这人情做得多了,总能打动个把。
她要吴太后不要着急,人心都是慢慢磨下来的。这些人本来就是燕王的人,周围又都是同伴互相监督,只怕不会那么容易那么明显就倒向吴太后。
吴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有顾太后护着,但她毕竟是一宫之主,清沅为她定的长久的计策,她知道并没有错。
“我本来就没有指望一两年就能把这些人磨下来。三年也好,五年也好,时间久了就不怕没成效。”吴太后淡淡道。
入夏以来,吴太后终于不再动不动就哭了,提到先皇的时候也少了些。
“清沅,”吴太后握了握清沅的手,“等到了丰城行宫,你干脆来行宫住段时日陪伴我。”
清沅没想到吴太后这样寂寞,她是想答应,但是有个大问题。
“恐怕燕王不会答应。”
吴太后长吁一声,道:“只能试着去问一问…”
她勉强一笑道:“我做皇后的时候,先帝不怎么管我,太后会管我。如今我做太后了,皇帝当然管不到我,结果来个摄政…”
清沅摇摇头,示意她这无用的牢骚话少说。
她说:“我会托郑十九问一问燕王。”
郑十九趁着燕王心情还好的时候把事情说了,燕王反问:“要这要那,她还想要什么,干脆让她搬到天极宫如何?”
郑十九笑道:“那小人该如何回诚国公夫人?”
燕王沉默了片刻。这段时日他是有意避开顾清沅不见。但那日他身体不舒服,却又忍不住让她来了。
郑十九还在等着他的回复,他摆摆手:“随她去吧,她要去就去。”
第234章 外传第十二章
宫中皇帝六月十五日动身去丰城消夏, 摄政王陪伴皇帝同行。
诚国公府去丰城比宫中早几日。清沅要先去把国公府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再去行宫。赵逊则是更不耐烦在京中, 早早要来丰城消夏。
清沅与赵逊许久没有一同出游了,难得着次一起出行,两人依然不甚愉快。因为赵逊从农庄带回来的那个农家女有孕了。
有孕就有孕吧。清沅只见过一次那个农庄上的姑娘,怯生生的。今年大概十七八岁, 家里穷,父亲是个瘸子,母亲据说半傻。偏生姑娘生得好看, 在农庄上没少被人欺负。来了府上, 就有闲言闲语,说在农庄上就跟过不止一个男人了,也就诚国公当个宝贝带回来。
清沅让身边的大丫鬟去骂了一通,不许下面那几个姨娘再争风吃醋乱嚼舌头。
这样的可怜人, 清沅实在不必去打压她什么。孩子生下来养着就是。诚国公已经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了,这个孩子与爵位没关系。将来分家产,不管几个孩子,都占不到清沅那一份。
使清沅心烦的是赵逊。
每有妾室怀孕, 赵逊都会在清沅面前表白一番, 又是懊悔又是可惜的样子。
“我就在想, 这一胎若是夫人怀上的该多好。想想夫人生的孩子, 一定又聪明, 又漂亮, 伶俐得不得了, 这满府上哪个能和夫人比?要是夫人生了孩子,我还愁什么!这想都不用想,将来这国公府的一切都是这个孩子的!可惜啊…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受…”
清沅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还哭了,赵逊抱着她一起哭。
但如今是第五次了,她听着只觉得烦。
去丰城的路上,赵逊又提这话,十分可惜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福气,没能投胎到清沅肚子里。
天气本来就热,清沅听他这话,更不耐烦,她叫赵逊去别的车上,不必与她同车而坐。
赵逊还以为清沅生气了,笑着说一定要陪陪她。
清沅想了想,转了话头:“红杏可怜,你把她带回来,算是善心大发,做了一件好事。”
红杏就是那个姑娘的名字。赵逊道:“她是真可怜。”
清沅又笑问:“我瞧她,算眉清目秀的,但和我们府上的丫鬟比起来,也就如此。你怎么就铁了心要带回来?”
她想农庄上那些风言风语,赵逊肯定也听说过。而且那时候还是燕王刚进京,诚国公府前途未卜。
赵逊道:“铁了心说不上,只是想着我若不管她了,那她恐怕活不久了。就像夫人说的,我就是一时发了善心。”
清沅不说话了。她原本想问赵逊,一个男人会为什么样的女人奋不顾身,但是想来也是白问,赵逊更多像是一拍脑袋,一时冲动。他像怜悯一只小狗儿小猫儿,就把人带回来了。
再者赵逊与萧广逸本就是两种人,她又能问出什么呢?
就这么一路疙疙瘩瘩到了丰城,清沅安排好人手,最主要是把几个孩子的事情安排好。
叶家也到了丰城。叶老夫人带着叶小鸾亲自上门,来向清沅致谢。
叶家今年刚刚回京,在丰城借住的是亲眷的宅子,远不如诚国公府的园子深广奢华。清沅难得有兴致,让下人备了船。她与叶老夫人,叶小鸾,还有自家几个孩子一起乘船玩。
叶小鸾在船头,就拿出笛子来吹。她果然是个聪明姑娘,短短几个月,笛子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玉门》《春怨》几支曲子都准确流畅。
清沅忽然想起早春时候,她听过燕王吹的《玉门》。
一曲《玉门》之后,叶小鸾问清沅:“顾先生,你觉得如何?”
清沅颔首微笑道:“很不错。我挑不出错处。”
叶小鸾听出老师还有未尽之语,道:“我也晓得,这离大师还差得远。”
清沅摇头,她说:“你并非差在技巧上…若一定要说,大概是‘情’吧,你心里没有愁绪。”
叶小鸾说:“我心里有愁的啊!”
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委屈。
清沅看着她稚气还没有完全褪去的面孔,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有愁绪是什么好事么?愁郁在心中积得多了,人就回不去了。”
叶小鸾没把清沅的话真听进去,她只说不想让人比下去,她还要继续练习。自从来了京中之后,她觉得京中厉害的人太多了。
清沅忽然觉得叶小鸾不仅像棠婳,还有点像过去的自己。她年少的时候总想着要做最好的那个,她以为只要自己是最好的那个,那将来一定会如愿以偿。
“小鸾…”清沅柔声问,“你想要样样都做得比别人好,然后你要做什么呢?”
叶小鸾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红晕,她低头微笑不语。过了片刻,她才小声说:“父亲没有告诉老师吗?”
清沅说:“没有。”
叶小鸾低声道:“那我也不能说。等父亲与老师说吧。”
清沅心中忽然有几分不忍,有些责怪起叶行高。这样一个女孩子,比她当年更简单好懂。只看到燕王英俊潇洒,万人景仰,好像嫁给他只有风光无限,却不知这一路有多少明枪暗箭。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过了几日,皇帝和吴太后到了行宫。清沅就去给吴太后请安。
吴太后穿得比在宫中简单得多,头发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宫人正要给她化妆,见到清沅来了,她就要清沅到近前说话。
皇帝一路上都与燕王一起走,吴太后就没怎么见着。吴太后身边就跟着小女儿凤华公主。
吴太后问清沅宫外的事情。清沅捡些事情说了,又把自己府上将要添一个孩子的事情也说了太后早晚会知道,她说迟了不好。
吴太后对着镜子就是一愣,道:“诚国公真是…”
她摆摆手,叫给她画眉的宫女退下,自己随意描了两笔。然后拉住清沅的手,道:“你也别太伤心了。男人总是这样罢了。”
清沅有些尴尬,她并不是多为赵逊这事情伤心。
吴太后又道:“你看先帝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但是想来,我又何尝不难受。尤其是每次听说他有新宠,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清沅想到萧重均那样,不由一笑,道:“诚国公岂能与先帝比。”
吴太后说:“怎么不好比,不都是男人么。这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太后这话一出,周围的女官宫女都笑了起来。也许是离开皇宫,在行宫中大家都松快了些,说话也随意了。
吴太后又道:“你们倒说说,有没有见过不好/色的男人。”
有个女官就笑道:“要说我们真知道一个,燕王不就是么。在宁州那边,燕王不好女/色,是出了名的。”
一听到燕王,太后与清沅心中都有些不自在,她们对视一眼,但她们是京中长大的,一点都不露声色。
太后道:“这点燕王是与先帝不同。果然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清沅微笑着问刚才那个女官:“那燕王在宁州时候,就没有一个可心人?”
众人众口一词都说没有。
清沅又陪太后和小公主写字。吴太后找个机会要清沅单独服侍她更衣。屏风后面,清沅为太后脱下衣服,太后淡淡问:“叶小鸾那边怎么说了?”
清沅道:“昨日我刚见过叶行高,他告诉我,燕王身边一部分的亲信在力劝燕王尽快选个王妃。”
吴太后又说:“叶小鸾会不会太年轻了?”
清沅说:“我也是在愁这个。好在她还算机灵,对她父亲也依恋,她父亲说什么她做什么。”
吴太后说:“我这边也有一个人选。”
她低声在清沅耳边说了。
清沅想想,冷静道:“也好。这样有两个准备,更有把握些。”
吴太后道:“但这大鱼不好钓啊…”
清沅很平静,她为吴太后穿好衣服,柔声道:“太后放心。除了这个,我已经安排别的事情,可以消耗消耗他。”
过了几日,七月初一就是吴太后的寿辰。这一日燕王再没道理不让皇帝去陪吴太后。
宫中没有大办,只是在行宫中吴太后的住处摆了酒。在丰城的命妇来给太后请安。寿宴摆在水榭上,别致又凉爽。排场摆不起来,就尽量精致。
吴太后特意嘱咐了,要清沅将叶小鸾带来给她看看。她也很想看看长得像棠婳的小姑娘。
叶小鸾第一次进宫见太后,原以为会很隆重,没想到她只是跪在蒲团上磕了个头,就下去了。吴太后似乎只瞟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她有些沮丧。夹在这么多世家贵妇名媛中间,她好像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清沅安慰了她两句,就匆匆去陪伴太后了。
宴席到晚间时候,皇帝又闹着乘船玩。他玩得太疯,燕王派人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太后怀里睡着了。
郑十九很为难,燕王向来说一不二,说要接皇帝回去就要接回去。但他又不好从太后怀里明抢——今日还是太后的寿辰。
清沅对郑十九道:“我去走一趟吧,向燕王禀一声,皇帝既然累了,就先睡下了,明日早上再回去。”
郑十九跟着燕王有快二十年了,最清楚燕王。听诚国公夫人这么说,立刻点头道:“那夫人请随我来。”
清沅立刻拉上叶小鸾。叶小鸾有些慌张,她没想到突然就要去见燕王了。她有些着急,跟在清沅身后,小声说:“老师,这样行吗?”
她总以为宫中是规矩很大的地方。她这样冒冒然跟着清沅去见燕王,好像太过轻浮。
清沅低声道:“你就在我身后,到时候什么也别说。见机行事。”
叶小鸾一听见机行事就更慌了。她虽然幻想过许多见到燕王的情形,但来得太快,她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燕王正在水边钓鱼。虽然湖树下隔几步就挂着灯,但是水面上黑黝黝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钓什么。
清沅看到他在灯下的身影,就放慢了脚步。郑十九先过去通报了一声。
燕王转头看向她,他冲她点点头。
清沅低声对叶小鸾道:“站在这儿。”
她让叶小鸾站在灯下,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灯光将她的面孔照得很柔和。
清沅走过去。
燕王又看了她一眼,低声问:“皇帝睡下了?”
清沅也像他一样低声说话,像是怕吓跑鱼儿一样。
“是的,皇帝白天时候太累。”
燕王盯着水面,说:“顾夫人,我有一句话真心诚意要劝你。”他语调很平静。
清沅道:“我洗耳恭听。”
燕王说:“不要自作聪明。”
他说着就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叶小鸾。
清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那是叶御史的女儿,今日陪我入宫来给太后祝寿的。”
燕王又看向清沅:“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么?”
清沅不说话。
燕王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清沅越沉默,越是让他恼火。
清沅道:“这事情,是叶大人托我的——多带叶姑娘见识见识。”
叶行高正是燕王面前的红人,才刚刚上任,能力出众。燕王要是才过几个个月就把他踢下去,就是贻笑大方。
燕王又道:“你和叶行高这么做,小姑娘自己知道么。她才多大,十七?十六?”
清沅忽然笑起来,她不在灯下在月下,这一笑一扫刚刚的沉闷。
燕王问她笑什么。她摇摇头。她是想起了女官说燕王不好女/色。这还真是,若换一个男人,眼前有一个十七岁的绝色少女,哪会想那个少女在想什么。
她第一次看到燕王身上还有这样正人君子的一面,只盼他不是在惺惺作态。
“你放心吧…人家姑娘不知道有多倾慕你呢,”清沅微笑道,“每次去我那里上课,总要旁敲侧击,问许多有关你的事情。可怜我这个老师,当年也不记得那么多你的事情,要绞尽脑汁回想些事情说来满足她。”
她其实最厌烦做媒。诚国公府有身份人脉广,每每有人托她说媒,她都是一口回绝。她从来不晓得该怎么撮合两个人,更没兴致撮合。
但今晚她把一切都说得理所当然。
她试探着说:“我让她过来,给你见个礼可好?”
燕王忽然甩杆,一条鱼被甩到岸上。在清沅脚边扑腾。
他把钓竿一扔,站起来,对清沅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果然是顾家的女人。”
第235章 外传第十三章
清沅看了看脚下, 燕王甩上来的那条鱼还在她脚边挣扎。她的裙角溅了些水渍。
燕王说她“果然是顾家的女人”。
她觉得燕王这话说得怪,又怕一开口让他更生气。她就蹲下身, 帮燕王把那条鱼从钩子上解下来放到鱼篓里。
燕王抓起鱼篓就把那条鱼飞快又抛回湖里。
清沅差点被他逗笑了,皇帝有时候赌气的神色就是这样。她想,血浓于水,叔侄两个还是很像的。